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就在祖安也浑身一抖的时候,原本微笑着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男人忽然上前一步,用像平时一样温和无害的语调说出了让祖安都忍不住抖了抖的话来,“我可以掰住他们的嘴巴,让他们不要随意开合。”
“???”何筱筱一愣转身,兽神给了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笑道:“不过,前提条件是他们得领情才行。如果不领情的话还是打一场更快。”
“您确定?”祖安吓得一个哆嗦:在玩家们看见这些庞然大物的第一天,正好亲眼目睹了一场这些它们撕咬之前玩家们对付的相当吃力的巨鱼的场景。一口下去鱼立刻断成两截,根据玩家们的目测,这一口没有三吨的咬合力也有两吨啊!
徒手掰河马嘴?这还是我们之前见到过的在小祭司身边亦步亦趋可可爱爱的小猫咪吗?
这是什么猫啊?我们没听错吧?
何筱筱却知道这男人从不夸张,他既然说了能掰住河马的嘴巴,就肯定能做到。
她点了点头,再一次爬上船头冲着底下的河马群高喊道:“你们牙疼吗?”
“她问我们牙疼不疼诶……”
“她想干嘛?”
“我牙现在不疼,我就是害怕,怕的肝疼……”
“我牙疼,但我不想告诉他们,他们不会是想拔我的牙吧,我的牙再疼也是我的牙……”
河马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下子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河马首领又一次成功被七嘴八舌吵的心烦,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被何筱筱的话勾起了糟糕的回忆,连他上一刻还没什么感觉的牙都一阵一阵的神经性的抽搐起来。
他最后实在是不胜其烦,张大嘴巴冲着何筱筱吼道:“你们想干嘛?”
没否认,那就是疼的了。
何筱筱瞅瞅那一口全是牙结石的大嘴巴,嘴角抽搐着说道:“如果我们能帮你们清理干净牙齿,就让我们过去吧。”
眼看着河马群里又是一阵骚乱,何筱筱静静的在船头等着,就在她以为这件事大概成不了的时候,底下传来了河马首领的声音:“只许来两个人,而且,必须是人形!”
能徒手掰嘴巴的兽神是肯定要去的,何筱筱转向其他玩家,问道:“你们谁愿意下去给他们刷牙?”
“他去!”玩家们推推祖安,对这位第一个提出要给河马刷牙的勇士表示诚挚的祝福,希望他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毕竟要是整个人伸进去了再被咔嚓一口,这死法实在是太惨了……“就他去!”
“我去就我去!”祖安点点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痛苦折磨。
第一头接受刷牙服务的是河马首领。
他张着大嘴在水里露出头部,强行按捺着自己对于入侵领地的这两个兽人的疯狂杀意,在心里拼命的对自己做着暗示:“他们都是渣渣,没有杀伤力的,不能咬,不能啃,不要伤害他们……”唔,怎么还不动手清洁?不是说清洁完了以后牙就不会那么疼了吗?
看着面前庞然大物的眼睛眨巴眨巴,祖安忍不住转头“呕”了一声,脸色铁青:他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只知道这个任务要面对不讲道理的大块头超危险,怎么就忘记了,作为一个牙医,是要每天面对一口烂牙的!
牙医清洁牙齿的时候从齿缝里掏出来的发酵物有多臭,现在他面对的这一口大嘴里就是几十倍几百倍的臭!那股臭味熏得他捂住鼻子都感觉无处不在,臭的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全是那股子发酵味儿!
就连主动表示会掰着河马的嘴巴保证他安全的兽神也皱了皱眉头,一瞬间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一口就答应了要帮忙掰着嘴巴:完全不想承认,这些河马也是他庇护下的子民,他怎么会有这么邋遢的子民?
祖安默默的捏着鼻子,先小心翼翼的把手摸进河马的大嘴里四处揉了揉,河马嘴里的肉很有弹性,就是摸着摸着就能掏到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腐烂且已经沤的不像样子的糊物,祖安一边掏面前的大嘴就舒服的抖一抖,简直像是在被做马杀鸡的人一样轻轻的哼哼着,听着甚至还有点卖萌的感觉。就是那口脏脏的牙,怎么看都不怎么萌。
祖安默默的把自己的感官全体关掉了,一下子臭味是没了,只是手上滑溜溜的感觉让他先前还是在刻意放空的大脑忍不住怀疑起来,自己到底掏到了些什么东西。
兽神抬眼望天,刻意说服自己无视从河马张大的嘴里传来的阵阵恶臭。
作为一只超级爱惜自己毛毛,超级喜欢干净,超级讨厌臭味的毛茸茸,他真的感觉自己的牺牲太大了!
祖安给河马清理用的牙膏是他们自己用的牙粉,巨大的刷子是之前就背着的猪鬃,原本是用来刷洗船里的污垢的,这会儿在水里洗干净了就拿来蘸上牙粉给河马一点点的清洁牙齿。
长期没有清理过的牙缝里肉眼可见的全是结石。
祖安一开始是抱着一种敷衍的把任务做完就算了的态度,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给人清理这件事,是会上瘾的呀!
尤其是像给人抠牙缝抠结石,他用最细的小刀子一点点的撬,慢慢的打磨,总算是把河马嘴里最大的一块已经板结了的牙垢给抠了下来,看着露出了牙本色的那一块,祖安忍不住就继续抠抠下一块,然后再一块……
抠的上头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尖锐的刀具碰到其中一颗牙的牙缝的时候,河马原本惬意的表情忽然‘蹭’的顿了一下。
河马首领觉得牙齿有点痒又有点疼。
先前还是挺舒服的,像是牙缝里的陈年老垢总算被清理出去了,感觉自己的嘴巴里瞬间就清爽了不少。
但是现在好疼!
一碰就钻心的疼!
要命了!
一碰那个位置就连脑子都感觉在被人突突突,他实在是忍不住,嘴巴陡然一动,牙齿自然而然的合拢起来。
眼看着祖安还在专心致志的掏牙,一场进得去出不来的惨剧就要在眼前发生,原本只是虚虚把手按在河马首领的嘴上毫无杀伤力的男人却陡然睁开了懒洋洋的眼睛,手上用力。
河马首领的嘴巴被死死的钉在半空,他急得从喉咙里发出‘嗷嗷嗷’的声音,一双眼睛带着惊恐的眨巴着:你们到底想对我的牙做什么?
嗷嗷嗷不要再碰了啊!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被惊吓的流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被一口两段了的祖安欢快的“铛”一声从河马嘴里掏出了一大块已经变成了棕褐色的结石,这块结石已经大到堵住了河马那一块的嘴巴,在掏出来之后河马首领瞬间觉得自己的牙齿之间有久违了的风吹了过来。
看着河马结石后面藏着的黑乎乎的牙,祖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这牙都烂成这样了啊!你这嚼草还能嚼的动吗?”
他瞅着被顶着嘴巴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的河马首领,看看被清洁干净了之后看着终于不用犯强迫症的口腔,叹息着从自己的随身包裹里拿出来了一个大橘子,丢到了河马嘴里。
祖安缩回了脑袋,兽神看这个玩家已经完成了第一个刷牙的工作,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拍了拍先前很是‘不乖’的河马首领:“你自己感受一下。”
他刚收回了手,饱受惊吓的河马首领立刻闭上了嘴巴,吭哧吭哧的一路狂奔回到了他的部落里,接受了他那些配偶们爱的蹭蹭。
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自己先前被那股巨力吓到的恐慌平静了下去,嘴里的橘子倒是品出了几分甜意,就是可惜虽然爆浆,但一口就没了。
被细细的做过清洁的牙齿这时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味,先前还很剧烈发作的牙痛似乎也莫名其妙的消减了下去,疼痛和肿胀感轻了,连脑子的感觉都没有那么疲惫了。
河马首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牙齿,忽然对着身边的配偶张开了大嘴,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这服务真的可以!你们也去试试!”
他们都饱受牙痛的困扰,哪怕能减轻一点点也好!
等到祖安满头大汗的用完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所有牙粉,还把手里的刷子都给刷秃的差不多了,这一群河马的‘牙齿清洁’工作,才算是完成。
没有牙痛困扰了的河马首领在确定了他们真的在刷牙过程当中毫无攻击性,且没有入侵他们领地的意思,也表现的稍微正常了一点,何筱筱这才得以和对方沟通,得知他们牙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河马的牙齿问题,果然是今年变得更加严重的。
这些河马以前的主要口粮是水边的青草,辅之以一部分的水草和水果,由于体型庞大,不存在天敌,日子过的相当闲适。
但是随着今年河水的断流,岸上草地吃了就不再生长,河马的生存就遇到了挑战。
食物从最嫩的青草变成了枯枝腐叶,再变成了树枝树皮之类的东西,虽然勉强为了自己的不要饿死是吃下去了,但是偶尔吃到小石子和吃腐食让牙齿不停的抗议,牙病也越来越严重,搞得部落里每一头河马都格外的暴躁,虽然这会儿终于可以下水了,但大家因为疼痛的牙,还偶尔会互相打几架。
最惨的是他们部落里的小崽崽,祖安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一头一米左右身长的,原本已经可以断奶吃草了,但因为断奶那段时间连嫩草也吃不上,硬生生的搞出了个吃什么吐什么的问题来。搞得河马妈妈担心的要命。
又是旱季的问题?
何筱筱隐约皱了皱眉头,在得知河水的这块区域本来就是河马家族的领地的时候,不得不考虑长期和这个部落打交道的问题:“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们?”
看在那些天天的爆浆水果的份上,看在减弱了的牙疼份上,河马首领好好的回了她:“那时候我们还在回来的路上。”
何筱筱问道:“那以后要向你们借道……”
“哼。”河马首领先是很不满意的从鼻孔里喷出来一个哼哼。
那个先前把手压在他牙齿上的男人无声无息的投过来一个危险的视线,对危险的感知让一吨重的宝宝忍不住浑身一颤,抖着屁股说道:“好啦好啦,给你们借!不过这样的清洁,还要!不过只要今天给我们做清洁的那个人,其他人不许靠近!”他说着还狠狠白了一眼凶巴巴的兽神,这句‘其他人’到底指的是谁,自然也不需要再多赘述了。
何筱筱忍着笑,瞅了一眼正垂眸表现的一脸漠然的兽神,等河马首领一摇三晃的走了,她这才过去蹭了蹭男人,半点也没有嫌弃他身上河马臭味的意思:“谢谢你啊,辛苦了。”
“不必说这样客套的话,”兽神终于用正脸看向她,原本淡然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崩溃又疲惫的表情,看着格外的让人心疼,他闻了闻自己身上,无奈的叹气道,“就是真的很臭……”
船这会儿已经开始平稳的行驶起来,但窗外的水域还是非常浑浊,显然这一整段水域都被河马的便便污染了,既不适合饮用,也不适合洗澡。
船上的水也不够他洗个澡的。
何筱筱也能闻到平时很喜欢干净的男人身上隐约传来的臭味,对猫咪灵敏的嗅觉来讲,这几乎无异于是一场酷刑。
她只是靠近蹭了蹭都已经觉得这么难受了,刚才还要站在那里忍耐着自己的天性没有掉头就跑的兽神,做出的牺牲有多大就更不必说了。
虽然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他这也算是为部落做贡献,但好歹玩家们干这种脏活累活能关感知,兽神却什么都没法做,活生生的挨了这么久,何筱筱忍不住抬起小脸,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高大的男人:“……你再稍微忍一忍,等过了这段河马上就可以洗澡了。”
高大的男人忽然蹲下身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下颌,直揉的她的小胡子一翘一翘,他忽然就地一滚,身上原本披着的兽皮落在地上,然后只听‘喵’的一声细细软软的声音,机灵的小金猫从那一堆落地了的兽皮里跑了出来,直奔何筱筱:“不能洗也不要紧,我们互相舔舔毛梳理清洁一下就好。”
何筱筱瞬间僵直:舔毛!
互相舔毛!
作为一只貌美的长毛猫,她的舔毛技巧并不是太纯熟,虽然有些粗糙的小舌头舔过被太阳晒过的毛皮,感受着毛发被自己梳理的整整齐齐的感觉会让强迫症有种莫名的快感,但是只要想一想自己是在用舌头舔自己的背,熊熊,再往下是小肚皮和屁屁,总觉得……心理障碍克服不了啊!
这要是人形,就是花市文才会有的尺寸了好吗!
虽然说每只猫都会这样梳理自己的毛毛,而她也无数次的看见过部落里的大猫小猫们之间互相舔舔和在阳光下一起晒太阳,晒着晒着就互相继续舔起来,但她长期保持人形的意义,不就在不想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吗?
看她瞬间僵直,小金猫蓝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黠。
他定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眼看着就要扑上去的脚步,在地上止步不前的扒拉了两下,这才有些怏怏的小声说道:“是我太臭吗喵?”
啊啊啊不要卖萌啊喵!
何筱筱被他黯然神伤的表情给弄的原本拒绝的话堵在了嘴边,她慌忙摇头表示不是因为臭的问题,小金猫软下身体,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用一双让人会特别内疚特别不安的眼睛瞅着她,小声的喵喵:“……大不了,我不舔你就是了……”
“……”啊啊啊也不是因为这个啦!
何筱筱清楚知道如果她给他舔毛,代表的就是她的地位更高,不过地位高低这显然是作为宿主供吃供住天然就确立的,难道还需要依靠舔舔的气味来做标记吗?
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好吗!
这个理由也太离谱了!
她的沉默,换来的是小金猫善解人意的轻轻爬了起来,黯然神伤的准备离开她的视线,防止自己把身上臭臭的气味染的房间里到处都是。
他越是善解人意,想到他把自己搞的这么臭是为了什么的何筱筱心底就浮起了更多的内疚,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慢吞吞的在小金猫快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站了起来,默不作声的蹭到对方身边,憋着呼吸小心的舔了他一口。
唔……毛茸茸的,口感还不错。
有了第一口,第二口也顺理成章了。
何筱筱并没注意到,原本垂头丧气连耳朵都耷拉下去了的小金猫,抬起头来看着她的动作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的哪有一丝一毫的颓丧,分明全是‘奸计得逞’的笑意,以及满心满眼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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