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枝儿:……蠢货啊!蠢货!
“撑伞。”苏枝儿小小声提醒。
珍珠赶紧把自己正在替苏枝儿撑着的伞往前移了移。
苏枝儿:……教不会了。
她索性自己接了伞,走到男人身边。
半年不见,男人的身高似乎又往上窜了窜。
苏枝儿踮脚,撑高伞,“雪大,你撑着吧。”
珍珠手里还有另外一把伞,作为一个好老板,她是不会让自己的丫鬟淋雪而她一个人撑伞的,她决定跟珍珠撑同一把伞。
金太监看到苏枝儿的举动,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是临时跟着周湛然出来的,根本就来不及拿伞。
自家太子爷一路从东宫“路过”到寿安宫,身上被雪打得寒湿,金太监却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
幸好这位长乐郡主还算是看懂了他的眼色。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她看。
苏枝儿被盯得不明所以,她给他送伞还不好?
伞不大,撑了一个人就装不下另外一个人。男人看着小娘子被雪落了薄薄一层的肩膀,伸手握住那柄伞。
周湛然握住了伞,也握住了苏枝儿的手。
男人的手冷冰冰的,那是被风雪侵袭的寒。
苏枝儿想抽手,却发现男人看似轻松握着,力气却不小,她根本就抽不出来。
周湛然微微用力,苏枝儿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正贴到他胸前。窄小的伞下,两人站在一起,纷繁雪花落下,风很大,有些迷糊了苏枝儿的眼。
气氛有些尴尬的诡异,苏枝儿颤了颤眼睫,挣扎了一下。
男人看到她露出伞下的瘦削肩膀,眉头不可见地皱起。
雪越来越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主子,郡主,雪下大了,还是赶紧回去吧。”金太监捧着自己的小心脏,小小声的提醒。
苏枝儿看一眼外面的雪,确实越下越大了。
好冷,赶紧回去躲被窝吧。
“你有事吗?”苏枝儿询问周湛然。
男人低头,轻启薄唇,“没事。”
“那我们一起回去?”挣扎不开,索性放弃。
“嗯。”男人的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在不满着什么,可苏枝儿也不知道他在不满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那位擅作主张的牡丹玉佩批发商假爸爸?好吧,看来疯如反派大boss,也有属于男人的自尊心。
等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她假爸爸的方法是奏效的?
苏枝儿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
她认为,周湛然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想要报复她,所以才会钦点让她成为太子妃。
按照剧情,这位反派大boss是只孤寡青蛙,别说老婆了,连个小情都没有。
所以,苏枝儿觉得她也不会成为什么太子妃,只要不被分尸扔进大海她就阿弥陀佛了。
-
两人一路回到东宫,苏枝儿被男人握着的手终于从伞柄上抽离。
她的手掌湿漉漉的,又热乎乎的,一方面是因为男人的温度,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随处乱飘的雪花。
“好冷啊,没有空调的南方天连手指都伸不直。”苏枝儿嘟囔一句,男人偏头朝她看一眼,没听清楚她后面的话,只听到她娇娇软软的说了一句冷。
苏枝儿没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只是赶紧吩咐珍珠去放热水,她要好好泡个澡,然后躲进被子里。
东宫内虽然有炭盆,但温度也不算特别高,而且苏枝儿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不会一直烧着炭盆,就算燃着炭盆的时候也会开窗通风,这就导致屋子里的温度一直高不起来。
苏枝儿让珍珠伺候着洗了个热乎乎的澡,一出来就见男人坐在矮凳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炭盆看。
男人明显也洗过澡了,只是一头湿发搭在肩膀上,也没绞干,就那么湿漉漉地摊开着,把身上的白衣服都浸湿了。
苏枝儿的头发已经由珍珠绞干,现在用炭盆再烘烘就行了。
“金公公,怎么没擦干?”苏枝儿询问站在一旁装假人的金公公。
金公公小小声道:“不肯。”
苏枝儿陡然生出一种熊孩子不肯擦头发的既视感。
苏枝儿本来不想管,可她往炭盆旁边一坐,男人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就朝她望了过来。
他一袭白衣,黑发贴面,因为洗了澡,所以面色红润不少,眼尾泛起一股氤氲绯红之色。
本来就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孔,现在用这副眼看过来,更让人产生一股怜惜之情。
好吧,她就是个保姆。
苏枝儿无奈站起来,“你不擦头发会头疼的。”
金太监在旁边使劲点头。
男人听到“头疼”二字,下意识蹙起了眉,他似乎也极其厌恶头疼,可却依旧坐在那里不动。
“金公公,替你家主子擦一擦。”
金公公立刻摇头,拨浪鼓一样就差把自己的脑袋摇断了。
苏枝儿无奈,只能转移目光,“珍珠……”
“郡主我去替您倒洗澡水。”
苏枝儿:……那洗澡水还用得着你倒?
一瞬间,屋子里都空了,就连原本还假装木头人的几个不认识的小宫娥和小太监也偷摸着溜了出去。
苏枝儿:……到底是有多可怕,行叭,是挺可怕的。
她无奈,只能自己扯了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男人,“你自己擦?”
男人慢吞吞地伸手接过,把毛巾往头上一盖。
苏枝儿:……
知道的是在擦头,不知道的是在拒绝交流吗?
苏枝儿彻底无语了。
老公智障多年,自己不离不弃?
行叭,像这种含着玉玺出生的人的生活方式是她不能理解的。就连她自己,自从当上郡主之后也没有自己擦过头。
苏枝儿站起来,走到周湛然身后,拿起毛巾替他擦洗头发。
苏Tony上岗。
老板,手法怎么样?
男人半眯起眼,应该是享受到了。
苏枝儿顿时明了,在这等着她呢?行吧,你是老板你最大。
男人的头发很长,又细,又软,又卷。
半年多了,只有这头长发依旧如她记忆中一般温柔。
苏枝儿羡慕地看着这头海藻般的长发,想着依靠男人这张脸,男扮女装饰演什么性转版泡泡之夏也会很受欢迎吧?
想着想着就歪了,苏枝儿正对着不远处的梳妆台,她看到男人冷白的面孔上殷红的唇,这张不用化妆就直接显露出来的盛世美颜暴击直接就把苏枝儿给打趴下了。
不过幸好,她自己长得也不赖。
镜中,苏枝儿一张妖艳贱货脸,一看就是恶毒皇后。再看男人那张虽然冰凉凉,但明显唇红齿白的脸,一看就是白雪公主。
好生气哦。
不擦了。
苏枝儿把毛巾一扔,正好男人的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
两人坐在炭盆边烘烤头发,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头油的味道。
气氛难得安静,苏枝儿撑着下颌盯着炭盆,嘟囔一句,“可惜了,没有红薯。”来自吃货的执着。
吃不到就一直想。
幸好,苏枝儿嘟囔完也没有撒泼打滚一定要,她自己静了一会儿,眉眼低低下垂,像是在想什么正经事。
半响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跟男人说话,“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我,跟不喜欢的人成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当年是我……年少无知,”虽然只是半年前,但她也算成长了。
“我道歉好不好?”苏枝儿语气柔和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虽然她觉得自己说的仿佛是渣女语录。
“不喜欢?痛苦?”男人转头看她,面庞被蓬松的黑色遮住半边,让苏枝儿心里毛毛的。
她是不是说的太不委婉了?
男人霍然起身,阴沉着脸离开。
他生了很久的气,可是她都没有来哄他。
还说不喜欢,痛苦。
周湛然垂在身侧的手霍然收紧,他不懂情爱,就如他那位亲生母亲给他的诅咒一般。
他就该一辈子没有人关心,一辈子没有人信任,一辈子没有人爱。
他活该孤独一生,彻头彻尾变成一个疯子。
只要疯了,就不再需要那些东西。
可现在的周湛然并没有疯的那么厉害,他还是一个真实而血肉的人。
如果他从未感受过那种温暖,他便也不会奢求。可他感受到了,他正想细细品味的时候,温暖陡然散开,就像一朵灿然一现的烟花,开过后就湮没在了黑暗中,没了踪迹。
从未拥有,便也不会奢求。
曾经拥有,便会撕心裂肺的想。
心底的渴望与日俱增,曾经的浑噩人生中陡然冒出一个执着的念头。
找到她。
找到了呢?
周湛然不知道,从一开始的滔天怒气到现在的古怪心情,他本来一心想要杀了她,可却又好像……舍不得了。
舍不得?他为什么会舍不得?
他不愿意看到她不开心,不愿意看到她对着别人笑,不愿意听到她跟别人有私情。
他只想一个人拥有她。
让她对着他一个人。
让她只送他一个人牡丹玉佩。
牡丹玉佩……想到玉佩,男人又开始生气,他顶着风雪走入东宫库房。
看守库房的太监哪里见过真正的太子殿下,他守在这都快要发霉的库房十几年了,只见进,就没见出过,毕竟他家太子殿下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玉佩。”周湛然站在库房门口,只说了两个字。
太监赶紧爬起来,让所有人都去找玉佩。
身为大周国圣人唯一的儿子,周湛然收到的赏赐不计其数,太监们找出非常多的玉佩,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玉佩们被装在盒子里,一个个的由小太监捧着,一轮轮的拿到男人面前。
周湛然略过一排排玉佩,都没有合心意的。
他想要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周湛然的目光从玉佩上略过,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块架子上的玉,抬手一指,“拿过来。”
玉被拿过来,这是一块还没有被雕琢过的璞玉,不大,不过看尺寸,做两块玉佩是绰绰有余的。
男人的指腹摩挲过这块玉,他拿着它回到猫儿院。
大猫正在打瞌睡,看到自家主人来了,“嗷呜,嗷呜”的凑上来撒娇。
周湛然没空搭理它,找了个角落开始雕玉。
-
苏枝儿猜测,男人又生气了。
她是想好好道歉的,可惜失败了。
半年前的事确实是她不对,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获得他的原谅呢?看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是真的想养肥了杀,还是把自己关到死。
难道要她自己切腹自尽?
算了,她怕疼。
苏枝儿烘干头发,又滚回了床榻上。
她这个人没别的优点,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说难听点是不求上进,咸鱼一条。
“郡主,奴婢进来之前,王爷跟奴婢说,一定会将您救出来的。”珍珠看着自家日渐瘫痪的郡主,心中难受极了。
日日面对如此凶残的太子殿下,她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更别说她们家娇弱的郡主了,这几日睡得……挺好?人也瘦……好像胖了?
珍珠放弃了打量她们家活得无比滋润的郡主,只是尽职尽责的将礼王的父爱传达过来。
苏枝儿觉得这位礼王真是重情重义,她只是不小心救了他一命,他居然肯让她白吃白住半年多,还为她如此掏心掏肺……他是不是看上她娘了?
-
苗夫人又进宫找太后娘娘哭诉了。
本来嘛,苗小姐从昭狱里出来,虽说被送入了大理寺,但好歹不是像昭狱那种连面都见不着,连钱都没地方使的地儿。
苗夫人本想着让苗内阁把自家女儿从大理寺弄出来,可谁曾想,苗内阁白着脸出去,黑着脸回来。
“我给忘了,大理寺卿是那个云清朗!”
云清朗年少有为,性格却是没有年轻人的那种焦躁,反而刻板的很。
大理寺本就是个严苛之地,再碰上云清朗这种六亲不认的,更是让人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苗内阁自持跟云清朗的父亲有几分交情,就腆着脸去了,没想到把自己的老脸给丢尽了不说,还被小了自己一辈分的云清朗教训了一顿。
苗内阁气得发抖,可自己的女儿在别人手上,他也没办法,只能气鼓鼓的回来了。
现在大理寺那边又插不上手,自家女儿依旧在牢里待着。
那牢是能一直坐的吗?像苗小姐这样身娇肉贵的娇小姐已然哭得不成样子。
苗夫人塞了钱,偷偷去瞧过一回,阴暗潮湿的监牢内,两人抱头痛哭,将那长乐郡主痛骂一顿,又恨上了那位疯太子。
苗夫人回忆起自家女儿消瘦了许多的面孔,忍不住悲从心中来,大骂苗内阁无用,这才亲自又入了宫。
太后正在念佛,听到苗夫人来了,也没起身。
外头是苗夫人呜呜咽咽的哭声,伴随着那只丑鹦鹉聒噪的声音,太后的心也越来越躁,她终于是念不下去了,起身出了佛室。
“阿姐。”苗夫人哭得眼睛肿成核桃。
“阿姐,如果不是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来求你,可你就苗苗一个亲外甥女啊。她平日说最是喜欢阿姐你了,时常来看你,说阿姐一个人在宫里头寂寞,自己要多来陪陪。”
太后虽然知道苗夫人说的都是些场面话,但心中难免起了几分波澜。
苗小姐确实是时常过来陪她,或是另有目的,或是真有孝心,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苗夫人说了一大堆,见太后面有松动,赶紧再加一把火,“那大理寺卿是礼王的人,礼王的养女就是那长乐郡主,他定然会为了那长乐郡主折磨苗苗的。礼王一个没实权的王爷,居然也敢这样打阿姐的脸。”
这最后一把火是说到太后的心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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