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这边的事情也结束了。
周成瑞脸色灰败,他旁边的瑞迪高层却难掩喜意。
原来几十年前,纪维庸父亲刚刚创办纪氏、他还未曾接管家业的时候,曾独自出门闯荡,与周父结识,在瑞迪的创建上耗费不少心力。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经营理念,两人分道扬镳。
纪氏家大业大,纪维庸临走也没向周父索要什么,直接把耗费近半心力的瑞迪拱手相让。
直到今天。
也许是怀着以前的情感,老爷子才愿意出手相助,救公司于危难。
瑞迪高层看了脸色灰败的周成瑞一眼,撇撇嘴。
刚才纪维庸让瑞迪撤回破产重组的申请,改由他出资挽救破产的公司。刚听到时,周成瑞几乎喜不自胜,毕竟重组也有风险,如果不成功,就要进行破产清算,届时瑞迪才是真的完蛋。
纪维庸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是最好的。
但他同时又提了个要求——
他接手后,周家的人必须全部退出瑞迪。
退出相当于放弃一切东山再起的机会,想也知道,周成瑞不会同意,但陪他来的瑞迪高层是公司里难得的外姓人,通过过硬的业务能力才做到这个位置。
公司于他而言,比周家重要。
他当即就给身体已经不大行的周老先生拨了电话,长久沉默后,从他那儿获得了首肯。
事情暂且落定。
但纪维庸手腕铁血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
他虽然对公司念旧,却不会对老伙伴留情,桌上不轻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周成瑞现在还记得,手脚发冷。
“……原先的领导层下台,名车、豪宅,占了公司的就趁早还回去,不要等事后清查。”
“……公司的债务我来承担,但其他方面,没人愿意当冤大头。”
“……把上市公司当成家族企业来搞,也是有风险的,不想吃牢饭,就先过几年清苦日子,趁早把拿走的东西填上。”
“……”
纪维庸是真的准备把周家人往牢里送。
周成瑞一阵发虚,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又气又怕。
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答应这个冷血的老头,什么狗屁旧友,还不如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再怎么骂街也没用了。
瑞迪的两个人一喜一懵,各自分开,纪青山的心情也说不上多好。
他不明白自己想接手的公司怎么就到了父亲手里。
纪维庸却不管他们怎么想。
他一心惦记着被欺负的小孙女,急忙出了门,却见她窝在一个漂亮小少年的怀里,正眼巴巴地等着他。
看见老爷子出来,花啾眼儿一亮:“爷爷!”
嘴上喊着爷爷,小胳膊却还抱着人家的脖子呢。
纪维庸的脸当即就皱起来了,略带不满问:“这位是谁呀,怎么在这里?”
花啾跟他解释:“锅锅、帮啾啾赶走坏蛋。”
纪维庸听明白了。
感情刚才他没听到消息的时候,是这个小少年帮了他孙女。
但小家伙有时候急了说话含糊,他还以为她说的“锅锅”是“哥哥”。
纪维庸脸色稍缓:“刚才照看不当,小家伙差点受了委屈,多谢这位小兄弟相帮,不过你应该也有事要忙,就不继续打扰了。”
说着他递出自己的名片。
“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我。”
花啾以为这是什么写着承诺的信条,伸出小爪子帮锅锅接过来,揣进自己兜里。
他一口锅没法存东西。
纪维庸:“?”
小少年倒是性子平和冷静,没表现出不满。
纪维庸摇头失笑,跟他道:“我孙女性格顽劣,见笑了。”
说着又递出一张名片。
花啾再次伸出小爪子,接——没拽动。
纪维庸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沉声提醒:“啾啾。”
花啾这才觑爷爷一眼,松开手:“锅锅,你拿。”
小少年单手接过。
他拿到名片后,仍旧抱着孩子。
纪维庸顿了下,忽然想起还没帮孙女出气,见她这么黏着救她的小伙子,便一拍脑袋道:“等着爷爷。”
他当即就联系了会所的工作人员,去调监控。
监控如实记录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小孙子是怎么跟人谋划的、那帮臭小子是怎么把啾啾围起来、又是怎么把她堵在假山上的……
一目了然。
要不是刚才那个小少年及时赶到,吓走了那些混小子,他孙女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
纪维庸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虽然不是这家会所的客户,但身份摆在那儿,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
会所方想送他终生会员缓和此事,被一口拒绝,并明确要求解决方案后,才牙一咬,同意注销那几个孩子家长的高级会员身份。
虽有损失,但跟得罪纪氏相比,不值一提。
事情解决后,纪维庸无奈地看向小家伙:“满意了吧?快松开哥哥的脖子,咱们要回家了。”
花啾依旧没松手。
她小短手抱着少年的脖子,乖乖窝在他怀里,问纪维庸:“爷爷,我们能再有一辆车吗?”
纪维庸猜她是受了惊,不想跟老二一家坐一辆车,挺理解的。
“没问题。”
老爷子一声吩咐,新车很快就到了。
小少年抱着孙女一路随行,纪维庸心里直犯嘀咕,但想想,小宝宝受了惊吓,依赖救下她的人也正常。
直到车门打开,花啾嘀咕了一声:“锅锅,我们上去。”
小少年便把她送进车里,跟着倾身而入。
他垂首上车时侧颜漂亮冷淡,流畅的下颌线条泛着冷白,长睫微垂。
纪维庸:“???”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想起父子俩说孙女是个小颜控的事。
感情她被漂亮小哥哥抱了这么久还不够,还想把人往家里拐?
这个小宝宝怎么回事?!
第75章
小团子让人家上车就算了, 关键这少年也挺配合,跟着就坐了上去。
团子刚被救,纪维庸不好赶人家的孩子下车。
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孙女
“啾啾, 咱们要回家了, 不能缠着哥哥耍赖皮,快让人家下车。”
花啾摇摇头:“锅锅跟啾啾回家。”
纪维庸终于察觉到不对。
他观察了车上的少年一眼, 见他神色平静,没有被强迫上车的无奈, 便问小孙女。
“啾啾是不是认识这个哥哥?”
花啾点头:“啾啾认识。”
纪维庸恍然。
难怪这小男生任劳任怨,帮孙女出头就算了,还给她当人肉坐垫。原来是熟人。
意识到这点之后, 纪维庸便从善如流地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他和沐地跟小少年闲聊。
“你叫什么, 家住哪里?”
少年侧眸。
他看向纪维庸, 隐约觉得熟悉,但记忆中没有老人的存在。
花啾歪头,没忍住插了一句:“爷爷, 他是锅锅呀, 啾啾的锅锅。”
她现在情绪稳定, 咬字清晰,可以很清楚地听出喊的不是“哥哥”。
几乎是一瞬间, 纪维庸就想起孙女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口锅。
可不对……
那分明是一口青铜锅, 货真价实的锅。
眼前这个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纪维庸惊疑不定地看向小少年,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一双黑瞳纯净冷淡,没什么波动,好像完全不通人情世故。
被人用目光直视, 也不躲闪。
一老一少互相观察的时候,车里突然响起叮咚一声手机提示音。
纪维庸回神,看见是大儿子发来的消息。
纪寒年:[宝宝过得怎么样?]
事情处理完毕,纪维庸怕他担心,便也没跟他提宝宝被欺负的事情:[挺好的。]
纪寒年:[那就好。]
纪维庸看了眼身旁的少年,眸光微凝,又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那口青铜锅,跟啾啾的一个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他补充:[和天铭天钰差不多大的孩子。]
对面好像沉默了一会儿。
许久之后,纪寒年再次发来消息,意味不明:[您见到他了?]
纪维庸:[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臭小子竟然显形了。
纪寒年想到录节目时发生的事,眸色一深,一字一顿敲出一行字:[让他离啾啾远点。]
纪维庸最不爱跟人打哑谜:[说清楚点。]
对面又沉寂片刻,才继续:[爸,有件事没跟你说,啾啾她其实是个小妖怪。]
紧接着,他把领养孩子的详情事宜、以及宝宝本体的情况,如数告知父亲。
纪寒年说完,简短总结道:[就是这样了。]
纪维庸:[?]
他和花啾相处了好几天都没发现异常。
现在老大却告诉他,他吃饭香喷喷的圆润小孙女是个妖怪?
作为纪氏上一任的掌舵人,纪维庸当然知道妖怪的存在。
但知道是一回事,生活在身边又是一回事,对纪维庸而言,这个消息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他难得认定一个孩子,未免也太巧了。
买彩票都没有这个概率……!
纪维庸此刻就如同买彩票中了大奖,有点懵,但他有钱,中奖算不上喜事,当然,也不会不高兴。
花啾小短腿儿塌在车座上,大黑眼珠转转,她看见后视镜里爷爷盯着自己看,小眉毛一扬,古灵精怪地冲他挤挤眼儿。
“……”
纪维庸用一分钟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后迅速联想到当初那场据说是乌龙的“古董宝宝”事件。
现在看来,那哪是什么乌龙啊,小姑娘明明就是古董成精,被人从棺材里挖出来了,原型还是个玉饕餮。
纪维庸摇头自语:“怪不得这么能吃……”
片刻后,纪寒年收到来自父亲的回复:[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了动静。
他疑惑父亲怎么不追问青铜锅的事,指节在桌上敲了敲,蹙着眉,终究没忍住提醒点开对话框。
纪寒年:[青铜锅化形后是男孩,安全性也不能保证,爸,你让他离啾啾远点。]
纪寒年:[必要的话多安排几个保镖。]
纪维庸敷衍地回复:[知道,知道。]
说来奇怪,小少年虽不像啾啾这样热情可爱,但老爷子对他也生不出恶感,仿佛回到了跟孙女第一次见面时,脸上冷淡,心里却觉得……
这个孩子挺顺眼的。
因此纪维庸也没如儿子料想的那样,对小少年冷脸。
一行三人很快就到家了。
下车的时候,纪青山父子俩也已经回来了,纪之阳怂眉耷眼,没了一贯的嚣张,神情有点惊魂未定,不知道是不是回来的路上被他爸训斥过。
纪维庸看见老二就没什么好脸色。
“事情已经处理过了,至于小阳,你是他的父亲,你看着办。这次在自家人身上动坏心思,还能糊弄过去,但以后万一欺负到别人头上,惹了事,看你怎么给他擦屁股。”
纪青山接连两次被父亲冷脸,也面上无光。
他拍了下儿子的脑袋,怒喝道:“听见爷爷的话了没?”
“听、听到了。”
“那你应该做什么?”
“……花啾,对不起。”
纪之阳明显被他爸磋磨过,没再嘴欠,老实巴交地道了歉。
花啾藏在锅锅身后,露出一张白生生又机警的小脸蛋。
纪青山克制住不喜,和气地问她:
“小堂哥道歉了,啾啾能原谅他吗?”
花啾摇了摇头:
“啾啾只有一个小堂哥,霄霄哥哥很好,不用啾啾原谅。”
纪青山一噎。
纪之阳的脸色又臭了。
他和他妈胡美美都不喜欢纪之霄,以前爸爸也不喜欢,觉得他太阴沉畏缩,拿不上台面,但自从纪之霄住到大伯家之后,爸爸就开始关注他。
……还给了他很多零花钱!
纪之阳很不爽。
他忿忿地撇了下嘴角,没吭声。
谁都能看出花啾是真的不想认他这个堂哥。
纪之阳瞪了她一眼,还没翻白眼,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
少年把花啾的脑袋摁回身后,语气平淡,冷眸凝视着他:“你想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纪之阳后退了一步,慌张躲到爸爸身后。
纪维庸今天出去出去跑了趟回来也累了,看见儿孙这幅样子,怒其不争。
他心累,直接摆手送客: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来了一趟什么都没能拿到,却碰了一鼻子灰。
但对上老爷子,纪青山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带着儿子狼狈离开。
等他走后,纪维庸捏了捏紧皱的眉心,摇摇头,带两个孩子回屋。
小少年抱着团子跟在他身后,进去之后,屈身把她放在沙发上,动作轻柔。
他模样虽冷,对宝宝却温和耐心,事事周到。
纪维庸暗自点头。
他随口问起:“你叫什么?”
小少年冷冰冰地答:“锅锅。”
纪维庸:“……我是说正式名字。”
小少年扫他一眼,面上没什么变化,重述道:“锅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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