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巧合?
楚酒酒心里偏向这个答案,但是,她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项链。
这项链,不会是批量生产的吧?
……
韩生义心里对丁伯云起了疑心,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当谈资一说,就让楚酒酒也对丁伯云起了疑心。楚酒酒做事没有韩生义这么天衣无缝,她对丁伯云过度关注,即使她从没说出来过,韩生义也还是注意到了。
翻报纸找名字,一听姓丁的就竖起耳朵,她还查了一段时间的资料,韩生义问她查什么,她支支吾吾的,说是突然对植物学起了兴趣。
韩生义:“……”
他才不信。
其实他还是信比较好。
因为楚酒酒真的就是一直在找植物学的资料。
她想知道项链到底是不是某种植物,如果是的话,她就得提防一下,因为一棵树不可能只有一个果子,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别人拿着同样的项链。可是,她把市图书馆的植物学书籍都翻遍了,也没从里面找到跟项链类似的东西,不看图片,只看文字,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坐在图书馆,楚酒酒放空大脑,就这么待了半个小时,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她又坐了起来。
狭隘了,项链这么居家必备、还带有魔幻色彩,怎么能只用植物学一个关键词,神秘学也得跟上!
然后,齐宝珠就看着楚酒酒风风火火的跑向书架,开始找神秘学的书。
这回她要失望了,因为,这个图书馆里没有神秘学的书。
楚酒酒从激动到沮丧,齐宝珠都是看在眼里的,合上手里的书籍,她问:“你怎么了?”
楚酒酒坐回到椅子上,“没找到我想找的书……”
“什么书?”
楚酒酒回答:“神秘学、神话学,总之是非科学的书。”
齐宝珠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楚酒酒被她看的有点毛,“干、干什么?”
齐宝珠:“……”
“你觉得这里可能会有那种书吗?如果真有,那这里的馆长早就被抓起来了。”
楚酒酒愣了愣,反应过来。
是啊,禁止封建迷信的同时,也把这一类的东西,全部都禁掉了。
楚酒酒觉得,自己还能好好活着,真是不容易。
她一点都没感到把自己归为“这一类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图书馆不止她们两个在,楚酒酒福至心灵,默默闭嘴,她手里没书了,在座位上仅仅安静了三分钟,然后,她就来到齐宝珠身边,看着上面一堆的专业术语,楚酒酒敬佩的问:“宝珠,这些你都看得懂啊。”
齐宝珠静静回答:“看不懂。”
楚酒酒:“……”
像是没注意到她眼神里的复杂,齐宝珠继续说道:“看不懂也要看,我想报考医学院,总要提前熟悉一下。”
是的,现在宝珠也有自己想干的事情了,那就是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楚酒酒不知道在疗养院的那段时间,她都经历了什么,不过,大致也想象的出来。很多志愿者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又回到了日常生活中,他们的生活跟之前比,没有一丁点变化,但齐宝珠不同,她受到了触动,而且是非常严重的触动。
当医生是好事,但楚酒酒有些顾虑,“宝珠,你确定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齐宝珠抬头,用眼神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楚酒酒干巴巴的问,“医生得坐诊啊,中医望闻问切,西医稍微好一点,但也是要跟病人交流的,你……”
这个你字,被她拉了好长的音节,齐宝珠知道她想说什么,顿了顿,她说道:“这个我也想过。”
再次停顿一下,她重新看向楚酒酒,“我会努力克服的。”
楚酒酒内心:嚯。
一个重度社恐,竟然下定决心要克服自己社恐的问题了,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齐宝珠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坚定,楚酒酒不由得想起自己认识的另一个社恐来,方为平跟齐宝珠差不多,也是不喜欢跟人说话,但是方为平喜欢跟自己的学生谈论跟文学有关的东西,一谈起这些,他的社恐就被治好了。
热爱可以覆盖恐惧,如果齐宝珠是真的喜欢医生这份工作,那么,也许她都不用克服,自然而然的就好转了。
楚酒酒无声的笑了一下,在心里说了一句加油,然后,她又转过身,去书架里找书看了。
用楚酒酒的话说,来都来了,贼不能走空啊……
——
因为楚酒酒对丁伯云过度在意,于是,韩生义这些日子,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去观察丁伯云的动作。
他们俩不是一个单位的,平时基本看不见,但是圈子就这么大,丁伯云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韩生义想打听他的事情,不要太容易。
枪打出头鸟,丁伯云现在风头最盛,盯着他的人可不止韩生义一个,所以,韩生义这么做,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天,韩生义刚知道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消息。
原来丁伯云认识楚立地那一家子,而且,跟他们家的大女儿楚月,关系还挺好的。
韩生义陷入沉思,楚月跟楚酒酒一样大,也是十六七,丁伯云……他这么禽兽的吗?
越打听,韩生义越没法把他跟印象里的知青班长联系到一起,下乡的丁知青,和现在的丁伯云,就像是两个割裂开的人,前者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他不会霍霍小姑娘啊。
同样都姓楚,即使两家关系势如水火,韩生义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没办法,谁让楚月和楚酒酒年纪太像了,看着她,韩生义总是克制不住的往楚酒酒身上想。
韩生义默默的往家走,下班了,今天他又是自己回家,好在今天气温没那么高,傍晚还有风,可以吹走身上的暑气。
正走着呢,突然,有一男一女出现在他面前,不由分说的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一脸焦急的说:“生义!你快救救你姥爷吧!”
女人没他那么激动,但是神情跟男人差不多,她也求韩生义:“我是你三舅妈,生义,你姥爷、大舅、二舅,都被抓起来了,我们现在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面子上,救救他们吧!”
路人看到这边有热闹,纷纷驻足,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韩生义望着这一男一女,本来陌生的面孔,慢慢变得熟悉起来。
——
他其实什么都没说,连个表情都没变,那两口子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似乎在一周前,也就是救灾活动刚刚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人举报他们家贪污受贿,先是阮家的老爷子被抓走,紧跟着,又抓走了阮家的老大和老二,老三逃过一劫,不是因为他没参与,而是他烂泥扶不上墙,喽啰太小,没有抓的必要。
但是老三一家,向来都是那几家贴补的,所以这群人被抓走,老三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这个三舅妈比三舅会说话,一直都说自己这些日子有多着急,连嘴上都急的起泡了,她的中心思想就一个,让韩生义去求他爷爷韩部长,想办法把那三个人都捞出来。
她没有提阮梦茹,可是韩生义听了一会儿,就问她了,他们都被抓走了,那阮梦茹呢?
三舅妈眼神躲闪,韩生义看了几秒,掰开三舅抓着他的手,就这么离开了。
那位三舅妈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阮梦茹也倒霉了,这段时间她一直没出现,韩生义以为是那边地震的缘故,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她已经过不来了。
稍微想一下,韩生义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归根究底,还是那三个字——有点巧。
晚上,韩生义坐在客厅,眼睛不看电视,就看韩爷爷,韩爷爷一开始还老神在在的,后来就如坐针毡了。
他其实很想顽强抵抗,但架不住韩生义耐性太好,叹了口气,韩爷爷选择认输,他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
电视放的好好的,这个节目连一半都没到呢,楚酒酒坐着吃水果,先看见韩爷爷走了,接着,她又看见韩生义走了,楚酒酒抬起头,“哎,你们——”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咣当一下,楚酒酒的水果盘里砸下来一个洗好了的脆桃,韩奶奶头也不抬的说:“吃你的。”
楚酒酒:“……”
又说小秘密,楚酒酒不情愿的哼了一声,她没过去打扰,但心里打定主意,要跟韩生义打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
上一次跟韩奶奶走进来,韩生义在这挨了一巴掌,还跪了十来分钟,今天韩生义的待遇比较好,只站着就可以了。
韩爷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搓了搓衣角上的一个黑点,他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韩生义没有问,看着韩爷爷这个死活不抬头的模样,他先笑了一声,“您别紧张。”
韩爷爷:“……”
“胡闹,我什么时候紧张过!”
韩爷爷抬起头,对韩生义吹胡子瞪眼。
韩生义没有理会他的色厉内荏,在周围找了一下,发现没别的凳子了,他就坐到了那张打扫的一板一眼的床上。
垂着眼,他说道:“阮家这些年过的低调,他们跟郭家关系好,轻易没人敢动,就算背地里还有仇家,在这个节骨眼上,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没人愿意先下这个手。”
说到这,他笑了一声,“当然,被胁迫的不算。”
韩爷爷:“……”
他这个孙子,怕是要成精了。
韩生义说得对,现在是节骨眼,风雨欲来的时候,就连齐首长那样位高权重的,都不敢高调处世,剩下的小兵小卒们更是夹起尾巴做人,根本不敢闹什么事。
一个东西在灭亡前,必然会拼死反扑,还会发出令人难忍的嚎叫,韩爷爷做的太冒险了,他们都不是楚月,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情况,如果没处理好,韩爷爷很可能会受到波及。幸好,未来对他们有利,而韩爷爷宝刀未老,做完这些,也没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就是被韩生义这么快猜中,让他感觉有些挫败。
挫败之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
这么想着,他也笑了一声,这笑容带着轻松,也带着无奈,“你也别怪你奶奶,她是怕你闯出大祸来。”
站起身,背着手,韩爷爷的脊背有些弯曲,这都是在青竹村干农活落下的毛病,即使楚酒酒给他喝项链水,可是有些地方的伤,终究还是治不了的。
“如果咱们家只有我一个,那我刚回来的那天,阮家就完蛋了,可是啊,毛头小子才能一个劲的往前冲,像你爷爷我这个岁数的人,胆子都是越活越小的,有些事,我不敢干,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赌不起了。”
转过身,他笑呵呵的看着韩生义:“你看,还是你奶奶更厉害,要是当初我没遇见你奶奶,说不定她再洗一年的盘子,就去参军了,哎呦,那可了不得,咱们国家就出一位女将军了。”
韩生义:“……”
这时候都不忘夸自己媳妇,有时候,韩生义也挺佩服韩爷爷的。
注意到韩生义眼中极淡的嫌弃,韩爷爷摸了摸自己鼻子,“咳,说远了。总之,阮家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出来了,至于你妈……她有郭家保着,郭得树这个人倒是真的对她好,敢为了她跟我叫板。不过,他的这里,不太好使。”
指了指脑袋,韩爷爷笑眯眯的,“不识时务也好,他越不识时务,我就越喜欢。”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两只狐狸坐在一起,话不需要说的太明显,只要稍微的点拨一下,对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韩生义望着韩爷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勾起唇角,“如果抢了这件事的不是您,我一定很苦恼。”
说着是苦恼,想着就是愤怒了,韩爷爷听得懂他的潜台词,一年前,韩爷爷在担心韩生义,一年后,他仍然在担心,因为韩生义比他想象中的,走的更远。
“生义啊。”
韩爷爷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角垂下去,韩爷爷眼中深重的光,便露了出来,“你喜欢做这些吗?”
韩生义:“有一些。”
“有一些,那就不是全部都喜欢,你不喜欢的部分是什么?”
韩爷爷等着韩生义的回答,可后者沉默了几秒,他在思考,要不要跟韩爷爷说实话。
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我不喜欢的部分……是你们都不喜欢我做这些事。”
韩爷爷愣了一下,“你们?”
韩生义点点头,“您和酒酒。”
第136章
听到这个答案,韩爷爷有些意外,可仔细想想,又是意料之中的。
韩家三口人,楚家四口人,七个人的性格就像那彩虹一样,七彩缤纷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人多了,远近亲疏的,也就都体现出来了,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就像温秀薇和楚绍,这俩连到年龄就结婚的事情都考虑上了,那肯定是人家俩人更亲啊,假如温秀薇和韩生义更亲近,楚绍还不得撸起袖子,跟韩生义打一架。
楚绍和温秀薇亲近,而韩生义,就跟楚酒酒更亲近,好朋友与最好朋友之间,看着只差了一个字,实际上有天堑的区别。
楚绍尊重韩生义的一切决定,他想做什么,即使楚绍不赞同,他也只会把不赞同的想法压下去,然后对韩生义轻轻点头,对他说一句,万事小心。
楚酒酒就做不到这些,她会哭,会闹,她更蛮不讲理,总是企图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韩生义身上,这样的她看起来非常霸道,其实,她只是不想让韩生义受到伤害而已。
关系越近,管得越多,束缚也就越紧,放眼望去,会直白的说出自己所有想法、拼了命的阻拦韩生义去做某些事的人,除了他们老夫妻,就剩下楚酒酒一个了。
想到这些,韩爷爷不禁笑了一声,“你们俩啊,还挺好玩的,就跟彼此的克星差不多。”
韩生义事无巨细的关心楚酒酒,别人没法让她改正的毛病,韩生义只要佯怒的说两句,她就主动要改了。而一旦做了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韩生义,楚酒酒对他来说,就是第九匹马,只要她不愿意动,韩生义就别想往前冲,必须乖乖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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