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重要的事情,却连丁点儿眉目都没有,叫她如何不着急?
“我这新屋也盖了,家舍也打了,彩礼钱也凑得差不多了……唉,啥都齐整了,就差个儿媳妇了。”本来她是真的中意赵桂枝的娘家妹子,偏生卡在了辈分上头,又见江母半路截胡了,心知她万万不是江母的对手,就索性放弃了。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回头还得先给你二伯办喜酒,甭管咋样,小辈儿还能赶在长辈前头?”
大堂嫂嘟囔了一声:“我倒是想呢,赶得上吗?”
那确实赶不上。
等她们下午回到村里时,江二伯就已经离开了。听江奶奶说,他去找媒婆上门提亲了。
又过了三日,等赵桂枝一行人从另一个集市回到家世,还是听江奶奶说,媒人已经上过门了,陈婆子前两天就已经从石磨村回到了她自个儿的娘家陈家村。还说今个儿合八字的结果也出来了,当然谈不上有多好,却也没有多坏,这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再往下,就该准备定亲的事情了。
江母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倒是赵桂枝新奇不已,凑到江奶奶跟前问了不少事儿。
对于这个擅长做吃食的孙媳妇,江奶奶一贯都是好脾气的:“不用替你二伯发愁,他又不是头一回成亲了。人家老话都说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那啥来着?反正他自个儿能办妥的。”
赵桂枝还真没担心这个,她本来就不是爱操心的性子。再说了,操心夫家二伯的亲事,算是哪门子的事儿?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快。”
江奶奶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快吗?”
“这才几日工夫?就确定了?”
“到成亲还有一段时间呢。这才到了小定的日子,回头还有不少事儿要办。我看你二伯的意思,是打算认认真真办喜事的,啧啧,这是当新郎官当上瘾了吧?我给他算了算,他应该能在入冬前娶到新媳妇的。”
赵桂枝也算了算,别看眼下天气还热得很,那是因为秋老虎厉害着呢!距离入冬……
她是不太会算节气,可再怎么着,距离过年可没有几个月了。
“不快吗?”她反问道。
江奶奶好脾气的笑笑:“没你跟二郎快。”
赵桂枝:……
小丑竟是我自己?!
“那行吧,记得定下成亲的日子后,提前告诉我一声,起码得让我盘算一下做些什么菜吧?”
江奶奶又笑了:“我跟你大伯娘都说好了,到时候她后院养的猪就该出栏了,杀一头!”
大房那边要比江家这边早了几个月抱小猪崽,因此出栏也会更早一些。反正江母是打算在年前腊月里杀猪的,甚至还准备再看看,如果到时候还没养肥,完全可以出了正月再杀,怎么划算怎么来。
赵桂枝又惊了:“杀大伯娘养的大肥猪?她能乐意?”
“给钱有啥不乐意的?到时候剩下的肉啊下水啊,老二还能拿回家去怎么着?”江奶奶砸吧砸嘴,“桂枝啊,你会做腊肠不?”
“会,我还有独家秘方呢!”江奶奶的意思太明显了,赵桂枝一眼就看穿了,只道,“不光是腊肠,我还能做卤猪蹄呢,保准是奶奶你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江奶奶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话题就彻底偏移了,她许诺到时候由她出面要食材,赵桂枝负责做,俩人分着吃!
大概是江奶奶的愿望太过于迫切了,也有可能是江二伯娶妻心切。总之,亲事的流程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快上许多,小定和大定都是匆忙走了一遍流程,连十月都没有,重阳节过去没几天,江家这边就开始操办吃席的事儿了。
同样速度飞快的,还有二狗子。
石二苟在古代展现了我国传统的基建速度,带着他的堂兄弟、族兄弟们,以比先前给江家大房盖屋更快的速度,将两间新屋都盖好了。
还不止是屋子,他还联系了族里最厉害的老木匠,给赵桂枝打了一整套全新的家舍。不光有村里比较少见的架子床,还有五斗柜和大衣柜,甚至连脸盆架都打好了。
“姐,你是不知道,为了请动老木匠,我特地画了好几张图纸,拿图纸加工钱这才把人请动的。其实,还能有更好的,但你知道的,传统工艺太费时间了,眼下这一套已经是小弟我能弄到最好的家具了,等往后小弟发达了,一定在给姐您献上更好的家具!”
石二苟当着外人的面,为了避免都是尽量不跟他接触的,也不敢喊外甥女,只因为一块儿干活的人都是石家的。
可到没人时,他就立马放低了姿态,一口一个姐,听着吧……
“为啥每次你管我叫姐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在喊妈?”赵桂枝认真的品了品,“确实挺像的。我每次忽悠我妈的时候,就跟你刚才一个模样一个强调。”
石二苟真得没有愧对他这辈子的名字,不是二狗,而是二苟,苟住的苟。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求生欲爆棚的说:“小姐姐您看屋里的家具您还满意不?都是我免费送给小姐姐的,只当是补了当初的添妆,小姐姐您看这诚意够不够?”
赵桂枝矜持的点了点头:“还成。”
到了江二伯办席当天,亲戚们都跑来参加吃席了,包括陈婆子先头夫家的儿子儿媳。
按理说,再嫁就跟前头的夫家没啥关系了,但也没到断绝来往的份上。况且,她儿子儿媳是赞成这门亲事的,加上前头夫家的儿媳妇还跟她如今夫家的侄儿媳妇是娘家亲姨甥关系,吃个席还是应当的。
于是,豆腐张赶着牛车过来,给赵桂枝送来了迟来的添妆。
不光如此,陈婆子的娘家人也过来了。有些人还是忌讳寡妇再嫁这种事儿的,因此来得人不算多。但陈家最有出息的杀猪匠陈屠夫,却是特地提前两天赶过来杀猪干活,顺便也给赵桂枝带了添妆。
陈屠夫告诉她,添妆里不光有他的,还有他爸的那份,当然他爸也把他妈那份一并算上了。除此之外,他已经见过了二狗子他爹,因此也都包括在内的。
赵桂枝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到底是谁要嫁人呢?
不管怎么说,收礼总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儿,尤其今个儿食材太丰富了,随便她造都没人叨逼她。而且,农历九月中旬的天已经挺冷了,稍微穿薄一下,在外头都得被冻得哆嗦,待在灶屋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当然,冬天洗菜洗碗可不是什么美差,不过幸好她是掌勺的那个。
新屋已经备好了,新家舍也都齐整了,来自于亲人们的新婚礼物都到位了,那还差什么呢?
提前请了假,跟弟弟一起回村里喝喜酒的江二郎,先在自己和赵桂枝这屋转了转,又走到对面新屋转了一圈,神情相当得复杂。
同样心情五味杂陈的人还有三郎。
三郎是知道的,他娘打算给他也盖一间新屋用来娶媳妇。但看看两边的屋子,讲道理,新盖的房舍都差不多,这都不是江家这边的问题,而是他们这边十里八乡盖的屋舍看起来都没太大的区别。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泥墙稻草房和青砖瓦房这种本质上的差距。
结果,两间外表看着跟双胞胎似的新屋,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还是三郎先开了口,毕竟他是真的不敢得罪他二嫂。就不说吃食问题了,单就是他娘私底下给他透的意思,就叫他恨不得把嫂子当亲娘来尊重。
他只道:“二哥啊,可能是因为咱们家请的木匠是二嫂的娘家舅舅哈哈哈哈哈……”
二郎无语的看着他。
偏这时,虎头嘿嘿嘿的跑过来:“对对对!我偷听到了我爹娘的话,不过不是木匠哟,是泥瓦匠。给咱们家盖屋子的泥瓦匠是二婶的舅舅哟!”
“虎头。”二郎笑眯眯的看着大侄儿,温柔的问道,“最近书念得如何?先生都教了什么?”
虎头一秒垮了脸。
见他这样,别说二郎了,连三郎这个学渣都知道大侄儿是个什么情况了,忙将新屋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哥俩好的搂着大侄儿:“咋样咋样?先生是不是凶你了?你是不是挨罚了?是站墙角了,还是被罚抄书了?”
二郎忍不住提醒愚蠢的弟弟:“他才刚去村学不到一年,连笔墨都还没上手,罚抄什么?”
虎头点头,又摇头:“没有罚抄书,没有站墙角。”
“那你这副表情是要干什么?”三郎觉得自己的快乐没有了。
“三叔啊,你能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吗?”
“十六。”虽然这个问题充满了傻气,但三郎还是老实作答了,顺手指了指他二哥,“你二叔今年二十了。”
“那我爹呢?”
“你爹二十四。”回答归回答,三郎还是忍不住问,“你问这些干啥?先生让你记住家里人几岁了?”心说这没必要吧?你要是记住长辈的生辰,还能说是孝顺,记住年岁有什么用?过整生辰吗?
小小的虎头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透着无比的沧桑和凝重。
这副样子倒是将两个叔叔给镇住了。
虎头语气沉重的问出了藏在心里数日的问题:“我是不是要读三十年的书,才能把书念完?”
啊这……
同为学渣的三郎还是很心疼这个大侄子的,当下脱口而出:“哪用得着……哎哟。”
二郎给了弟弟一胳膊肘,同时蹲下身子,视线跟虎头平视,语气认真的仿佛并不是在跟孩子说话,而是同龄的大人。当然,语气是认真的,话还是要简单一些,不然虎头是听不懂的。
“虎头,书是永远念不完的,假如说你三十年后能高中,那绝对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咱们整个江氏一族都为以你为荣的。”
虎头今年不过才五岁,哪怕算虚岁六岁好了,三十年够也不过才三十六岁。这个年纪,放在那些传承几百的言情书网里,高中倒是不算什么了。可放在农家子之中,绝对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
二郎犹记得他还小的时候,家里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干活的只有江父江母,吃饱尚且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供孩子念书却是有些艰难了。
为了让自己能够坐在学堂里念书,江大郎才十岁就跟着江父下地干活了,农闲时还要去镇上打零工。
这份恩情他永远记得,自会对父母感恩,也一样会感谢大哥当年的付出。可他也知道,直接给旁的东西不合适,他大哥绝对不会要的,那么……
“虎头你放心,等你在村学里念上两年,二叔就送你去镇上念书。有二叔在,你想读多久都成!”二郎一脸严肃的承诺道。
虎头:……啊?
三郎:……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第49章
因着二郎的这一番承诺,虎头算是彻底蔫吧了。
就连次日去江家老屋,也就是江大伯家里喝的那顿喜酒,都没能让虎头重新高兴起来。
虎头啊,他失去了他的快乐。
三郎是理解他的,可问题在于,家里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江母除了不敢使唤江奶奶外,其他人都被她使唤得滴溜溜转。尤其是三郎,不光要忙着干活,还要忙着挨骂。
自个儿的事情都摆不平,他是真的没精力去捞大侄儿了。
原本,作为上辈子的学渣本渣,赵桂枝多少也能理解一些的,偏每次家里办喜事,最忙的就是她了。
于是,虎头的悲伤当真是无人理解。
江母还嫌弃这孩子笨得慌,吃席那天,在后头边帮忙边跟江大伯娘叨叨孙儿的事情:“你们家的扁担就不错,幼娘回来跟我说,先生好几次都夸扁担这孩子坐得住。倒是我们家的虎头哟,就跟屁股上长钉子一样,又坐不住又记不住。”
大伯娘闻言只笑了笑,她不太清楚小孙子念书的事情,只因她有好些个孙子,大孙子只比江母的小儿子小了半年光景。
因此,她只随口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真要挨个儿操心,你哪儿操心得过来?要我说,管好儿子就得了,孙子如何那是他爹娘的事儿。”
“理是这个理,可我这不是只有一个孙子吗?”江母也是无奈,又想起了小儿子,“我家三郎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赶紧给他说个媳妇,等成了家,他就彻底长大了,用不着你操心的。你看,二郎不就是这样的?”
江母撇了撇嘴,心说她家二郎打小就懂事,啥时候也没让她操过心呢!
想到家里的几个孩子,江母是有满腹的牢骚要发。
“大郎是个懂事的,又能吃苦又稳得住,担得起事儿,我从来就没担心过他,倒是心疼他比弟弟妹妹吃得苦头都要多。”
“二郎一贯聪明得很,又格外得有主见,上敬重哥姐,下疼爱弟妹。我只盼着他早日考上秀才,倒是不担心旁的。”
“独独那个江三郎啊!大嫂你说说看,他哪哪儿都不成,我就不说下地干活的事儿,他从小就念书,花出去多少束脩钱啊,可有什么用呢?连二郎都说了,他以后也就是个账房先生。”
江母愁眉苦脸的,她总算是发现了,比起虎头,三郎才是真的叫她操碎了心。说到底,虎头只是个小孩子,五六岁的孩子爱玩爱吃有什么稀罕的?江三郎都十五六岁了,还没立起来呢!
思及此处,江母决定吃完席面回到家里,先狠狠的收拾一顿江三郎!
大伯娘也很无奈,她是理解妯娌这些烦恼的。人嘛,尤其是当娘的,见天愁得还不是自家儿女的事情?
问题是,她已经有个天天嘀咕着儿子要打光棍的大儿媳妇了,真的不想再听这些话了。
“要不你去找丰收他娘唠唠?”大伯娘提了个建议。
丰收他娘,就是江大堂嫂。
江母黑着脸拒绝了。
她只盘算着,眼下也没其他大事儿了,自家的新屋也已经盖好了,虽说三郎那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凑点儿打家舍的钱她还是有的。不过,这倒是不着急,只因盖新屋需要挑时间,入冬后就不方便动工了。但像打些床榻柜子这种活儿,便是腊月里也依旧有人干的,她想等事情说定了之后,再找人打一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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