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内理子的悬赏金也不过只有三千万而已。
我在榜上的两个悬赏金额比她翻了十多倍。
确实变成了身价昂贵的诅咒师呢,我忍不住苦笑。
伏黑甚尔能掐着我下车的点给我打电话,代表他很大概率已经清楚的知道我的动向,甚至,他可能已经看到我了。
而我不是五条悟,我打不过他。
下意识的想给夏油杰和五条悟打电话求助,但我很快就咬牙收起了手机。
不行,来不及了。
横滨和东京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然而甚尔这个时候很可能就在附近监视我的行动,万一看到我慌不择路的搬救兵,很可能会为了避免麻烦直接下手,我到时候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我甚至怀疑他就是看准我落单的这个时机,才决定下手的。
但回忆起他一开始的那个电话,又显得姿态暧昧。
这让我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
我已经无路可走,只能选择赌最后一把。
*
“咯吱。”
这里是一个鲜有人知的公园,因为知道的人少,所以平时几乎没人来。
这里寂静无声,只有我鞋底踩碎枯木的细碎声响。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直到脑后传来了刺耳的破风声。
光是那个尖锐的声音,就已经足够让人心生绝望了。
更别说随着而来的就是某位天与咒缚冰冷的声音。
“捉迷藏时间到了,千奈。”
下一刹那,我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往旁边一歪,躲过了这刀,随后飞快反手将咒具袋中的“黄泉”抽出,格挡住了对方的下一次变招。
击打的力度,出手的方式,无一不是熟悉的,大脑甚至能熟练的模拟出甚尔的出招习惯。
但我并不恋战,反而转身往远处跑去。
“嗤。”甚尔低沉的笑声弥散在冬日的冷风中。
我充耳不闻,发足狂奔,没跑出几百米,前方是一个公共盥洗室。
直接冲进去,反手把门锁上。
这当然是挡不住甚尔的,几乎是下一秒,大门就被直接击碎了。
而迎接他的是大量被打碎的镜子碎片,和它们所折射出来的刺目光线。
哪怕是甚尔,在那一瞬间也忍不住稍微眨了下眼睛。
我抓住这一秒的空挡,手持特级咒具,使用雷之呼吸攻了上去。
“砰!”
我哇的吐出一口血,整个人被抵在墙上,背后的瓷砖收到巨大力量的冲击,瞬间碎成齑粉。
甚尔单手举着我,另一只手里的天逆鉾抵着我的下巴。
“你比我想象中更值钱,真的很难拒绝。”
我浑身上下无一不痛,但还是强撑着没有露出怯色。
“我们做个交易吧。”
甚尔低头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谈条件。”
他的声音冷下来:“我现在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拿到钱,要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眨眨眼:“当然是选择放下屠刀啦,我不杀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过我一个月搭档的甚尔无言以对。
他用刀背拍拍我的脸:“但可我不是你,小公主。”
这下我不敢说话了,主要甚尔手里的那把是当初差点捅死五条悟的天逆鉾,我怕我一动把自己动没了。
甚尔看我安静闭嘴的样子似乎也觉得无趣,一脸兴致缺缺的垂下眼眸,手里的咒具眼看着就要下滑到我的颈部。
我打了个激灵,连忙从外套里掏出一张卡,抵在了伏黑甚尔的胸口。
“这是五条悟的信用卡,我们现在可以聊聊合作了吗?”
我语气诚恳。
伏黑甚尔的动作果然停顿了。
那双狭长的眼睛和我无声对视,气氛古怪又紧绷。
直到一个无辜的路人闯了进来。
对方应该是住在附近过来晨跑的,被吓得厕所也不敢上了,可能以为自己撞上了什么凶案现场,语无伦次的和我们道歉,然后哆哆嗦嗦的原路退了回去。
估计真的吓傻了,走之前还很有公德心的把前面被甚尔暴力拆下来的门给重新搬起来,虚掩上了。
甚尔:“……”
我:“……”
我察觉到了那片刻的软化,连忙握住甚尔的手,试探的往外推。
他瞥了我一眼,直接松开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前面装得还算冷静,其实紧张得都快把手心抠破了。
“我们聊聊吧。”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卡放回了口袋里。
这当然不是五条悟的信用卡,是我自己的银行卡,再大剌剌的放在外面就要露馅了。
甚尔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
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正常一点的沟通地点。
我和甚尔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嘴角刚刚被他打出来的血迹已经被我洗干净了。
“这就是你说的合作?”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指望别人替我解决。”
“你只需要保持目前这个接任务的状态。”我缩在大衣里蔫蔫的说。
“但是不杀你是吗?”甚尔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对。”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我会想办法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的。”
甚尔笑了起来:“去杀了发布悬赏的人。”
“挺好,祝你成功,这样我至少不用归还定金了。”
他似乎对于我这个想法十分的乐见其成,再联想到他之前雷声大雨点小,好似猫抓老鼠的举动。
从最开始那个“追杀预告”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甚尔的风格鲜明,杀人的风格更鲜明,擅长混淆视线,追求一击必杀。
他是那种绝对不会和猎物多说一个字的类型。
怎么可能做出事先提醒这种事情,除非他本来就在犹豫。
我也是因此才决定赌一次——赌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杀掉我。
“你在想我为什么不杀你?”甚尔忽然开口。
“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耐不住好奇点了点头。
“因为杀你不合算,后续破事太多了,这种亏本生意我接过一单就够了。”
我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那个悬赏,是不是和禅院家有关系。”
他动作一顿,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是。”
随后甚尔又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让他不愉快的东西:“直接告诉你也无妨。”
“针对你的两个悬赏。”
“一个来自禅院。”他没有看我,目光漫不经心的盯着手里的咒具。
“另外一个,来自加茂。”
*
和甚尔分别之后,我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公园。
五脏六腑都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让我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
【系统。】
原本系统都是秒回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晚了很久,我的脑海中才传来对方机械的声音。
【……在,宿主。】
我弯着腰,用力按着自己的腹部,试图忽略不适,但很明显效果并不好。
明明是大冬天我却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甚尔刚才出手那么重的吗?
真要命。
【有什么快速恢复的道具吗,帮我看一下余额,直接兑换了吧。】
系统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有些不安的停下了脚步。
【是余额不够了吗?】
【抱歉,宿主,目前部分商城道具已经对你关闭。】
我闭了闭眼,主动拉开了商城面板。
却只看到一大片灰色,所有的技能和大部分的道具都变成了不可购买的状态。
我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发现只有特殊道具的商城还是暂时开放的状态。
【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不止是腹部,我就连头都开始痛了起来。
甚至逐渐发展到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路边徒劳的喘息。
【我其实不是个游戏系统,您是知道的吧。】
眼前一阵白光乱闪,我用力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你之前还说你是恋爱游戏,算了不重要……你说重点,我觉得我快昏倒了。】
系统很懂事的调整了自己的语速。
【我当然比谁都希望您活,毕竟我和您已经完成了绑定,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您无意中改变了太多人的结局,已经开始被世界意识所排斥。】
【我不得不将大部分的能量转移到如何将您隐藏起来这件事上,因此牺牲了一部分权限】
【包括您最近经常感到疲乏,身体虚弱,也是因为这个世界正在排斥我们的存在。】
【虽然很不想这么形容,但我们两个现在就像是进入他人世界的病毒体,而杀毒软件已经启动了。】
我躺在枯木残枝中,茫然的听着系统解释。
【可我在改变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提醒过我。】
系统冷静的反驳我。
【这个举动没有意义,即便我提醒了,您难道就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吗?】
我哽住了。
——我不会,我做不到。
即便知道前方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是会摔断我全身筋骨的深渊,但是只要是以爱和守护的名义,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您拥有助人型人格,生来就是充满奉献精神的殉道者】
【从您个人的角度来看,很难说这不是一种缺陷人格】
【但我经过千百次演算,最后还是选择了和您绑定】
【直到此时此刻,我依然坚定的认为,哪怕被整个世界围追堵截,我们仍旧能抵达那个既定的结局】
我喃喃的回答它:“是所有人都会幸福的结局。”
系统向来冷冰冰的声线中忽然多了一丝人情味。
【而我将会陪伴您,直至尽头】
第86章
我抽出压在花瓶下的本子,然后翻开,在首页的空格处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二十七,二十八……”
上面画了整整三十颗心。
我满意的合上本子,放回原处,起身去了盥洗室。
【所以禅院家追杀我还真是因为禅院直哉?】
我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失血的脸,和脑内的系统对话。
【也不能这么说,他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以及地点,不恰当的表达了对您的爱慕。】
自从那次的开诚布公后,系统也就不和我藏着掖着了,很多信息会直接和我分享。
【您在高专的时期,曾经接到过数次超出您能力范围的任务,当然了,对于情报收集工作来说,偶尔的失误是难免的。】
【但我帮您分析了近十年来所有的数据,您是唯一一个接到错误情报超过三次的咒术师。】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人希望您能无声无息的死于意外】
——在提及“意外”这两个字的时候,系统语气中忽然透露出一股很隐晦的讥诮。
我冷静的拧开水龙头洗脸。
【那因为大部分人在第一次遇到错误情报的时候就死在咒灵手上了吧。】
系统对我的话表示赞同。
【当然,但是您的身份是禅院家的弃子,您的“家人”甚至也因此而死,他们当然会觉得你靠近禅院直哉是别有用心的】
【有人狗急跳墙了】
我擦干脸上的水珠,很无语。
【你为什么不给我安排一个正常点的身份。】
【……宿主,您知道想要往一个秩序稳定的世界里强插进一个角色有多难吗?我整整观测了一个月才成功占据了这个身份。】
【好吧。】这个理由我勉强接受。
【那加茂家又是为什么要悬赏我。】
——根据伏黑甚尔给出的信息,理论上本应该和我无冤无仇的加茂家,悬赏了我整整三亿。
比禅院家还夸张。
“最奇怪的是这条悬赏有个附加条件。”甚尔当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我的头颅。
“他们很了解我习惯只把悬赏对象的头带回去,所以很明确的事先强调。”
“要保留你的全尸。”
回想起来对方说话时候的口吻,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步三晃的挪回了床上。
老老实实的拉上被子,再带上呼吸器。
伪装成自己从来没下过床的样子。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我,它沉吟了一下,回复道。
【这个牵扯太多,我不能直接这么告诉您,不然我还没说完,我们两个都得炸,您等会儿可以买个纺线道具,我通过那个传输画面,能躲开世界意识的窥探】
——【命运女神的纺线】是特殊商城里的道具,算是系统拼死保下来的最后一点权限。
“哦。”我茫然的眨眨眼。
“那我现在就买。”
结果刚从系统商城里下单完成,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夏油杰看到我醒着,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快步走了过来。
但在走到我床边的时候,却又放轻了脚步,最后只是松松的握住我的手。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极力掩饰着眼底的焦虑和疲惫,脸上的表情却是温和放松的。
“很好。”我如实回答,呼吸面罩随着我的话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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