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晓,”季扶倾叫她的名字,“你打算去哪儿?”
黎晓拧着眉,不悦道:“你又跟踪我?”
她上次来这里买烟,也是被他一路跟踪,现在他又故技重施。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黎晓说得理直气壮。
“是不关我的事,”季扶倾说,“所以你打算这样下去?”
“哪样下去?”黎晓觉得莫名其妙,被拒绝的人是她,他现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季扶倾抿唇不语。
先前黎晓就在这家小超市买烟未遂,今晚她又过来做什么呢?
不论是买烟,还是干别的,这里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最开始,她因违反校规进入他的视线。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违反校规的边缘试探。
后来,期中考试作弊又被他抓了个正着。再后来,她说她想和他谈恋爱。
每一桩每一件,在以前的季扶倾看来,都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偏偏是她……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女孩,可本性并不坏。
缺乏父母的管束和关爱,后果是很可怕的。
他终究无法对她坐视不理,怕她继续犯错。
黎晓眉头紧锁地盯着季扶倾,终于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端倪来:“季扶倾,你该不会以为我又来买烟吧?”
她将两瓶橙汁举高高,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看见没?我来买橙汁,送人的。”
结合方才电话的内容,很容易得知,她要把橙汁送给她口中那位的学长。
兴许就是上次在C大西门送她上出租车的那位学长。
季扶倾看清橙汁的包装,眸光一沉。
这和她当初送他的橙汁,一模一样。
第50章 XLIX 【小修】吃醋。……
Chapter XLIX
夜色幽幽, 星光黯淡。
梧桐树叶从枝丫上寂静地飘落至漆黑的路面,
“季扶倾,你别告诉我, 买橙汁也违反校规。”黎晓将两瓶橙汁放下来,义正辞严地说。
一阵轻柔的晚风吹过她的发丝, 撩动她的裙摆。
季扶倾垂眸瞥着她,似是无话可说。
可她却见到他嘴角掠过一抹极淡的嘲意。分明是他判断失误,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黎晓,”季扶倾冷冷地开口, “你的橙汁是批发来的吗?”
黎晓听不懂他的意思, 直愣愣地盯着他。他逐步向她逼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鞋底踩上一片树叶,发出“嘎吱”的声音。
季扶倾眉宇间带着几分冷冽, 目光却灼灼如火。
“流程走到哪一步了?你还打算送什么?盲盒?还是菠萝啤?”他将她当初送给他的东西一一罗列,像是在和她算账。
一帧帧回忆像幻灯片一般在黎晓的脑海中浮现。
原来季扶倾记得那么清楚, 连他从她这儿收受过什么东西都“如数家珍”。
难不成他以为, 她送学长橙汁是为了追学长?
可笑。
“季扶倾,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黎晓说。
“谁是君子?谁是小人?”季扶倾反问。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仿佛这是一个无需回答便一目了然的问题。
“我给什么人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应该跟你没关系吧?”黎晓故意气他, “之前我们班去打篮球的男生, 我都送了橙汁。你不要自作多情。”
季扶倾闻言, 不禁冷嗤。
这只是一瓶平平无奇的橙汁,甚至算不上有多好喝。她曾经拿这橙汁撩过他,现在却一脚踹翻当初的言论,还说他自作多情。
呵, 自作多情。
“之前送给你,你又不喝。你是把它扔了?还是放过期了?”黎晓成功占据道德制高点,肆无忌惮地指责他。
季扶倾眸光倏然一暗。
当初他的一时心软,现在反倒成为她手中挥舞的一柄利剑。
是啊,明知黎晓当初是在给他下套,他还是照单全收。
他对她说过:“试一试,通常就是堕落的开始。”
可惜的是,他自己都没能做到。他喝下的那口橙汁,就是他尝试的开始。
这种诱惑并非一击毙命,而是像□□一般,一点一点地渗入四肢百骸,麻痹神经。
他就这样清醒地一步一步沦陷,直至深陷情网,难以挣脱。
好比香烟,当你怀着好奇心去尝试了第一口,便会有第二口、第三口。
直到某一天,你对香烟形成依赖,再也戒不掉。
在那个月色真美、风也温柔的夜晚,季扶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拒绝黎晓之后,他心中始终对她有歉疚,不愿再见她。每见她一次,自责会像汹涌的海浪一般袭来,将他吞没。
结果她倒好,这才过了多久,又是学长又是学弟又是这个那个……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她已经忘了么?
季扶倾冷盯着她,继续向前跨出一步。黎晓踩到崎岖的树根,后背抵着树干,被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黎晓,橙汁的保质期都不止两个月。”他说。
言下之意,她喜欢他的时间,还没有送他的橙汁保质期长。
黎晓甚是无语,他真打算把橙汁放到过期么?
“你不喝,有人喝。”她抱着两瓶橙汁便要离开,季扶倾的右手忽然撑到树干上,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黎晓有些恼:“季扶倾,你到底想怎样?”
明明拒绝她的人是他,为什么他还要对她纠缠不休?
季扶倾黑沉沉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眸光意味不明。
片刻之后,他收回右手。黎晓以为他放她走,不料他却将她手中的一瓶橙汁截获,然后拧开盖子。
“你——”黎晓眼睁睁地看着季扶倾仰起脖子,当着她的面喝橙汁。
瓶子里冒起一个个气泡,橙汁越来越少,他的头也逐渐抬高,凸起的喉结一动一动。
不到半分钟,这瓶橙汁就被他喝了个精光。
季扶倾将瓶子倒扣过来,橙汁一滴不剩。
“满意了吗?”他将空瓶塞回她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了。
孤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回响在这条梧桐蔽天的路上。
黎晓手握空瓶,彻底迷惑了。
他喝的哪是橙汁啊,分明是一瓶醋。
>>>
季扶倾一路行至C大北门,踏进校园。
这橙汁又酸又涩,非但无法解渴,喝完之后反而更加口渴。
如果说,黎晓送他的橙汁堪比世间最毒的毒药,那他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
法学楼下有一家便利店,季扶倾顺道过去,推开玻璃门,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他去无人收银台排队结账,前面有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小情侣。
女生的购物篮里有不少东西,男生想为她付钱,她说:“我自己来。谁买东西谁付钱,天经地义。”
男生说:“没事,我来吧。”
女生却抢先一步,用自己的手机扫码付款,然后说:“你一会儿帮我拎东西啊。”
男生宠溺又无奈地笑了笑,将购物篮里的东西一件一件装进袋中。
这只是日常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却搅乱了季扶倾的思绪。
他记得,当初他押黎晓去理发店染发,她先是骗他说没带钱,后来见他真要替她付钱,反而慌神了,一把捂住他的二维码——她从来不占这种便宜。
那是他第一次与她私下接触,生动鲜活得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
他还记得,他也为她拎过书包,这是亲密关系的体现。
只不过,他只帮她拎过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季扶倾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
这些天,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黎晓,她对他的影响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大。
这时,一盒口香糖从收银台掉了下来,滚到季扶倾脚边。他把口香糖捡了起来,递给前面那个男生。
那男生跟他道谢,季扶倾在看清他长相的时候,神色微滞。
这不是上次陪黎晓去食堂吃饭的男生吗?黎晓口口声声喊他“学长”。
季扶倾对他仅有一面之缘,可记得很清楚。
今天下午,季扶倾去音乐教室,听到黎晓说她晚上要去C大找学长。
后来,他又在小巷里撞见她,听到学长和她打电话,说晚上没空见她。
她看上去还有点儿失落——那瓶橙汁好像白买了。
依照现在的情形,学长不见她,是因为要见别的女生。
黎晓这个小傻瓜,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这位学长恐怕也不知道黎晓今天刚加了一个小学弟的微信,更不知道她周末要陪别的男生看电影。
你渣我,我渣你,大家都彼此彼此。
这混乱的男女关系,季扶倾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学长拎着购物袋,推开玻璃门,陪那个女生一起出了便利店。
季扶倾付了矿泉水的钱,随后也跟着出了便利店。
那天黎晓在他面前哭得泪眼涟涟,就差要骂他是个负心汉。
如果她知道学长背地里竟然这样,恐怕又要哭了。
刚走出没两步,季扶倾的手机响了,是舅舅打来的电话。
“喂,阿倾。我开完会了,你人在哪儿?”
挂了电话,前方的两道人影已消失不见。
罢了,关他什么事。
她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哭了。
>>>
黎晓带着一瓶橙汁和一只空瓶回到家中,心下仍是纳闷。
季扶倾今晚的行为有点反常,不太像他。
算了,不想了。今天周五,明天放假,可以休息了。
她坐到沙发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刚巧有人给她发消息,是今晚刚认识的小学弟。
【陆蔚禹:学姐,音乐教室平时什么时候开放啊?下个月有一场重要的钢琴比赛,我可能经常过去练琴。】
【黎晓:和上课时间一致,没有课的时候都能过去,晚上到九点。】
【陆蔚禹:学姐,你平时一般什么时候去练习?】
【黎晓:不太固定,有空就去,没空就不去。】
【陆蔚禹:学姐下周有空吗?】
【黎晓:不太确定,我晚上要补课。】
【陆蔚禹:啊,学姐好辛苦。】
学弟的热情让人难以招架,他在微信上反而不怎么腼腆了。
黎晓拧开橙汁喝了几口,味道还行,酸酸甜甜的。
隔了几分钟,学弟又发来新消息。
【陆蔚禹:那我不打扰学姐学习了,晚安[可爱][可爱][可爱]】
黎晓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八点多,今天又是周五,晚什么安。
这时,阳台外面传来一阵钢琴声。琴音杂乱,听起来像是初学者。
黎晓拉开玻璃移门,走上阳台。对面的楼里,有一个小男孩坐在临窗的钢琴边,正在练琴。他妈妈坐在他身旁,监督他弹琴。
小区楼下,几个看上去跟他同龄的小男孩在空地上玩滑板。
也许每个钢琴弹得好的人,都有这样的童年吧。
不知怎地,黎晓想起那天,他在音乐教室里弹奏的那首曲子。她问他这曲子叫什么,他到最后都没告诉她。
所幸,她还记得旋律。
黎晓拿出手机,用哼唱识曲寻找这支钢琴曲。
她将旋律哼唱出来:“哒哒哒哒哒哒哒……”
app提示,正在帮她搜寻。
屏幕显示:“对不起,识别失败。请重试。”
黎晓:“……”
这app是骗人的吧?
第51章 L 【大修】喜欢的人。……
Chapter L
今天是季扶倾外公七十二岁生日, 是个吉利的数字。
季建群去外地出差,除了姜沛玲,到场的还有舅舅和舅妈, 没有外人。
季扶倾的外公是退休老干部,外婆是知名京剧表演艺术家, 现今还在戏曲协会任职。
舅舅家的表姐在国外读大学,录了一个小视频给外公祝寿,外公乐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极好。
季扶倾虽也跟着敬酒说祝词, 却提不起多大兴致。
舅舅叫他:“阿倾, 今天这菜,是你妈在厨房打的下手, 不好吃吗?”
季扶倾夹了一片一指厚的冷切牛肉,说:“挺好的。”
外婆说:“你妈这厨艺是该长进长进了。今天在厨房待了半天, 就做了一道拍黄瓜出来。你告诉我,她平时在家是不是从来不做饭?”
姜沛玲叫了一声:“妈——”
外公的思想比较传统, 向来大男子主义。他说:“玲子, 不是我说你。又不上班,又不做饭……”
季扶倾却说:“外公, 家里请了阿姨。我爸也从来不做饭, 您不用说我妈。”
姜沛玲不禁喜上眉梢。
外婆笑道:“还是阿倾知道心疼妈妈啊。”
舅妈却说:“妈, 您瞧这话, 我们家老姜难道不心疼您?”
一桌人开怀大笑。
外婆兴致高涨, 在桌上来了一段京剧《红娘》里的唱词。
“……你看小姐终日愁眉黛,那张生只病得骨瘦如柴。不管老夫人家法厉害,我红娘成就他们鱼水和谐。”
大家鼓掌击箸助兴。
季扶倾愣了愣,这唱词似是别有一番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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