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有的,只是昨日我收茶具的时候看你连水带茶囫囵吞了下去,我刚才倒茶的时候就顺手帮你沥了。”
“若是你觉得喝茶吃点花瓣才有滋味的话,我可以给你加回来。”
“……不用了。”
白穗觉得对方在笑她土包子。
但是她没有证据。
看着白穗一脸吃瘪的样子,又敢怒不敢言,清岫唇角勾起了轻笑了一声。
“对了,你刚才和蓬莱那个人在外面说了什么,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当然,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不愿说也就算了。”
清岫不提起这个白穗都要忘了,她听后慌忙将嘴里的茶水咽下。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我今天一早出去……透风的时候恰好碰上风祁了。”
说到“出去透风”的时候清岫明显看到对方眼神闪躲了一下,便猜到了她出去透风是假,故意躲着她才是真。
不过清岫并没有逮着这件事不放,顺着这话询问道。
“然后呢?”
“唔然后他给我说现在要返程了,不过不是从原路折返,而是往昆仑那边位置回去。”
“清岫师姐你应该知道,合欢宗如今归属了昆仑一派旁支,若是从昆仑方向回蓬莱,估摸着明晚得碰上接合欢宗她们的飞舟……”
这件事清岫从得知了最后去接昆山弟子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其实之前时候是从自东边过来距离昆山最近的飞舟先去接的昆山弟子。
而桃源也是前面接到的,因此基本上没有像这一次会和合欢宗碰面的情况。
蓬莱虽然和昆山有些竞争和其他方面的矛盾冲突,但是却也不会在外给他们穿小鞋。
按照宗门各派在修真界的地位,每一次飞舟都是先让东边的飞舟先去接了昆山弟子,之后再去接其他门派的。
只是因为白穗磨合修行时间太赶,顾止怕时间不够,便让宗主提前告知了蓬莱。
于是风祁这边的飞舟最后来的昆山接人。
而好巧不巧清岫前些日子也到了瓶颈期,因为只差一步便临近金丹,所以也需要多花些时间稳住修行,等待雷劫之日。
之前都是相看两厌尽量避开,这一次才碰上了可能和合欢宗她们撞上的情况。
因此在听到白穗这话后清岫面上并没有太多反应,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而让她意外的是对方似乎颇为忌惮合欢宗似的,先前和自己说话时候都没有这样不安紧张。
清岫:“你和合欢宗结过仇怨?”
“仇怨倒没有,就是觉得我可能和她们不大对盘……”
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清岫解释,毕竟要说什么那里有个未来要夺他们宗门大师兄金丹的妖女什么的话,估计对方先把自己当犯癔症了。
“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奇怪,你也可以觉得我是先入为主带了偏见。主要是自古以来那些合欢宗的修者最喜欢吸食我们这样身强力壮的剑修精魂,增强修为了,我是没被吸食过,可那个宗门又不是只有女修……”
“听说他们宗门的男修各个都生的妖孽,我这还连男孩子小手都没牵过呢,他们段位那么高,万一,万一我被蛊惑了怎么办?”
这番说辞在之前白穗就想好了,不过与其说是胡乱编造的,倒不如说是把陆九洲的经历假设着套在了自己身上而已。
清岫想到了白穗可能之前得罪了合欢宗的人,或者那里有她害怕的人之类的。
然而她想了各种可能,却没有想到对方最后忌惮合欢宗竟是这么个尚未发生,可以算得上杞人忧天的理由。
“咳咳,你,你说什么?”
她被茶水给呛到了下,咳嗽了几声后眼尾带着点儿绯色,有些好笑地看了过来。
“蛊惑你?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合欢宗之前尚未归属昆仑之前的确是干了不少龌龊事,可是如今她们就算有贼心也没这个贼胆了,要是退一万步真干了那种吸人精魂夺取金丹制为炉鼎的事情,那她们整个宗门都得遭受灭门之灾。她们明哲保身了五百多年,没愚蠢到这种地步。”
现在的确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
只是这合欢宗再过个一百来年也就到了头,在原文里她们可不就是贪图上乘功法归顺了魔族,再一次堕落了吗?
但是这些白穗不能说,毕竟无凭无据。
她原以为这个说辞和别的人说可没什么用,会被反驳。只是清岫作为桃源的弟子,是和合欢宗又世仇的。
不想她也没被说动。
一方面白穗很欣赏清岫这种就事论事,理性,不夹带私人感情的做法。
另一方面她却更愁了。
也不知道是昆山在他们心中太有威信,还是合欢宗这五百多年做的太好让人挑不出错来了。
这清岫都不相信合欢宗的人既有贼心又有贼胆了,那基本上就没几个宗门会相信了。
那她的任务就更加难做了。
想到这里白穗叹了口气,见清岫这个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又续了杯茶继续捧着喝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合欢宗的那些人,我刚才那些话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没有斥责你的意思。”
清岫余光瞥着少女眉眼恹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犹豫了下,少有的开口顺着白穗的思路说了些软话。
“不过我仔细想了下,你说的也并无道理。或许她们做不出之前那般偏激恶毒的事情,但是合欢宗最擅长的便是魅惑之术,飞舟上其他人也就算了,你堪堪筑基,心性定力可能都有所欠缺。”
“这样吧,你若是实在担心可以……”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对上白穗猛地抬头看过来的那双亮的出奇的眼睛。
“……你在期待什么?”
“没有,我没有期待什么抱师姐大腿,被师姐保护的事情。真的。”
“……”
好家伙。
她后话都没说完,对方倒先发制人什么都说出来了。
清岫失笑,没忍住伸手曲着手指弹了一下白穗的额头。
“只限这几日,等到了蓬莱之后你自己找你师尊护着去。”
那一下不算疼。
白穗摸着被弹了的脑门儿恍惚地眨了眨眼睛,大约是进展太过顺利,她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对方这是答应了。
她高兴地举手欢呼了一声。
“好耶!谢谢师姐!我这几日一定好好听话,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都说了我没生气……”
她声音有些轻,只顾着高兴的白穗并没有听到。
正在清岫摇头叹了口气吐槽了句小孩子的时候,白穗欢呼了一半,看到清岫后又跑过去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你干什么!”
白穗那句“清岫师姐最好了”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对方“轰隆”一下给推开。
最后“啪叽”一声给砸到了墙面,再大力一点儿人都能给嵌进去。
她被砸的懵逼,都忘了疼,抬头愕然看向了站起来慌忙整理乱了的衣襟的清岫。
一旁的天启也被这个发展给弄得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的主人被人给打了,“嗖”的一下飞了起来。
金色的剑光凛冽,剑刃直直往清岫所在方向刺了过来。
“天启!回来!”
因为契约效力,哪怕天启速度再快再难以控制,也能在白穗的召唤之中瞬间回到她身边。
天启感觉到身子往后猛地一拽 ,等到它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回到了白穗的手中。
少女没什么事,清岫条件反射般推得是很用力。
但是她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乐修药修,这点儿疼就跟挠痒痒似的。而且她也没用什么灵力,更没什么大碍了。
清岫也意识到自己那一下可能太重了,红唇抿了下,想要开口说什么。
然而在看到白穗拿着剑站起来神色如常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松了口气的同时。
那心头还没有褪去的怒气又上来了。
“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疯,胡乱动手动脚做什么?”
“……对不起。我就是高兴,想抱抱你,就没想那么多。”
白穗的确没别的意思,平时她和雪嫣然搂搂抱抱勾肩搭背的时候多了去了。
刚才就是觉得开心,觉得自己一个人嗨没意思,没想到清岫反应竟然这么大。
而且……
手劲儿也不知道是几个雪嫣然那么大了。
她想到这里揉了揉撞到的地方,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落在清岫眼里就让她有些愧疚心虚了。
原本还想要发的火气也因为这么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算了,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喜形于色了点儿而已。
清岫压着心头的情绪缓了一会儿 ,在白穗小心翼翼看过来的时候红唇抿下来了些。
“……下不为例。”
《仙途漫漫》里就说过清岫性子冷淡,不喜和人接触。
她刚才的确太冒犯失礼了。
白穗自知理亏,见清岫虽已经原谅自己了但是脸色还是沉着,上面的郁色依旧。
她不是傻子,这么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开口乱说什么往人木仓口上撞。
这时候才晌午没到,时间还早。
白穗在以去外面散散步和去床上补觉两个借口之间思索了半晌,最后想着这时候出去可能又会碰上之前看热闹的人。
于是选择了后者。
“……那个师姐,我今天早上起的有点儿早,还有些犯困。我不打扰你了,我回床上补会儿觉。”
打破尴尬的方式就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并且试图融入其中。
白穗觉得自己做到了,哪怕在床上躺着闲着抠脚,也比现在和对方大眼瞪小眼找不到话说强。
清岫没什么反应,只说了句“随你”。
她心下放松了些,然后轻手轻脚走过去,和昨晚睡觉时候一样往床里边趟去。
刚沾上床,白穗想起了自己出去了一趟身上不说,刚才还摔墙上了。
外衫有灰尘有点儿脏。
要是是她房间她的床榻的话倒也没那么讲究,只是这是清岫的屋子,自己刚才把她惹生气。
她眨了眨眼睛,坐起来将天启放在床上,然后伸手去褪衣衫。
“?!你又干什么!”
“……”
看着清岫吼着的同时猛地转身背对着自己的样子,白穗解衣带的手一顿。
一脸莫名。
白穗解释道:“我衣服脏了,我怕把你床也给弄脏。”
“那你用清尘咒啊,大白天的你睡觉脱什么衣服?你也是个及笄了的姑娘了,当着外人这般行径……怎么这般不知羞!”
“……”
睡觉难道不该脱衣服吗?
而且这和知不知羞有什么关系?
白穗不能理解清岫为什么反应比之前自己抱她时候还要大。
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个逻辑思维。
她想了下,大约是因为桃源封闭保守,与世隔绝,所以清岫接受不了有人当着她面脱衣服。
无论男女。
“那好吧我不脱了,我用清尘咒吧。”
白穗其实一般都不会浪费灵力来清理衣物什么的,只是看着清岫这样她还是迁就了对方。
清理干净了衣物后她这才钻进了被子里躺好,等到清岫没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的时候。
便看到白穗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不仅是用清尘咒,少女照顾着她的感受又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清岫眼眸闪了闪,也知道自己刚才反应可能过激了些。
她坐在窗户边,垂眸盯着茶盏,在白色雾气氤氲模糊了她的眉眼时候。
白穗听到对方沉声开口解释。
“……我常年住在桃源,也不曾与人同住一个屋檐,所以刚才有些失态了。不是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嗯嗯我知道,昆山的同门也提起过,说你们桃源规矩比较多,桃源主对你们的管束也很严格。除了试炼之外你们基本上都没见过什么外人的,多注意些也是好的。”
白穗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
“而且现在世道这么坏,坏人本来就多。尤其是像师姐这样漂亮的,在外别说提防男修了,有些女修也保不准会对你起歹心的。”
“师姐如此甚好,不会给坏人可趁之机。”
这番话信息量莫名有点儿大。
清岫沉默了一会儿,掀了下眼皮神情复杂地看了过去。
“你倒是善解人意,思虑周全。”
“嘿嘿,也还好。”
白穗错把对方这话当成了夸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见对方又如常和自己说话了,这才抬眸大大方方看了过去。
“对了师姐,距离明晚还早呢,你要不要也过来躺一会儿,养精蓄锐下。”
这话说的像是要有一场恶战似的。
清岫听到对方这个于她而言过于狂野的发言后眼皮跳了下,尽量维持着神情不变。
“不用,修者除了灵力耗尽虚弱至极需要休息之外,其余时候睡觉并非必要。”
“比起无用的睡眠,我更喜欢打坐以此静心修行。”
“这样啊,那我和你相反,我倒是更喜欢无用的睡眠。”
她说着掖了掖被子,确保外面不会透一点风进来后满足地喟叹了声。
“因为在昆山时候一般睁开眼就要修行,累得要死,所以我觉得只有睡觉最舒服最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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