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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克低下头推了推眼镜，他身躯庞大，做这种动作都得小心翼翼。
“我需要更多的样本，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你们认为——这种染色体异常是由克隆造成的，最好能找来母体DNA。”
马洛伊关切地看向瑞亚，实际上他们都在看瑞亚。
他们的眼神里似乎都传递同一个疑问，那也是瑞亚心底里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她是安德里·维特的克隆体吗？或者更深一层，她法老王克隆出来的吗？
法老王是她在DNA从属关系上的父亲吗？
还是，安德里·维特才是她的“父亲”——该死的。
一想到这个，“父亲”这个词就不断地冲击着瑞亚，单词在瑞亚的脑海里无限放大，突然具有了一种冰冷到零点以下的温度，几乎要冻住瑞亚的思维。
她可没想到要从这种方式去猜测寻找自己的“生父”。
太讽刺了！
父
亲、父亲——
意识流作用下，瑞亚的脑子里浮出无数个关于“父亲”的想法，有本叔将刚重生的她救助起来的画面，有《洛丽塔》中亨伯特对她演戏的镜头，还有杰德尔·埃塞克斯自称是她“生父”的回忆片段——
埃塞克斯！
一个突然跳到她眼前的神秘的名流富翁、一个在DNA鉴定没有亲子关系之后还想要收养她的男人、一个生物基因工程公司的CEO。
他说过：“我是你的‘父亲’，瑞亚。”
这像是一道闪电在瑞亚的思绪里划过，照亮了她的猜想迷雾。
瑞亚猛地反应过来，大踏步走到汉克旁边，她推开汉克和马洛伊，盯着装着自己血液的试管，又看向埃塞克斯送过来的“恢复剂分装01。”
她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瑞亚问马洛伊：“你之前帮我查过，埃塞克斯曾经包养了琼斯·柯尔特一段时间，对不对！”
马洛伊下意识地点头。
实验室里，斯科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汉克小声地说了一句：“琼斯是瑞亚的生母。”现在应该还在女子监狱服刑。
X教授的关注点也逐渐从马洛伊转移到瑞亚身上。
今天这个反转显然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的。
他很难不去在意瑞亚的秘密。
“埃塞克斯当时找过来，说他是我的父亲！”瑞亚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想：“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撒谎呢？”
马洛伊神态焦虑，但他还是逼着自己跟上瑞亚的思考节奏，他道：“可是我们也做了鉴定对比，你们没有关系。”
“如果，他不是我‘血缘’上的父亲，而是我‘伦理’上的父亲呢。他根本不用生下我，他完全可以创造我！”瑞亚说。
第126章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具实验品——
瑞亚的脸上同时展露出了果决的觉悟和不甘的纠结, 这种挣扎是痛苦的，但当它交融在一张无比美丽的容貌上时，又是那么吸引人。
男人们看着她, 眼神中带着惊异和怜悯。
但是她并不需要同情。
瑞亚自己分析：“埃塞克斯研究的就是生物基因工程。他有这个能力。”
她深蓝色的眼睛有多忧愁, 浅蓝色的眼睛就有多冰冷, 细微差别的异色蓝瞳将她的脸分割成两张面孔。
但俱是充满魅力的。
她很快推断到下一步：“如果真的是这样, 我想, 维特的克隆身体很可能也是和‘埃塞克斯’合作的, 不管是哪一个维特。”
顺着过往的经历，瑞亚将一切抽丝剥茧。这样剖析自我确实让瑞亚感到难受, 但是也终于打开一扇一直困扰她的门。
不管她是什么。
无论是某一个人的完全克隆体, 还是一个半克隆半创造的实验品，这具躯体都已经在瑞亚穿越过来的时候，属于瑞亚·诺伦了。
X教授注视她许久, 才说：“你已经决定好怎么做了, 是吗？”
经历如此大的意外变故，瑞亚却能迅速地冷静下来。这种成熟让X教授在惊叹的同时也感到爱怜。
这是他生来的慈悲性格使然。
这个女孩究竟是历经过多少次灾厄, 才能如此快速地自我愈合自我平复——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想要一探对方内心的冲动。
但最后X教授什么也没有做。
现在他可以确信了，曾经他所在血腥影院里看到、读到的心，只是瑞亚最外层的保护罩。她根本没有让X教授真正探进自己的内心。
瑞亚说：“我要去找‘我’身上的答案。”
他对瑞亚微笑颔首：“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联系我们。”
“谢谢，我会的。事实上，我觉得我很快就会联系你们的。”
毕竟她还想要X学院为她准备的保命礼物。
何况，如果说还有谁天然与埃塞克斯公司为敌，那应该就是这些被抓捕、被折磨做实验品的变种人了。
人类政府不可能站在变种人这一边，他们只有自己帮助自己。
如果瑞
亚想要斗倒埃塞克斯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 她肯定需要变种人的帮忙，不止马洛伊这一个变种人。
发生这种变故，瑞亚也没有兴趣再停留，很快和马洛伊一起离开。
X教授并没有挽留。
只是在他们走的时候，刚好是一堂课结束。
不知道是谁把瑞亚·诺伦来了的消息传出去，好几个年轻的家伙跑出来在X学院里问来问去，看来枪击事件并没有丝毫影响这位好莱坞大明星的名气，甚至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她——
从当下看，这未必是好事。
但也侧面证明了，事件过后的影响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天哪，真的是瑞亚！”
“我就知道哪些小报记者在胡说八道，她不会有事的。”
“但是瑞亚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也是变种人？这一定是今年我遇到的最好的事情！我是不是在做梦？”
“额……嗨！瑞亚，我很喜欢你，我把你的电影看了好多遍——今年我才知道自己是变种人，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大胆的男孩直接跑过去搭话：“哇哦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有人推他：“你怎么不干脆要个电话号码！”
“那更好了！”
一通惊叫和笑闹，大家便高兴地接受了X学院迎来了瑞亚·诺伦的事实。这像是突然奖励的惊喜，提前到来的圣诞礼物。
甚至有个人来确认：“教授，这应该不是谁的化形吧？”
还有私下赌咒的：“如果这是谁在施展幻术和我们开玩笑，那家伙死定了！”
因为瑞亚不拒绝签名和握手，他们就更加热情地围了上去，他们欢笑、吵闹，一切都很好。甚至有不少人怂恿朋友去瑞亚旁边展现变种能力。
美女，大明星——年轻人的追求真是一目了然。
他们其实很想要获得认同。
X教授的意识可以覆盖整个庄园，这群学生的一举一动当然也瞒不过他。
“看着”这群年轻人的脸上充满好奇与激动，X教授也想起一些过往，会心一笑。
他开口：“好了，瑞亚还有事，别打扰她好吗？”
X教授发话，即便是表现最狂热的学生，也听话地让开了，他们满怀着好奇，不舍得看着瑞亚离开。
“教授，你竟然连好莱坞的人都认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崇拜的人了，你还会邀请瑞亚来吗？”
“瑞亚之前也在X学院，她是我们的同伴吗？”
像这样的问题数不胜数。
因为有瑞亚·诺伦这个巨大的女明星光环，她像是聚光灯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盖住了跟在后面的马洛伊。
也掩盖了那些记得、接触过马洛伊的学生们的抵触和恐惧。
送走瑞亚和马洛伊离开，X教授依旧思考着，并不说话。
扔下泡在实验室里的野兽汉克，斯科特在X教授身后抱起双臂，“真的要放任马洛伊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吗？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疯。”
察觉X教授带有异样的眼神，斯科特改了口：“好吧，不是普通人，她是大明星！但是她还有这么多‘秘密’，我们根本无法确定。”
“本来这世界就都是不确定的，不然也不会有变种人的诞生。”X教授平静地说着。
“我试图引领马洛伊，既然失败了，那就给他换一个领路人。他很有天赋，不应该这么埋没——这么多年了，斯科特，我也一直在思考，也一直在失败，我想要寻找新的道路。”
永远有新的天才变种人，永远有无法认同他的变种人，他不能也不应该压制他们。
斯科特很关心：“教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还有我们呢。”
X教授笑笑，他目光深幽。
但其实连他也不确定，他究竟希望在瑞亚·诺伦身上看到什么，那么，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这个浑身都是“秘密”的好莱坞女明星，她和马洛伊真的能突破普通人和变种人的差异枷锁吗？
离开X学院，瑞亚和马洛伊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像从另一个世界回归了正常。
但是他们也从那里带回来了一个烦恼。
马洛伊把手按在方向盘上，他勉强想到一个好事：“就算是在变种人里，你依然很受欢迎嘛，起码我们前几年都没有白干。”
“有一个小子还激动地喷火了，你都还能给他的笔记本签名，你真该看看那些变种人学生们的眼神。”他说得有些夸张：“如果他们数量够多的话，说不定都能把你投到市长！”
变种人会有投票权吗？
政.府甚至都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存在。这种情况下，变种人也自发地扮演着“不存在”的角色。
但瑞亚还是笑了笑，她知道马洛伊是在安慰自己。
“你说得很幽默，马修。”
瑞亚还想到另外一件事。
这也说明变种人并没有完全和普通人的世界脱节，想想也是，里面至少一半以上的变种人学生都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奇特。
这注定他们要随时与外界保持联系，才能抢在其他人之前将意外觉醒、爆发的变种人带回X学院。
按外界对变种人所知甚少的现实来看，变种人在普通人中的占比应该是极低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将消息控制得这么好。
瑞亚的笑微微收敛。
马洛伊又说：“别想太多了，枪伤我都能给你治好，何况这点小毛病。再不行，我们还有时间回溯这一招呢。”
是的，时间。这应该是马洛伊最强大的能力之一。
但也因为这太强了，他没办法像瞬移一样频繁地使用，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完全掌握——按照X教授说的，他仅仅只是觉醒了十分之一的程度。
本来是她去帮马洛伊的，结果反而是瑞亚自己的问题更紧迫。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的时间——
一具克隆的躯体有多久的保质期呢？
为什么不直接做一个成年的克隆体，而是花费时间让她生长？在死亡之前，她会加速衰老吗？
她面临的问题太多，以至于必须先解决自己的。
瑞亚叹了一口气，坦诚相告：“对不起马修，我答应X教授带你来这里，是想要帮你，但绕来绕去，这又成了我的麻烦。”
“别和我说这些，有没有变种人同类，不是我关心的事。我的同伴只有你，当然是你的事更重要。”
马洛伊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僵持的开车动作已经表明了他内心的不安。他害怕失去瑞亚。
任何意义上，他都不想失去她。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马洛伊语气坚定。
瑞亚想要继续在好莱坞拍电影，他就陪着她站上巅峰；瑞亚想要和变种人合作，他也不介意接触那群家伙。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瑞亚抬起手支着下巴，“我只是很生气、很不高兴。”
她的红唇半勾着，还带有之前微笑的影子，可是她的眼神里确实满是怒火。
她有理由认为，自己被耍了。
马洛伊于是侧过头，摆出一个认真的倾听姿势。
他知道瑞亚会有一个办法的，她总是有她自己的想法，而经纪人的责任是帮助她完成实现。
瑞亚说：“好吧，我想——我们是时候重操旧业了，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思考变种人世界和平之类的难题，有点偏离了！我们该复出了，马修。”
想到那不怀好意的“恢复剂”，瑞亚眼神冰冷，“既然我的‘父亲’找过来，我总该给予欢迎。”
“我想，媒体肯定会对我奇迹一般的‘痊愈’感兴趣的。”
一起工作这么久，马洛伊默契地明白了瑞亚的想法，有人给他们挖坑，那就让对方狠狠摔跤。谁不怀好意，就报复谁。
他大笑一声，然后踩下了离合器。
车轮转动，载着好莱坞的“奇迹女孩”飞快地从道路上驾势而去，带起一串奔腾的烟……
第127章
太阳落下, 太阳升起。
美国城市又迎来新的一天，在二十世纪末进入加速运转。
街道上的报刊亭早就摆上了最新出炉的报纸，越是受欢迎的越会被摆放在前面。第一版的头图上清晰地印着一张金发女郎的彩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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