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横岛上龙蛇混杂,出没来往的各国人都有,同样消息也是传得极快。
只是不一会儿,岛上来了群‘新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岛上各个势力,同时这群人所乘之船是阴狼的,也为众人所知。
“难道阴狼那群人被这伙人灭了?他们到底什么来路?”
“我看他们的护卫不像一般人,倒有点像大晋的士兵,难道说是大晋哪家的世家公子?”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有次一个一看就是个公子哥的大晋人,带人来了六横岛,岛上的人见他出手大方,行事张扬,就有人忍不住对这艘船的人下了手。
这一下手就捅了篓子了。
也不知是哪路人马,总之是船坚炮利,直接把这伙人灭了,尸体挂在六横岛上示众了一个月,连岛上那群红毛夷人都没敢说什么。
事后这些人才知道,这海上的水深着呢,那种一看就像肥羊的人通常是你招惹不起的,真是肥羊,人也到不了六横岛,估计走路上人就没了。
与此同时,岛中央一片建筑群中的一座房屋里,也有人正在议论这件事。
“难道岛津是死在这伙人手里了?不然他的船也不会落在别人手里,大内大人,我们是不是……”
这个被人称之为大内大人的倭人,面色凝重,打断对方话语。
“岛津虽是我手下,但他自认得到将军的赏识后,从来不听我的指挥,他这次若是死了,也是他该死。这伙人如此大张旗鼓,显然是不怕事的,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探探对方来路和深浅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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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薄春山一行人也已经到了这片建筑群。
这片建筑群没有名字,既不是村也不是镇,整体是围绕正中心一条大街所建造。建筑有中式的,更多的却是各式各样别国建筑,反正让大晋人来看是奇形怪状的建筑体,这其中有几座建筑,引来了薄春山的侧目。
它们耸立在正中心这条大街上的,十分醒目。
别人不认识,但苗管家认识,他曾经来过这个岛。据他所言,这些建筑都是红毛夷人建的,他们在岛上的势力很大,不光建的有医馆,还有交易所,并这里设立了巡查官和税官,只要是在岛上交易的,都需给他们交税。
当然,他们也保证了岛上的安全,只要是在岛上交易,他们可以保证没人敢抢夺货物和财物,但出了岛就不归他们管了。
“这几个房子就是医馆,不过他们不叫医馆,叫医院。交易所、巡查厅,以及税厅。在岛上交易,只要卖出货,就必须在税厅里交税,不然不让出岛。”苗管家指着其中一栋门前人来人往的建筑对薄春山说,其中着重描述了下交税的事。
他们这趟来也带了货物,之后要把货物交易出去,肯定要交税的。
“其实只要能来到这里,货物并不愁卖,不管是红毛人办的交易所,还是私下进行交易,都能卖出去。”
难的从来不是货不好卖,而是怎么把货安全运过来,等卖出货后,怎么安全地把银子或是购置的货物带回去。
海商们苦海盗已久,可亦盗亦商的人太多,只能说是恶性循环吧。
“夷人办的交易所更安全一些,他们可以直接在船上收货而不用上岛,若是跟私人交易,价钱会更高一点,但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安全,还需要把货运上岛很麻烦。也有那些直接在海上交易的,这样可以越过六横岛不给那些夷人交税,但没有一定武力,结局只可能是被抢。”
薄春山听得咂舌不已:“他们在这里收税,就没有人反对?”
“自然也有,可都没有夷人人多势众,也没有他们火力足。如今东南海上卖的火器,都是红毛夷人带来的,大家自然也不好得罪他们。”
也知道自己的消息都是几年前的,苗管家也提醒了薄春山,让他找人多打听打听现下的消息,毕竟消息会过时。
且不说这些,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一行人把岛上逛了个遍。
消息也打听出来了,总体来说跟苗管家所言的差不多。不过岛上也不光是红毛夷人势大,还有几股势力也不俗,这里暂时不细说。
临到天黑,他们没有选择在岛上的旅店居住,而是又回到船上。第二天,薄春山又带着人上岛了,一是为了把这次带来的货卖出去,二是为了购置火器。
可在购置火器上,他有另外的想法。
他在询问过柴叔多次后,觉得火器在如今的海船上,只是一个威慑,极少会被真正的用到,真有海盗劫船,他们也是先威逼你停下船,再进行接舷,接舷以后还是肉搏战。
尤其在问过火器的价钱后,更是让他打定主意暂时不买火器。
把买火器的钱省在抛石机和弓弩上不香吗?远程射速不够就不够了,反正他们现在也不是去打海战,只是为了自保。
与其买很多火器,不如多买几艘小型战船。
这是薄春山听了柴叔讲诉他亲眼目睹的十多次海战后,所产生的想法,商船就好好做你商船,战斗交给其他船来做,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大量人手,但薄春山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所以他不光没有购买火器,还说服苗双城利用卖货得来的银子,购买许多在大晋畅销的西洋货准备带回去,以便换来更多的银子。
他们进行得十分迅速,也不过两天就办完了所有事,之后便扬长而去。
期间,暗中打听这艘船消息的人无数。
大内熊见此,还专门让人把消息放了出去,大意是说这伙人干掉了岛津,如今船已易主。
不过岛上很多人都知道大内和岛津之间有矛盾,不为其出头似乎也没什么。
也有人觉得倭人放出这个消息,可能是个坑,不然这伙人一看就是肥羊,为何倭人没借势动手,反而把消息放出来给别人知道?
是不是连倭人都没把握能打下这伙人,才会故意放出消息,等着别人相争,他们好捡便宜?
如此一来,虽许多人跃跃欲试,倒也没有人冲动动手,以至于让薄春山一行人安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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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船离开了。”
消息传来后,议事厅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们离去的从容,实则一直没放松警惕,这期间也有几艘船暗中跟了他们一阵,有的是发现还有其他人跟就退了,也有的是一直跟着。
终于在走出六横岛范围后,最后一艘也离开了,想来是下手没把握,选择了放弃。
“加快速度,等下次再来,我带他十七八艘战船,我看谁还敢跟在后面想抢老子。”薄春山下令道。
但都知道海上不平静,他们这趟能安稳出来,很大一部分是托了岛津的‘洪福’,再来就是薄春山的策略好,以至于旁人试不出深浅,竟没人敢下手。
可这法子用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不可常用,还是自身武力足够才能保证安全。
话不多说,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赶了回去,可走到纂风镇外的海口,才发现时间不对,从这里回不去。
薄春山此时也意识到这地方虽然保密,到底多有不便,每月也只有一两天可通行,他心急赶着回去,自然不可能在这里等着。
苗双城也没说什么,让人领着他们走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七拐八绕,其下礁石密布,若是不熟悉路的,是决计走不到这里来,随意闯入,最轻的也是船底触礁。
过了这片地方,船就好走了,一直走到船停下,他们才发现似乎进了一个山肚子里,而这里竟是一处天然的港湾。
这是纂风镇的人用来停船的地方。
薄春山茅塞顿开,怪不得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处海口每到月头才可通行,那平时纂风镇用来走私的船是在哪儿停着?
也是所有人都跟他说,每次都是月头岛津那伙人开着船来交易,倒让他忘了纂风镇的人其实以前也出过海,如果没地方停船,船总不能扔在外面海上。
“这是纂风镇最后的秘密,也是老祖宗们给我们留的另一条后路,这里平时就可通行,只是没人引路大概走不出去,也进不来,而且再往前大船就开不过去了,只能用小船。”苗双城略有些感叹地道。
薄春山也看出这地方的岩质和那处海口两侧的岩壁很像,真是鬼斧神工,明明相隔不远,一处已是天堑,谁能想到还有一处隐藏在背后。
他观察了下,这地方虽是个小型的港湾,但距离岸边似乎还有些距离,若是用来运货,要耗费更大的人力物力,不如旁边那处海口便宜。
估计当时纂风镇的人凿山开海口,是在现有海口的基础上,凿通了一条路。没想到凿通后,发现形成海口的黑石山腹里另有巧妙,从这里也能出海,只是外面礁石密布,他们大概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里修成了一处停船之地。
至于为何纂风镇的人会用那处被限制的海口,而不是这里,等上了岸后薄春山就知道了,通往外面的路是山腹自然形成,走人也就罢,过车却是为难。
至于为何四大姓没把这条路继续开出来,也许凿开那条路已经花费了他们很大的力气,也许这就是苗双城为何会说这是老祖宗给他们留的后路。
估计四大姓的老祖宗也明白自己这群人不过是升斗小民,泼天富贵给他们也守不住,不如就这样小富则安,也能克制子嗣后辈,以免涸泽而渔,引来大祸。
话不多说,薄春山急着赶回去,把所有人事都扔给苗双城后,就匆匆带着人回去了。
他算了算日子,顾玉汝就在这几天生产,所以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停顿,也没去巡检司和民兵团,进了城就往家里去了。
等到了家,才发现媳妇已经生了。
此时已是顾玉汝生产完的三天后,孩子的洗三都办完了。
邱氏见儿子回来,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便不准他进房,要让他洗干净了才能进去。
一通收拾,薄春山进了东厢,刚进卧房门,他就看见了床上的那个胖丫头。
她娘正睡着,这胖丫头躺在娘身边的襁褓里,睁着黑黝黝的眼睛珠子四处看。
薄春山一个大男人,哪知道才几天的小娃是看不清人的,他就觉得他闺女是在看自己,喜得简直不知该怎么好。
“这就看到爹了?”
他笑着走过去,想把女儿捞起来细看看,手刚伸过去,就被打了一巴掌。
“她还小,骨头都是软的,你知道怎么抱?”
正是被吵醒的顾玉汝。
她拢了拢头发,坐了起来,把女儿抱起,一边抱一边跟他说怎么抱孩子。
也因此等小女娃到了爹手里,她爹偌大一个男人,胳膊都快有她腰粗了,却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那个劲儿哪像抱孩子,倒像捧了个一动就会碎的金银财宝。
看得顾玉汝有点泛酸。
“这小脸蛋真胖,白!随了你娘。这要是随了你爹,以后就是个黑丫头了。”
胖丫头吭哧吭哧吐了几个口水泡泡,又小声地哼唧了两声。
顾玉汝一看,得了。
忙叫薄春山去拿尿布,给胖丫头收拾尿布,这准是又尿了。
邱氏听到动静走进来,推开满头大汗的儿子,熟稔地给胖丫头换了尿布,又擦了小屁屁,再给她垫上尿布。
“怎么光尿,没有拉粑粑,应该拉个臭粑粑臭臭你爹。”
邱氏一边逗着孙女,就把胖丫头包好了,又塞进她爹怀里,她则端着脏尿布出去了。
“给她取名没?”逗了会儿女儿,他问道。
“不是等着你回来取嘛?”
“怎么?当娘的还要跟女儿吃醋?”他把女儿放回床上,顺手就搂住了她,“其实我这些天在外面,天天都想你,想得都睡不着。”
顾玉汝烫着耳朵,挡住他的脸,小声道:“别亲,我这几天感觉自己都馊了。”
生孩子的时候出了那么多汗,却不能洗澡,还是她强烈要求下,邱氏才给她端了热水让她擦了擦身,说都是这样的,等出了月子就好。
顾玉汝能怎么办?
只能忍着。
“臭什么?我没觉得臭,我觉得挺香的。”
他在她脸上亲了两口,以示真的不臭。
两人闹了一会儿,他才道:“我听娘说,这丫头生下来八斤有多,你遭老大的罪了,小名就叫八斤吧,大名等以后再说。”
第119章
八斤?
“你就不怕她长大懂事后埋怨你?哪有一个女娃娃叫八斤的?”顾玉汝嗔道。
他不以为然:“埋怨什么?你看哪家女娃娃生下来能有八斤, 八斤才不会埋怨她爹,是不是八斤?”
他说着去逗八斤,八斤竟被他逗笑了, 虽然还发不出笑声, 只会哼哧哼哧。
“你看八斤都同意了,就叫八斤!”
薄春山一锤定音, 顾玉汝却怎么看都觉得他在坑自己女儿。
晚上睡觉的时候, 顾玉汝让薄春山去西厢睡,八斤现在还在月子里, 这个时候的小娃娃最是闹人。
倒也不是哭闹, 八斤其实很听话,很少哭。
只是这个月份的小娃娃还没记肚, 吃得频繁,拉得也频繁,这几天都是田丫或者婆婆睡在她房里, 晚上好给她帮手。如今薄春山回来了,杵在这里, 实在碍事。
谁知薄春山却不去,他也不睡床,也不睡小榻,就在床前打地铺。顾玉汝见说他不听,也就不管他,让见识一晚上估计他就知道了。
果然,刚睡下没多久,八斤就要吃, 吃完了还没一会儿, 就拉了。
她一拉就要换尿布, 还要洗小屁屁,洗完了还要重新换尿布,一套弄下来瞌睡也没了。薄春山还有点不习惯,还得酝酿酝酿才能睡着,顾玉汝却歪头就睡,她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能做到闭着眼睛给八斤喂奶,侍候完女儿倒头就睡。
薄春山有点犟,明明都看得出来他在勉力坚持。
他白天太忙,晚上睡觉还要被打断几次,换成铁打的人他也受不住。可不管谁说,他都不听,就这么坚持了十来天下来,他竟也习惯了,晚上随便折腾,第二天还能精神奕奕。
转眼间八斤满月了。
这是薄春山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要办满月酒。
也没大办,就把亲戚朋友请来吃了顿酒,家里施展不开,就在巷口的酒楼里,不光钱县令来了,连苗双城也来了。
出了月子,顾玉汝总算感觉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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