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白星”的眼窝里也噌地冒出一小团紫火,飞快明亮。
下一秒,它就从僵直的立姿中解脱出来,像正常的豹子那样抖了抖毛,先是左顾右盼,接着双足迈步而行。
与“暴徒”行动时的地动山摇不同,“白星”脚掌有肉垫,体重也远不及它,走起路来像猫儿一样无声无息。
它一直走到燕三郎跟前。如果少年闭眼,几乎听不见其脚步。
不过他这会儿毫无惧色地抬起头来,与“白星”对视。
这东西好像也在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白星”张开了嘴。
人间常见的狮虎豹,咆哮时就已经是血盆大口,而“白星”把嘴张到最大,口腔侧边的软膜展开,还能向外、向前再扩张三分之一!
整张脸有一半面积都被那张大嘴占走了。并且它嘴上还生有四个唇勾,能钩住猎物往嘴里送,使之轻易挣脱不得。
面对这张可怖大嘴,燕三郎仍然站得笔直,纹丝不动:“炼化重傀的主妖,就叫作‘白星’么?”
这小子,胆儿真大。重傀颌首,突然一个甩头,嘴里喷出一物,冲着最近的围墙而去。
周围的守卫都惊呼出声。
燕三郎回头,看见那物快得带出残影,瞧不清到底是什么,只依稀可辨是个黑色的圆形物事。
它并没有撞上围墙,只是边缘轻轻一触,围墙就“哗啦”一声倒了。
而后它顺着墙根打了个回旋,再度飞回。
少年立刻往左退开两步,避开它的飞行路线。
等此物飞到近前,被“白星”叼在嘴里,他才终于看清,这居然是只……旋龟?
第1559章 找对手
其背甲、腹甲都和乌龟很像,但它腹甲也是拱圆的,不像乌龟那么平坦。
这东西生有六足,每一足都进化为扁平的圆刃,看起来像撬蚝壳的刀子,却要锋利和坚硬得多。
那么当这东西在空中回旋飞行时,这六足就变作了高速切割的利器!
厚达三尺的围墙,就是被它切倒的。
燕三郎都暗呼一声“阴险”。
不过这东西一旦被“白星”叼住,六足迅速缩回过壳里,它又变作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大球。
白星那张嘴一开一合,圆球就不见了,不知被它收去哪里。
围墙倒榻的声音,引得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燕三郎冲着他们连连摆手:“无妨,试验罢了。”
此时“白星”已经趴了下来,从直立改作四脚着地,来回踱了几步,好不威风。
这些人看看场内,好像真没啥事,这才悻悻离去。
“白星”又抖了抖毛,眼里的紫光忽然黯淡。
而后燕三郎就听见圣人长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操纵它会比‘幽胜’更容易么?”
“会。”圣人揉了揉眼睛,“‘幽胜’个头太大,不像它,如臂使指。”
操控越得心应手,他们取胜的几率才越大。
燕三郎看着“白星”,眼里有两分跃跃欲试:“我能试试么?”
圣人笑了:“当然可以。”说罢,将元核递了过来,“全身心沉浸。你若有天赋,自然就能感应。”
燕三郎早就听闻,操纵重傀乃是天赋,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这个领域不存在勤能补拙这一说。
他接过元核,坐下阖眼,像是对一边的圣人毫不设防。
将全副心神沉入……
沉入……
圣人盯着他手中的元核。
其他所有护卫也有同样的动作和眼神。
绿洲的重傀师也太稀少了,大战将至,若是此时能再多一名,那真是天大喜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元核也没发光,重傀“白星”的目光也没亮起。
再过十几息,燕三郎睁开眼苦笑道:“不行。”
他的确调息入定、心神下沉,可惜所有试探都如泥牛入海,元核对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此物,与他无缘。
“我太高看自己了。”他表现得有些儿沮丧。
圣人接过元核,顺便伸臂将少年从地上拉起。“不必气馁,你的才能不在此道。”
这厮真会说话。
圣人接着又道:“大妖死后,有一部分兽灵残留在元核当中。只有极少数人能与之通感,重傀师因此出现。”
燕三郎好奇:“仿佛从前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试过两次,即有所悟。”圣人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开话题,“天黑了。”
最后一缕阳光也沉入西山,暗夜即将来临。
这就意味着,大队人马即将赶赴北辰山。
燕三郎明白他的暗示,拍了拍衣摆道:“他们应该集结完毕,准备出城。我去看看,等我消息。”
此时,库房拉来两辆大车,就停在“白星”后方。车上满载灵石,颜色从浅红、深红到浅紫都有。
重傀纯以灵石驱动,这是它一切力量的来源。
“去吧。”圣人迎了上去,“我这里还要装填灵石、调试重傀。”
……
千岁回到公平大厅。
金羽眼尖,迎了上来:“夫人。”
“有情况?”她才离开了小半刻钟。
“公平大厅,没有。”金羽如实答道,“洪荒世界,少爷刚拿过圣人的元核试了,无法驱动。”
“圣人对魂魄的了解远胜旁人,他能操纵重傀不奇怪。”千岁呵了一声,“这也没甚了不起。”
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场内逡巡。
女主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金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夫人。”他试探着问道,“一切还好么?”
“好呀,好得不得了。”千羽奇怪地看他一眼,“作甚这样问我?”
“呃。”金羽语塞,“没、没什么。您现在的打算是?”
“燕小三那里紧锣密鼓,我也不能光闲着。”千岁伸手一指,“唔,我就从那一桌开始吧!”
她所指的桌子,位于公平大厅一楼正中,位置最好也最显眼,但此刻占台的两名赌客,一名是天人,另一名则是人类。
他俩玩的是天牌,现在赌局已到尾声。千岁看一眼就知道,人类快要输了。
赌桌边上站着几人看热闹,千岁也踱了过去。
果然三十息后,人类赌客把牌面往前一丢,哀叹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赢家笑逐颜开,把桌面的筹码收了。
这一把赢了不少,他拿着筹码上下翻抛,同时笑道:“还有谁?都别客气!”
看他鼻孔朝天、志得意满的模样,似是手气正好。千岁问边上的人:“他赢几次了?”
“连赢五把了。”那人不无羡慕,“修为都赚了三十年哩,运气真不错。”
“好极。”这正是她想找的对手。千岁搓搓指尖,盈盈站去桌边:“来,我陪你玩两把。”
天人平均颜值很高,在千红山庄都算样貌出众,这人也是翩翩美男一枚,但见到千岁仍觉眼前一亮。
这女子的美貌好似朝霞,明艳霸道。便是天人道也罕有这般殊色。
可他再定睛细瞧,又咦了一声:“阿修罗?”
天人与阿修罗时常争斗,两族对战无数年,彼此都很难错认。
千岁笑着坐下:“怎么,怕了?”
这激将法有用,天人面色一正:“来!你想怎么玩?”
“时间宝贵,来把大的?”千岁将得自庄南甲的修为筹码都放到桌面上,从中挑了两枚,“你是哪一族的?”
“娑罗。”
“哦?”她挑了挑眉,“你可认得阿必善?八百年前,他跟你们很有渊源。”
“当然认得。”天人面露敬意,“他是娑罗族的族长,在与阿修罗的战斗中舍身成仁!”
“我也认得他。”千岁笑得极美、极艳,那两枚筹码在她指间翻飞,“这么多年来,他的脑袋一直收在我的宝库里,算是我最重要的收藏之一。”
“你!”天人勃然色变,“你说什么!”
第1560章 淡泊名利的阿修罗
八百年前,斩下阿必善脑袋的阿修罗,就是我呀。”千岁把筹码往前一丢,“你的筹码呢?”
“你就是血红领主!”天人腮边肌肉跳动两下,看起来咬牙切齿。
他一低头,见千岁掷出来的筹码一共是三十年修为。
放在平时,他对这样的大额赌注一定谨慎。然而现在,这个艳若桃李、毒如蛇蝎的阿修罗正在污辱他们死去的英雄!(侮)
热血上头,天人从怀里又掏出几枚筹码,一并丢了出去:“五十年,你敢赌吗!”
“脾气不小啊。”千岁瞅着他上下打量,“看你修为,最多也就是五百多年。”
娑罗曾是天人族的大世家,多的是千余岁的老家伙。出现在千红山庄的天人不多,这小子就是其中一个,出手也阔绰,想来在娑罗族也有些背景。
“废话少说,玩不玩?”反正他手气正好,战场上输掉的一口气,赌场上要赢回来。
“如你所愿。”千岁拈起一枚筹码补到桌上,对荷官道,“给牌。”
半盏茶后。
天人将牌按在桌面:“我赢了!”
千岁遗憾地耸了耸肩,把三枚筹码往前一推:“运气不错呀。”
天人紧盯着她:“再来!”
来就来,千岁再度取出两枚筹码,摊到桌面上。
又是一盏茶工夫。
千岁已经坐了下来,这时往后靠到椅背上,揉了揉眉心:“罢了。”
对面的天人又赢了。
“再来!”他脸泛红光,欣赏着阿修罗的窘境。她手边那堆筹码,加起来约莫是一百多年修为,他想让她输到底儿精光!
“这厮手气真好!”边上的看客啧啧称道,“连赢九把了!”
“是啊,连赢六七人了。”
一炷香后,千岁又输了,秀眉紧蹙。
天人放声长笑,志得意满。
赢了当然爽,赢仇家的感觉更是爽不可言!
“不玩了。”阿修罗的神情不像先前那样自满,但是口气依旧傲慢,“那一百二十年修为,就算赏给你了。”
“慢着,慢!”天人抬手拦她,“再来一把!”
“怎么着,我不玩还不行了?”千岁瞥了边上的侍从一眼。
千红山庄内严禁动粗。
“最后一把!”天人赢得正起兴,哪肯让她离席,“别怕,这把不赌钱。我要是赢了,你得归还阿必善族长的头颅!”
千岁想了想,虽然血红领地已经易了主,但这件事好像还不难办。
“可以。”她淡淡道,“但你若是输了,不仅今趟在千红山庄的收获全数归我,我还要你一半修为!”
全部修为?天人一愣。
站在后方的仆从赶紧上前,耳语道:“少爷,不可以身犯险!”
天人不悦:“你要价太高!”
“怎么,你觉得娑罗族的大英雄、阿必善族长的头颅,价值还抵不上你二百多年的修为?”千岁斜睨着他,呵呵一笑,“出不起价,还玩什么牌?可怜阿必善那般勇猛无前,子孙却是畏头缩尾。”说罢,站起欲走。
最后一句话把天人激得俊脸胀红。眼看那一袭红影就要消失在人群中,他还是忍不住出了声:“慢,我赌了!”
仆从大急:“少爷,不可啊!”
“你可要想好了。”千岁也回头瞧着他,“你已经连赢九局了,世事最难十全十美,下一把怕是要完。”
赢钱的人听到“完”字最是晦气,天人不满:“要赌就赌,少废话!”
千岁重新走回坐下,拈起一枚筹码,标上了赌注。
“等下!”天人又道,“再补一个条件,你若输了,要向我族附上赔罪书!”
千岁微怔:“赔罪?”
“阿必善族长战亡,对我族影响太大,时至今日都未消除!”如果眼神能杀人,天人现在就把她盯死了,“这是你欠我们的!”
他若能夺回阿必善族长的头颅,再带回血红领主的亲手致歉,笼罩娑罗族多年的衰颓之气一定可以散去!
“成王败寇。”谈什么欠不欠的?千岁抚着下巴,“不过,好吧。”
写个赔罪书有什么要紧?绑定天衡多年,她早就淡泊名利了……唔,利还是要的。
当下两人在荷官见证下各自兑好筹码,摊上牌桌。
公平大厅的看客纷纷聚了过来。这一局的赌注是二百多年修为,数额巨大,异常吸睛。
千岁盯着天人面前那枚筹码,暗自计算。
弄到这些,也还不够啊。
不过,至少让本钱又丰厚了一点点。
迎着天人恶狠狠的目光,她绽开笑容,伸手去摸玉牌。
该轮到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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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杜寻留在绿洲,不会随军北上。他在人间也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因此想尽办法不去北辰山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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