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也不傻,老爷怎可能和北晋勾结,还有书信来往,肯定是栽赃,现在他就怕栽了不止一处。
顾玉汝摇了摇头道:“即是栽赃,一处也就够了,多弄几处来也没用。”
马车很快就离开了薄家。
此时八斤和水生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八斤小脸煞白:“娘,爹不会有事吧?”
顾玉汝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握住水生的手,道:“放心,爹不会有事的,娘现在只是不知具体是何形势,所以出于保险,想将你们暂时托给僖皇贵妃。你们在宫里,不管外面怎样,暂时是牵扯不到你们的。”
“那娘你怎么办?”八斤没忘记之前顾玉汝说会再回去的话。
“娘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能做什么?朝廷就算有什么事,暂时也牵扯不到娘身上,你爹现在被人看着不能自由行走,娘会尽量先保全自己能在外面活动,再救你爹,也免得两个人都陷在其中,无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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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路上时顾玉汝已经尽量安抚过两个孩子,又把其中利害关系剖析给他们听,所以进了宫后,两人倒没显出任何惶惶之色。
见顾玉汝突然进宫,僖皇贵妃有些诧异。
顾玉汝也没做隐瞒,就将事情大概说了,又道:“娘娘,还望不要气恼妾身私心,虽然妾身确定我家老爷并未做过任何不利于晋国的事,但就怕事情失控,稚子无辜,想将两个孩子暂时托付给娘娘,妾身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回去帮我家老爷洗清冤屈。”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僖皇贵妃显然还没得到消息,所以一时也有点懵了。
想想也是,顾玉汝速度何等快,就是怕薄家后续被管禁起来,到时一家四口都陷在那府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事实上她这么做没错,因为她前脚刚离开,后脚薄家就被加派人手看起来了。现在别说离开了,估计苍蝇都飞不出来。
“我当然相信你和薄大人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大晋的事,不过现在形势还不明朗,顾姐姐你也别慌。也别说什么托付不托付的,宜宁早就跟我说,想留八斤在宫里住些日子给她作伴了,还有启儿那,也说需要个伴读。”僖皇贵妃想了想后道。
有这两个借口在,可安保八斤和水生无忧,哪怕真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这也是两个孩子的后路。
事实上跟着僖皇贵妃,反而没有跟在皇子公主身边来的安全,毕竟这里是后宫。
“还有你也暂时别着急回去了,看看情况再说。正好本宫这几日心情郁闷,想留薄夫人在宫里住几日,陪本宫说说话,你们听到了吗?若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这么说。”
旁边一众宫女太监俱都弯腰应道:“是。”
僖皇贵妃对顾玉汝眨了眨眼,拉着她进了内殿。
“顾姐姐,你这两天就先住在偏殿吧。你放心,你在这里,没人敢跑到这里拿你如何。等会儿我就让人去打听打听消息,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别害怕,薄大人不会有事的。”
顾玉汝一时感慨万千。
如果说一开始两人友情开始得不那么单纯,她有她的想法,她也有她的目的,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感动了。
僖皇贵妃是在根本不知局势如何的情况下,选择庇护了他们母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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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僖皇贵妃的帮助下,外面的消息接连被传进来。
这次不光大理寺出动了,刑部也出动,而搜出来的书信,其实内容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敏感的是写信的人。
此人不是别人,而是北晋水师总兵钟离契,而信的内容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问好及闲聊。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查过信的本身,包括信封,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信,似乎就是钟离契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写信跟薄春山闲聊,问他身体可是安好,今天天气不错,自己看山看水有感而发之类的内容。
不光无聊,还显露出这钟离契是个话唠。
而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也问过薄春山了,薄春山说他没有收过这种信,这信也不是他藏的,是有人栽赃。他的书房由于他就是个市井武夫出身,平时放那里就是个摆设,所以被人钻了漏子往里面放东西栽赃他。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也问过薄家的下人,确实那个书房老爷几乎没怎么用过,因为家里都是夫人当家,老爷和夫人感情好,就算用到书房,也是用夫人的书房。
那话只差明说,薄家所有事都是夫人说了算,老爷所有的事夫人也都知道,所以就算老爷真藏信,也是该藏在夫人书房里,怎么可能藏到一个平时都不用的书房?
可夫人呢?
夫人现在还在宫里呢,被皇贵妃留下做了伴。
起初大理寺的人让人去请顾玉汝回去,不过是例行惯例,谁知道对方倒好,竟金蝉脱壳跑进了宫,还把孩子也带进了宫,现在俩孩子一个在宜宁公主身边,一个在四皇子身边,她本人则在皇贵妃身边。
其实当下这种情况,暂时还牵扯不上家眷,只是如此行径难免会让人犯嘀咕。
嘀咕的不光是此女狡诈,还是薄家跟皇贵妃关系如此亲近,皇贵妃也摆明了要庇护这位薄夫人。皇贵妃可不光是皇贵妃,背后还有个康平帝,有太子,二皇子,四皇子……
这——
这里面值得嘀咕的内容实在太多,也不免会让人联想,是不是真有人栽赃这位薄大人,还有陛下是个什么意思?
也因此,如今薄家虽被看了起来,薄春山也被限制在只能在书房活动,但待遇还算不错,也没人在这时就将他当做犯罪之人看待,一切还是要等朝中拿出章程。
而朝中这两天可是十分热闹,有说薄春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就是北晋搞出来的反间计,有说人赃俱获薄春山该被处置,还有站中立立场的。
不管是什么立场,不管薄春山是不是被人栽赃,如今先要解决一件事,那就是薄春山暂时不太适宜待在东南洋水师提督和巡海道副使的位置上,要先避嫌,接受后续查办。
还有不光如此,这里面还牵扯了个人,那就是邵元龙。
这事本身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但那位北晋水师总兵钟离契这个话唠,竟然在其中一封信里,提到了邵元龙,他也没说什么,也就是问了问邵元龙如今身体可好之类的话。
若是平时自然没什么,可放在这时候,又牵扯到彼此的身份,这话就敏感了。
所以邵元龙也得暂时停下官职,接受朝廷的调查。
至此,整个事情大概形势也出来了,就是冲着薄春山和邵元龙两人的位置去的。
此时,顾玉汝也终于该回去了。
“其实让我想,你就留在这给我做个伴,等到事情结束再回去就是,可你既然坚持,那就回吧。你回去后他们应该不敢为难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让人到宫里给我递信。”
“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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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汝回去后,并未遭到任何为难。
薄春山如今还在那处书房待着,可她并没有被限制,几乎整个薄府她哪里都可以去,她还去了趟书房探望薄春山。
负责看守薄春山的官兵倒也让她探望了,可当顾玉汝提出要和薄春山单独相处一会儿,官兵就不同意了。
“之前你们来搜时,估计这书房也被你们搜了个底朝天,我一个妇道人家跟自己丈夫说几句私房话都不行,你们是怕我从里面带走了什么,还是怕我带进去了什么?”
“这——”
为首的两个官兵面面相觑一番,犹豫道:“那还请夫人快一些,毕竟这不符合规矩。”
等人都下去了,夫妻二人才相互对视。
“我很好,八斤和水生都好。”
“我也挺好的,有吃有喝有睡,这几天什么事都没干,倒是没少闷头大睡。”
顾玉汝往外看了看,道:“也不知他们是不是都走了?”
薄春山站起来,四处查看了下,道:“没有人在外面偷听。”
顾玉汝也没耽误,把当下的局势大致说了一遍,又道:“这是我从皇贵妃那的消息中判断出的,但到底如何,因为我在宫里,也没外面消息的渠道,并不知晓,而皇贵妃那的消息也有局限性。”
什么局限性?
由于皇贵妃和康平帝的关系,她的消息大半以上都是康平帝给的,也就是说皇贵妃知道的,都是康平帝想让她知道的。
以当下这种形式,薄春山身陷囹圄,谁也不知道后续局势是个什么转变,谁也不知康平帝是怎么想的,所以顾玉汝除了丈夫谁都不会信,所以才会有这么说。
“你这么想是对的,消息还是要多方面的才更全面。这样你……”
薄春山报了两个地方和人名,让顾玉汝若是需要消息,就去这里。薄家的消息情报一直是薄春山管着的,顾玉汝只知道他弄了好几处,虎娃手里的还不是全部,这些根本不是她擅长的,所以她也从来没过问过,如今显然薄春山还留有后手,她倒也放了些心。。
说完这些,薄春山又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至于那两封信,确实是钟离契写给我的,只是信早就被我烧了。”
第174章
信是钟离契写给薄春山的?
顾玉汝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是没有这信的,就是薄春山被人栽赃陷害了,可不但有着两封信, 还早就被他烧了, 那这信是从哪儿跑来的?
“信你真的烧了?”
薄春山点点头。
其实想想也是, 薄春山是南晋东南洋水师提督, 钟离契是北晋水师总兵,如此对立的立场, 钟离契若真给薄春山写了信,薄春山怎可能留在身边, 那不是明摆着给人留把柄?
可本就被烧的信复又重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钟离契这个人,其实南晋人并不陌生, 他本身乃山东登州人士, 倭寇当年侵袭大晋沿海一带,可不光只盯着浙江福建等地,山东离他们更近,也是饱受残害。
钟家是世袭的军户, 钟离契从小就展露出勇武的天资,成年后就子承父业, 继承了父亲百户的军衔。
他在登州抗击倭寇,一路从百户升到登州卫的指挥使,立下无数战功。当年因他作战勇猛,抗倭十分有经验,还被调来过浙江一段时间, 由于登州那也需要一员大将顶着, 后来又回去了。
然后便是大晋一分为二, 山东在淮水之北,成了北晋,而钟离契自然也就不是南晋之臣了。
至于他为何会给薄春山写信?
其实当时薄春山收到他的信后也很诧异,毕竟双方是敌对关系,为将帅者最是忌讳与相对阵营的人有任何牵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扣上里通外敌的罪名,这钟离契的胆子可真大!
这是薄春山当时收到他的信后,第一感觉。
而钟离契的信中也没说什么,表达了一下薄春山在平定倭寇之中做出的贡献,赞扬他思路对,平倭之前先解决沿海一带海商和海禁问题是对的,整封信里都是对薄春山的赞词。
当然,即使是赞词,薄春山也不可能回他的信。
于是又来了第二封。
从第二封信开始,钟离契就展现出话唠的本质了,他似乎想跟薄春山套近乎,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信里大篇大篇风景山水当地人文和观后心得,颇有点‘我很想跟你交朋友,但出于身份关系,我俩不能聊那些敏感话题,不如就拉拉家常’的意思。
而之后的信里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
这期间薄春山从没给他回过信,每次他的信来了,他也是看完就烧,如是持续了两年,两年里薄春山差不多总共收到对方的六封信。
在最后一封信里钟离契说应天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勋贵世家盘根错节太深,有志者难展抱负,反而会身陷无谓争斗中,他当年深有感悟,让薄春山若是有意可以来北晋,北晋这绝不会亏待他。
这封信正好是去年发来的,也就是康平帝有意召薄春山回应天,而薄春山不想回去,说再拖拖那时候。
当时薄春山看了信,心想此人总算露出自己的目的了,同时又觉得北晋对南晋的监视可真深,连他要去应天都知道,心里打定主意若是此人下次再让人送信来,直接销毁不再看,不过自那封信后,钟离契就再未给他传过信,薄春山倒也渐渐忘了这个人。
“也就是说现在有两个情况,一是信不止这几封,另几封的内容比这两封更敏感,偏偏都没出现,反而出现了这两封。二是明明所有信你都烧了,偏偏凭空冒出两封信来。”
薄春山点点头道:“他们问话时,我借机看过那两封信,确实是此人笔迹,而且信的内容大致跟原样差不多。”
为何会说差不多?
是因为薄春山只大致记得信里的内容很无聊,但不记得无聊的具体内容,只有个大致的印象。
先不提这个,既然笔迹对的上,内容也对的上,说明信是出自钟离契之手,被仿冒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这两封信的出现和北晋有关。
北晋为何这么干?
自然是想用反间计,想破坏康平帝和薄春山的君臣之谊,结合之前齐永宁和李雅清的做法,这两件事也能对应上。
至于为何只出现了这两封内容不是那么敏感的信,偏偏敏感的、可能让薄春山背上通敌卖国罪名的信没有出现?
可能北晋并不想薄春山死,只是想让他和康平帝离心,对南晋失望。
失望了以后呢?
自然是改投北晋。
北晋很想挖南晋的墙角,从钟离契连续两年锲而不舍给薄春山写信,到眼前这个局面,无不在透露这个讯息。
开元帝似乎把薄春山看得很重,觉得南晋若是失去他,北晋可能不用再忌惮南晋,所以才会花费如此大的功夫,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来行事。
先来明的,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给你布个死局,死局里还留了条生路,同时还可以考验康平帝是否信任薄春山,是否忌惮他,会选择顺水推舟坐视不管等等……有点无所不用极其的味道,还挺考验人心,挺像开元帝的手笔。
那么现在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疑点——
在此之前,顾玉汝一直以为是朝中那些大臣勋贵们觉得薄春山挡了他们的路,才会栽赃陷害于他。因为不管是从之前流言的散播,还是事情发生之后,想让薄春山和邵元龙卸职避嫌,都说明是这些人的手笔,他们是冲这两个位置来的,冲着水师,冲着海上贸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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