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时遇破口大骂,命令他们放了自己,朱清予能很痛快地给他一脚,将他的头踩到地板上。但顾时遇却就这样端着一张营养不良的厌世脸,肾虚般的语气缓缓说出了狗屁不通的话,他反倒有点蛋疼:“你不记得我了?小子,出国了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了,我是朱清予。”
顾时遇依然没想起来。
看到他这副样子,朱清予就气不打从一处来。
他们是同辈的,又在同一个城市里的圈子里,自然会被父母拿来互相比较。
顾时遇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长得帅,成绩好。
唯一让他妈骄傲的,是他这孩子打小就吸收好,会长膘。
朱清予这一身肉走出去聚会,谁看了不说他妈懂得养孩子?太会养了,猪厂看了都想连夜下跪拜师学艺。
“揍一会儿,再让我想想怎么教训他。”
朱清予摆摆手,吩咐道。
仗着有钱,又有一帮跟班,他在夜场收拾过不少跟他对着干的,跟他抢女人的。底下人也很明白,揍一会儿,就是要让被打的知道痛,知道怕,最好揍到哭,但又不能下手太狠了,把人真整出问题来了也麻烦,一开始就下狠招,就没有了慢慢折辱的乐趣。
以前打的是不长眼的倒霉蛋或者有几个钱就跟朱老板抢女人的暴发户,这回打的是货真价实的落魄公子哥,打手们显然都有些兴奋。
“沧海一粟,嗤,”
朱清予冷笑一声,作出自觉精妙的评价:“把你打成爆米花,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多批话说!”
拳头如暴雨冰雹般落在顾时遇的身上。
他太瘦了,打手看他体格弱不禁风,怕真的把他打死,于是一开始没敢下狠手。紧接着,当他们发现这公子哥瘦是瘦,却是个被打也闷不吭声的硬骨头,便加大力度,边打边骂:“打不疼你是吧?傻逼挺犟啊,妈的我好像踢到他骨头了,真硌人!”
一脚踢在顾时遇的腰侧上,他闷哼一声,依然没有如坏人所愿的惨叫出来。
打不疼?
疼死了,顾时遇是身娇肉贵的大少爷,这辈子就没受过皮肉之苦。
他也没想过自己有天家里会分崩离析,可能要被赶去睡大街。
人生有太多意料不到,活在自己浑圆的壳里,自己破蛋而出是成长,外力将壳敲破是毁灭。
顾时遇连呼吸都微弱了。
“操!”
随着一记打手怒骂着的踢打,顾时遇吐出了一口血来。
朱清予皱了下眉:“停下。”
众人立刻停手。
没了落在身上的拳头,顾时遇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再咳出两口血。
“我没叫你们打死他。”
“朱少,我们真没下多重的手,是这小子太废物了!”
“我拿出打女人的力度来打他,谁知道他就咳血了。”
“老板别生气,来恰根烟。”
有懂眼色的小弟殷勤地给他点起了烟,他脸色稍霁。
朱清予呼出一个烟圈,垂眼看向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揍?”
“经常有人说我这么说话早晚会挨揍。”
“……他说得不错,”朱清予尝试将对话拐回正轨上:“真不是我想揍你,是有人拜托我收拾你,你就想想自己多不会做人吧!让我教训你,我也不知道该收拾到什么度,唉,听说你很喜欢画画?”
顾时遇沉默着。
朱清予果然心里早就有答案了:“惯用手是哪只?不说就两只都打烂。”
顾时遇:“……左手。”
闻言,朱清予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看不出你有没有说谎,不做选择了,还是全部都要吧,打完就放你走。”
顾时遇猛地抬起头,挣扎了起来。
如果手里有把刀,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捅过去。
但良民和坏人的分别,就是前者不会带着管制刀具到处跑。
旁边的人死死地按住他,狞笑:“安份一点,没听见老板说的么?忍一下就放你走了!”
顾时遇是一个成年男子,疯狂反抗下的力度不小,但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又是惯于作恶的,太懂得怎么收拾这些普通人了——在暴力面前,人人平等,堕落得越早越深的,反而能占尽优势,让这些大字不识的小混混从中获得了优越感。
“拿根棍子过来,就拖把的柄吧。”
包厢卫生间里放着拖把,方便在客人喝吐了的时候打扫。
顾时遇反抗得太过厉害,有个戴着指虎的男人往他头上打了一下,登时头破血流。
鲜红的血从额上淌过他深邃英俊的眉眼。
顾时遇双眼涣散,头晕得更厉害。
一分钟前。
【很近了宿主,他就在这家酒吧里!】
【没找到人。】
盛骄在自由活动的区域找了一遍,又让系统排除了男厕后,便抬头看向了二楼。
包厢有堪比录音室的隔音强度,方便客人在里面胡天胡地,也隔绝了外面音乐的轰鸣。
但那是针对正常人类。
盛骄闭了闭眼,外放精神力扫描。
这里人太多了,对她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加上她并不是很想扫描他们。
三秒的功夫,已经扫到三个男的对着舞池里并不情愿的女孩蹭来蹭去了。
五秒后,盛骄听到了来自二楼包厢,如同病兽受袭般的叫声。
“妈的。”
盛骄骂了一句脏话,便穿梭在舞池里,先各以一击施在后颈,将骚扰女生的男人打晕过去,再顺手按住了一个预备行窃的少女的手腕:“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做这种事了,好吗?”
在dj带动全场的劲爆音乐下,痛呼和对话都淹没在节拍里,唯独盛骄的声音清晰地灌进了行窃少女的耳朵里。
怎么可能?
蹦迪池子里不贴着耳朵说话是很难听得见的,
少女心脏砰砰狂跳。
一半是被抓现行吓的,另一半则是惊疑于这异象:“好,好的。”
少女以为这是良心发现,是老天爷也在叫她别行差踏错。
其实是盛骄用了修真界常用的传音入密。
这点距离耗费的灵力低得几可不计,却能起到震慑心灵的效果,希望这个陌生女孩能回头是岸。
听到少女的回答,盛骄弯弯唇:“很乖。”
她松开手,消失在人海里。
少女怔怔良久才回过神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通往二楼的隐蔽楼梯有保安在盯着。
盛骄将口罩微微扯开,露出一张美艳的脸,不耐道:“我宝贝叫我上去的,你拦着我我无所谓,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原谅他,就晚点到呗。”
两个保安中较有眼色的那个立刻让了开来。
一来是盛骄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能拥有这等级的美女,她口中的“宝贝”肯定是他们惹不起的。
二来是他们觉得放一个女人上去翻不起风浪。
盛骄冷哼一声走上楼梯。
她听到身后的两人在议论她:“你不问问她男朋友是谁吗?”
“你管是谁呢,说不定就是朱老板的,你放人放慢了回头这女的撒娇咱俩得挨骂,不划算,一看她就是那种脾气臭的女的。”
系统:【检测到可攻略角色在走廊尽头的房间!】
走廊尽头的包厢房门有两个混混在看守着。
怒吼的源头正是这个房间。
盛骄原本是预备来给低谷期精英小弟灌心灵鸡汤的,没想到还是得上演全武行。她轻轻叹口气,走了过去。
如她所料一样,两个混混看到来的是一个少女,都没有太警惕。
天天有美女来找朱老板献殷勤。
一个比一个的性感火辣,看得两人口水直流,但让富人随意把玩的妹子可不会对他们这些做打手的有好脸色,他们酸得牙痒痒,在心里骂她们是鸡,既憎恨又渴望。
“妹妹,不好意思啊,朱老板在忙呢,你这会找他,他也没法好好陪你,先在下面玩一会儿吧。”
混混笑着说,视线在盛骄身上打量。
她的身材秾纤合度,皮肤白嫩赛雪,哪怕被口罩挡住了半张脸也美得人心痒痒的。
系统:【攻略人物正被殴打。】
系统:【等他被打完,这是宿主为他上药,成为他白月光的好机会!】
美人活动了一下双手。
“我要见的人,不是朱老板。”
……
包厢内。
经过一轮疯狂的挣扎,最终顾时遇的手还是被押在桌子上。
拖把被高高举起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伴随着轰然的音乐声,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闯了进来,手腕一抖,那个拿着拖把的混混便觉手腕处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拖把掉落到地上。旁边的人低头去看,发现砸中他的是一枚一元硬币。
当看清闯门进来的人时,众人吃惊之余露出怪异笑意。
居然是个小姑娘!
“是朱老板的女朋友吗?”有人问道。
如果是嫂子的话,凶一点他们也不能咋的。
还有人替老板解释:“我们没在这偷│情,就教训一个小子呢。”
朱清予狐疑地拢起眉。
他对这女的没有印象,但他睡过太多女人了,谁记得住?说不定真是哪个跟他好过的。
少女反手关上门,发现隔音不错后很满意:
“在这里干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啊,真正做到了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
她低头问挨打的那个:“你不反抗吗?”
顾时遇:“没有武器……快走,帮我报警……”
华国的治安好,其他打手也不敢在身上带管制刀具,说是武器,就一些棍棒罢了,收拾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太简单,他们还人多势众。
“你他妈还想报警!”
混混听到条子就烦,正要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少女便抄起桌上沉甸甸的钢制大烟灰缸往下一扣,砸在他的手腕上。
这一记,比这帮人打顾时遇的时候还狠。
“谁说没有武器的。”
有口罩的遮挡,众人看不到少女的表情。
但顾时遇觉得,她说这话时肯定在笑。
“靠,动手了!”
“你妈的臭娘们!”
朱清予的脸色也阴了起来,他最讨厌粗鲁野蛮的女人:“让她吃点苦头。”
男人一涌而上。
少女面色不变,扣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往后一拽,抬膝撞在他的腹上,落点精准地撞伤了内脏,浑身脱力软倒在地。看她是女孩子,身材又好,这些人一开始是抱持着揩油占便宜的念头上的,结果被她直接全干趴在地上。
“他妈的我干死你!!”
眼看不对劲,其中一人从桌底抽出一把西瓜刀往她身上劈去。
少女脚尖将扫帚挑起落在手中,以柄挡住刀。
她手腕一抖,不知用的何种功法,竟震掉了男人手中的西瓜刀!
没了西瓜刀,男人怒吼着扑上来,要以体格优势控制住少女,而她终于有了这顿架里的第一个闪避动作——在他将要扑到身上时,她一个矮身接转腰,下盘扎得稳极,手往内收,以肘对外,猛地以肘击中他的腹部!
在武术中,手肘的杀伤力比拳头大。
少女这下转腰是很讲究的,等于在一击发出时,以腰胯为核,转身所聚合的势能打出一发肘击,短快脆,威能彷如炮弹!
男人说不出话,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嘶,”
倒抽一口凉气的反而是少女,她叹气:“拿正经招式来收拾你们,多少有点欺负人了,不过很久没动过手,我又是热爱和平的良好市民,难得碰上一帮社会渣滓,就让我爽一下吧。”
她的论调,和这些人看见顾时遇时想的竟无不同。
只是他们挥拳向普通人。
而少女的目标,是好勇斗狠的社会恶徒。
朱清予被变故吓尿了,他大气也不敢透一下:
“你你你,别打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们私了!”
包厢里藏着一些不能见人的粉末,他不敢报警。
“喽罗的求饶千篇一律。”
她摆摆手:“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保持安静,得到我允许之前,说出一个字,我废你一根手指。”
这台词,听着太熟悉了!
平时他们就是这么威胁人的。
朱清予拼命点头,肥厚双手牢牢按住嘴巴,保证会安静的。
而顾时遇靠着矮桌,没人按着他了。
但他依然头晕得站不起来,只好转了个身背靠桌子坐在地面上,掀起眼看向少女:“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没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英雄是来救他的。
他猜想两人有旧仇。
或者像电影里一样,少女是对家势力派来的顶尖杀手。
“我知道,”她自我介绍:“我叫盛骄。”
盛骄……
这名字好熟悉,但不关心娱乐圈的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便老实道谢:“谢谢你。”
【宿主,快,说一些感人的话,治愈他,感动他!】
“不用道谢,我还没完全救你。”
系统兴奋的话在宿主的冷酷语调下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般戛然而止。
“我没把他们打残,全部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她一顿,眼眸余光扫到最后一个被打倒的:“那个是例外,下手重了,不小心把胆汁都打出来。”
盛骄:“我就是来救你的,但你得欠我人情。”
顾时遇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自嘲地笑起来:“你知道我是谁?但我很快就一无所有了,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顾公子,他们也不敢这样动我,我没有你可以利用的地方。脸还算好看,你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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