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巴哈尔没有再行贴面礼。
景玉和克劳斯约定好,在这个周末,他们会认真地谈一谈。
关于两个人的今后。
同样属于工业城市,和慕尼黑比起来,曼海姆的风景并没有那么好,它只有高大的烟囱和平平无奇的混凝土建筑。
但它同样充满活力。
景玉简单地做了一些中餐来招待克劳斯先生,也从附近的餐厅中订购了一些山莓果馅饼、牛排和搭配鲑鱼乳酪的意式饺子。
曼海姆里有许许多多的土耳其餐厅,不过克劳斯对土耳其式食物的评价并不高。
德国人就是这样奇怪,面对自己国家的食物有种空前的自信。
景玉只能评价他是“不懂欣赏的老外”。
下午时分,景玉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对方温和地表示看过她的申请书,简单地问了下她今后的学习规划。
在被问到“毕业后是否留在德国工作”这一意向的时候,景玉犹豫了两秒,回答他:“我正在考虑。”
对方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盘问,例行亲切友好地表达了对她的欢迎,并告诉她,在晚些时候,会将答复发送到她的邮箱中。
景玉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克劳斯在约定时间的前三十分钟抵达,他带了一些雕先生亲手做的点心来——传统的中国点心,牛舌饼和枣花酥。
虽然做的味道和稻香村的不太一样,但景玉仍旧认真地称赞了它的美味。
异国他乡,一口熟悉的味道总能带来一点点快乐。
这顿晚餐宾主尽欢,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今后的事情。景玉和他分享者自己的喜悦,她刚刚赚到的一笔利润可以让她更大面积地铺货,可以在十月节的时候租赁啤酒大厅,进行大体量的宣传……
景玉越说越开心,她的眼睛很亮。
桌上准备的就是她现在卖的啤酒,加了冰块,冒着幽幽的寒气。
她喝掉了一整杯,将仍旧冒着寒气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裹杂着冰块清冽气息的啤酒从咽喉一路落下去,好像溪水冲开了一条小路,顺顺畅畅地直通而下。
景玉没有喝醉,她喝通了。
“我真的很感激您,克劳斯先生,”景玉触碰着克劳斯的手,她特意使用了德语,“先生,您不知道我对您有多么钦佩。”
克劳斯没有打断她。
他另一只手倒了水,将杯子放到景玉旁边,盖在她触碰自己的那只手上。
他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景玉摇头,“我刚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还有点怕。”
“你读过《蓝胡子》的故事吗?好心肠的富豪,拥有着一个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房间,里面堆满了美丽新娘的尸体。”
“我起初在想,你会不会是另一个蓝胡子?我应该抵住这样的诱惑,天底下没有白捡的馅饼——”
说到这里,景玉顿了顿。
“但是呢,我还是没忍住。”
克劳斯问:“因为对我的信任?”
“喔,那倒不是,”景玉坦诚地回答,“我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
克劳斯:“……”
说到这里,景玉站起来,她邀请:“您想不想看看夜晚的曼海姆?”
克劳斯接受了她的邀约。
剩下的餐盘不用担心,景玉给房东太太熟悉的钟点工打过去电话,请她过来清理餐厅和客厅。结束通话后,她穿上温暖的长风衣,克劳斯低头,将自己的围巾给她围好。
手套也戴上,景玉的手掌没有克劳斯先生的手大,戴上去后还要握着,唯恐会掉下去。
莱茵河畔灯火明亮,溪水如钟,景玉告诉克劳斯先生。
“如您所见,我很喜欢钱,足够的银行存款会让我感觉到安心,”她说,“刚来德国的时候,我父亲言而无信,不再给我寄生活费。”
有个人骑着自行车哼着歌离开,晚风有点点凉。
“留学生嘛,打工很正常,”景玉说,“其实我过的也算不上太过于窘迫,我遇到了很多好心肠的人,有自己的同胞,也有其他国家的朋友。”
“但这样的生活仍旧让我感觉到不安,担心自己会失业,担心交不上购买资料的钱,担心没有办法来赚取房租。我不能够生严重的病,也不敢生。”
克劳斯耐心地听。
“我还是很需要钱,我不想再经历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我想我大概永远忘不掉那种窘迫,”景玉说,“你可以接受吗?”
克劳斯说:“我可以。”
景玉低头。
她慢慢地想,还有没有什么藏在脑袋深处,要拉出来给克劳斯看一看。
可惜没想出来。
今晚喝了点酒,酒色太好,夜风太温柔,把那些秘密搅拌的同样温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克劳斯说,“你的爱好是金钱,和赌博、酗酒比起来,这的确是个很健康的喜好,不是吗?”
景玉恍然大悟:“是喔。”
“你不需要特意向我声明这点,”克劳斯将她滑落肩膀的围巾顺手整理好,安慰这个因为贪财而不安的小龙,“人类择偶,有些选择看容貌,有些选择看金钱,这些都是等价的选择,为什么会认为看重金钱比看重容貌更加低下呢?”
景玉下意识地接:“但是,克劳斯先生,像我这种贪财好色的,你认为是高尚还是低下?”
克劳斯平静地说:“是想被打屁股。”
景玉:“……”
“即使真喜欢我的钱也没关系,”克劳斯说,“富人这么多,你却只喜欢我的,这也不错。”
景玉说:“因为他们都没有你好看。”
克劳斯沉默两秒。
景玉很会扣题,这点让他既欣慰又有点想将她按在膝盖上抽。
“现在说你喜欢我不仅仅是我的脸和钱,”克劳斯平静地说,“立刻。”
景玉一头撞到他胸膛上,伸手搂住他,声情并茂,就像歌剧的歌手一样说话:“啊!我喜欢您那丰富的内涵,您那文雅的谈吐、挺拔的身姿和温柔的性格……”
克劳斯把她抱起来,在她脸颊上轻轻贴一下。
他赠送给景玉一个矜持的吻。
克劳斯说:“宝贝,你的甜言蜜语让我很想在这里和你狠狠做/爱。”
景玉捂住他的嘴巴:“请注意市容,我亲爱的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抱着她走了几步才松开。
月亮很美,景玉在外面快乐地散了半小时步,才和克劳斯牵着手回了她租住的公寓中。
克劳斯先生的助理送了两个金灿灿的盒子过来。
克劳斯笑着让景玉自己看。
按照德国人的传统,上门做客的客人会在刚进门时候送上礼物,景玉已经吃掉了那些牛舌饼和枣花酥,完全不知道克劳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又让人送来。
还是这种——
纯金打造的箱子,表面上雕刻着美丽的牡丹,金光灿灿。这两种极致富贵的东西加在一起,但花瓣花蕊栩栩如生,精心雕刻,丝毫不显俗气。
即使克劳斯先生送的宝石再大颗、金子再俗、劳斯莱斯再粉,景玉都不会嫌弃。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爱屋及乌的景玉,谨慎地打开了第一个金质的盒子。
里面装满一些纸质的东西,端端正正,看上去像文件,大部分都已经签署了克劳斯的名字,只留着另一签名处空白。
景玉满腹疑惑,她拿起来,不解地问克劳斯:“这是什么?”
克劳斯说:“聘礼。”
景玉:“……”
她简单看了下,这些基本都是一些赠予协议,分别位于慕尼黑、柏林、法兰克福的房产,还有一个位于美因茨的漂亮小别墅;一辆定制版的劳斯莱斯,不过是黑色;三匹每年都能拿到很多奖金的赛马,一家经营良好的高尔夫球场,一大笔储存在瑞士银行中的钱财……
这些东西,即使景玉从现在开始放弃工作,每年都像英国某王妃那样随意挥霍,这些产业赚来的钱,仍旧能够让她舒舒服服地过完余下的几十年。
景玉吸了一大口气。
她看向另外一个金色的盒子。
景玉问:“里面还有价值昂贵的东西吗?”
克劳斯想了想,告诉她:“价值大概让你吸两口气。”
景玉手压在盒子的顶端,没有立刻打开。
她猜测着这个盒子的含义:“这一个也是聘礼吗?”
难道克劳斯先生也懂中国传统中的“好事成双”?
“喔,这倒不是,”克劳斯微笑着看她,“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
第89章 第八十九颗糖 结局(下)
景玉细细抚摸着这个金色的箱子,这并非在模板中直接灌注而成的,上面有许许多多精细的、大朵大朵的牡丹。
不,不仅仅是牡丹花朵,最右下角,雕刻着一只小龙,趴在精细的牡丹花瓣下,抱着自己尾巴尖,正在睡觉。
这是克劳斯为她准备的“嫁妆”。
按照传统的风俗,这应当是她的父母或者兄长来做。
克劳斯先生默默做好这些。
景玉低头抚摸,金子是凉的,但牡丹花瓣似乎有着暖融融的温度。
景玉用力吸了口气,问:“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回应她的,是克劳斯落在她额头上的一个吻。
“不是,”克劳斯纠正她,“我想成为你全部的家人,景玉。”
他如此温和地叫着她的中文名字。
景玉向他的身体靠去,用额头轻轻蹭蹭他的下巴。
她回答:“我为此感到荣幸。”
感动归感动,景玉仍旧快活地打开这个纯金的箱子。
漂亮的光芒落在她的脸颊上。
景玉猜测克劳斯一定看了不少的中国电视剧,或者咨询过专业人士。
这个箱子里面填满了珍贵的宝石,一部分已经镶嵌好,还有一部分未做镶嵌,等待她指挥归途。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转让协议,不仅仅局限于金钱、房产、车子,还有一些克劳斯名下的俱乐部、一些他所投资的股份等等等等。
数字很庞大,数学优秀如景玉,也需要在看一会之后,稍微停一停。
这些东西太多了,多的超过她理解能力。
当金钱成为一个庞大的数值后,人会短暂丧失掉关于它的认知平衡。
景玉盖上箱子。
克劳斯问:“这些能够给予你安全感吗?”
他将黑色的笔递到景玉手中,垂眼看她,示意她在空白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但景玉并没有动。
她问:“那个,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转移资产吧?”
克劳斯用行动回答景玉的疑问。
他终于完成今晚一直威胁她的事情——
将龙拎起来趴在桌子上,隔着裙子赠送给她粉红色的蜜桃臀。
毫不手软。
景玉不得不说,克劳斯给予她的“嫁妆”给予她巨大的帮助。
受益于这些钱,景玉在十月节来临的时候,顺利地租到了一整个漂亮的啤酒大厅。
为了吸引游客,她花了一些钱,请来专业的设计师,将这里布置成传统的巴伐利亚风格。
这种特殊风情让啤酒大厅中客人大大增加,外加一些小小的促销手段和特意搭建的拍摄布景,使得这一方天地成为了许多人优先选择的地点。
更别说为了扩大影响力,提前让人在Tiktok上发布许许多多的广告视频。
当公共汽车、有轨电车车身打上“Zur Festwiese”的标记时候,十月节次日清晨,这里像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开幕式一样,有着英姿飒爽的年轻女骑手,骑在枣红色的马上,带领着一队游客,悠然踏入特雷西草坪。
啤酒节结束后,景玉成功签下了五家供货商的单子。
她特意大方地请克劳斯先生去柏林度假,景玉慷慨地订了迷人而安静的酒店,有着高高的、漂亮的天花板,还有数量繁多的油画和石版画,充斥着浓郁的老柏林气氛。
不过景玉最爱的还是长毛绒的东方地毯,她可以坐在上面,认真地给克劳斯先生的腿做“金色的小爱心”。
作为一个日耳曼民族血脉更多的男人,克劳斯先生在拥有茂密金色头发的同时,也拥有着相对亚洲人而言比较浓重的体毛。不过,自从景玉与他第一次坦诚相见之后,就发现克劳斯先生会将除却腹毛和绝对领域外地方脱的干干净净。
景玉承认这样的确手感更好,也方便她捏捏嘬嘬,然而出于好奇心,景玉仍旧恳请对方将腿毛蓄起来一阵子,她想亲手体验一些新奇的东西——就像克劳斯亲手为她脱毛一样。
克劳斯起初拒绝了她的请求,无奈景玉攻势太猛,软磨硬泡,最终和克劳斯立了一个“赌约”,倘若景玉能够在这次十月节谈成五件合作,克劳斯就同意她的小小愿望。
她成功了。
克劳斯不得不蓄了一段时间。
景玉想在克劳斯的腿上做出来金色的小爱心图案,她特意买了一把小巧的电动剃刀,认真地告诉克劳斯:“你听说过秋裤吗?嗯……就像有着爱心图案的秋裤一样,我会将大部分剃干净,只留下金色的爱心形状,类似于波点图案——不同的是,它是金色的爱心。”
克劳斯说:“甜心,我没有听说过金色爱心,但我想到了昨天刚看到的中文词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景玉夸赞他这恰当的表达能力:“很好!”
她认真地将小剃刀贴到克劳斯腿上,修剪出小爱心的模样:“我刚刚在想喔,中国的基因是不是给你注入了语言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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