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捂住热烫的脸颊,“皇额娘快别夸了,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琪琪格正色道:“哎!你要自信嘛!你那么聪明,不比李白杜甫差什么,一定能写出传世名作!只有自信的人才能做出更大的成就!”
琪琪格:你比唐朝的李同学和杜同学差什么了?人家能考一百分,你也一定可以。
钮祜禄氏低头笑,她敢跟李杜相比,这就不是自信了,这是膨胀啊!
把钮祜禄氏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琪琪格又开始提要求了。
“想做事就要立刻做,决不能拖延。”说这句话的时候琪琪格义正言辞,一点都不心虚,“咱们现在就来商量商量这个教材该怎么写。我有几点要求,你听一下。”
钮祜禄氏连忙坐直,“皇额娘请讲。”
关于教材的要求,琪琪格很早就开始琢磨了。
“最重要的一点,教材一定要分年龄!”
钮祜禄氏不太明白,“分年龄?”
琪琪格点头,“小孩子在不同的年龄,接受知识的能力也不同。就好比启蒙的时候读《三字经》,朗朗上口还好记。大一些了就开始学四书五经,因为他已经成熟,大约能够懂得书里的意思。年幼的小孩教材一定要简单幼稚,等他们年纪渐渐增长,书的内容逐渐加深。”
钮祜禄氏说道:“皇额娘,《三字经》和《千字文》已经很浅显了,不必再制作教材了吧?”
琪琪格提的要求和钮祜禄氏想象中的很不符合。
钮祜禄氏以为琪琪格所谓的编撰教材是让自己把各类书籍做一个汇总,选出几本好书做了注解,作为公主们的固定教材。
这不是钮祜禄氏偷懒,不论是私塾还是宫中书房,大家读书都是一样的。先是各种启蒙书籍,然后便是四书五经。太后娘娘疼爱公主,那也该先读一读四书五经,再加上《女戒》《女德》等书。
启蒙从《三字经》学起,这是惯例啊!
琪琪格说道:“《三字经》很好,但还是不够浅显,我需要更浅显一些,小孩子们捧着书自己就能看懂最好。针对年幼孩子的书上面一定要有插画,这样看起来简单明了,孩子们也乐意看。”
琪琪格冲红雀招手,“去里面,拉开梳妆台靠墙的抽屉,把那个小本子拿出来。”
红雀把本子拿出来,琪琪格翻开照着上面念,这都是她提前记录下来的关于教材的要求。
“浅显易懂是第一个要求,第二个要求,教材要分科,不仅有儒家经典,还要有九章算术,西洋知识。西洋知识你懂得不多,这个部分你就别管了,我可以让西洋传教士来写。第三个要求,也是最难的一个要求,你编写出来的教材一定要有精气神!”
钮祜禄氏:就很离谱,书里怎么体现精气神?如果是诗词歌赋也罢了,感情丰沛流于纸面。但是教材怎么流露感情?
琪琪格解释道:“二公主也是公主,她出嫁前也读过书,但她读懂了什么?一肚子的委屈卑微!我让公主们读书是想让她们独立自主,做一个坚强的人,你的教材里可不能有女子依附男子,丈夫的意思大过天这种话!”
钮祜禄氏明白了,“我懂皇额娘的意思了。您放心,我是公主们的母妃,绝不会害她们。”
琪琪格笑着点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
她放下自己的小本本,上前握住钮祜禄氏的手,动情地说道:“孩子,公主们的命运就在你我手中,我们一定要让公主们幸福快乐!”
钮祜禄氏心想,虽然皇额娘的要求多了点,但编写教材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她愿意和有大志向的皇额娘共同努力!
琪琪格半垂着头,有些气弱的模样,“只是可惜,外面正在打仗,宫里也提倡节俭,你编教材可能没有工钱拿。”
钮祜禄氏颇有文人风骨,她不在乎金银。
“皇额娘太小瞧臣妾了,臣妾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琪琪格大大松了口气:好,你不在乎身外之物,我在乎!我能省一笔是一笔!
第74章
“唉!你这样写可不成啊!”琪琪格拿着钮祜禄氏交上来的稿子挑毛拣刺。
钮祜禄氏的黑眼圈用脂粉都盖不住了,她是真的累了。
太后邀请她编写教材,一起为公主的教育事业奋斗。但是……似乎……奋斗的只有钮祜禄氏自己?
太后每天动动嘴就行,钮祜禄氏写了好几版的样稿,太后总能挑出毛病来。钮祜禄氏甚至在反思,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后,自己没有察觉到。
琪琪格很舍得用这个白工,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挑剔的甲方。此时她拍着稿子说道:“你写的很好,但还是那个老问题,不够浅显。”
钮祜禄氏小声反驳:“臣妾已经写的很浅显了吧!”
琪琪格语重心长,“对于我来说,这教材是很浅显了,一看就能明白。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很难理解。”
钮祜禄氏脸上带了一点失望,琪琪格连忙想办法夸她。钮祜禄氏是自己撞上来的苦力,可不能让她心情抑郁到辞职跑路。
“你的书写的极好,可以给大孩子们看。这回你交上来的这一版教材已经有很大的进步啦!非常棒!”
钮祜禄氏本以为给公主们写教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写了这么多,还是不能达到太后的要求,她心中很挫败。
“多谢太后娘娘安慰,但臣妾知道,这一版教材好比鸡肋。这上面的知识大孩子已经学过,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看这本书的……”
钮祜禄氏心中沮丧,自己没日没夜写出来的东西就是一沓废纸。
琪琪格劝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呃,不对!我是说只怕有心人!咱们刚刚开始写教材,可以慢慢摸索嘛!我最近也在反思,你不能领会我的意思,应该是因为我提的要求还不够明白准确,让你抓不住重点,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这回我给你打个样!”
琪琪格取出来一个装订好的画册,钮祜禄氏看见了眼前一黑。现在这些要求就已经够自己头疼的了,太后还要提要求?
琪琪格把画册翻开给钮祜禄氏看,“你可以照着这个编书。”
这是琪琪格最开始制作的书稿,画册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的是:李雷和韩梅梅是最好的朋友,李雷今年三岁,韩梅梅今年五岁。
钮祜禄氏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这内容已经不能用浅显二字来形容了,而且扭曲的字迹丑的她眼睛疼。
琪琪格又翻了一页,第二页是一幅画。
钮祜禄氏觉得第二页只能勉强称之为画,画上是两个小人,一个大脑袋,两只眼睛就是两个圆圈,鼻子是小三角,嘴巴是大三角,身体是画出来的细棍棍。
两个小人一个标着李雷,另一个标着韩梅梅。钮祜禄氏看明白了,这一页是对第一页那两行字的解释。
琪琪格也是有羞耻心的,她也知道自己画画太有灵魂了。
等钮祜禄氏看完了画,琪琪格伸手遮住自己的画作。
“这是我这些日子精心制作出来的册子,你……你随便看看,算个参考,我要的教材水平就是这么浅显。”
钮祜禄氏艰难地点头,她写的一手好字,懂得琴棋书画,会九章算术,能管家理事。她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写这样傻兮兮的教材。
琪琪格不舍地把自己的大作推了过去,“这个借你看两天,你要记住,这是绝密,你一定要小心保管,千万别被人看见了!”
琪琪格:千万要藏好这份绝密档案,我也是要面子的!
钮祜禄氏接过画册,勉强扯了扯嘴角,“皇额娘,臣妾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臣妾这就回去重新制作教材。”
琪琪格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孩子,辛苦你了。我今天新做了两盘桃花酥和桂花糖糕,你拿回去补补。”
钮祜禄氏眼睛空洞木然,她现在不想补身体,她只想要一双没看过太后画作的眼睛。
回到自己的宫殿,钮祜禄氏把太后的作品塞在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然后萎靡不振地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之间,钮祜禄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眼前有人影晃动,突然睁开了眼睛。
“皇上?”钮祜禄氏惊呼一声,连忙起身行礼。
皇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按着她躺下。
“你起得这么急,小心头晕。”他轻轻摸了摸钮祜禄氏眼底的青黑,“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眼睛熬成这样。”
钮祜禄氏笑道:“没做什么……太后娘娘让臣妾给公主们编教材,可惜臣妾驽钝,写了好几个样稿,太后都不是很满意。”
皇上捡起手边的册子晃了晃,“皇额娘想让你照着这个写吧?”
钮祜禄氏惊讶极了,“皇上,臣妾明明把册子藏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了!您……您怎么乱翻臣妾的梳妆台?”
皇上从善如流给钮祜禄氏道歉,“抱歉,我看你睡着了,想翻出螺子黛在你脸上画个小花猫,没想到螺子黛没找到,倒是找出了这个。”
钮祜禄氏笑道:“这是太后今日刚刚交给臣妾的,太后娘娘还吩咐了,这是绝密,决不能泄露出去。皇上可一定要保密啊!”
刚笑完,钮祜禄氏又忍不住叹气,“太后娘娘说公主们还小,教材一定要浅显易懂,让臣妾照着这个画册编写。这可真难为人,臣妾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皇上翻着画册一边翻一边笑,“怨不得你不会编书,任谁看了这个都要头脑发懵。”
钮祜禄氏起身亲自给皇上泡茶,她郁闷地说道:“不能编出太后娘娘满意的教材,臣妾愧对太后栽培。臣妾近些日子才知道,以前读过那么多书竟然都是没有用的。”
皇上看见钮祜禄氏这样郁闷心里觉得好笑,钮祜禄氏有才华,有大局观。皇上有时候心里会想,如果钮祜禄氏和赫舍里氏交换一下家世就好了,钮祜禄氏其实比赫舍里氏更适合做皇后。
赫舍里氏为后中规中矩,算是及格,钮祜禄氏大约会做到优秀。
钮祜禄氏这样一个聪明人竟然也被太后难住了,可见太后的本事。
皇上笑着说道:“依我看,你那些书确实白读了,最开始你就不该答应皇额娘编撰教材的事。”
钮祜禄氏端茶过来,娇嗔着抱怨,“皇上说的什么话?好没良心!人家累死累活地编教材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您的女儿们!”
她放下茶盏扭过身去,“我没福分,不曾生下一儿半女,不知道编了教材方便了谁,又便宜了谁。”
皇上见她使起了小性子,又低声下气地过来劝,“好好好,是我的错。你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不识好人心,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钮祜禄氏立刻转嗔为喜,“那臣妾就原谅您了!”
皇上拉着钮祜禄氏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帮皇额娘编教材,皇额娘给您多少钱?”
“钱?”钮祜禄氏摇摇头,“这是有利于公主未来的事情,臣妾怎么能要钱呢?”
皇上:“所以……皇额娘一文钱都没给?”
钮祜禄氏想了想说道:“太后娘娘赏下来两盘子糕点,臣妾还没吃呢!”
皇上捂脸轻叹,他错了,钮祜禄氏一点都不适合做皇后,她太傻了!
“你说说你,忙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你居然在给皇额娘白白做工?你得要工钱啊!”
钮祜禄氏不能赞同,“皇上,编书是雅事,要钱……多么俗气啊!”
皇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的傻媳妇了。
他抖了抖太后画的册子,“你编这样的书哪里雅了?”
皇上这句话差点让钮祜禄氏掉下眼泪,她不想画李雷和韩梅梅……
皇上给媳妇出主意,算计他嫡母的私库。
“你这样累,很该好好休息几天。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去晨昏定省了,你报一个病症,在宫里好好休息,就说自己最近累到了。”
“皇上,你让臣妾装病?”钮祜禄氏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不是故意拿乔么?太后娘娘会不高兴的!”
皇上笑道:“你太不了解皇额娘了,皇额娘有时候很大方,有时候又很抠门。她是故意不给你工钱,让你做白工的。你病一场,皇额娘肯定会觉得愧疚,她愧疚了一定会给你赏赐!”
钮祜禄氏摇头不肯,“皇上真坏,您让我算计太后的私房,我才不做呢!”
皇上叹道:“你知道皇额娘有多少私房吗?她曾经两次搜刮先帝的库房,还搜过我的库房。她的私库里大部分都是金银珠宝。她不喜欢书画,所以只有零星几个名家大作。咱们大清入关没多长时间,先帝和我的私房都不算多,但太后搜刮去的财宝也是很大一笔财富了。”
皇上又开始在钮祜禄氏面前哭穷,“三藩叛乱,宫里厉行节俭,我的里衣都已经穿了一年了,前两天我看见上面破了个洞,命人缝补一番,继续穿着不舍得换。你们今年换季也没做新衣裳,你们嫁给我还要受这种委屈,我的心里很不好受。”
钮祜禄氏笑道:“皇上少在臣妾面前装可怜哭穷,您不就是想让我帮着您算计太后的私房钱,再分给您一些吗?”
皇上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会?朕不是那样的人。”
钮祜禄氏还是向着自己的夫君,她笑着说道:“臣妾就帮您一次,臣妾装病,皇上给臣妾做军师,得来的金银,臣妾跟您对半分。”
皇上高兴极了,“好!咱们一起赚银子!”
到了第二日,钮祜禄氏果然病了。皇上召见太医们过来给钮祜禄氏诊病,他提前跟太医们打好商量,让他们说钮祜禄氏是累病了。
太医们给钮祜禄氏开了些滋补的药汤,钮祜禄氏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装得很像回事。
琪琪格听说钮祜禄氏病了,果然愧疚了。不等钮祜禄氏装可怜,她先拎着两根老山参过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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