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抬头看一眼,道:“那是青丝草,公主不要碰,这种草有致幻作用。”
阿洛眼前一亮,“致幻?厉不厉害?”
十一解释:“不算多强烈,但青丝草致幻叫人难以察觉,并且附带催情效果,后宫一些女子会用,因此青丝草也被称为万千情丝。”
“哦哦。”阿洛一边应着,一边小心翼翼伸手,将长在树上的几株青丝草都摘了下来。
中午吃的是烧烤野鸡,两只鸡腿仍然是阿洛的,十一吃东西的时候会背过身去,吃完再转回来。
每次见他这样,阿洛都会幼稚地冲他的背影做鬼脸,当谁特别稀罕看他的脸似的。
她阿洛,一点、一点也不好奇十一的样貌!
两人吃过午餐,十一便继续上路,阿洛就趴在他背上睡午觉。
一觉醒来,周围还是一片密林,仿佛无穷无尽、永远走不到尽头。
阿洛揉了揉眼睛,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绿色,忍不住抬手揪了下近在眼前的的耳朵尖尖:“十一,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这里啊?”
行走在枝繁叶茂、枝蔓遍地的丛林里,十一的步履依旧不慢,他快速往前奔驰,即便身上背着个人,却好像如履平地一般轻松。
然而阿洛话音还未落下,十一身形便猛地一个趔趄,险些当场摔倒。
阿洛吓得不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怎么回事啊?”
男人低沉沙哑的话语声传来,语气中透着一点无奈的纵容:“公主,不要乱动。”
阿洛瞪大眼,不忿道:“我没动!”
十一迟疑了一会,才道:“不要碰属下的耳朵。”
阿洛:“???”
难道这人的耳朵是什么不可触碰的地方?还是什么隐藏的开关?反应竟然这么大?
阿洛一旦好奇起来,可就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她可是任性妄为的小公主,十一叫她不要动,她当然不可能答应。
事实上,十一刚说完这话,阿洛的罪恶之手就伸了过去。
她轻轻捏住了他的耳垂,下一瞬身下人的身体顿时便是一僵,阿洛趴在他背上,几乎瞬间就感知到这一点。
这一次他稳住了,没摔,只语调平板道:“公主,这样很危险。”
阿洛笑嘻嘻的:“哪里危险了,我只是摸了摸你的耳朵。”
“我不喜欢他人触碰,可能会把你摔出去。”十一直言道。
阿洛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罪恶之手,安分下来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十一道:“最多再走两天,我们就能抵达炎国境内。”
“知道了。”阿洛漫不经心应着,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伸出手去抓路上能碰到的一些东西,树上垂下来的枝条或是开着的花,还有什么奇特的植物,偶尔撞见小鸟或是蝴蝶,她也想去抓一把,像个幼稚的小孩。
她从一根枝上摘下一朵小红花,然后把小红花塞进十一的发髻里。
他的头发重新绾了起来,绾发用的还是只朴素的木簪,簪头是一朵流云的形状。
那天在湖边,阿洛看见他用随身带的匕首,削开一块木头,最后雕出来这一只木簪。
她摘的那朵花就贴在木簪边,仿佛他头上的簪子枯木逢春,重新开出了一朵花。
阿洛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夜里十一一般会找适合休息的地方歇下,这天他们找到一个小山洞,山洞里有生火的痕迹,十一说这是周围猎户来林子里打猎。
也就是说,他们马上就要走出去了。
晚上睡觉睡到一半,阿洛又一次被寒冷冻醒。
还未到盛夏,这里又是水汽浓重的山林,夜晚总是阴凉。尤其是后半夜,露水下来,寒气越发浓重。
阿洛刚坐起来,黑暗中便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公主,怎么了?”
“十一,我好冷。”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然后是微不可查的脚步声,透过洞口照进来的银色月光,阿洛看见一个黑乎乎的颀长身影。
她伸出手去,那人握住了她的手。
阿洛的手冰凉,男人的手却温暖而干燥,她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指,两只手都蹭了上去。
“你过来一点,给我暖一暖。我冷的睡不着。”她低声说。
“是,公主。”
十一的手很粗糙,阿洛的手皮肤细嫩,抚摸他的掌心时,甚至有一种被摩擦的疼痛感。
他靠近了过来,倚着山壁坐下,阿洛自发偎进他怀中。
因为腰后有伤,白天有时他也会抱着她走,那时候都没有其他想法,可此时此刻,阿洛的心跳却快的不正常。
或许是这漆黑的夜晚遮住了一切,或许是寂静的氛围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或许是那幽幽的月光,更能引发心底的某些绮思。
她身上沾染了他的温度,仿佛船舶停在港湾,整个人被温暖与安心环绕。
“十一。”她突然叫他。
他应得很快:“公主?”
“你说你的脸不能给人看,是不是?”
男人沉默一瞬,背书一般道:“暗卫守则第十条——”
阿洛迅速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只有死才能看你的脸。”
似乎是感到有些无措,男人哑声道:“抱歉,公主。”
阿洛指尖往上摸,摸到他的脸,道:“既然不能看你的脸,那我就不看了,我就摸一摸,可以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口气蛮横道:“不许说不可以,我可没看,你也没违反你的那个什么暗卫守则,不算违规的!”
十一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可以。”
少女的指尖柔嫩极了,触碰在他脸上,就像一朵花亲吻了他的脸庞。
她先是摸他的眉眼,十一无声闭上了眼睛,她的指尖轻轻刮过他的睫毛,他无意识颤了颤眼睫。
他能感觉到她在拉他的面罩,他没有阻止。
指尖顺着坚毅的鼻梁滑下来,滑到男人的鼻尖。他的鼻骨很正,又直又挺,光凭触感阿洛便能想象他鼻子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高挺的鼻子下方,是他的唇。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阿洛想象中那么薄。他的唇有一些棱角,在她触碰时不自在地抿起,柔软又温暖。
阿洛指腹擦过他的唇角,轻轻摩擦了两下,然后移到下巴。
下巴就和她想象的差不多了,很坚硬,不是那种尖锐的形状,有一点方,应该是有点硬汉的那种。
每一处,阿洛都没有放过,仔仔细细摸了个透彻。
与此同时,一张坚毅俊美的脸庞随着指尖的勾勒,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黑暗中,她悄悄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无人可见的笑容。
“公主……那里,不是脸。”沙哑的男声磨砂一般响起,劲瘦有力的手指抓住了阿洛不安分的小手,将她从他颈间拉了下来。
“小气。”她低低嘟囔了一句,在心中回味男人喉结滑动的触感。
十一没说话,他重新将面罩盖了回去,夜色掩盖了所有,包括男人通红的耳尖,一片暗沉的眼眸。
“睡吧,公主。”他沉声说。
阿洛心情飞扬,被男人笼在臂弯里,没一会便沉沉睡去,就算睡着了,高高扬起的嘴角也没落下。
一天后,两人走出这片森林。
树木越来越稀少,远远能望见林边一处不大的村落,有袅袅炊烟升起。
十一背着阿洛进入村庄,村子里有几个玩闹的小孩,看到两人,都目不转睛看了过来。
不论十一还是阿洛,看起来都与这个淳朴的小村子格格不入。
“找个人家,付些钱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去炎国都城。”阿洛吩咐道。
十一没说话,他似乎变得有些沉默,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这世上,只要有钱就很什么都方便,十一顺利找到一家愿意收留他们的农户,对方收了钱,态度便十分殷勤,收拾出干净的房屋,端来煮好的热茶和热饭,阿洛说要洗澡便去烧水。
失序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失序的关系也重归原位。
这一晚阿洛睡得很安稳,黑衣的暗卫藏在屋内的暗影中,静静望着床上那隆起的影子,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阿洛找农户家要了一定篱帽,戴在了头上。
垂下来的白纱将少女娇艳的面容盖住,隔着这一层屏障,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仿佛也带上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
少女平静道:“十一,走吧,送我去与炎国国主和亲。”
第145章 第九章
从炎国边境到炎国国度赤焰城,他们足足走了五天,由此可见炎国地域之辽阔。
炎国是当今世上占地面积最大,人口最多也最强大的国家,三百年前炎国甚至统一了诸国,之后开启分封制才令各属国林立。
时至今日,它仍然是所有属国的宗主国,每到国庆之日,便有万国来朝。
今年老国主六十大寿,他没有叫其他国君前来,而是令各国派遣皇子皇女过来祝寿,一是怕国君来此威胁到他,二是皇子皇女能够作为质子留下。
老国君不是没有发觉众属国的不臣之心,他即便老了,也有应对的手段。
赤焰城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城池,远远就能望见它高耸的城墙,几近遮天蔽日。因为当地土质发红,乃是难得一见的赤土,因此那高大厚重的城墙,也通体火红,给所有第一次来到这城中的人带来巨大的威慑力。
阿洛骑在一匹马上,身旁一黑衣男子牵着马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
男子转头看向她,一双黑眸沉静无波,声音沙哑:“公主,只要您开口,我可以带您去任何地方。”
阿洛垂眸,透过白色的薄纱,她分明看见男人眼底那一分不明显的期待。
她静默片刻,突然轻笑道:“十一,你之前不是说,你的任务就是把我送去和亲吗?”
男人默然,眸中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他转开了脸,张了张口:“属下……”
说了两个字,他又闭上了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
说他不想她和亲?他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他只是一名暗卫,是主人手中的一柄刀罢了。
瞧着男人耷拉下去的眼睫,阿洛弯唇轻笑,木头总算是开花了。
她轻轻咳了两声,引来他疑惑的目光,转口问道:“十一,你能不能保证,当你隐藏起来的时候,谁也无法发现你?”
虽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十一还是点头道:“可以。”
“哪怕是炎国皇家护卫和死侍呢?”阿洛再问。
炎国并没有暗卫,但他们有皇家护卫与死侍,与翼国暗卫实力应该相当,或许还更高。
十一道:“属下曾来炎国做过任务,炎国皇宫自由来去。”
即便在书中看过他有多厉害,可亲口听他这么说,阿洛还是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缓缓道:“十一,等一下我会一个人进城,你隐藏好行踪跟着我,我不叫你出来,你就不要出来。”
停顿了一下,见他眼神迷惑,她又补充道:“相信我,你家公主也不想嫁给糟老头子。”
男人终于隐约发觉到不对劲,他深深看了阿洛一眼,最终还是点头道:“遵命,公主。”
话落,他的身影便蓦然消失不见,阿洛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却仍然止不住感到神奇。
她眼睛四处打量,轻轻叫了一声:“十一?”
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公主,我在。”
这声音离得很近,几乎像是贴着阿洛耳朵说的,恍惚间阿洛甚至感觉到一点微弱湿润的气流拂过罩着她的白纱,将白纱都吹动了起来。
她抿唇忍笑,扯住缰绳驱马向前。
进入城门时,每一个人都需要检查身上的物品,国君六十大寿就在今日,如今正在赤焰城的摘星台举办寿宴,未防有人作乱,进城人员查验十分严格。
是以那身穿白衣、头戴藩篱的少女刚出现,就引来了守卫人员的注意。
她穿着并不华贵,身上只有一件素色白纱衣,藩篱上也罩着白纱,将少女的遮得严严实实,从外并不能看清她的面目,却能透过若隐若现的白纱,看出她曼妙的身姿。
即便看不见脸,只这半遮半掩的景象,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少女绝不是普通人。
她一定是个美人,那牵着马僵的手,手指根根如葱如竹、纤细修长,肌肤雪白无暇、晶莹剔透,指尖尖端处,还透着点点少女鲜嫩的淡粉,仅仅这一只手,便好看得如同画中的美人像。
一名守卫上前想要盘问,却在凑近她时看见那一只手,当场呆立在那里。
另一名守卫定力好一些,但还是在面对这面貌都不清楚的少女时,无意识放柔了态度:“这位小姐,国君贺寿,劳烦出示路引。”
藩篱后传来少女声音,清脆娇嫩犹如莺啼,“今日便是国君大寿了吗?”
发呆的守卫刚回过神,立马又被这声音迷的晕头转向,连连道:“是啊是啊,小姐不知何处而来?”
一声不明显的轻笑传来,好似羽毛般落在人心间,周围不知不觉停驻了一圈路人,全都在明里暗里瞧那少女。
少女道:“正巧了,我便是来给国君贺寿的,我乃翼国公主,贺寿来迟,劳烦前去通报一声。”
一守卫惊到:“翼国公主?翼国公主不是在路上被贼人杀害了吗?”
少女语气郑重道:“本宫的确被贼人谋害,幸运的是有好心人相救,这才保下一条性命,众位难道是不信我吗?”
守卫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这少女虽未露脸,一身气质却是常人少有:“这……不知公主可有凭证?”
“本宫流落在外,财物尽皆遗失,若要证明……我的脸如何?”
花落,少女抬手掀开那层如烟似雾的白纱,一张艳光四射的娇艳脸庞显露人前,她的五官精致如画,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阳光下少女肌肤白的几近透明,一双明媚的眼眸波光流转,轻轻扫过来一眼,都叫人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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