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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
“你杀了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连自己杀的是谁都不知道吗？那你怎么还敢杀？你胆子还真不小。”
叶樱看着天，没有再继续回答。
她是无缘无故杀人吗？当然不是的，地下洞穴里的男子虽然表现得很完美，几乎让人找不到错处，他也给叶樱透露了不少信息，表现得情真意切，好像自己是为他所有的希望一样，但这些都不足以减轻叶樱对他的怀疑。
当然叶樱也相信，他说的话大部分是真实的，那些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者，走到这一步，只怕都不会好过。
没有人是天生的杀手。
但叶樱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不同，因为她在下手之前或者之后，竟然都没有手抖、害怕和后悔，甚至因为有了经验，第二次下手时，她感觉更加的得心应手。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她确实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后悔，更没有怀疑自己杀错人的负罪和彷徨。
——因为只有杀了真正的祂，才可以结束眼前的一切。
每次杀完人之后，这个世界还在继续运转，无不昭示着，她杀错了人。
这会给人造成一种相当大的心理负担，次数多了以后，也会由坚定变成自我怀疑。因为没有人给他们答案，没有人告诉他们是对是错，甚至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在告诉他们，他们杀错了人……
这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充满怀疑和绝望的世界。
……
陌生男子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两个毛桃，“给，吃点吧。”
“谢谢。”叶樱接了过来，捏在手里。
“你不吃吗？你不是喜欢吃吗？”
“不喜欢，又酸又涩，一点也不好吃。”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看你吃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原来你也不喜欢啊。”
“嗯。”
叶樱躺了一会儿，这才坐起身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最初，她看向眼前的男子，男子已经坐了回去，手里把玩着毛桃，见叶樱看着他，他对着叶樱笑了一下。
叶樱也笑了一下，道：“你怎么不装了？”他身上有伤的，每次走路的时候都喜欢捂着自己的肚子，这样会让他看起来更加虚弱无助，可是刚刚，他分明行动自如，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不仅如此，在叶樱醒来和男子的第一个对视，他的眼睛里，就没有了刚开始见面时故意伪装的那些痕迹了。
男子道：“你很自信啊，虽然你很聪明，但我要告诉你，你确实杀错了一个，虽然被杀一次还不足以让我们神魂俱灭，但也确实元气大伤。不过你猜，是哪个？”
“我没错。”
“你错了。”
“没错。”
“我是你这次任务的评判者，我说你错了就是错了。”男子眼睛一眯，盯着叶樱道。
“不，你不是我这次任务的评判者，这次的任务评判者是‘规则’。”
“‘规则’由我制定，当然由我裁判。”
“‘规则’由力量制定，遵循规则也是力量赋予规则的权利，否则规则的存在与否，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力量才是一切‘规则’的主宰！”男子站起身来，他还是那副病弱的样子，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有着高于一切的冷漠无情，居高临下，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情绪，他诞生于宇宙，从出生便拥有永生，叶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渺小凡人，“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选择跟随我，我就许你永生。”
“许我永生？”
“是的，许你永生，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难道以为他让你来杀我，真的是因为他心善，在替天行道？可笑，我和他自诞生起就在一起，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对力量的渴望不小于我，他和我那一战输了，这让向来高高在上的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可惜，他已经赢不了我。所以他才想到这个办法，让你们回到千万年前的现在，杀掉力量最薄弱时候的我。只要我死了，他就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我要杀你，最大的原因不在于他，是因为你，你害死了许多人，你把人类生命视作玩物，将世界当做你的屠宰场。我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不愧是他找来的任务者，都是满口仁义道德，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和我一样，也是以此为食？”
“没有想过，如果他和你一样，我也会杀了他。”
“他比你强大数万倍，没有我们相互制约，你怎么可能借机杀他？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他互相制定规则牵制彼此，不然你以为，凭你自己的力量，可以动得了我们一根手指头？愚蠢，可笑至极！”
叶樱当然知道，自己还可以好好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他和祂之间互相牵制，又有规则限制，否则，她不可能利用规则杀祂，“很可惜，你现在受规则所制，我确实可以杀你。”
而且她还知道，杀祂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不能对祂产生任何类似于怜悯的情绪，更不能试图去感化祂，因为规则的力量，只有任务者坚定的认为是祂、并且没有犹豫、不忍、疑惑这些情绪的时候，才能发挥到最大。一旦出现犹豫、不忍、疑惑这类自我怀疑的情绪时，束缚祂的力量就会减弱，祂就可以反杀任务者。
这也是为什么，祂每次出现都是以他的身份，而非祂，因为只有祂伪装成他，才可以让任务者产生疑惑和犹豫、自我怀疑这类的情绪来，这也是祂为什么就算临死之前，也不会承认自己身份的原因所在。
叶樱在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股奇怪的、属于规则的力量。
在这里，只要她顺应规则，掌握规则，她就能赢！
他轻笑，平凡的脸颊上还有那道看似存在却不存在的疤痕，尽管有些血肉模糊：“你真愚蠢，你虽然聪明，却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把刀，刀用钝的时候，也是你的死期。”
叶樱：“我不相信你的话，我认识的他，并不是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男子想了想，似乎在思考她提议的可靠性，“证明？我的话就是证明。”
“不，你也只是一个会狡辩的小偷而已，你的话没有可信度。”
“小偷？”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好像经常有人这样骂我。”
“嗯，你要怎么证明呢？”
第139章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真实的他，你对他会有更深刻的认知。”
不过瞬息之间，叶樱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围是黑暗的、幽深的，这是一个浩瀚如海、一望无垠的世界，她置身于一片星海之中。
而她的头顶，有两道飞速移动的身影。
叶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他和祂。
——他和祂所经之处，翻山倒海，月转星移，废墟荒芜，破败潦乱，皆是战争。
那是一种视觉上和心灵上的震撼！
“他嗜战成性，那时的我和他，可以一战几个世纪。可是后来，他不满足于此，他认为我不再是他的对手，便到处寻人比试，他确实很强，战无不胜，从无敌手。直到后来，和我那一战，是他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儿，他不敢置信，多次和我比试，可惜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能赢过我，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那以后，便总找我比试，一定要超越我。他甚至因为无法超越我而发疯迁怒，差点毁掉几个星球。”
“他比我更向往力量，他比谁都渴望变强，他的目的是成为宇宙最强者！”
“而你们这些‘任务者’，就是他的武器和机会，他的最终目的，是吞噬我的力量，成为那个最强的存在。可笑他竟然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他是在拯救世界。”
叶樱说：“你原本打不过他，却在后来赢了，是因为那时，你就已经发现了世界的秘密？”
他语气平平：“宇宙给予的那一点点零散的能量，根本不足以让我变强，我要变成最强者，就算与世界为敌，又有何妨？再则，世界在我看来，就和你们人类会吃食物是一样，你们会同情食物吗？强者为尊，这是宇宙的规则，连宇宙都没有阻止我，他又凭什么？连宇宙都没有认为我是错，你们也没有资格审判我。”
“我没有错，他也没有，弱肉强食是我们的规则。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被利用，叶樱，不要做被利用的那一个。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够预料，一旦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制衡他，他可以轻而易举杀掉你，到时，世界依然是生灵涂炭，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沦为我们战争中的又一个牺牲品。”
他看向叶樱，发现叶樱脸上依然是那副平和的模样，就连转动的眼珠，也无法看出她太多的情绪。不仅是脸上这种外在的情绪，连她的内心也很平静，因为她的磁场平和、宁静得没有半丝波动。
她的平和冷静不是伪装，而是由内往外的。
叶樱说：“我是你们当中最弱的，就算是你，我又能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死后，你就可以易如反掌的杀掉我。”
“我可以和你制定‘我不能杀你’的规则。”
“但是规则不是由强者制定吗？只要你足够强大，可以打破自己的规则。”
“如果我们可以打破自己的规则，他又怎么可能找到你们，他完全可以用未来的他杀了现在的我。”
“那你为什么没有找人回来杀他？”这确实是叶樱当下的疑惑，这是他和祂的争斗，不可能只有他找人回来杀祂，而祂却什么都不做。
男子轻哂：“区区人类，有何可惧？我不像他，像个胆小鬼一样，只会驱使别人替他来杀我。”
叶樱：“那你又为什么让我和你合作？”
“因为你和之前来的人类都不同，你比他们更强，心性比他们更坚定，也是唯一一个，会在杀人前后专注磨刀的人类，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产生自我怀疑而崩溃的人类。他消亡后，整个宇宙我便再无敌手，那多无聊？我允许你成为我下一个对手！”他张开双手不，仿佛在拥抱这漫无边际的宇宙，“如何？难道你不想成为永生永世的存在吗？只要你想，你还可以赋予任何你喜欢的人永生和力量！你会成为世界的神话——”
眼前的画面再次一转，叶樱的眼前不再是辽阔星海，而是辽阔干旱的大地上，他们站于半空，清楚的看见灾荒和饥渴让无数百姓跪在地上，祈求上苍的一丝怜悯，直到他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分分别跪拜磕头，哭喊叫嚷：“是神仙！是神仙下凡来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求求神仙赐我们雨水吧……”
被蒙蔽了双眼的人类不会知道眼前的他们才是能斩杀他们生命的刽子手，他们不是神，是魔。
男子伸手在天空一点，天上便果然落下了瓢泼大雨，地上的人类不敢置信的尖叫变成了欢欣鼓舞的跪谢。
“你看，你只要随便施舍一点恩惠，就能被他们敬若神明。”
……
眼前的画面再次翻转，叶樱这次来到了一处繁华的城市，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终于有人发现了立在半空的他们，纷纷拿出手机拍摄。
“天啦！你们看那是什么？”
“在拍什么电影吗难道？可这周为也没有拍摄镜头啊？”
“……是不是神仙下凡？”
“啊啊啊啊会不会是外星人？肯定是外星人！他们可以飞！”
“天啦，这世上真的有外星人！他们会入侵地球吗？！”
男子大手一手，成片成片的金叶子便从天而降，地上还在讨论的人瞬间从诱惑、惊讶变成了疯狂！
他们开始疯狂抢夺，甚至因为眼红而大打出手，从简单的争执拉扯变为更为凶狠的你死我活，地上开始浸出鲜血的痕迹来……
“你看，只要一点利益，再文明的人，也会为了这点小小的利益而自相残杀。人类就是这种渺小、虚伪又容易掌控的生物，世界给他们力量，也是浪费。”
“就如你和他，为了力量和输赢，进行了几千年的争斗，却还是没能分出胜负。”叶樱道，“贪婪、欲望，这是每个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人，都会诞生的情绪。人有，你有，他有，我也有。只要会思考，就不可能真正的做到无欲无求。如果你无欲无求，又何必和他争斗这么多年。”
“小小人类当然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叶樱没有和男子继续争论这种问题，身份是他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明白的，何况这也没什么好争，他和祂确实生来就超出人许多，他们拥有的力量，是人很难才能拥有的东西。
……
眼前画面再次一转，这次叶樱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呐喊、厮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胜利的军队冲入城中，对着幸存的百姓砍杀掠夺——
老人孩子妇女……无一幸免，眼下的场景，当真犹如人间炼狱。
“你看，人就是如此野蛮、自私，为了争抢地盘、争抢地位，彼此间自相残杀，可以虐杀毫无反击之力的普通人，也可以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保护的人类世界？我想不到，人有什么好吗？”
“我是人。”
“能站到我面前的，都已经不能称之为简单的‘人’，你的身体里拥有了属于我们的力量，你早就已经不是人了，你是远高于‘人’的存在。”
“我的心依然是，永远是。”
男子并不气恼：：“如果你这么想做‘人’，可以在事情结束以后，回到人类世界，我可以把你的世界送给你，让你成为那个世界最高的存在，甚至高于人类的统治者，你会成为那个世界的主宰，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算想将世界变成游乐场，也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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