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
母亲那么美好的一个女人,就因为那些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因为要保护他们,主动与他们断绝关系,然后...然后半个月不到,她那美丽又高傲的母亲,便被折磨的自杀了。
她外公一家更是全部被牵连的下放到了农场,几年下来,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断的往外公他们所在的农场寄东西,就是希望他们在那边能过的好一些。
而那个是她父亲的男人呢?在妈妈去世的一个月内,就又娶了新妻子,最让她恨得就是,那男人娶的,是害死母亲的姚文丽,这让她如何不怨恨。
若不是担心自己去了农场后,便不能再给外公他们寄物资了,她真的想去陪他们。
还有,郑军!
想到对象,萧弄墨总算冷静了下来,是了!她还有郑军,这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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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几年前,她还是一个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的姑娘,所以哪怕知道郑军喜欢自己,自己对他也有好感,却固执的觉得自己还是一名学生,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谈对象总归不大合适。
等到研究生毕业后,这个男人依旧坚持对自己好,她认识郑军很久了,所以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并不像旁人说的那般吊儿郎当不正经,反而是个胸有沟壑的真男人。
所以在他坚持不懈的追求下,她心动了。
就在她与还很恩爱的父母表明自己喜欢上了郑军,并想与她处对象的时候,一直泡在金窝窝里长大的她,在短短的十几天,人生从天堂跌倒了地狱。
如晴天霹雳般的,书香世家的外祖家,更是一夜倾覆,全部按上了勾结海外的罪名,被下放到了最恶劣的地方,变成吃一顿饱饭都很奢侈的劳改犯。
而自己的母亲,更是被一直看不惯他们家的对家折磨致死。
然她那个一直与母亲恩爱的父亲呢?
短短一个月不到,便翻脸不认人,仿似怕沾染上什么病菌似的,与母亲断绝关系还不够,立马迎娶了害母亲致死的仇家,她怎么能不恨!
她恨不能拿刀与那帮子垃圾拼命,恨不能生啃仇人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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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能,她身后还有外祖一家,还有一直关心她的郑军。
于是,她主动离开了那个再也不是家的炼狱,从一个懵懂天真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拼命赚钱的机器。
甚至为了多赚些钱财给在农场受苦的外公舅舅们,她一个胆小的连蟑螂都怕的娇小姐,硬是往那最偏僻、最肮脏的黑市里头钻。
就是为了在闲暇之余,能靠倒卖点心换些钱财。
许是她还剩下一点点好运都用在了这里,这么些年,在黑市里发展了一两个固定的熟客,每次都愿意买下她的糕点,避免了她自己到处贩卖时,增加暴露的风险。
她那时候被仇恨蒙蔽了心神,又因为身份的转变,哪怕母亲主动与他们断绝关系,她依然摆脱不了黑五类子女的标签。
曾经的朋友、追求者纷纷离开了她的身边,避她如蛇蝎,更有那曾经追捧她,如今反过来踩压她的。
短短几年,她早就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也已经用冷漠与尖锐做成铠甲,将自己武装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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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到底名声难听了。
一般好人家根本不可能愿意娶她,更何况郑军这样的出身背景,所以她一次次的拒绝了他的靠近,就这么纠纠缠缠的,时间就过去了五年。
而她与他...都已不再年轻。
她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她得了场感冒,整个人烧到了40度,昏昏沉沉的躺在教师宿舍里,还是这个男人发现昏迷的自己。
并将自己送到了医院后,没日没夜的照顾,那般珍视小心,仿似她是什么易碎般的宝贝般,叫她心酸又迷茫。
许是生病的人经不得关怀,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脆弱,那层自己以为坚硬如铁的铠甲在这个男人密密的关怀下,起不到一丁点抵挡的作用。
萧弄墨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看着忙里忙外的男人,突然就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打算这样跟在我身后多久?”
为什么不找别的女人呢?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着,何必死心眼的跟在她身后死磕呢?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快乐的萧弄墨了,如今的她满目疮痍,不值得这样好的男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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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说了什么呢?
对了,那男人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跟一辈子吧,反正已经跟了20年了,再跟两个20年就差不多了!”
20年,人生能有几个20年呢?
那一刻,萧弄墨如同被人打了一棍般,疼却清醒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她拧巴了5年,这个男人就跟自己耗了5年,她相信他真能陪她耗一辈子,因为她也喜欢了这个人很多年,她...太过了解他。
看起来玩世不恭,却是再有责任心不过,也...再情深不过!
所以,她放过了自己,她舍不得让这个男人白付一辈子,所以哪怕前面有千难万阻,她也想为了这个男人拼一次试试。
如今她已经不是孑然一身的一个人了,所以她不能冲动,她舍不得郑军。
而那薄情寡义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的父亲,她管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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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萧弄墨已经又坐在了凳子上,她拿起了筷子,对着苏西与谢臻歉疚的道:“不好意思啊,我失态了,咱们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西看着对面,抖着手,却面带僵硬的笑容,努力往自己嘴里扒拉菜的萧弄墨,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大概能猜到一点点。
刚刚外面的人,有一个是她的...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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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这时候询问就是往人身上插刀,苏西不是那脑子不好的,于是她配合的笑道:“是的,快吃菜,我还真是特别喜欢,我也要争取努力跟人家混熟一点,这样以后就可以时不时的来搓一顿了!”
萧弄墨眼中划过感激,总觉得自己今天种种表现实在不妥,也不知什么狗屎运,遇到那恶心的男人。
不过,西西这般照顾自己的情绪,她自然万般感激,且她本也有意与之交好。
此刻看西西为了跳过之前的不愉快,努力的岔开话题,萧弄墨自然配合的聊了起来。
后面不管心中怎么想,几人面上倒是聊得很开心。
饭后,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急着走,不想走的时候被人看见,就都摊在包间里喝着饭后龙井。
名为消食,其实就是为了等隔壁的人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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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多少了解了萧弄墨家里的情况,苏西与几人聊天的时,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谈话内容。
整顿饭下来,都是那声音谄媚的男人一直在劝酒劝菜,没有说相求之事,仿似就是单纯请一顿饭是的。
这么殷勤的态度,苏西可不信没事相求。
倒是那个儒雅的声音,很少响起,就算说话,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几个字,明明是很儒雅的声线,却莫名叫人寒凉。
一顿饭听下来,苏西基本已经放弃‘窃听’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一门心思的与萧弄墨聊天。
也正是聊开了,苏西才知道,萧美人真的是个大才女啊,真真不负她这一身浓重的书香气质。
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在高中任教语文老师,更经常被报社约稿,几年下来,已经小有名气,赚取了不菲的稿费。
苏西最是佩服这样多才多艺的人了。
不像她,除了会医术,旁的一样也拿不出手,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飞要拿个特长来说的话,打拳算不算?
不过对着萧美人这样满腹书卷气息的人,苏西捂脸哀叹,到底没好意思将这特长说出口,一想到自己与人家说自己特长是打架,不知怎的,耳根子都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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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人虽然爱好性格截然不同,但是因为彼此的对象是发小,都有意交好,所以这一顿聊下来,对于对方的印象,都很不错。
就在郑军为几人添置第二杯茶水的时候,外面总算传来了些许动静。
四人下意识的闭口,不再说话,只是倾耳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当时为了客人的隐私,这里的包间看着朴素,却是下了大价钱的,所以隔音效果很不错的。
他们的包房没有打开,所以其余三人只是影影绰绰的听到那谄媚的男人说着什么,且声音越来越远,以为所有人都走光了。
只有耳力极好的苏西能从刚才出去的脚步声听出来,出去的人只有三个。
隔壁还留着两个人。
具体哪两个人,她还要用心注意一下。
于是苏西又将心神拨了大半到隔壁。
却也只听到隔壁有人在慢条斯理的沏茶,一句话也没说。
正在苏西好奇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其实隔壁只剩下一个人时,就传来了一道憨厚的男声,声音中带着不满:“首长,您真要帮他们?窦二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听这话,苏西立马来劲了,莫名觉得自己能听到些绝密消息。
果然,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儒雅男音开口了,声线依旧不疾不徐:“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他们了?”
“不帮忙您来吃饭干什么?”
“我只是吃了一段饭不是吗?至于后面他们做了什么,被抓不是应该的嘛,与我又有何干!”
这话语中的冷漠,与将人玩弄于鼓掌的肆意再明白不过,苏西听在耳中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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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臻虽与发小聊天,却依然关注着妻子,发现她皱眉便靠过来询问:“怎么了?听到了什么?”
作为最亲密的丈夫,谢臻太了解小妻子了,从她时不时的恍惚表情,他就知道她在听隔壁的谈话。
虽说偷听这种行为不好,但是想到对方的人品,他也没说什么。
如今见妻子皱眉,以为她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西则是摇摇头,表示还在听。
隔壁的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突然那憨厚的男人又道:“那窦二狗是姚文丽那女人的表哥,倒时候被抓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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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怕什么?姚家害的我的柳柳疯了,现在只能躲躲藏藏的才能活下来,我匿伏五年,为了保护墨墨,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联系她,叫我的墨墨吃了多少苦,整整5年啊,为了这一天,我等的够久了,如今姚家的罪状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我就等着窦二狗咬上鱼钩了...”这是苏西今天听到男人说的最长的一段话,男人声音依旧儒雅,只是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叫人将其中的恨意听得明明白白。
苏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直以为弄墨姐的父亲就是一个渣渣。
可如今听来的,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结婚似乎也是另有隐情?
会不会...是她误会了?
或者,会不会...是这男人知道弄墨姐在隔壁,才故意那般说的?
也不对,这么小的声音,除了自己五感特殊外,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听到啊?
嗷嗷嗷...太烧脑了,到底是咋回事?
苏西整个脸都皱巴了起来,隔壁两人又说了几句她听得云里雾里的话语,然后似乎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很快的离开了隔壁的包间,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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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对于萧家的人员不了解,这个柳柳是谁?这个姚文丽又是谁?
自己想不明白,又怕猜错了,她就借着去厕所的功夫,拉着谢臻一起,然后凑到他耳边把刚刚听到的话,尽量完整的转述给他。
谢臻听了妻子的话,自然也是震惊的,他久不在J市,所以对于很多事情也只是听母亲转述的,如果...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萧叔对待萧弄墨那般疏离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万一他暴露了,被摒弃的女儿还能逃过一劫,且他定是知道发小对于萧弄墨的看重,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只是...这些都是假设,就像妻子说的那般,也不是没可能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说不得以萧叔的级别,能查到妻子五感灵敏的事情,也说不定。
思及此,谢臻摸了摸妻子的发顶:“这事我会单独跟军子说,这几天刚好我也休整,会与他好好查一查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柳姨也就是萧弄墨的母亲,她应该真的没有死!”
第75章
萧弄墨这几年操心的事情太多, 把自己逼的太紧,所以身体不是很好。
再加上今天连续情绪起伏波动,委实有些扛不住, 表达了歉意后,便被郑军送回去休息了!
而送完对象回来的郑军听发小说, 弄墨的母亲柳柳没有死。
郑军只觉荒唐, 更是接受不能, 他拿起水壶,往杯子里添了杯凉茶,一口饮尽后, 降了体内升腾的火气,才嗤道:怎么可能?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太不靠谱了!”
不怪他这个态度,实在是从五年前,墨墨家里出事后,他就没少关注萧家与柳家的消息…
这么些年下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点点关于柳姨还活着的信息,所以谢臻普一出口,他立马说不可能!
苏西:“我们也觉得奇怪,但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接下来, 苏西将前头听到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随着苏西说到后面,郑军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直到苏西说完后,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严肃着表情, 手指无意识的轻磕桌面,认真思索起来!
谢臻将手上剥好的石榴推到妻子手边,示意她吃, 才看向兄弟:“你怎么看?觉得萧叔所说是真的,还是知道我们要来,故意说与我们听的?”
郑军此时也有些乱,脑子嗡嗡作响,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小,他从小就认识萧弄墨,大约十三四岁,青春懵懂的时候,慢慢喜欢上了她。
喜欢上一个人,那么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会下意识的关注,再加上本就是一个大院的,所以对于萧家多少还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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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前,在没有发生那件是之前,萧叔与柳姨的感情一直很好。
在这个大部分人都重男轻女的时代,像萧叔那样,生完一个闺女就不再有孩子的人家太少了,且还将唯一的女儿当成儿子养。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群,就会有非议。
大院里有些个闲的没事干的老娘们,经常会在背后嘲笑萧叔绝户头,嘲笑柳姨是不下蛋的母鸡,然而在郑军看来,左不过是一些自己过的不幸福,也见不得别人幸福的小人的嫉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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