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邮局给单位打电话,林永成和齐文致多请了两天假,小白果就有点急了。
“爸爸,我们没带衣服呀?”
多留两天,没有换洗衣服,会变成臭小孩的。
林永成瞅了她一眼,“那就多穿两天,天冷没事的。”
“会发臭。”
“臭了就烟熏。”
“……”
你当是熏腊肉呢?
小白果气鼓鼓的,马上回敬:“先熏爸爸。”
林永成斜着眼睛看她,“爸爸挣钱养你,给你吃给你喝,你还要烟熏了爸爸?”
“是你先说要烟熏的。”
“我说的是臭了就烟熏,你不臭就不用熏了。”
“……”
小白果接不上话了,只知道瞪他,死命地瞪他。
齐文致捶了林永成一下,“你怎么当爸爸的,还欺负小孩?”
小白果点头赞同,“就是啊,你怎么能欺负小孩?”
“不是你先欺负爸爸的吗?”林永成再次斜她,“你个小坏蛋。”
“我才没有!”
鱼鱼只是骗了爸爸的钱,鱼鱼没有欺负爸爸。
……
陈康来县城接他们,他租了村里的牛车,不用走路了。
坐在牛车上一晃一晃的,三个大人在说话,小白果则是在东张西望。
跟他们上林大队其实也差不多,不是山就是田地。
可她看不腻呀,兴致勃勃地看了一路。
到了村里,一行人下了牛车,就被一群小孩围观了。
很快,就听到一个公鸭嗓高喊一声:“陈六福,你爸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小孩。”
小白果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坡上有两个精瘦的小孩,还在瞪他们这边。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关我屁事!”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小白果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他就是陈康的儿子陈六福,又干又瘦皮肤黑,还有点凶凶的。
林永成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陈六福离去时的背影。
他摸摸小白果的脑袋,“乖宝不怕吧?”
他有过一瞬间的后悔,不该带小闺女过来,刚进村就被围观,陈康的儿子又是只小刺猬不好相处。
之前决定带小白果过来,也是因为自己不想帮陈康养儿子,但不能太欺负齐文致了,所以带上了小白果。
现在嘛……他又担心起小白果了。
陈康正想说那些小孩没有恶意,他还没开口,小白果先摇了摇头。
她语气平淡:“一群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
陈康:“……”
你是不是忘记你也是个小屁孩了?你比他们还小!
林永成说:“没错,一群小屁孩一点都不可怕。”
齐文致瞅瞅那些小孩,虽然干瘦,皮肤也黑,但是很精神。
“早知道就把甜甜也带来了,她上期末给我考了个不及格,让她看看这些不读书每天干活的孩子,知道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永成借机教育小白果,“听到齐伯伯的话吗?你有条件读书,你还厌学?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陈康家。
陈康家在他们村也是条件生活最好的那一拨人家了。
巴着他吸血,生活条件能不好吗?
陈家是个大家庭,他的兄弟加侄子侄女,是个二十口人的大家庭,大人多小孩更多,住得也很挤。
小白果倒是不害怕,但她愁啊。
他们这里不如上林大队宽敞,陈家的房子也不算大,人口还多,搭床睡那要多少间屋子才睡得下?
所以啊,他们这里虽然不是北方,但也是睡炕的,一房人一间屋子。
小白果还是第一次见到炕,她看了又看,林永成看着她一会站起来,一会蹲在地上。
整个一好奇宝宝。
齐文致放下包,他再次后悔没带甜甜来,他家甜甜也没有见过炕,肯定也会好奇。
林永成坏心地说:“这个炕下面是空的,天冷的时候炕下会烧火。你说炕上的人会怎么样?”
小白果瞪大了眼睛,“会被烟熏!”
突然觉得好可怕!!
爸爸被烟熏会变成腊肉,鱼鱼被烟熏就是熏鱼了!
“爸爸,咱们回家吧!”小白果抱着林永成的腿说。
“不回家,事情还没办成,还不能走。”
“县城里不会被烟熏吧?”小白果再次发问,“那我们去县城住?”
“马上就天黑了,你能在天黑前走到县城?”
小白果放弃了,外面还挺冷的。
算了,将就一晚上吧。
……
吃晚饭的时候,陈康父母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们知道陈康要把陈六福托付给两个战友,以后也不会让他们任意索取了,他们的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陈康的兄弟却陪着笑脸,跟林永成和齐文致说笑着,还逮着小白果一顿夸。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
吃完饭,就把自家孩子拉到屋里。
“明天早上天一亮,你们就带六福出去玩。跑远一点,爸爸给你们钱,你们不是想看电影吗?明天带六福一起看电影,天黑再回来。”
“爸,你太偏心了吧?我们想看电影,你不肯给钱,现在要花钱带六福看电影?”最大的孩子就不服气了。
“我也不干。凭什么花我们家的钱?”另一个小孩接话。
“就让六福去别人家呗,看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到时候还不是要哭着求着回来?”
几个小孩都是一个意思,不想自家的钱花在陈六福身上,他们巴不得让陈六福寄人篱下,让他当小乞丐。
自从知道陈康想把陈六福送走,他们家的气氛就变了,爸妈和爷奶都捧着陈六福,每天都一副他离开家就会出去吃苦的样子。
陈六福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心里不舒服。
几个小孩一闹,立马被自家亲爹煽了一耳光,一个都没落下。
孩子爹瞪着他们,“你们给老子住嘴。”
几个小孩闭嘴了,可他们眼里满是愤恨。
“送走了六福,你们四叔还会继续补贴家里?没有老四的补贴,你们能有好日子过?”
见小孩们还不知悔改,他又说:“你们以为六福是出去受苦,会求着回来?你们几个小鳖孙子,吃饭的时候没听到我们聊天?老四那两个战友可不是一般人,人家一个是县城武装部部长,另一个是矿上的保卫科科长。六福去他们家是去享福,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几个小孩立刻白了一张脸。
这跟他们理解的寄人篱下不一样啊。
他们村里有个小孩叫高菁含,她父母都是劳改犯,她无处可去只能投靠舅舅家,不到一年就被磋磨得不成样子。
孩子爹脸色好看了一点,又说:“他们带来的小丫头你们都见到了,咱们村有这么胖乎的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都养得那么胖乎,六福是男孩子,到了他们家条件只会更好,天天吃肉吃白面,也会养得白白胖胖的。”
前面说那么多,都不如最后一句有杀伤力。
像这种长辈都歪了的家庭,耳濡目染,还有长辈的刻意教导,能养出三观正常的孩子吗?
不可能的。
听到最后一句,他们都眼红了。
都是老陈家的孙子,凭什么陈六福有个能耐的爹,还能过上好日子?
在家里,所有孙子的待遇是一样的,他们只是嫉妒陈六福他爹厉害。
可一想到陈六福要去别人家过上顿顿吃白面的日子,他们就嫉妒发狂,明天一早就带陈六福出去玩,天黑前别想回家。
挑起了几个孩子的嫉妒心,孩子爹也满意了。
陈家第三代嫉妒陈六福,第三代的爹又何尝没有嫉妒过陈康?
陈康混得再好又怎样?还是要老老实实替他们养孩子。
第112章
林永成带着小白果在院子里刷牙,齐文致跟他们蹲成一排。
陈康看了会认真刷牙的小白果,转身就回屋子里去抓陈六福了,却不料,陈六福已经躺下了。
这一看,他的火气就腾起来了。
直接把陈六福从被子里拎出来了,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顿指责。
“九岁的人了,还这么不讲卫生?连脚都不洗就躺下睡觉?你看看人家五岁的小姑娘就会爱干净了。”
“嫌我不爱干净?你有教过我吗?你只会看人家小孩是什么样子,也不看看人家爹是什么样子。人家孩子处处比我好,但人家爹不也比你好上百倍千倍吗?光比孩子算什么,有本事把爹拉出来比啊!”陈六福瞪着一双死鱼眼,对着陈康就是一顿怼,怼完之后又耸了耸肩膀,“喜欢爱干净的小孩,你去给人家当爹啊,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这个土鳖样。”
自己也就那样,还想生个龙还是生个凤?
每天除了找他的事,就是各种嫌弃他,他也不乐意奉陪了。
这么嫌弃他这个儿子,那就生个听话又合他心意的呗。
陈康听到陈六福那句他没教过他,立刻就僵住了,愣愣地看着陈六福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
“什么玩意儿。”陈六福挣脱他的钳制,又躺进了被窝里。
陈六福也只是躺着,他睡不着。
人家爹处处照顾孩子,喝个水还要帮她兑好,怕凉了也怕烫了。
再看他爹,每次回来都在挑他的刺,说他这不好那不好,把他贬得一无是处,这哪是亲爹啊,这分明就是仇人!
仇人还不会每次逮着他说,仇人说他他还能回骂,骂不过还能躲。
烧了炕,屋子里也热乎起来了。
林永成把小白果拎到屋子里,他又出去了。
小白果觉察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她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看陈康和陈六福。
来到陈家,她还没有跟陈六福说过话,对他也不好奇。
过了一会儿,林永成和齐文致各打了一盆热水泡脚进来。
齐文致的目光在屋子里巡视一周,嘴里还念叨道:“冬天烧炕真的暖和。可惜我家没有砌炕。”
陈康已经整理好情绪了,脸上看不出异样,“你们那边的师傅不会砌炕吗?”
“没听说过谁家砌炕,应该是不会的。”
“家里孩子太多,怎么睡得下?”
“拿两条凳子架几块木板,再把稻草和席子一铺,就是张床了。”
“……”
好简陋,也好方便的样子。
陈康目光一转,就看到林永成在帮小白果洗脚,她那双胖乎乎的小脚还在盆里乱搅,被林永成抓住打了两下。
“你给我老实点,把裤子打湿就没得换了。”
“你打我。我要告诉妈妈和姐姐,还要告诉外公外婆。让他们骂你。”
“你个小白眼狼,我帮你洗脚你还要告状?我这叫打你吗?”林永成又给她打了两下。
小白果瞪他,“你还打我了。我再也不跟你出远门了。”
说好的来回只用两天,结果变成四天,不能换衣服,也不能洗澡,都要发臭了,他还打她。
再也不想出远门了。
陈六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抿着唇角,两眼无神地看着这边。
他姐姐早就死了,他妈妈和弟弟也死了,他爸爸骂他他还没地方告状。
还有哦,他爸爸也不会帮他洗脚,打他的时候也不是吓唬人一样轻拍两下。
在林永成这个全能奶爸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陈康不是个好爸爸。
以前陈六福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爸爸陈康,别人都说他爸爸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小时候也是这么想,还总是盼着爸爸回家,每次他爸爸穿着军装回来,别的小孩都很羡慕他有个英雄爸爸。
等他慢慢长大,爸爸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被人欺负的时候爸爸不在,他姐姐死的时候爸爸不在,他弟弟死的时候爸爸也不在,到后来妈妈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无数次的期盼,无数次的落空,他宁愿爸爸是个普通人。
陈六福悄悄地红了眼眶,他缩进被子里无声地流泪。
他觉得自己真可怜。
别的小孩被轻轻地拍了两下就要告状,他连哭都要躲着爸爸。
……
第二天,陈六福早早地起床,他不想跟陈康呆在一块。
刚吃完早饭,他就被几个堂兄弟拉走了,他们一口一个舍不得他走,要给他践行,请他看电影、请他吃好吃的。
等林永成他们收拾清楚,陈六福他们早就跑了。
陈康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陈六福的身影。
今天他们打算去趟蓝县,到洪小旺家里看看,也去洪小旺他媳妇娘家走一趟。
他想带着陈六福一起去,父子两个出趟门,就当是出去玩了,也借机改善一下父子关系。
结果找不到人了。
陈康就在家里问了,“爹,六福呢?”
他爹坐在院子里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头也不抬地说:“跟大福他们出去了,这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还没有分开过。你要把六福送去别人家里养,他们舍不得六福,说是要为他践行。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陈老头语气中饱含怨气,指责陈康让一群孩子分开,怪他要把陈六福送去别人家养。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陈康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他们去哪里了?”
“你问我?我又没跟他们出去。”
“你不知道还说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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