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手机里有别的小朋友的照片啦。”
“都没有啾啾的照片。”
花啾说完,耳后簪着的大红花被风吹掉,她撅着屁股捡起来,小嘴吹吹又戴回去,坐在树下一脸凄楚:“啾啾好可怜呀。”
观众要乐死了:
[什么别的小朋友,给妈咪看看呀~]
[姨姨的心里只有啾宝!不开心就来姨姨的怀抱吧!!]
花啾不知道一群妈妈粉正在看她笑话,她悲伤地坐着,把给小鸡崽看的电话手表按灭。
跟拍导演想拍,奈何屏幕太小,没拍到。
小鸡崽啄啄花啾没人巴掌大的小脚,叽叽叫着安慰她。
花啾没伤感多久,旅馆里迎来了几位客人,她顿时惊呼。
“瑶瑶姐姐,小裴哥哥!”
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小男孩,穿西装打领结踩着小皮鞋,梳着整齐的头发,看起来很神气。
这季悠闲假日比较放飞,不同嘉宾之间的联系不太紧密,更倾向于让嘉宾们自主生存。
但裴谦漠跟着哥哥和妈妈住在粉丝家,隔壁就是苏瑶养父养母租的小院,影帝影后的儿子王子昊也离他们不远,去哪儿都容易碰上。
来看花啾也撞到了一块。
苏瑶没想到前前世冤家裴谦漠也会上节目,心道见了鬼,不理他,只当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可还没打招呼,王子昊就先她一步,眼睛发亮地冲到了花啾跟前。
“你就是啾啾吗?”
花啾戴着大红花呆呆点头。
然后就接收到了一连串彩虹屁的狂轰滥炸——
“哇,真人更可爱,你就是脸蛋天才吧。”
“我还以为童话里的公主离开书本了。”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地上的女孩也那么多,但天上只有一个月亮,我心里也只有一个你……”
……行吧。
苏瑶嘴角抽了抽。
王子昊是个颜控,来的第一天就缠着苏瑶不放,被她拿虫吓唬了一顿,才不敢再造次。
但花啾只比他小半岁,白白软软矮乎乎,眼睛乌黑圆溜甜丝丝,比起小学生苏瑶,更符合他的审美。
王子昊吹起彩虹屁不带喘气的,花啾都听呆了。
弹幕要笑疯了:
[王子!喜新厌旧不愧是你!]
[啾宝:你在说啥?]
[王子: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公主]
[啾哥x3:墓地选好了吗?]
吹完彩虹屁,王子昊才绅士地向花啾作自我介绍:“我叫王子昊,你可以叫我的小名,王子。”
花啾懵逼点头:“王子。”
王子昊咧出一口白牙:“嗯,小公主。”
苏瑶:“…………”
裴谦漠:“。”
花啾闻言一本正经地竖起小眉心,摇摇头:“啾啾不是小公主。”
王子昊:“那……小甜心?”
弹幕飘过一片问号:
[这么直球真的好吗?]
[王子你肉麻到姐姐了!!]
[#论影帝影后到底在家教了儿子什么东西#]
花啾脸儿都没红,继续摇头,柔软黑眸里透出锐利的光:“也不是……啾啾是勇者!”
[???]
[谁给啾宝讲的睡前童话?]
[王子都懵了,虎逼克直球哈哈哈哈哈哈!]
花啾不太识字,在家的时候,三哥偶尔会给她讲故事。
讲白雪公主的时候,他夸恶毒王后目标明确行动能力强,讲睡美人的时候,他夸因不被邀请参加出生宴而对公主下诅咒的女巫能力强不受气,讲美女与野兽的时候,他夸让自大王子变野兽的乞丐老婆婆宅心仁厚寓教于乐。
花啾听完提出异议:“可是小朋友们都喜欢公主。”
纪天铭撇嘴:“做人不能随大流,你看这些公主,除了哭就是被人陷害,只能等着让别人救,有什么好喜欢的。”
花啾振振有辞:“喜欢她们漂亮。”
纪天铭:“那确实,这些漂亮的公主还挺善良,你可以跟她们做朋友。”
总之,在三哥的歪理邪说下,挺容易被误导的小姑娘思维出现了偏差,她这么厉害,可不能算是公主,而是——
拯救公主打败恶龙的勇者!
花啾对自己的定位笃信不疑。
当然……
只能听睡前故事的小姑娘还不知道如今的潮流已经成了恶龙和公主,而她这样的勇者,基本只能被认定为拆cp的憨憨正派。
王子昊面对憨憨勇者,彩虹屁都不知道怎么吹了。
夸“你真勇敢”?
no!那会迅速终结他跟小妹妹的美好未来!!
王子昊苦思冥想,终于憋出来一句:“那你一定是最可爱的勇者。”
花啾眼儿亮亮:“你还见过其他勇者吗?”
王子昊:“……没有。”
眼看着两个宝宝快聊不下去了,苏瑶好笑地问:“啾啾,你爸爸怎么样了?”
花啾:“他在睡觉。”
那就不好去打扰了。
王子昊不允许自己跟小妹妹插不上话,目光睃巡,落在小姑娘身后整齐的小鸡崽上,惊奇问:“它们怎么跟着你呀!”
花啾张张嘴——
还没来得及解释,王子昊又自言自语:“我知道,一定是因为啾啾太讨人喜欢了。”
这次彩虹屁总算拍对了位置。
花啾被夸得浑身舒爽,给他们看自己的小鸡好朋友,还允许他们摸摸,一群孩子,包括假孩子苏瑶都挺感兴趣。
王子昊知道裴谦漠有手机,让他给小鸡拍照片,又拍啾啾,再拍他和啾啾的合照,不知不觉蹭满合照,操作流畅到让人瞠目。
十岁的裴谦漠茫然地看他趴在自己胳膊上,欣赏自己和小妹妹的合照。
王子昊:“我们可以把这些照片打出来。”
花啾感兴趣地问:“怎么打?”
王子昊:“街头那边有免费打印机,可以不花钱用!”
花啾:“不花钱?”
王子昊:“对!”
花啾发出一阵wooooo,显然是极感兴趣,十岁的苏瑶和裴谦漠只好领他们离开旅馆,去找那个免费打印机。
好在就在几十米之外。
打印机是店家摆来宣传的,因为只能打印照片还麻烦,用的人不多,但小朋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按照指引上传照片,关注了一堆公众号,终于成功拿到小鸡照。
花啾喜爱不已地拿到照片,问裴谦漠:“小裴哥哥,你可以帮啾啾打印照片吗?”
裴谦漠:“没问题,照片呢?”
花啾:“手表里。”
说着她把那个漂亮宝宝的照片发给裴谦漠。
裴谦漠扫了一眼问:“这是谁?”
花啾无情地鼓鼓腮:“不认识。”
其他三人:“?”
[???笑死我了]
[醋起来的宝宝真要命哈哈哈!]
[好想让啾宝为我吃醋哦【不服气]
第二次上传就快了,照片几秒钟从打印机里出来,没等观众细看,一阵风过来,忽然把照片掀出去,盖在街角来人的脸上——
“哥哥!”
花啾开心地跑过去。
纪长一摸摸她脑袋,从脸上拿下那张照片,眯了下眼,瞳孔又放大,脸上的惬意突然消失。
没等follow PD拍到,他迅速把照片揣进口袋里。
殊不知这是欲盖弥彰。
打印机那里还有几张照片,观众本来还在疑惑,猜测这个“女宝宝”是谁,看见他的举动,立刻联想到纪寒年那晚说的女装照——
王子昊惊喜的声音传来:“这个妹妹是谁呀!!!”
纪长一脸色一变,故作淡定地过去,就见对方follow PD正对着他的婴儿照狂拍……估计这会儿已经播出去了。
他眼前一黑。
纪长一咬牙切齿地捡走照片,揣进兜里。
他淡定解释道:“我亲戚家的孩子。”
然而一低头,纪长一忽然对上一双眼睫颤颤的大眼睛。
花啾不敢相信哥哥一张照片都不给自己留,她嘴唇嗫嚅,不敢置信:“哥哥你、你也更喜欢这个宝宝吗?”
纪长一:“?”
花啾见他不回答,委屈的泪珠刷拉就下来了,配着耳鬓那朵风中摇曳略带破碎的大红花,有种色彩冲击强烈的悲剧感。
“……”
纪长一抬手摘掉她头上碍眼的大红花,太阳穴狠狠跳了下,两个字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
“……我的。”
“我的照片。”
弹幕顿时疯狂爆笑,还有人超清截图,把他婴幼儿时期的女装照裁减了拿去传播。
花啾泪珠一秒抹掉,点开看看手表里的照片,呆了半晌,发出惊叹。
“那、哥哥你会穿小裙子耶!!”
“…………”
“对,我还会赚钱。”纪长一脸上露出一个危险的笑,“烤肉取消。”
他面对妹妹欲言的小嘴,冷漠打断:“别问为什么,因为钱是我赚的。”
花啾小脸蛋顿时一垮,揪起手指头,嗫嚅着说:“你、你这样不对。”
“怎么不对了。”
“小宝宝要吃肉肉,才能好好长大,不然会营养不良的。”
纪长一被她的歪理气笑了:“你听谁家的宝宝是靠吃烧烤补充营养的?”
花啾乌黑大眼眨巴眨巴:“你家的宝宝。”
纪长一终于明白人类幼崽为什么模样这么可爱了,因为不可爱,会让大人气得想把她当成垃圾丢掉……
但他现在却只想带妹妹去吃烧烤。
纪长一按了按眉心,但事情已然发生,无可挽回,他也没办法。
天色渐晚,几个小孩不舍告别,纪长一抱起妹妹回去,低声问她:“照片哪儿来的?”
花啾也低声回答:“爸爸手机里,啾啾发的。”
纪长一撇嘴:“你还挺能耐。”
花啾以为他夸自己,眉眼舒展,略带臭屁。
纪长一:“。”
回去后事态平静,仿佛无事发生。
纪寒年睡醒拿到手机,才发现自己跟小女儿的对话框里多了一堆单向聊天记录,全都是大儿子的女装照。
他昏睡后隐痛的太阳穴跳了跳。
花啾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纪寒年出来,光着脚爬下沙发:“爸爸,我们吃过晚饭了,哥哥给你买了粥。”
纪寒年按了太阳穴,坐在桌旁,发现还挺丰盛,皮蛋瘦肉粥,一碟清爽小菜,三个包子。
他动起筷子:“你哥哥呢?”
花啾:“他又去打工啦。”
镇上的那家是清吧,营业时间从下午到晚上十二点,所以纪长一下午和晚上基本都不在家。
纪寒年筷子一顿,因为从医院回来后力虚体弱,竟然真的生出“老父亲带着幼女卧病在家儿子去打工养家”的荒唐念头。
他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晚上十一点,纪长一仍未归家。
花啾有点困,眼皮半垂下来,却揉揉眼不愿意睡。哥哥第一晚出门打工,她要等他回来。
纪寒年也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因为吃过大儿子留的饭,拿人手短,纪长一打工他却待在温馨明亮的房间,显得不地道。
纪寒年抱起小女儿:“我们下楼等哥哥吧。”
花啾掀起困倦的眼睛,乖乖说:“好。”
夜晚的天上有星星在闪烁。
父女俩在楼下等了会儿,没等到人,又走上街道,摸索着往只走过一次的方向去。
花啾辨认着天上的星星,小手指指,困倦的奶音微扬:“爸爸,那个是你。”
纪寒年抬眸看见一颗蓝而亮的星,笑了:“为什么。”
“冷冰冰的,大大的,眨也不眨一下。”有的星星会调皮地眨眼呢。
纪寒年默然,又见她自恋地指指月亮:“这个是啾啾,星星会不见,但啾啾永远在这里。”
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圆饼饼不能吃了。
纪寒年想到小妖怪绵长的生命,心里一钝,岔开话题:“那哥哥呢,他是什么。”
花啾炫耀地说:“哥哥是流星,妈妈说他跑来跑去,不着家。”
说完又苦恼摇头:“不对不对,莎莎老师说流星寿命很短的,哥哥不是。”
纪寒年一时间陷入寂静。
跟小妖怪相比,他们何尝不是流星呢。
决心挽回家庭,重新审视宝宝小女儿的身份后,因她是个小妖怪,他开始思考生命的长度和死后的世界,那种感觉很奇妙,他想到了很多曾经不会想的东西。
——他死后纪氏还会是纪氏的吗?
——三代四代五代传下去,纪氏的子孙能牢牢守住这份家业吗?
——就算守住了,等他消失于人间,若干年后那些纪氏的孩子,又能算得上他的亲人吗?
……
届时他可能是孩子们根本叫不上名讳的一抔黄土。
而真正跟他有所联结的亲人,也不过是能看在眼里的这些孩子。
一旦深想,纪寒年对纪氏延续融于血脉般的执着就不禁冷却下来,彻骨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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