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赔钱东西!打了老子,还敢来告状!”
自进门起,白露珠一直在防着他动手,及时拉了一把王招娣,让扫帚落空。
刘英莲身高比王勇差不到哪去,捡起扫帚砸到他脚下,吓得王勇往后一蹦,同时心里一凉,知道今天有她在,事情多半难解决了。
刘英莲这人平时对女性极度包容,见不得有女人受委屈,人家都是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她天天都是劝着离婚分手,口号是‘女人当自强’!
厂里人都知道妇联主任的厉害,当初徒手卸掉三个男人胳膊,本事震惊全厂,自那以后,无人再敢惹她。
“你真是死性不改!”刘英莲骂完,将张淑母女三人都护在身后,“你再敢动手,我就把你胳膊给卸了!”
王勇听完再次后退几步,不敢离她太近,接着向覃主任告状:“主任,你不知道,这丫头居然敢动手打我,天底下哪有子女敢动手打老子的?就她这样,我拿扫帚打她都算轻的!”
覃主任眉头一皱:“还有这事?”
白露珠看了一眼紧张的王招娣,不紧不慢出声:
“父亲两个字看起来简单,意义却重如山,在孩子心里更加不一般,有些人配当,有些人不配当,至于配不配,孩子下意识的反应最能体现。”
王勇啐了一口,“不要读点书就跟我咬文嚼字绕弯子,父亲打孩子天经地义,孩子打父亲天理不容,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道理!”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父爱通常是沉默的,只有没能对自己责任尽责的人才喜欢叫嚣。”白露珠没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声音依然温温柔柔:
“有一位大师说过,繁衍的某种意义是为了被超越,换个角度来说,招娣是个聪明人,你怎么把女儿不当人的,她对你这父亲,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勇听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按照以前习惯,梗着脖子道:“我们家的事外人不要来插嘴!她个丫头片子,我从来没指望她养老,什么青蓝红紫的,扯犊子!”
话音落下,覃主任指着他道:“我问你,王二刚的职位真是他自己考上去的?还有,你是不是为了给王二刚娶媳妇,把来娣也给许人了?”
“职位?”王勇一愣,心底开始发虚,这种换职位的事在厂里都是透明的,很多人考上不满意工种就会去找委员调换,但这种透明的事是不能扯到明面上的,一旦厂委领导开始重视,必然吃不了兜子走。
覃主任肃着一张脸,“招娣说是你当时把她打进了医院,逼她摁的手印,王二刚才能顶替职位,是不是真的?”
“不是!是招娣自己同意的!你别听她胡说!”
王勇急了,没想到大女儿居然敢将这事说给厂委主任听,当下立马板着脸,冲着刘英莲后面的人吼道:“招娣!你快跟覃主任说清楚,不然看我今天晚上不锤死你!
王招娣往前站了几步,“就是他逼我签的,另外,他还会偷厂里的油漆拿去黑市卖,每次都是扒的食堂后门,一次能卖二三十块!”
“放你妈的狗屁!”
王勇彻底急了,冲上去就想打人,脚步才刚动,就被刘英莲抓住胳膊,‘咔嚓’一声,卸掉关节,紧接着杀猪般的声音响起:
“啊————!!疼死老子了!!”
刘英莲掸了掸手,“活该!早就警告过你了。”
“招娣,你说的是真的?”覃主任面色越来越严肃,要说换职位这事厂里不少人都做过,真逮住了分情况处理,要是冒名顶替就开除,要是私下交易,就打回去重考,再处罚介绍交易的人。
但偷厂里东西出去卖,这不单单是处罚问题,道德+偷窃,直接就得送到革委会发配农场,改造个一年以上。
“是真的,家里还有专门盛油漆的烧水壶,就藏在阳台外面的架子上,放那里通风。”
王招娣面色越来越镇定,一双凹陷如骷髅般的眼睛,折射出对新生的渴望之情,感染到在场每一个人。
白露珠此刻才明白,在门市时她说的‘豁出去’是什么意思。
覃猛反应很快,转身往职工大院跑去,没一会儿就带着到一个快要报废的烧水壶回来,外表看起来不起眼,长长的壶嘴被封了起来,一揭开盖子,浓重刺鼻的油漆味传来。
覃主任看完一拍桌子骂道:“王勇!你真是胆大包天!”
覃猛机灵,从职工大院回来的时候把住在楼下的两个安保也给喊来了,眼见人证物证俱全,挥挥手,安保立马将王勇按住,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你个小畜生!你居然敢举报你老子!”王勇被两个安保一人抓住一条胳膊繁琐在身后,仅余一张嘴能够说话:
“他妈的白眼狼!王招娣,你以为你举报我和二刚,你就能得到职位了?!做梦!我死也要把你拖着,字是你签的,你别想白得商品粮!”
看着父亲张牙舞爪的样子,王招娣冷静道:“坐牢改造去吧。”
覃主任压抑着怒气,“走,我去警察局报案,把他给我带着!”
押走的时候,王勇疯狂骂街,把两条街道的人全给招来了,人越多骂的越起劲:
“王招娣,以后没人再敢要你,你把亲爹送去牢里,一辈子等着被戳脊梁骨,一辈子没个依靠!!”
“畜生!养了你这么个畜生!你迟早天理不容!”
骂人的话难听,有几个字却是大环境事实,把亲爹送去牢里,任何人听了第一反应都是不可思议。
即便知道具体原因后会感到同情,但依然会觉得王招娣是一条冷漠无情的毒蛇,只想远离,不想接触。
王招娣看样子已经做好了打算面对,面色越来越冷静对刘英莲说:“刘主任,今天谢谢你,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我爸拿了我的五百块彩礼送给了王二刚,我想把这钱要过来,还给乡下那边。”
“这种要彩礼的旧习俗,王勇居然还敢要?”刘英莲惊讶问。
白露珠笑了笑,“其实你爸收了反而更好,这样就不用怕乡下那边,更不用怕王二刚不给,不给就是反动分子,全把他们送到农场,白天体力改造,夜里上主席思想班。”
“对!”刘英莲跟着笑道:“要是没拿还不好办,都到王二刚手里了,这事反倒好办了,你不用担心,这事交给我。”
“刘主任,谢谢你。”张淑哭着就要跪下,被刘主任扶起来后,又朝着葛嫦慧等人连连鞠躬:
“真是谢谢大家,特别谢谢,没有你们的热心帮助,我们母女三人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绝对不可能有这么顺利。”
王招娣突然朝着白露珠跪下,白露珠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扶起来,“招娣你干嘛啊,我可不想折寿。”
“露珠,没有你的帮助和提醒,我可能就要饿死冻死在外面,根本想不到回来反抗。”王招娣真心实意感谢。
每天东躲西藏,脑子里只有去哪弄一个馒头吃,晚上怎么才能暖和一点,没有门市一群人撑腰,根本想不到,也不敢像现在这样去做。
“覃猛,晚上多劝劝你爸。”汪杰看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很高兴,晚饭都没吃,不算白忙活,“王勇的事跟她们母女没什么关系,还有一定要在王勇判刑之前,把离婚证明给开好。”
“我知道,就是……”覃猛看了一眼母女三人,“偷窃油漆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们,还有职位的事,只怕就是开除了王二刚,厂委也不会让你再进厂。”
王招娣点头,“我有心理准备,我妈确实不知道,作为检举人没有包庇,就算有责任也会从轻处罚,我都做好准备了。”
“处罚什么。”白露珠微微一笑,“你不就是因为发现他偷油漆,要去厂里举报他,才被他打的吗?”
王招娣一怔,慢慢笑起来,“对,就是因为我发现这事要去举报,才被他打个半死,离家出走。”
“这……”覃猛挠了挠头,“是这样吗?不是说因为来娣吗?”
“是油漆和来娣的事加起来才导致后面的事情出现。”刘英莲也笑了,走到白露珠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露珠,你有当妇联主任的潜质。”
白露珠嘴角一僵,她才没兴趣每天帮人处理婆媳大战,婚姻相处引发一系列的矛盾。
第30章 不要脸天赋
外面传来议论声,最后刘英莲没让母女三人回职工大院,防止周围人说闲话,也防止招娣大伯那边找上门来闹。
白露珠和母亲走回家里的时候,还被街坊邻居们拉着问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装作刚下班回来,摸不清楚状况糊弄过去。
刚踏进大门,白越明也从外面回来了,没先问两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反而急着分享自己打探到的事情:
“隔壁王勇听说又打他媳妇了,招娣跑到覃主任家告状,被你们厂的安保给抓走教训去了。”
白露珠与母亲对视一眼,同时闷笑,再一起走进厨房,没有搭理父亲。
白越明跟到厨房,“你们笑什么,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王勇真是欠揍,整天不是动手打媳妇,就是动手打孩子,希望你们厂的领导能好好教训教训,别轻易就给放回来。”
葛嫦慧将炒锅洗干净,关掉水龙头,“行了,人家的事情你那么关心干什么,少说别人闲话。”
“就是,爸,你怎么那么八卦。”
“啊??”
白越明微微一愣,平时街道里有点什么事,媳妇女儿跑得比谁都快,就怕去晚了听不到第一手消息。
他今天听到动静,特地忍住想喝酒的冲动跑出去听,完了兴冲冲回来说给娘俩听,结果变成他闲得慌了?
白露珠看到父亲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两声:“爸,你今天买下酒菜了吗?我跟妈还没吃饭。”
“买了点花生米,没买别的,你们煮什么吃?”白越明走进厨房,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也不再说别人家的事。
葛嫦慧打开抽屉,拿出三个鸡蛋,“菜橱里还有一海碗米饭,炒蛋炒饭吃。”
“那我吃小半碗,在站里吃过饭了。”白越明在媳妇关上抽屉之前,又拿出两个鸡蛋出来,“煎点荷包蛋给闺女吃。”
“我什么时候说要吃煎鸡蛋了。”白露珠不给面子,笑道:“妈,我就爱吃炒饭里打散的鸡蛋,包裹着米饭吃起来香喷喷的,又软又滑。”
“不吃就不吃。”白越明也没把鸡蛋放回去,递给媳妇,“我就知道她不喜欢吃煎鸡蛋,所以就给咱俩拿了。”
葛嫦慧没好气斜了一眼丈夫,没说不做,接过鸡蛋放在一边。
吃饭的时候,白露珠才想起来问母亲,贺祺深有没有打电话过来,葛嫦慧说的一大早刚到门市,门都没开,就听见电话在里面不停地响,已经报了平安。
白露珠听完笑了笑,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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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白天折腾到晚上太累,这一夜白露珠睡得特别香,早起空腹先练了一段功。
听到隔壁传来鬼哭狼嚎的动静,也没出去参合,有刘英莲在,王招娣她们肯定没有事,现在就等着厂委处理结果。
白越明不在浴室刷牙,拿着牙刷蹲到院子里刷,耳朵竖起来听着隔壁动静,漱完口后,冷哼一声:
“上次怎么说来着,还想等着我死了被狗拖,他再打下去,说不定招娣能去公安局报警抓他,看他那两个侄子管不管用。”
今天天气好,葛嫦慧将被子都抱出来晒太阳,正好听到丈夫的话,“我说你怎么一直对隔壁的事感兴趣,敢情是记着上次的仇。”
白越明将牙杯里的水倒掉,“谁跟他有仇,我都不屑跟他说话。”
“爸,你听错了。”不想再父亲误会下去,白露珠解释道:“招娣爸不是被厂领导抓去教训,是他偷了厂里的油漆倒卖,再加上为了王二刚彩礼钱,又把来娣许给死了老婆的男人,招娣这才去举报他爸,厂里知道,就把他送公安局报警了。”
“把来娣许人了?!”比起偷窃,白越明更不能忍的是听到来娣嫁人,气到差点把手里的牙杯甩出去,“他脑子绝对是被驴踢过!”
“你知道了就行,别跑去人家那里瞎参合。”葛嫦慧拍了拍被子,看向女儿,“锅里馏了馒头,你赶紧吃完去上班,你也少去隔壁晃悠,知道吗?”
“我才不去。”
吃完早饭推着车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招娣奶奶带着大儿媳妇,从隔壁拎着大包小包出来。
白露珠不禁嗤笑一声,儿子都要坐牢了,不去公安局哭天喊地,跑来儿子家里收刮,真是好有人情味。
再说就王勇贴补侄子的劲头,家里要真有什么值钱东西,还能把主意打到十五岁的来娣身上?只怕是用家徒四壁形容都不为过。
“你看我说准了吧!他小叔这边肯定会像白越明一样出问题,可惜来娣那人家还没把钱给了,说不定小叔就想学白越明不想贴补咱们,故意演这出戏给咱们看的!”
前方妇女的声音被风吹到白露珠的耳朵里,让她微微怔神。
原来王招娣家与上辈子不一样,是因为父亲跟大伯闹掰了有关系。
这才发现重生后,影响得不仅仅是自己家里,连隔壁邻居都受到了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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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里练了几天,大家都精神抖擞,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知道星期天大家不用练舞,能休息去市里,还能白得一整套化妆品,浑身都是劲,全员心甘情愿配合白露珠。
不少人都说:吊了一根胡萝卜,加倍激发了演员们的动力。
吃饭的时候顾佳梦也在感叹:“团里人进入状态后都很专业,但像这样你说什么就乖乖听什么的,我当了这么多年女主角都没能做到。”
这个年代女主角在剧目里地位很高,除了要领舞,还相当于拍电影的导演,利用动作手势在舞蹈过程中控场,起到指挥群舞的作用,同时要在出岔子的时候起到矫正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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