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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小舟遥遥

时间:2021-10-18 09:54:46  作者:小舟遥遥
  “姑娘小心。”左手被琥珀扶住。
  云黛讪讪地扭头看向右边,右手正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托住,她一抬眼,就对上男人幽深如潭的眼眸。
  他定定望着她,“走路当心。”
  嗓音低沉而温柔,犹如那夜在温泉里,他搂着她的喁喁低语。
  云黛声线紧绷,带着不自觉的颤,“是…是,多谢大哥哥。”
  隔着厚厚的袄,她似乎都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炽热温度,她手臂微微挣了一下。
  谢伯缙眉心微动,松开她的手臂,又道,“妹妹似乎忘了件事。”
  云黛此刻的脑子是一团浆糊,黑眸迷茫,“嗯?”
  谢伯缙薄唇抿成一条线,倏然朝她伸出手。
  云黛一见,下意识往后躲去。
  他的手在干冷空气中僵了一瞬,还是落在她的头上,细长的手指将她额上的雪花掸落,“忘了与我说新年安康。”
  云黛脸颊发烫,为这失礼而窘迫,忙朝他道,“大哥哥新年安康,寿禄延长。”
  “新年安康。”谢伯缙颔首,又淡淡瞥了她一眼,“回去歇吧。”
  云黛忙不迭带着琥珀她们走开。
  谢伯缙回首看了眼她落荒而逃般的背影,长长的眼睫落下,遮住眸底那汹涌流动的暗色。
  是想躲么?
 
 
第64章 妹妹何必舍近求远
  永丰二十一年, 正旦。
  风雪稍歇,天清气朗。
  新年新气象,府上的奴婢们都换上簇新的袄子, 油光水亮的大辫子上系着喜庆的红绳,见面都是暖融融的笑脸,互道新禧安康。
  琥珀和银兰也都换上新衣, 一个穿着紫红色春绸丝绵的袄子,另个穿着葱心绿的五福捧寿袄, 脸上带着令人舒坦的笑容, 躬身伺候着云黛起床, “姑娘可算醒了, 婢子们都在外头等着给您请安呢。”
  云黛罩了件茜色长袍往外去, 外间那些候着的丫鬟一见着她出来,齐齐站成两排, 嗓音清脆地行礼,“姑娘新禧, 婢子们祝姑娘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因着昨日夜里偶遇谢伯缙之事, 云黛做了一晚乱七八糟的梦, 睡得并不算好,但见丫鬟们一个个精神充沛、喜气洋洋的模样, 也敛下倦色,朝她们笑了笑, “同喜同喜。”
  又吩咐琥珀分发新年红封,讨个吉利。
  丫鬟们拿到赏钱自是欢喜不已,连连谢恩,欢天喜忙活去了。
  早膳用过一碗薏仁米粥, 一小份什锦包子和炸卷果后,在琥珀和银兰的巧手下,云黛挽了个如意双环髻,换了件湘色彩绣织锦缎的袄子,配着宝蓝色雨丝缎襦裙,又戴上乔氏送来的那项金累丝红宝石璎珞圈,整个人珠光宝气,明艳逼人,宛若一朵春日雨后沾着露水的海棠花。
  梳妆完毕没多久,嘉宁就找了过来,她今日也穿着一袭新袄,翠眉皓齿,红裙袅娜。见云黛这边收拾停当,便和她一道去给端王妃请安拜年。
  半路还遇上谢仲宣和谢叔南,于是四人一道去正院。
  正旦总是忙碌的,端王妃笑吟吟给他们发了大红包,便去前头招待登门拜年的客人,留他们自个儿烤火吃点心。
  几人闲坐着吃春盘,喝屠苏酒,嘉宁凑到谢仲宣身边没话找话,“二表兄,怎么不见大表兄,他昨儿半夜不是回来了么?”
  “大哥昨夜赶回府里,是特地给姑母请安的。”谢仲宣捧着手中温热的酒,淡声道,“请过安后,回北苑换了身衣裳便出城了。”
  “他倒是个有心的。”嘉宁轻轻点头,又好奇道,“也不知是忙什么差事,昨夜那样大的风雪,披星戴月地从骊山赶来,人都要冻僵了。”
  云黛在旁听着,没接话,捧着块松软的春饼细嚼慢咽。还是谢叔南在旁接茬道,“大哥说了,他是去接三皇子回宫。”
  “三堂兄回来了?”嘉宁面上登时露出欢喜,“紧赶慢赶总算是回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谢仲宣对三皇子有些兴趣,便与嘉宁聊起来,嘉宁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话间,外头有丫鬟打帘进来,恭顺朝谢仲宣和谢叔南一拜,“崔寺卿府上大郎拜年来了,王妃娘娘请两位郎君去前头一道待客。”
  这话一出,谢仲宣和谢叔南脸上的笑意有些凝滞,而嘉宁则是朝云黛挤眉弄眼,一脸看热闹的坏笑。
  云黛偏过发烫的脸,假装没看见她的戏谑。
  “两位表兄快去吧,我父兄不在家,前头招待男客,少不得要你俩帮衬我母亲。”嘉宁笑着催道。
  谢仲宣和谢叔南纵使不情愿,到底还是跟着那丫鬟出去了,只是步子还没跨出门槛,就听屋里传来嘉宁打趣云黛的笑语,断断续续的——
  “往年可没见崔家这般殷勤拜年……你想不想见见他……躲在隔扇后,我带你偷偷瞧他一眼……”
  屋外冷风吹面,谢叔南灌了一大口凉气,只觉得从喉管到心肝都透心凉,咬牙气闷道,“这个崔仪……真是厚颜无耻!”
  谢仲宣瞥了他一眼,“人家登门拜年,怎么就厚颜无耻了。”
  谢叔南黑着脸,瞪道,“二哥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谢仲宣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抬手拍了拍谢叔南的肩膀,“正月里可不好丧着脸,待会儿见面可别失礼。”
  “知道了。”谢叔南磨了磨牙,压下满肚子的不忿。
  端王妃有心撮合,这日还特地留下崔仪在府中用午膳。
  谢叔南立刻警惕起来,拉着崔仪喝酒说话,丝毫不给他接近云黛的机会。
  然而千防万防,独独没防住云黛主动上前与崔仪交谈——
  “仪表兄新禧安康。”云黛盈盈一拜。
  “云妹妹福庆初新,寿禄延长。”一袭银灰色锦袍的崔仪翩翩回礼,眼底带着欣喜,关怀道,“听说前阵子云妹妹去温泉行宫稍感风寒,不知如今身子可有好些?”
  云黛扬起脸,朝他轻笑,“多谢表兄关心,已经好多了。”
  少女娇靥如花,眉眼间顾盼生辉,竟是之前从未显露过的神采。
  崔仪心神微动,脸上也透着红,轻声道,“身体无恙便好,但近日天冷,你还是要注意保暖,多添衣裳。”
  云黛应下,又问崔寺卿和崔夫人安。
  崔仪笑道,“家中父母一切都好,再过两日我家二郎也从鹅湖书院归家了,本来说是在除夕前赶回的,可连日大雪,道路阻塞,路上耽搁些时日。”
  “能回来就好。”云黛微笑道,“崔伯母见着幼子回来,一定很是欢喜。”
  “是啊,母亲可是日日盼着。”崔仪看她一眼,补充道,“这回跟二郎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位大贤,是书院山长的舅兄,此次是来商议二郎与山长之女的婚事。”
  听他提及家中私事,云黛眼波微动,笑道,“是么,府中好事将近,可喜可贺。”
  崔仪见她这般说,心头鼓舞,他有一肚子的话想与云黛说,然而谢叔南在旁边虎视眈眈,有些话都不好说。
  云黛怎看不出崔仪的想法,面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轻巧的转了话题,“前阵子我送给崔伯母的香她用着可还好?”
  崔仪道,“她很是喜欢,对你制的香赞不绝口。”
  “伯母喜欢就好。前阵子我收到祖母的来信,她特地提醒我与兄长去贵府拜年,这两日我大哥哥事忙,怕是不得空,等过上几日有空登门了,我再给崔伯母带两样新香试试……”顿了顿,她的视线滑过崔仪的手,漫不经心道,“仪表兄也是日日提笔写字的,我先前给我兄长们做了防冻疮的膏药,下回给仪表兄也带上一罐。”
  崔仪闻言,眼中迸出光亮来,深深看向云黛,胸口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云黛不语,只朝他轻笑一下,又对谢叔南道,“三哥哥,我先回去歇息了,你和仪表兄也少喝些酒,酒喝多了写字手抖。”
  说罢,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谢叔南脸都绿了,再看崔仪那副魂不守舍飘飘然的模样,脸顿时由绿转黑,重重咳了一声。
  崔仪回过神来,瞧见谢叔南的黑脸,露出一抹友善的笑。
  这未来的小妻兄,似乎不大好相与?
  谢叔南见他笑就来气,哼了一声扭过头,却见斜对面站着的二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神色也算不得太好。
  ……
  这日傍晚,在外奔波了一夜一日的谢伯缙总算回府。
  与三皇子许久未见,好友重逢,接风洗尘免不了喝酒助兴,此刻他是七分醉意三分疲惫,只想洗漱换衣,踏实睡上一觉。
  还不等他歇口气,谢叔南就愤懑不平地跑来他屋里告状,“大哥,等过了元宵,你就安排车马将云妹妹送回陇西吧。这要再留在长安,她怕是真要被那崔仪拐走了!”
  谢伯缙俊颜疲惫难掩,听到云黛和崔仪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额心更是突突跳个不停。
  “又出了什么事?”他沉声问,挨着桌边坐下,一只手搭着桌沿,提壶倒了杯茶水,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谢叔南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与谢伯缙说了,末了,他握紧了拳,一脸义愤填膺,“那个崔仪到底哪里好啊?长得也就一般,年纪又大,还克妻,云妹妹怎么偏偏看上了他?她自己制的药膏,是可以随随便便送外男的么?大哥你是没瞧见,那崔仪知道云妹妹要送她护手药膏,那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真是看得我都来气。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姑母府上,换做是咱们国公府,我肯定一榔头将他赶出门去!”
  谢伯缙掀了眼皮,幽幽看了他一眼,“她说要送他药膏?”
  “是啊,我就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云妹妹还朝他笑……那笑容……”谢叔南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撇了撇唇道,“她都没那样对我笑过。”
  弯弯的眼眸里像是带钩子般,勾着人的心魂。
  谢叔南浑身冒着酸溜溜的气,谢伯缙冷冽的脸庞神色愈发复杂。
  她是聪慧的,知道如何利用她的优势去得到些什么,只是先前从未用过罢了。
  须臾,他猛地站起身来,把谢叔南吓了一跳。
  眼瞧着他抓起榻边的披风就往外去,谢叔南惊愕地喊道,“大哥,你要去哪儿?”
  “落了一样东西,得讨回来。”
  话音落下,那道修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异彩漫天的冬日黄昏里。
  谢叔南怔怔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云里雾里,不是在说云妹妹的事么,怎么突然想到丢东西了?而且大哥这样严谨的个性,也会丢三落四?真是难得。
  ……
  外头传来动静时,云黛手握着一卷书,正盯着美人斛中那一簇丝缎做的罗钵脱蜡像生四时小枝花朵,黄花翠叶,栩栩如生,她看得出神。
  琥珀急急唤着“世子爷”,又一阵凌乱的脚步,人已到了书房里。
  望着骤然出现在屋内的男人,云黛不由得怔忪,等回过神来,忙放下书卷,敛衽起身,朝他行礼,“大哥哥。”
  琥珀站在雕花屏风后,一会儿无措地看看世子爷,一会儿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
  云黛见她一脸为难,再看谢伯缙面罩寒霜,抿了抿唇,对琥珀道,“琥珀姐姐去沏茶来吧。”
  琥珀迟疑,在接收到自家姑娘宽慰的眼神后,才应声退下。
  云黛抬头看了眼一身凛冽寒气的男人,默了默,轻声道,“大哥哥请坐。”
  说罢,她自顾自走到落地霞影灯旁,准备点灯。方才她在发呆,都没觉着屋内昏暗,这会儿见人进来,才惊觉天已黑了。
  她从灯盏旁取下火石,刚想取火,身后有脚步接近。
  一扭头,鼻尖险些蹭到男人的胸膛,有沉馥馥的沉水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酒气,云黛骇了一跳,脚步下意识往后躲,“大哥哥?”
  谢伯缙见她这般刻意的闪躲,下颌微绷,“我来。”
  他朝她伸出手,袒出修长的掌心。
  云黛松口气,自嘲自己大惊小怪,将手中火石递到他的掌心里。
  纤细的手指不经意的滑过掌心,只那么轻轻的、短暂的碰触,蜻蜓点水般,却叫谢伯缙眸色暗了几分。
  他握住那火石,仿佛上头还残着她的几分温度。
  云黛绕着霞影灯与他避开一段距离,回到榻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盯着那点灯的颀长身影,心底直打鼓,这个时候他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喝了酒,一副心情不虞的模样。
  是在外头遇到麻烦了?还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心头惴惴间,灯光已然亮起,琥珀那边也端了茶盏过来,垂手在旁听候吩咐。
  谢伯缙将火石放好,扭头见杵在柱子旁的琥珀,沉声道,“你出去。”
  琥珀惊诧看去,见世子爷神色冷漠,心头畏惧,颤颤巍巍应了声是,垂着头退下。
  书房内静了下来,云黛无措地站着,面上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大哥哥喝酒了,坐下喝杯茶醒醒神吧。”
  谢伯缙看她脸上的笑,又想到谢叔南说的,她朝崔仪的笑——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执起那青色蕉叶纹茶盏,另一只手掀开杯盖,清新茶香湿润扑鼻,他嗅着茶香,略抬眼瞧见她拘谨站着,恨不得与他隔个十万八千里,出声道,“站那么远作甚?”
  云黛笑容一滞,旋即在他的注视下,隔着小巧案几,沿着榻边坐下。
  谢伯缙浅啜一口茶水,放下茶盏,“妹妹与我生分了。”
  云黛心底翻起一阵苦涩与歉疚,脸上的笑意愈发勉强,低声否认,“大哥哥这说得哪里话,没有生分。”
  两厢安静下来,谢伯缙只轻叩着木质桌面,垂眸不语。
  云黛只觉这份安静实在煎熬,纤细的手指攥紧襦裙,默了两息,她试探地问,“大哥哥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我这?”
  谢伯缙侧眸看向她,“我过来,是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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