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冰棱肆意乱飞,割破了周围好些魔修的喉咙,修为高一些的也不可避免被剑气给伤到了。
殿内一片狼藉,摔碎了一地的东西,就连柱子也被生生砍断。
若不是魔将用灵力顶着,估计整个魔殿可能都得坍塌下来。
循着剑气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白穗的头发散乱,红眸混沌,一看就是失控的状态。
她手握着命剑,每一道剑气落下都把地面给划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在看到萧泽的瞬间如同见到了猎物一般嘶吼着,恨不得上去咬破他的喉咙,把他浑身的血液吸食殆尽。
陆九洲从后面紧紧抱着白穗,脸上,手背,都被剑气划出了血痕。
一身白衣更是浸染成了血色,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此时不是原本的模样,但是他知道萧泽一早便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他们要装做不知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白穗提议让他扮成妖奴的样子,萧泽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不是说十五日之后便会回来吗?”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不要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出来。
“现在也不晚,这不还没死吗?”
萧泽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样的话,走到白穗面前半步的位置,伸手捏住了她脸强迫着她抬头。
他盯着她那双瑰丽的红眸,见里面没有任何清明这才算满意。
陆九洲这个时候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对方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故意的,故意将让白穗崩溃到这样渴求他的血,让她知道没有他血的痛苦。
让她离不开他。
他眼眸沉了下来,里面的情绪明灭晦暗。
“怎么?心疼了?”
萧泽像是随口调侃了一句,陆九洲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白穗告诉他哪怕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他也要一直竭力伪装,隐忍,不然贸然暴露只会引起萧泽的怀疑。
“……你想多了,我和她只不过是皮肉关系。
只是她发起疯来遭殃的是我们,你也看到了,这里已经被她毁得不成样子了。”
在白穗把陆九洲带回来的时候萧泽曾饶有兴致地问她,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么个小妖奴。
她说是从鬼界情急之下不小心抓来的,把人欺负了自然也得负责,所以就带回来了。
萧泽盯着陆九洲看了半晌,在陆九洲以为他觉察出什么端倪的时候,他只是勾唇笑了笑。
“也是,谁会喜欢一个疯婆子呢?”
陆九洲敛了神情,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手不自觉攥紧了些,骨节都泛着白。
“既然如此还请魔尊帮她冷静下来吧,我怕再过一会儿她的身体就真的崩溃了。”
萧泽划破了掌心,血刚沁出来的瞬间白穗整个人失控扑了上去。
陆九洲被猝不及防地挣开,背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上,火辣辣的疼。
白穗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只低着头吮吸着萧泽掌心的魔血。
光是这样还不够,她拽过他的手,直接咬在了他的手腕,血水渗出来她喝的狼吞虎咽。
“真该让你师尊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像只疯狗。”
萧泽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摁在了白穗头上,等到白穗意识稍微恢复了些后直接拽着她的头发一把把她给甩开。
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陆九洲连忙山上前扶住了她。
白穗眼眸闪了闪,在对上青年担忧的眼神时候才回过神来。
唇齿之间的血腥味浓重,白穗吞咽下那腥甜,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看向了擦拭着血迹的萧泽。
那眼神炽热,贪婪又饥渴。
“没喝够,还想要?”
白穗没有回答,只是喉咙间的呜咽和那幽深的眸子足以说明她的渴求。
尽管白穗如今从灵力紊乱情况还是所见状态来看,都是入魔的迹象无疑。
只是萧泽并没有真的放心——这也和白穗一开始预料的一样。
果不其然,萧泽将视线从白穗身上不着痕迹移到了一旁的陆九洲身上。
“我可以让你喝个够,不过你得杀了你身旁这个妖奴。”
“哦不,准确来说,是杀了你的师兄。”
他话音刚落,一道魔气打在了陆九洲身上,在逼仄的魔气之下,他原本的模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陆九洲捂着胸口,压着喉咙间的腥甜,那双眸子终于不再隐忍情绪,冷冷注视着萧泽。
“我耐心有限,别让我说第二次。”
“我……我不能杀他。”
她的意识混沌,双手抱着头蜷缩在了角落位置。
这不是白穗装的,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挣扎和反应,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最后不得不杀了陆九洲,但是潜意识里对于这个抉择她都是极为抗拒的。
她咬着牙,浑身颤抖着,嘴唇被咬破沁出了血珠。
白穗身上有着萧泽的血,他完全能够操纵她的身体和意识,可他没有这么做。
他恶劣的让她保持着在清明里,然后用魔血引诱着她,逼着她清醒着去杀了陆九洲。
只有如此,才是最完美的入魔。
对于白穗有这样的反应萧泽并不意外,准确来说她有多抗拒,就说明事后她会有多崩溃。
击溃她的意志,让他很是兴奋。
萧泽将手腕的伤口划破得更深,殷红的血缓缓滴落在地上,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都给了白穗巨大的冲击和刺激。
她吞咽着口水,手紧紧扣在地面 ,死死支撑着不让自己去拿手边的命剑。
“只要杀了他就好,杀了他你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折磨和痛苦。我向你保证,以后你想要喝多少我的血我都会满足你。”
萧泽走近在白穗的耳边这样低声说道,宛若恶魔的低语,诱惑着她慢慢走向悬崖边上。
“傻姑娘,为了他这样忍耐值得吗?这十日的痛苦难道还不明白吗?
杀了他,你就能解脱。”
“我……”
“杀了他。”
萧泽说着用魔气将天启递到了白穗手边,那剑面的剑光也明灭混乱,昭示着剑主此时挣扎的心绪。
白穗看着眼前的命剑,却竭力扣着地面没有伸手去接。
直到指尖沁出了血,也没有动作。
萧泽眼神一冷,有些不耐烦了。
他手腕一动,天启被旋转了一个方向,倏尔刺向了陆九洲的肩膀。
剑入血肉,殷红的血染红了白穗的眼。
前一刻还死死挣扎的白穗,在看到陆九洲的血的瞬间猛地红了眼,失去理智地瞬身过去。
入魔之人大多有执念。
白穗入魔虽是被萧泽强行引血逼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可她只要有欲望,便有偏执。
她对陆九洲有多深的爱意,在入魔时候便有多深的欲望。
那是一种难言的渴求,想要啖其肉饮其血,想要肆意破坏,想要杀了他吃了他,让他和自己融为一体。
萧泽看着白穗这般失控的样子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他将手上的伤势愈合,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师妹,你清醒一点,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那一剑贯穿了陆九洲的肩膀,整个人直接钉在了墙面。
他脸色苍白,看着眼前的人红着眼眶,失神落魄的模样。
“陆九洲,陆九洲……”
她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唤自己清醒。
白穗静默站在他面前,少有的平复了下来,没有再对着他胡乱啃咬。
陆九洲见了心下刚松了口气,下一秒白穗一把将入了血肉的命剑拔了出来。
汩汩的血水如河流,如何也止不住。
那血流的越多越让白穗兴奋。
她凑上去吸吮吞咽,然而这似乎还不够,她越喝越渴,越喝身体越热。
不够。
只是血还不够。
白穗眼眸流转成了殷红的色泽,手指一根一根搭在了天启的剑柄上。
“噗嗤”一声,剑直直刺入了陆九洲的胸膛,贯穿心脏。
心头血滴在天启上,凝成了一条血线融在了其中。
陆九洲眼睫一动,那疼痛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指尖微动,在混沌之前努力抬眸看向了白穗。
在剑入心脏的刹那,白穗被血烫灼得清明了过来。
那是陆九洲的心头血,得以让她可以在魔血的控制中保持短暂的清醒。
她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哪怕知道陆九洲不会真的死亡,白穗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白穗嗫嚅着唇,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青年冰冷的唇覆了上来。
腥甜的血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沉木香气,一切昳丽又不真实。
白穗松开了手中的剑,伸手紧紧抱住了陆九洲。
他孱弱的气息扫在她的耳畔,整个人如折断了翅膀的飞鸟,无力垂落在她的身上。
“阿穗,我,我很高兴。”
“哪怕现在是终点,哪怕不会有轮回,只要你心里有我,我,我也甘之如饴。”
“……我想听你说一次,你从没有对我说过,我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陆九洲的声音太轻了,再加上白穗还恍惚没反应过来,前面一句根本没有听清楚。
她慌忙凑近,抱着他询问。
“什么,你再说一次我没有听清,你想要我说什么?”
青年喉结滚了滚,咽下那腥甜,张了张嘴想要再重复一次。
只是那一剑刺得太深,魔界没有灵力全然都是魔气,眨眼功夫就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手紧紧攥着白穗的衣服。
手上的血迹染红了衣料,陆九洲的眼眸越来越黯然,最终头靠回在了白穗的肩上。
这一幕和蓬莱幻境时候所见的梦魇重合了,那时幻境里的青年也是这样死在她的怀里,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他在死之前也曾这样深深注视着她,费尽全部气力询问她有没有一点 ,哪怕一点喜欢过他。
陆九洲这一次也问了什么。
只是她没有听到。
他已没了气息。
……
陆九洲身死的瞬间,昆山的主殿之中挂着的弟子的魂灯里无声熄灭了一盏。
老者早就算到了这一劫数。
他从元婴雷劫便少历了一道情劫,在陆九洲不顾一切去了魔渊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
只是算到了是一回事,当这魂灯真正熄灭的刹那,老者还是红了眼眶。
他不像白穗那样能够看到全局,他是真的以为陆九洲死了。
人死如灯灭,往往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都来不及反应。
老者静默注视着那盏熄灭的魂灯,眼眸一动,意外发现临近的那盏属于白穗的魂灯从原本的清白之色变成了混浊的黑红。
——那是入魔的迹象。
他心下一惊,猛地明白了什么连忙推门走了出去,去一旁的偏殿找到了正帮着昆山剑冢布下结界尚未离开的灵禅子。
最近因为魔气和妖气太重,剑对气息最为敏锐,也跟着躁动了不少,隐隐有冲破结界的迹象。
剑阁长老一人维护有些吃力,这才叫来了灵禅子用佛光加持。
灵禅子刚收回手中的舍利子,便瞥见了匆匆赶来的鹤发老者。
“宗主……”
“蓬莱主呢?他如今是在蓬莱还是不周山附近?”
他焦急地打断了灵禅子的话。
“我暂时无法离开昆山,结界加固好了之后烦请你去找他,告知他再拖延几日,不要让顾止知晓外界情况,更不要他这时候去魔渊!”
一月已是极限。
魔修已经攻到了内里,也有些抵达了不周山附近,就算蓬羽有心拖延,他的修为不及顾止,再加上七煞本就是斩魔剑,对魔气的感知再敏锐不过了。
要想再拖延简直难于登天。
且如今情况危急,顾止再不出关可能整个修真界真的要被魔族侵占完全了。
灵禅子沉默了一瞬,避开了剑阁长老沉声询问。
“可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九洲他的魂灯灭了,与此同时,白穗的魂灯也有了入魔的迹象。”
一个或许是巧合,两盏魂灯都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便有着必然的联系。
“如今无论是白穗是因为九洲身死才入了魔,还是受了其他什么刺激。于萧泽来说他的目的都达到了,只要白穗在他手中一日,便能牵制顾止。”
“我了解他,他不可能对白穗下杀手,如果他这个时候去只会正中那孽障的下怀……”
整个昆山,整个修真界都太依赖顾止了。
老者作为顾止的同门担心他的安危,也顾忌着苍生,他只顾着想顾止如何,却忽略了白穗。
也不知道是因为和白穗有着共生关系,还是单纯喜欢这个道心纯粹的小姑娘。
灵禅子薄唇压着,少有的不悦起来。
“宗主,恕我直言。正是因为现在白穗有了入魔的迹象,才是更应该让顾止前往魔渊的时候,现在只是初期还有清醒的可能,要是拖延到后面,他们师徒就真的彻底反目,剑刃相向了。”
“可是顾止……”
“你不用担心这个,顾止可以被萧泽绊住脚,却绝不会被白穗拖累。”
灵禅子说的很是笃定,不为别的,因为他和白穗是共生的关系。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会自戕来制止白穗。
他眼眸闪了闪,直勾勾注视着老者,准确来说是越过他看向了身后不远处位置。
“你没有必要一个人背负一切,你不欠他们什么。需要你的不只是苍生,还有你的徒弟。”
“顾止,遵从本心,直管去做你想做的吧。”
老者瞳孔一缩,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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