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索莫费尔德向保险箱走去,为首的黑西服目中划过一丝浓郁的恶意。
——这是一个连同伴都不了解的秘密,用来保护保险箱里秘密的措施,除了那些易燃易爆炸的符纹之外,还包括记录秘密的文字本身。
资料上的内容连黑西服自己都未曾阅读过——那是唯有在获得“断枝”以及“土壤”的力量后,才勉强能获取了解资格的沉重知识。
索莫费尔德小心翼翼地破解着保险箱上的符纹,他打开箱门,在准备将资料取出的瞬间,却骤然顿住。
这只箱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灰烬。
与此同时,民营航站的飞行器上。
在即将起航之前,广播开始提醒所有乘客不要四处走动,宋逐云将书籍慢慢翻过了一页,她从登机到现在,坐姿都没发生太大的变化,仿佛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看得十分认真。
*
寒假实践提前结束,其他舍友都准备乘机回家探亲,新流城的住宅中目前只有宋逐云一个。
她抵达RX星后,稍微休整了一下,就去往之前工作的店里,给老板带了从坎伊星上买的明信片跟装饰品做礼物,同时继续自己的假期打工生涯。
——果然,哪怕已经将人生计划定为抵达根源,也依旧需要为日常生活的开支考虑。
或许是因为留校的学生很少,这片区域清冷了许多,老板一大早就无聊地蹲回房间里打游戏,负责看店的宋逐云坐在办工桌前,在光脑上梳理这段时间的各类资料。
这家店的主营业务是UIG副本陪练,但偶尔也会接一些前往真实副本的工作,但宋逐云没掺和过,一方面是因为她直到上个学期后面才考完了卡牌师的证,另一方面则是本店老板的责任心,就没太集中在店铺经营上。
——哪怕有足够的利益诱惑,太麻烦的工作也一律拒之门外。
而且也不知道算不算用人不疑,宋逐云虽然只是临时过来打工,却能看到详细账目。
一家吃枣药丸的店铺。
宋逐云随意看了几眼,目光停在了店老板的签名上:安迪利亚·埃尔文。
她跟之前在坎伊星上遇见的那位自称商人的布伦达·埃尔文有相同的姓氏。
这种程度的重复不算罕见,宋逐云看见店老板在线,就直接在联络工具上戳了当事人一下。
[绷带就是正义]:……干嘛?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文件1][文件2]。
她先给对方发了刚刚整理好的资料,才提了一下自己在坎伊星上的经历。
[绷带就是正义]:啊,那应该是我堂妹。
宋逐云:“……”所以还真的是亲戚。
明明横跨了不止一个星域,却还能让人发出“这个世界真小”的感慨。
通讯工具上没有新的回复——或许是亲人的讯息令人心生感触,店老板直接拎着酒瓶,从里间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宋逐云面前。
店老板打了个酒嗝:“……我家本来是北部星域,后来才举家搬到了西南那边。”
宋逐云:“西南,确实是有很多机会的地方。”
店老板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你说得还挺委婉。”
与治安良好的北部星域相比,西南那边显然非常落后,泰辰所在的RX星因为并不靠近中心区域,所以论发展程度,只是中上而已。
但已经比西南最中心的城市班尔温德要好上许多,这种好,其实并不在于繁华与否——就像东部星域中心城市塔斯隆特的别称是永春之都,班尔温德也有一个别称,叫做混乱之都。
店老板慢悠悠道:“一百多年以前,临辉的校长就姓埃尔文。”
他们曾是拥有崇高社会地位的家族。
宋逐云闻言,脑海中冒出一个名词——代行者。
倘若埃尔文家真的是代行者家族的话,那能让他们举家搬迁的原因又是什么?
店老板:“后来我的先祖因为没有履行职责,所以离开了北部,差不多也可以理解为是被驱逐流放到了西南那边,过了一百来年,家里的其他人还在那边,我自己搬了回来。”
第62章 聆听
宋逐云想,埃尔文家搬走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而无貌旅行家从活跃到死亡,差不多也在那个时期。
她去查过当时的记录,却没发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内容——应该是她级别不够,所以在检索范围上受到了限制。
店老板晓得宋逐云滴酒不沾,也就没劝酒,自己仰脖闷了半瓶,发呆片刻,冷不丁道:“你是泰辰的学生,那知道代行者吗?”
宋逐云闻言,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不过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如此明显地停顿了这么一下,落在店老板眼中,显然就代表着肯定的答复。
老板有点讶异:“泰辰现在怎么连这种内容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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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逐云默默把黑锅从泰辰的老师头上挪走,解释了一句:“……跟老师没关系,是实践的时候听其他学校同学说的。”
老板点了点头,又问:“那晓得‘天秤’吗?”
宋逐云:“……也听其他学校的同学说了。”顿了下,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他们都是一群非常热心的好同学。”
店老板笑了下:“我的祖先,最初就是‘天秤’的代行者。”顿了下,淡淡道,“但后来又有一部分人,背离了原先的目标,成为了‘镜’的代行者。”
宋逐云轻声:“‘镜’……指的是‘无貌旅行家’?”
店老板看了宋逐云一眼,点头:“你去过坎伊星,应该听说过这位,‘无貌旅行家’生前有时会以和蔼的老教授形象出现,有时则是温柔的中年女性……”
宋逐云目光微凝:“!!”
这是她没听过的八卦。
店老板耸肩:“要不然怎么说他无貌呢,就是因为缺乏固定的形象。”摇了摇头,“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无貌旅行家’会选择比较无害的外观,整体气质甚至可以用亲切来形容,但这并不代表值得信任。”语气转为严肃,“不要相信除了‘天秤’,‘森林’与‘瓶’之外的根源,尤其是‘镜’。”
宋逐云:“……”
“镜”根源风评被害。
但也不能说别人过分警惕,因为除了她之外的“镜”,大概率会是“无貌旅行家”的陷阱。
“虽然‘无貌旅行家’确定已经死亡,但他所对应的那棵‘根源之树’,却仍旧有不少‘断枝’残存于世,其中绝大部分都掌握在流亡者手中,也只有他们,才有胆量。”
店老板与宋逐云谈了一会,看着瓶中酒液渐渐到底,有些意兴阑珊地结束了对话,走回了楼上的卧室。
店铺平日客人就不多,下午四点左右,宋逐云返回了新流城的住所。
在获得“根源”的力量后,她对睡眠的需要显著减少,可以在三四天不眠不休的状态下保持精力,但考虑到返回北部星域之前,已经熬了好几晚看书,中间又一直待在飞船上,最终决定沿着原来的时间表上床补觉。
她躺进被子里的时候,依稀觉得窗外风声簌簌,思绪越飘越远,路灯无声地立着,朦胧的光晕照进了她的梦里,也照亮了周围的夜景,道路边的白桦树已落尽了叶子,显出一种苍冷清遒之意。
……
夜风吹过。
白桦树轻轻晃动起来,树影映照在高楼的墙壁上。
这栋建筑表面光洁,从外部看,完全无法判断出里面是否有人在活动。
所有的光线,声响,都被特制的墙体所阻隔。
居住在周围的人,依稀听说过,这是一栋卡牌方面的实验楼。
实验楼第二十七层,B27-09房间。
这间屋子的装饰以冷色调为主,如果不算设置在其中的仪式外,几乎空无一物,乍看上去,显出一种奇特的洁净感,
对仪式有一定了解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为了排除杂质的影响。
普通的低阶仪式就算失败了也不会造成太糟糕的后果,但高阶则不同,严重时甚至能连着举行之人带那些待在边上等着过来救护的队伍一起炸飞,所以为了保证仪式的准确性,有些人会选择“没有杂质干扰之处”进行。
房间的正中心,立着一名穿着厚大衣的女士,她鼻梁挺拔,眼窝微微凹陷,可以看出明显的熬夜特征。
“……自从‘镜’陨落后,许多相关的仪式就不再能够使用,但聪明的卡牌师很快发现,可以反向利用这种无法成功的状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穿着厚大衣的女士向着面前的年轻人耐心解释仪式的原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利用这一点,制作一个防止窥探的仪式。”
年轻人:“我听老师说起过,‘窥探’是‘镜’领域的相关概念。”
穿着厚大衣的女士赞许地点头:“‘镜’是‘窥探’,也是‘反窥探’,我们现在无法布置相关仪式,但可以用某种方法,来检测周围是否存在‘镜’的力量。‘断枝’中的力量存在一定的失控性,掌控‘断枝’的人,无法做到仅让‘断枝’中的力量往自己希望的仪式中流通,那么一旦他们借住祈求性仪式来窥探旁人的秘密,就会导致‘镜’力量的外溢——所以我们会在房间中布置一个[诸物之影]的仪式,如果它成功获取到外溢的力量的话,会投影出一块虚假的黄金,而投影的位置,则位于另一个仪式[流辉]当中——后面那个仪式只差最后这块金属就能完全成型。”
[流辉]是获得光亮的仪式之一。
所以这实际上是两个叠加的仪式,[流辉]差着一块金属才能成形,而只有当[诸物之影]仪式成功,才能把那块虚假的黄金投影到需要的位置上去。
而这两个仪式的目的,仅仅在于检测周围是否存在着外溢的“镜”之力量,以此达到防窥探的目的。
原理有点绕,但是从实践的效果看,还算有用。
年轻人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说,只要[流辉]中出现亮光,就代表存在‘镜’的力量。”
穿着厚大衣的女士:“亮光只会出现一瞬,然后便熄灭——[流辉]是来自于‘森林’的仪式。”
掌控“生命”概念的“森林”一直憎恶着“镜”,这种行为直接导致后世的仪式师们多了一堆必背的考点。
年轻人恍然大悟地点头,他知道为什么不通过排除所有跟镜有关的物品的方式来阻绝窥探,因为人的眼睛,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当做镜子看待。
他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仪式所用器材,目光不经意地从那面镜子上扫过。
“……”
年轻人动作顿了下——或许是错觉,他总觉得,在自己看向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人影也微笑着看了自己一眼。
灯光映照在镜面上,里面的人正悠然自若地站着,唇角轻轻弯起,看向镜外的目光幽静如古井。
*
宋逐云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已经入睡,并清醒地领悟到,自己此刻正在梦中。
在吸收了“土壤”中的力量,并阅读了那些“嗡鸣之文”后,她所拥有的那棵“根源树苗”又变得茁壮了一些,可以感知仪式线的距离,已然不止区区50米。
虽然还做不到跨星球接收祈求的程度,但只要在同一个城市里面的祈求性仪式,基本都能感应得到,如果举行仪式的人还用某些材料进行加成的话,宋逐云的捕捉范围还能更广。
她没有刻意去聆听什么,但沉寂的精神却因为远处的呼唤而主动降临。
梦境似乎增幅了她的能力。
像是漂浮的云气那样,宋逐云轻松跨越了阻隔在中间的屋宇跟道路,像被邀请参加晚宴的客人一样,轻松自若地来到了镜子里,她没有举行[第二相]仪式,之所以能抵达此处,是因为仪式线具有双向连通的能力。
这只镜子就是她的“眼”。
宋逐云并非“断枝”,不会无法收敛自己的力量,只要不主动选择向仪式供能,就能维持着不被察觉的旁观状态。
她看着那位穿着厚大衣的女士认真教导着年轻人仪式知识,安安静静地旁听了一会。
年轻人一面听讲,一面总觉得有些不安,但他每次回头去看镜子的时候,都没发现任何异样。
——在他望过去的同时,镜中的倒影保持着与现实完全一致的姿势,认认真真地注视着他。
宋逐云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在正打算走人的时候,对方的话题转向了森罗万象比赛。
穿着厚大衣的女士严肃道:“……举办方在历届的比赛中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刃’领域的回响,今年应当就会做出形式上的调整。”她的语气变得愈发严肃,“在‘天秤’无法支持下去之前,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完成仪式,你要把握住机会,说不定能够成为……”
这位女士顿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伸手按住了年轻人的肩头,用目光传递着自己的期待。
*
新流城的住宅内。
黑暗之中,宋逐云毫无征兆地睁开双眼,她从床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十指交叠,一动不动地冥想了片刻。
自己刚才确实进入了睡眠状态,但本身的意志却在仪式的呼唤下,分成了不同部分,降临到了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宋逐云现在的精神力已经相当强大,能够支撑自己一心多用,而且如果不特别集中注意力的话,她也能够主动降低那种祈求对自身的影响。
只要她不想去听,那些祈求之音就会像燃烧至尽头的线香一样,只在空气中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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