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师一死,“白星”自然停止。
燕三郎刚跳下来,边上侧影一闪,烈木也到了。
两人对于局势的判断基本相同,于是前脚后脚都赶了过来。
“走!”
甬道面向内侧隔十来丈就有一个气窗,那十几头身形灵巧的妖怪跳窗而入,跟这里的守兵战成一团。
两人并未逗留,飞快往甬道深处奔去。
这里上下几层,以圣人脾性,必定藏在最稳妥之处。
然而,两人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找了个遍,从错结的甬道到独立的气室,挨个儿都搜遍了,就是没见到圣人的影子。
烈木跑得气喘:“这厮躲去哪了?”
他脸上多了两道伤口,深及颧骨,但浑不当回事儿。
燕三郎耸了耸肩:“是好事儿。我们找不着,妖怪更找不着了。”
操纵师与重傀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远,圣人也是老谋深算,百般不愿将自己性命交给别人看管。
少年目光来回扫视,忽然转过头去,凝望一点。
“瞧!”他手指雄关边上的山壁,“会不会藏在宽缝里了?”
毒火岭面向关外的山壁早被人类修整过,突出的部分一律磨平,光滑得几乎无法攀援;但是内侧山壁就不值得花这么大力气了,何况山上多巨岩,岩石之间常见缝隙,大小不一。
燕三郎面对的山壁,就有三四条横缝。“从距离来看,他躲在那里也能操纵重傀守关。”
第1574章 不能走
关卡这里打生打死、一片火热,几乎没有人类或者妖怪会注意边上静悄悄的崖壁。圣人若是躲在那里,的确比关卡的甬道更加安全。
“有道理。”烈木瞬间得出结论,“就让他在那里待着吧,我们过去反而不安全。”
两个大男人公然往山壁上爬,当天上盘旋侦察的禽妖是瞎子吗?
正说话间,外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号角声,短小急促,一声急过一声。
这是墙头集结的命令。
燕三郎透过气孔往外墙看去,但触目所及都是阵法的黑泥,其它什么也瞧不见。
“上头出事了!”烈木抬头,“回去吧。”
圣人既然不在甬道,他们也没必要逗留,还是回去一线。
一路上厮杀惨烈,好不容易赶回墙头,两人忽觉脚下一震,无论敌我都站立不稳。
烈木一刀削掉对面妖怪半个脑袋:“石螳蛛又来了?”
这种撞击烈度,关卡的墙体还能再撑多久?就算护关大阵犹在,灵石也会被加速消耗。
爬到墙垛后方,燕三郎放眼望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焦青泥狱”阵法始终运行,所以妖军的常规攻城手段很难用上,全靠禽妖空投兵员,损耗太大而见效太小,墙头争夺战进展不佳。作为指挥大将的红虺只能另想办法。
如今妖怪潮水一般涌来,无视上方射下的密集箭雨,推动两具“塔楼”往关卡而来。这原本是人类的攻城发明,形如哨楼但下方带轮,可拖可推,其顶部高度还可以调整。
塔楼凑近城墙、挡板放下就变成了跳板,于是藏在塔楼当中的士兵一拥而上,冲向城头。
不过妖怪的体型千奇百怪,不知道有多少个号码,不像人类身高那么平均,所以塔楼里能容纳的妖怪数量有限。
何况这也是妖军攻下其他人类避难所拿到的战利品,坏一架就少一架,总量不多。
更多妖怪奔到离墙两丈外就停住了,一个踩在另一个肩膀或者脑门儿上,就这么叠起罗汉。
后来者以同伴为基石,继续往上爬。
燕三郎赶到时,关前已经竖起五座“妖塔”,那都是妖兵以血肉之躯摞出来的,尽管中箭者纷纷下跌,但妖塔依旧越摞越高、越摞越粗壮!
这种不计成本、不计伤亡的打法,看得墙上的修行者人人头皮发麻。
“滚石投射!”几位长老放声大吼,“打断妖塔,快!”
关卡后方,数十辆投石车一起投射。泼油点火的巨石变身大火球,轰隆隆向着妖塔砸去。
两座妖怪摞成的宝塔被拦腰打断,瞬间溃作一地;一座塔楼也被砸烂半边,火势蔓延。
然而,还是有两座妖塔顶着石林箭雨摞到了墙头的高度。
新爬上来的妖怪只要纵身一跃,就能跳进墙垛!
并且一座又一座全新妖塔还在飞速摞成,根本无视己方的巨大伤亡。
“杀啊——”众修行者大吼,“堵死他们!”
妖怪们一个接一个跳上城头,严阵以待的修行者迎面痛击,双方的战斗甫一照面就进入了白热化境地。
对妖怪来说,在墙头多站稳一秒,己方的优势就扩大一分;而对修行者而言,蹦上来的妖怪每多一只,毒火岭失守的可能就增大一分。
双方都无路可退。
和其他人一样,燕三郎的战斗紧张激烈。但他的谨慎鲜有人及,四周强敌环伺,他却只负了一处肩伤,不碍行动。
烈木和他也差不多,这两人进入洪荒的动机不纯,都要保留体能完成自己最后的任务。
毒火岭已然变成了一个绞肉机。
人类在墙头这种窄小之地和妖怪近身肉搏,本来就很吃亏,结果对方再享受加成,现在连燕三郎都觉得好生吃力。
毕竟他这副身躯战力平庸,只能用战斗技巧弥补。
那头蝎妖正要追击,“白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捏爆了它的毒囊。
它实是将腾挪机巧发挥到极致,大大减轻了人族在墙头上的防御压力。
不远处,重潼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外来者们,做好准备!”
借着呼啸的北风,墙头的人都听到了。
千红山庄的玩家们明白,“准备”的全称就是“准备撤退”。
“不,不!”渊长老大步奔了过来,厉声道,“时机未到,你们留下!”
战斗如火如荼,外来者一旦撤退,尤其那头掠阵的重傀离开,毒火岭恐怕要一下溃败!
战斗中的千红山庄玩家都是一喜,手底下自然就慢了。
洪荒世界这个压轴游戏太难,死去的玩家已有数千人,大伙儿都寄望于己方赶紧夺取苍吾之心。而要完成这一目标,少不得上前线卖力。
这本就是情非得已,但凡有点转机,谁也不想再陪本地人赴死。
本来这次计划的重点,也要在毒火岭被攻破之后才会正式进行,他们这样热火朝天给本地人打工,有没有意义啊?
心思一旦灵活,外来玩家对外抵抗立刻减弱,本地修行者压力剧增。
妖族对防线的压制陡然加大。
渊长老话音刚落,边上就有人大呼:“撞击,撞击来了!”
“轰隆”一声巨响,石螳蛛球再度撞击底下的大门。
护关大阵的光芒,人眼可见地抖动两下。
护持大阵的修行者,飞快往阵眼里填充灵石。
有个倒霉蛋站立不稳,险些掉下墙头。烈木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舌绽春雷:“不能走,坚持到天黑!”
就在石螳蛛撞门时,天色突然大亮。
洪荒世界的昼夜转换很有意思,几乎没什么过渡期,前一秒还黑天暗地,后两秒就晴光万里,照得整个世界坦荡荡地纤毫可见。
可是外来者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的前提之一,就是黑夜的掩护。
他们的任务本就艰巨已极,决不可再节外生枝。
“你说不能便不能?”重潼转身看向烈木,语气森然,“绿洲防御完备,何必苦守毒火岭?”
绿洲的防御能力不是毒火岭可比,他就不信妖军一个白昼就能攻下绿洲。
第1575章 根本不用神通
妖族久占毒火岭,必生事端!”烈木飞快驳斥,“他们灵觉远在人类之上,形体千差万别,你怎知自己一个白昼必然无恙?”
墙头大批妖怪,不排除有些通晓人语,因此这两人都说得隐晦。知情者如渊长老等人就会明白,烈木的意思是毒火岭一旦被妖怪占据,人族余部退回绿洲,而刺杀小队就要躲入矿坑。妖怪无处不在,耳目灵敏强过人类数倍,难保他们不会发现矿洞里的异常。
这就给计划增添了更多风险。
他说得也有道理,外来者们犹豫了。毕竟刺杀小队的孤注一掷,目前是外来者成功离开洪荒世界的唯一希望。
他们的成功,也理当是所有人的共同目标。
就在此时,“白星”跃过燕三郎头顶,落地时先钉死一头妖怪,才回头道:“有理,我留下!”
他的语气不容商榷。
连重傀师都表态了,迦棱天等人态度就出现了动摇。若在千红山庄,谁理会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可在洪荒世界,他们需要“白星”的强大战力。
“坚持到晚上!”烈木高声道,“坚持到晚上,我们就能赢!”
这一声气贯丹田,墙上和关后的人类基本都听见了。
重潼无法,只得退让:“好吧,守到晚上。”
他目光转到烈木身上,见他紧盯着自己,皱了皱眉:“我在哪里见过你?”
这眼神,看着有些熟悉呢。
烈木还未回答,燕三郎已经一指重潼身后:“当心!”
其实无须他提醒,重潼已觉背后劲风扑来,即向侧边一个飞跃。
偷袭他的,是一头形似巨獴的妖怪,只比狗大一倍,但灵活得像个鬼影。普通修行者也只见到一道白影上下翻飞,重潼却疾速后退。
燕三郎一瞥烈木,见他已经转身迎战其他妖怪,并未再向重潼多看一眼。
这是一个血光四溢的早晨。
这也注定是尸横遍野的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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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大厅一层。
千红夫人给新赌局取名为“枭局”,既因牌名,又因为参局的都是各道大佬枭雄。
就连公平大厅二楼都有七成看客放弃“洪荒”,奔下来看这一局精彩对决。
想要拿到最后的奖金,就得每一轮都赢。
好不容易做出这一局,千岁泰然抛掉先前“赢三退二”的障眼法,放开手脚、大杀四方!
在几千双眼睛的审视下,她成功连闯三关,进入了第四轮竞赛。
已有三名大佬黯然退局,他们的筹码都摆去了其他人的桌面上。
千岁环视全局,苇青和庄南甲都还健在,剩下一位来自天人道。
大家脸色都很凝重,每赢一局就向最终的三千余年道元大奖又迈近一步,而每输一局……就前功尽弃也。
第四轮,每人要拿出一百六十年修为。
这一回,倒霉蛋终于轮到了庄南甲。
千岁笑着打出两只玉牌,其中一只牌面上正好刻着一头大枭:“吃!”
这牌局就叫枭牌,带枭出场的组合都不差。另一只牌的点数最小,但她又占了个枭,在四人中排位第三,正好碾压庄南甲。
庄南甲的脸色泛白,也不知是气恼还是沮丧。
这一下损失的可就是三百二十年修为,还不算前三轮赚到手的。
千岁越看他神情越觉解气:“你的赌技一直也不长进嘛。”
从前去迷藏海国旅程中一起乘船,燕三郎就看出庄南甲赌钱的技巧一般,磨练了这么些年还算是很大进步了。
“庄南甲出局。”千红夫人伸出芊芊玉手,要把他面前的筹码都拨开,可庄南甲一抬手就护住了。
千红夫人顿了顿:“这是何意?”
“我有异议!”庄南甲的目光从筹码移到千岁身上,“她作弊!”
他的神情太坚决了。
这话如投石入水,人群中“嗡”地一下议论开了。
“这指控好生严厉。”千红夫人微讶,面色转为肃然,“你最好有证据。”
苇青把玩玉牌,又指了指身边的石像鬼:“我已放出‘明察’,血红领主参局时并没动用神通。”
那东西就立在他肩膀,一动不动呢。但凡赌局受神通干扰,哪怕只有一丝丝,它都不会这样安静。
“如果不是神通呢?”庄南甲神情恢复如常,看向千岁时甚至面带笑意,“如果是某种……奇物?”
千岁以手支颐:“时间宝贵,你最好直截了当。”
“枭局之前,千夫人在短短数时辰内就已经赢取两千一百年道元。”庄南甲肃声道,“诸位来过千红山庄多次,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大赢家?”
众宾客面面相觑,没人。
庄南甲转问千红夫人:“历年千红山庄手气最好的赌客,能够获利多少?”
“多半跟你差不多。”千红夫人张口就来,“我记,一百一十年前千红山庄开放,有位地狱道的客人总计赢得一千四百年修为,那就是历年最多了。这位客人的名头,诸位多半都听过。”
千岁好笑:“怎么,别人能赢下一千四百年,我就不能得个两千一百年?”
“别人待在千红山庄足足半个月,才赢到这么多道元。”庄南甲反驳,“你就用了几个时辰!”
千红夫人想了想:“一百一十年前的游戏,赌金波动很大,到现在基本取消。”
言下之意,千岁要在现今的对赌游戏中赚到这么多年道元,相当不容易。
“手气爆棚,哪里是时间挡得住的?”千岁似笑非笑,“庄南甲,原本看你还像一号人物,没想到也是个输不起的。来,你给大伙儿好好说说,我是怎么个作弊法儿,才能瞒得过千红夫人和在场所有人的耳目?”
千红夫人的本事且不提,千红山庄里现在聚集多少赌技精湛的大拿,他们也没看出来么?
当即就有客人笑道:“说得是,赶紧给我们大家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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