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这样,转眼间就迎来了秋收时节。
赶在秋收之前,村学先放了假,紧接着二郎和三郎也回来了,显然镇上的学堂也放了假。
等赵桂枝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不光是镇上,就连县城里的学堂都一趟,都有春耕和秋收假。
“那你要下地干活吗?”赵桂枝有些不确定的问,又见他在衣箱里翻找着什么,“你在找什么?”
“要干活的,找我以前的旧衣裳。”二郎和三郎平常穿的虽然不是读书人那种长衫,但也算是比较体面的镇上人打扮。但谁家下地干活还能穿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肯定是拿打满了补丁的旧衣裳凑合的。
找出了旧衣裳后,二郎扭头见赵桂枝一脸的茫然,笑着解释道:“我打小就跟着爹和大哥下地干活的,不用担心。对了,虎头今年也会下地的。”
“啊?”赵桂枝真的被震惊了。
“他都开始念书了,当然不是个小娃儿了。下地干活也是应该的。”
“可他还那么小……他拿得动啥?”赵桂枝心说,就算是忆苦思甜的活动好了,那不得是从小学高年级开始的?谁会让一个一年级的小豆丁跑去种地?甚至虎头今年才五周岁,还不到上学的标准呢。
“用不着他拿啥,跟在咱们后面捡麦穗就成。今年就你和大嫂留下,幼娘也是要下地干活的。”
赵桂枝:……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心虚是肯定心虚的,幼娘比她小了好几岁,虎头更是个小屁孩子,但她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真让她下地干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她绝对会凉的。
与其到时候累得趴下,不如提前放弃躺平。
“那我在家里照顾奶奶好了。”赵桂枝决定拉江奶奶挡枪。
事实证明,她确实挺有自知之明的。
抢收的那几天,天气异常的炎热,偏偏大家还挺高兴的,只求老天爷千万别下雨,宁可热死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下瓢泼大雨。
而赵桂枝,除了在家里做饭菜外,还要负责去地头上送水。光是从家里到地里这一路上,就能热死她,可这也没办法,家里除了老人之外,也就是孕妇了,怎么看都不能提着重物去地头上。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多看两眼小虎头。
虎头啊,都快被烤焦了。
真不夸张的说,他这都不能说是被晒黑了,毕竟之前每天早出晚归的去石坪村上学,加上他本身也不白,因此黑是肯定黑了的。就是吧,秋收才过去了几天,他就感觉焦了,稍不留神就能跟田埂融为一体。
更要命的是,虎头是被他爹带着的。
江大郎赶在秋收的前一天傍晚,真的可以说是掐着点儿回家的。一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儿子,还告诉虎头,不想读书完全可以,当爹的愿意支持他,前提是这趟秋收能熬下来。
虎头只是个天真的小娃儿,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听说以后不用念书了,开心的像个小猪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答应的结果就是,他被烤傻了。
看看虎头,再看看自己,赵桂枝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更幸福的是,还有人跟她买简易版本的藿香正气水。
她当然没说具体的名字,只道是比绿豆汤管用的,喝了以后特别去暑。刚开始,也没人在意这个,直到那天有人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头上,被江父灌了半天后,愣是缓过来了。
这个时候,村里人才知道这玩意儿是真的能祛暑的。
那不然呢?
大名鼎鼎的藿香正气水呢!就算是删减过的简易版本,功效对比正版肯定是要弱很多的,人家正版是喝一支就起效,到了她手上,估计得灌一大碗。
但这也没什么,多跑两趟厕所罢了。
村长出面跟江父谈了谈,当天晚上,江父在饭桌上就告知了这个好消息。
在村里头,就算帮忙也不会直接拿钱的,一般都是给粗粮的。这次村长也没提粮食,只说可以出人帮江家干活。
这就可以了!
赵桂枝一口答应,但很快又补充道:“那我要幼娘回来帮我,不然那么多人的份量,我一人干不来。”
其实薛氏也是可以帮忙的,生火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赵桂枝还是心疼幼娘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这个年纪还在上小学呢,下什么地干什么活!
就算要干活,帮着看个火煮个汤,再跟她一起去地头上送东西多好呢?
江父没多大犹豫就答应了,毕竟幼娘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虎头瞪着乌亮亮的眼睛看着家里人,眼见大家似乎谈妥了事情,准备翻篇不提了,他顿时急了:“我呢我呢?二婶,我也可以帮你干活的。”
“不要!我不想让一个小屁孩子出现在灶屋里。”如果可以的话,幼娘最好也不要,但考虑到这年头真的没那么讲究,赵桂枝还是忍了。不然能怎么办?幼娘过几年就要出嫁了,现在不让她干活,到时候不得完犊子了?
她这话一出,虎头立马就红了眼圈,只可惜他被晒焦了,愣是没人看到他快要哭了。
于是,虎头经历了:想哭、忍住、我忍不住了、再忍忍……哇的一声哭出来。
江奶奶被吓了好大一跳:“干啥啊?你个倒霉孩子哭得比你爷小时候还吓人,消停点儿!”
其他人:……
可惜,江家从来不惯着孩子,就连薛氏都假装无事发生一般,任由虎头哇哇大哭。直到虎头哭够了,薛氏才问他:“你为啥哭啊?”
虎头又想再哭一遍了,但考虑到再哭一遍可能家里人还是毫无反应,他硬生生的忍住了:“我不想下地干活了。”
薛氏道:“过几天你就可以回去上学了。”
“那我也不想去上学。”
江大郎恶声恶气的凶他:“那你想干嘛?你看咱们家的人,哪个是闲着的?”
这话倒是真的,哪怕看起来最闲的赵桂枝,你真以为盛夏时分待在灶屋里是个好玩儿的事情吗?只是相较于下地干活,灶屋起码只是热,还谈不上有多累。
虎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终确定了人选:“太奶奶!”
被突然点名的江奶奶:……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气呼呼的指着江母道:“钱氏,你孙子说我!咋的看不惯我闲着啊?我就是闲在家里啥事儿都不干,怎么了?”
江母完全不想搭理她,只因江奶奶本来就是越搭理越来劲儿的人。
可就算不吭声好了,江奶奶依旧可以继续怼人:“江老三你个老兔崽子!你孙子说我了!还有你大儿子,觉得我闲着吃白饭!”
“娘哟,那您觉得该咋办呢?”江父忍不住叹气,“我让他们给你道歉?”
江奶奶不想要道歉,道歉又不会让她长块肉,因此她只拿眼去看赵桂枝,给了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
赵桂枝秒懂:“奶奶想不想吃凉粉啊?比凉皮还好吃呢,苦夏漫漫,来一碗凉粉解千愁。吃不?”
“吃。”江奶奶格外诚实的点点头。
“那就行了,吃饭吧。”
“噢。”
只要江奶奶不搞事,这个家就很太平了。又或者说,自打江奶奶来家里住以后,江母发火的次数都少了,毕竟谁也受不了身畔跟着个鹦鹉学嘴的老太太。
就是苦了虎头。
当天晚上是叫他逃过去了,可之后的几天,他还是被他爹拎着下了地。甭管他能干多少,反正不能跑。用江大郎的话说,尝过了秋收的苦之后,再去吃读书的苦,一下子就会舒服很多的。
二郎和三郎也点头表示赞同。
但问题来了,虎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选择一个苦来吃呢?
幸好,秋收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只是后面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赶活儿了。
在粮食都收上来后,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包括年幼的虎头。
但虎头也没歇着,而是抓紧时间开始在院坝上蹦蹦跳跳,随后他就高声叫嚷了起来:“二婶!二婶!你那个漂亮的姨姨来了!”
赵桂枝愣了一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走了出去:“小姨?”
还不止呢,是豆腐张赶着牛车过来的,车上不光摞着不少东西,还坐着虞三娘,以及……陈婆子。
这是来走亲戚的?
不管怎么说,赵桂枝还是先接待了他们,得知牛车上的东西都是送给江家的,又喊了家里人帮忙。
陈婆子主动开口:“前阵子咱们家也在忙着秋收,本来是想早点儿给你们送些吃的,这不一时忙不过来吗?好在咱们家昨个儿就完事了,赶紧做了些好吃的,好叫亲戚们都尝尝。”
赵桂枝迷茫了,道理她都懂,但眼前这人真的是虞三娘那个泼辣的婆婆吗?
求救似的看向小姨,虞三娘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桂枝儿啊~你舅最近找过你没?你听说了吗?镇上可出大事儿了!”
“呃……”赵桂枝觉得她应该知道出了啥大事儿,比如说她大舅妈的坑爹技能终于冷却完毕施放出来了。事实上,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是,她小姨是不是换了个婆婆。
正说话着呢,江奶奶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颠颠儿的奔了过来,火眼金睛般的一扫视,顿时找准了目标。
她对陈婆子露出了格外和善的笑容,乐呵呵的问道:“你就是陈屠夫的娘家姑姑吧?哎哟,我都听你侄儿说了,你人可好了,性子好人又勤快,对儿子儿媳好,对娘家侄儿更是掏心掏肺的。来,你过来,我给你说啊……”
赵桂枝抬头看了眼天,差点儿被大太阳闪瞎了眼,她又对上了虞三娘的眼睛,忍不住笑开了:“呵呵。”
虞三娘也很客气的冲她笑道:“呵呵。”
第34章
江家这边是因为村里人承了赵桂枝那些祛暑汤的人情,派了些人手提前帮忙把地里的粮食都收了上来。也就是说,村里还有不少人仍旧在地头上忙活。
别的不说,大伯家的地更多,江父一看自家粮食收了上来,立马带着儿子们去了大房那头帮忙。
幸好,这一次总算是叫虎头逃过了一劫,原因也简单,帮忙干活是管饭的,虎头一看就是个来混饭的,哪怕是自家亲戚,也不好这么干。
虎头什么都不知道,他只高兴终于不用再下地干活了。
还不止呢,他刚才都听到了,来家里的客人说了有好吃的。最重要的是,他太奶奶竟然难得的没有对好吃的感兴趣,拽着人进了堂屋聊天去了。
“小姑姑……”虎头可会看人眼色了,深知全家人都不是好惹的,唯一会惯着他的大概也就是幼娘了,当下跟了上去。
幼娘满脸的无奈,却也不任性把虎头赶走,掀开装了各种豆制品的筐子给他瞧了个痛快:“等下让你二婶做好吃的,你去找扁担玩儿吧。”
对哦!
被幼娘这么一提醒,虎头才反应过来,他现在非但不用下地干活以及去邻村上学了,还可以找小伙伴们玩了!
眨眼间,虎头就跑了个没影儿。
与此同时,虞三娘也被赵桂枝拽到了自己那屋里。
尽管一般来说,灶屋才是赵桂枝的地盘,但眼下幼娘在啊!况且,灶屋那个地方,冬天谈心是特别棒的,但放在夏天,就算不是饭点,里头也是热乎乎的。
横竖二郎出门去了,赵桂枝索性拽了小姨回屋:“说吧,你婆婆是咋回事儿呢?怎么看着像是有大病的样子?”
“夺笋呢!”虞三娘一脸的嫌弃,她还是第一次进赵桂枝的屋,上下打量了一圈后,嫌弃的表情愈发明显了,“好歹你也是新婚吧?就算不要求婆家盖新屋,也要稍稍修缮一下吧?换个窗户,重新贴个纸,不然把这墙重新抹一遍……这也太寒碜了。”
赵桂枝顺着虞三娘的眼神看了一遍屋里:“我不觉得寒碜啊!咋滴,你要不要再往地上铺一层伊丽莎白艺术砖?再往顶上吊个水晶灯?再来个全屋定制家具?得了吧!”
虞三娘木着脸看她:“你最近没少跟你哥混一起吧?学点儿啥不好,学他嘴贱!真的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呃……
犹豫了一下,赵桂枝觉得还是先打听正事要紧:“你婆婆到底是疯球了,还是真打算嫁给我二伯?”
“你二伯???”虞三娘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
“是我婆家的二伯!我公公他二哥!”赵桂枝知道她小姨是想岔了,忙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没替陈屠夫隐瞒,毕竟这馊主意是他出的。
不过,虞三娘似乎是知情的。
“我知道他想把我婆婆嫁出去,我也不反对这个事儿,不过咋会是……我婆婆给我说的是,你太婆婆帮着做了媒!”
帮着做媒,因此提着礼物上媒人家里感谢一番,这属于正常操作。但要是上赶着去讨好未来的婆婆,那就有些离谱了。
赵桂枝讶道:“我哥没给你说?”
“他秋收前来过一趟,跟我婆婆两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了很久,后来又跟我男人说了一些话。”虞三娘很是无奈,这辈子她跟陈屠夫的关系属于表嫂和表弟,乍一看好像是挺亲近的,但该避讳的还是应该要避讳的。反正陈屠夫很少直接跟她私下说话,要么就是互相打暗号,要么就全靠自我理解了。
“嫁呗,你婆婆看着也才四十几岁。”
“嗯,她今年四十五了。”虞三娘怎么可能反对婆婆再嫁呢?只要能嫁得出去,她愿意贴一份厚厚的嫁妆。
这哪里是嫁婆婆,这分明就是嫁祸害。
只是,自家的祸害送给别人家,虞三娘是不会亏心的,毕竟她又不是圣母。可如果是把祸害送到赵桂枝家里,那肯定是不行的,她坑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能坑自家亲外甥女呢?
听虞三娘说了自己的顾虑,赵桂枝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想嫁就嫁,不用操心我这边。我给你说了吧,就你婆婆那段数,都不够江家人折腾的。还有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虽然没见过二伯,却是见过他那几个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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