这一群来自主峰的小浪花们本就不想留下,见穆晴这么说,便纷纷离开了。
离开了问剑峰后,一名主峰弟子愤愤道:“她那是什么态度?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亲传弟子很高贵吗?”
“那是秦淮的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高不高贵,得看师父是谁。
“那又怎么样?我们主峰的内门弟子,是有机会成为阁主的亲传弟子的,甚至还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阁主。对吧,梦师姐?”
主峰弟子抛出了问题,却没有得到回答。
“梦师姐?”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
梦如昔正站在向下走的岩阶上,回身抬头望着问剑峰的大殿,一双艳丽的眼睛里情绪复杂,眉毛也拧了起来。
刚刚在问剑峰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被看穿了。穆晴看她的目光,宛若一柄剑,轻易剥开所有伪装,直透最真实的内里。
梦如昔想:
穆晴这个人不简单。
修真界千年一见的天才,秦淮的闭门弟子,年仅二十岁就在冲击元婴期。倘若她真正成长起来,在一百岁,两百岁之后,她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想到这里,梦如昔攥紧了手,下定了决心:
不能让穆晴成长,要想办法解决她,要将她扼杀在此。
……
穆晴的确看穿了梦如昔。
不过不像梦如昔想得那样玄之又玄,她只是单纯地手握剧本罢了。
梦如昔是原著《问鼎仙途》的女主角。
她出身于西洲魔宗,是魔族的圣女。圣女本该是魔族的领导者,但是,魔宗已经有了魔君,不需要第二位统领者。
因此,梦如昔一直是有名无实的圣女。
为了从魔君祌琰手中夺得实权,获得魔族上下的信服,梦如昔需要一定的功绩。
她瞅准了魔族最大的阻碍,修真界仙门百派中位居第一的山海仙阁。
她想办法掩盖了魔族气息,混入仙阁。
随后,梦如昔顺利成为了主峰的内门弟子,又在后来成为了阁主丰天澜的亲传弟子,也是山海仙阁内定的下一任阁主。
穆晴:“……”
好家伙,反派卧底卧成正道领袖。
只可惜。
梦如昔是魔族圣女,只对魔宗君主之位有想法,对仙阁阁主之位无意。
她窃取山海仙阁机密,在仙魔大战之中,使仙阁惨败,正道衰微。
也是自此开始,自诩正道的男主方游,和魔族圣女展开了一段相爱相杀,让人连连拍案叫绝的精彩对手戏。
穆晴:“……”
他妈的,这对狗男女!
※
两个月后。
穆晴坐在椅上,由丰天澜为她探脉。她的状况不错,暴躁的医修难得没有拧起眉头,还给她画了一块饼:
“再休养上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穆晴点了点头,道:“小师叔心情不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正巧,出去放风的摘星携带着最新八卦消息回来了:“穆晴,你知不知道,你阁主师叔终于收徒弟了!?是个长得不错的美人……”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什么,收了个徒弟罢了。”
丰天澜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刚刚吃了一碗面,发现面条下面卧了一个荷包蛋”一样。
第4章 下山
穆晴心中大骂“卧槽”,表面上却还是端得四平八稳:
“恭喜小师叔喜得爱徒。你不让我出问剑峰,那就下次给我诊脉时,把师妹带来给我瞧瞧吧?”
到底怎么回事?
原著中,梦如昔变成丰天澜的弟子,好像是两年之后的事情吧?
这剧情怎么抢跑啊?
丰天澜表情有些疑惑:
“你怎么知道……”是师妹?
他话还未问完,就感觉到穆晴灵力大乱。
仅有二十岁的女修搭在窗沿上的那只手抠的死紧,窗台“咔嚓”裂出一道缝隙。
摘星手忙脚乱:
“穆晴,唉——你怎么又吐血了?”
※
没过几日,刚刚被收为阁主亲传弟子的梦如昔,就提着一包药茶上了问剑峰,探望旧伤复发的穆晴。
她进屋时,白衣剑修正坐在窗边,一手支着脸,目光被什么东西紧紧吸着。
梦如昔顺着她的目光去看。
那扇窗正对着问剑峰的剑坪。
一名白衣的剑修,正执着一柄通体碧翠的长剑,在开阔的剑坪上翩转。他常年游历在外,所见所悟都融在剑中,剑式便如那山川湖海般,云阔水长。
用剑的人是殊识舟,问剑峰首徒。
穆晴闲聊似的对梦如昔提起:“伤了两个月,我骨头都快松了。”
梦如昔是个温柔的姑娘,温柔到不像是丰天澜这个暴躁医修的徒弟。她作为来客,亲自动手给穆晴泡了一茶,还接下了对方的抱怨。
她哄道:“会好起来的。实在不行,就多看看殊师兄练剑,解一解眼馋。”
穆晴:“……越看越馋。”
“呜呜呜,我也馋。”摘星趴在窗边,托着脸对穆晴道,“你什么时候有新的剑啊?”
穆晴:“……”
你馋的是剑的身子!
你下剑!
梦如昔见时机差不多,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对穆晴道:
“穆师姐,我听说……沧夷剑冢要开了。”
穆晴:“嗯?”
梦如昔解释道:“就是那个盛放着无数名剑,万年来只开了二十三次的秘境……”
沧夷剑冢。
那是一座属于剑的秘境,秘境中的每一把剑皆是极品,是许多剑修一生都求而不得的剑。
剑冢的入口很多年才会开启一次。至于到底是多少年——没有规律,全看天意。
穆晴身为剑修,自然是知道剑冢的。
穆晴低着头想:
剧情是真的被提前了。
原著中,剑冢一共开了两次,第一次是在三年后,第二次是在七年后。
她就是在第一次开剑冢时,在去剑冢的路上,遭遇魔君祌琰伏杀,坠落山林遇见男主的。
“所以呢?”
穆晴回过头来,望向梦如昔,“我以为剑冢开的消息,不会传达到我这里来。”
白月光遭遇截杀的原因在原著中并未叙述,不过不难猜到,是有人故意将她的行踪泄露给了魔宗——不然魔君可不会亲自跑出门,精准定点杀人。
“穆师姐……”
梦如昔紧张极了。
确实如穆晴所说——这道消息是昨日来的,丰天澜得到消息后下了命令,不准在门内传播,不可以让穆晴知道。
他深知剑修的秉性,担心穆晴会在伤势还未痊愈,甚至称得上是严重的时候,跑去沧夷剑冢。
穆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梦如昔,在让后者抓心挠肺地紧张了很久之后,才终于说道:
“梦师妹,我有些累了。”
这是一句逐客令。
梦如昔如蒙大赦,向穆晴道别之后,就离开了问剑峰。
摘星跳上了窗台,挡住了穆晴看向殊识舟的视线,他问:“穆晴,你去不去剑冢啊?”
“一万年只开二十三次,里面还都是绝世好剑,错过了怪可惜的。”
“不去。”
她是很喜欢剑,但她可不是殊识舟,在她眼里,自己的命比剑重要多了。
穆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但才躺了没有半刻钟,她突然坐起身来,盯住了坐在窗台上的星袍少年。
……
梦如昔刚刚离开问剑峰不久,就收到了穆晴的飞鸽来信。
“我细思许久,决定赴沧夷剑冢选剑。门中戒备森严,外出不易,请师妹相帮。”
梦如昔:“……”
刚刚还冷着脸,一副“不要你管”的样子。转眼间就来信请她帮忙,这位问剑峰的小徒弟到底想搞什么?
虽然心里不爽,但梦如昔还是得帮她。
穆晴现在旧伤复发,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她在此时离开门派去沧夷取剑,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身为魔宗圣女,梦如昔怎么也该帮一帮她才对。
梦如昔回信道:“师姐客气了。”
※
当夜,月黑风高。
穆晴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准备从问剑峰后方下山。
“穆晴,你不是说不去取剑吗?”
摘星一面跟着她下山,一面笑嘻嘻地调侃她,“唉,你就大方承认吧,你跟我一样,馋剑冢里的宝剑的身子。”
穆晴:“……我真的跟你不一样。”
摘星义正言辞地说道:“穆晴,你不要再狡辩了!你可是个剑修,剑修哪有不馋剑的身子的?”
“……”
穆晴干脆闭嘴了。
她心想:行吧,你高兴就好。
“巡逻弟子过去了,可以走了。”
摘星吵闹归吵闹,但还是有好好地帮她看路。
穆晴点了点头,往那条无人防守的小路走去。但走了没两步,她就看见荒草之后,杵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摘星:“……是你大师兄。”
穆晴:“……”
大半夜的,这家伙不在他的房间里打坐运行小周天,跑来这里干嘛?
就在此时,另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近处,她臂弯里挎着小篮子,时不时地低头,在荒草里寻找什么东西。
——是梦如昔。
梦如昔抬起头,看见了殊识舟,被他吓了一跳。
穆晴:“……”
装得还挺像?
梦如昔瑟缩着,温温吞吞地说道:“殊、殊师兄,我听说问剑峰附近的草堆里生着一种名为‘无心’的药草,可以酿酒,我师父喜欢这酒,我就想着来采一点。”
“但我一直找也找不到,不知不觉就闯过界,进到问剑峰里来了,还请殊师兄不要见怪。”
摘星:“好机会,快走。”
穆晴没有心思去看殊识舟的反应。
她赶紧趁此机会低下头,压低身体,从荒草中溜过去了。
梦如昔的声音被她远远抛在了背后。
“殊师兄,你知道这药草生在哪里吗?能带我找一下吗?”
※
穆晴越走越远,飞一般地离开了问剑峰。
摘星一边跟着她,一边十分好奇,时不时地回头去看。
“殊识舟会带她去找药草吗?”摘星道,“她长这么漂亮,殊识舟会待她不一样吧?”
过了一会儿,摘星又道:“应该不会。”
摘星唠唠叨叨地说着:
“两年前的时候,丹心峰有个姑娘,那容貌叫一个绝色,当然比起你还是差点。还很有钱,你知道丹修都很有钱。”
“她找上门来,说仰慕殊识舟已久,问他是否愿意同她交好。”
“当时你师兄连理都不理她,一副‘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的样子’。啧,真不愧是剑修,满脑子就只有剑。”
穆晴:“……”
你到底是怎么脑补出来的?
还是又听了哪个峰的师姐师妹传的谣言和话本子?
殊识舟明明是还算礼貌地拒绝了那个丹修(虽然臭着脸),理由也是“我修的是问心剑,无情道,一生只问剑,不问情。”
穆晴一边听摘星在她耳边,把现实扭曲成她全然不知的新奇模样,一边从问剑峰的小路跳出,进到了山海仙阁的后山里。
按照梦如昔给出的仙阁排兵布阵图,这后山里有一处阵法薄弱的地方,可以成为出入仙阁的路。
穆晴:“……”
不愧是差点亡了山海仙阁的魔族圣女。这才进了仙阁几个月,当了阁主的徒弟几天?就把仙阁的布兵布阵全都搞明白了。
穆晴正要去找那阵法薄弱之地。
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去路上拦着个人。
这人身穿着白衣,乌发束冠,生了一张冷峻面孔。他腰侧挂着一把通体碧翠的剑,剑的剑鞘比他的衣着要精致得多。
“靠,殊识舟?”
摘星大惊,
“他刚刚不是还在问剑峰后面,和你那师妹说话吗?他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这里来了?”
穆晴抿了抿唇。
眼前这人是殊识舟无疑,刚刚她在问剑峰看到的也是。
他应该是拒绝了梦如昔的请求。
短短的时间里,殊识舟已久两次拦在了穆晴的去路上,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今夜出来,就是为了阻拦她离山。
“穆晴,回问剑峰去。”
殊识舟看着自己最小的师妹,冷淡道,“你如今状况不适合外出,更不适合前往剑冢。”
白衣的青年剑修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可他挡在路上,却让人觉得,这路被严防死守,千军也难催。
穆晴笑了一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柔软微凉的夜风,一瞬变得凌厉起来。
穆晴抬起手,风削断了桃树枝,送入她的掌中。
“你是要与我拔剑吗,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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