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围着他转了一圈。
水生涟的腰本就极细,之前穿那种宽大的衣袍还没显出来,现在腰带一系,瞬间将他的腰身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
看来这个人就算披麻袋也遮不住他的风华。
水生涟轻轻勾了下衣领:“这样可以吗?”
他还不太习惯这样过于拘束的穿着。
白凛无奈地叹口气:“凑合吧。”
折腾完水生涟的穿着打扮,他们终于出城了。作为无妄城的全职管家,文毓十分细心,不仅在储物戒里放了许多灵石,还给水生涟准备了一个宽大的斗笠。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遮住他的脸,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趁着夜色,水生涟和白凛一起离开了无妄城。
无妄城外面是一片白雾似的迷障,一般人进入迷障必定会迷失方向,但水生涟不会,因此他顺利地走出迷障,在迷障外百米处的码头前停了下来。
“这里还有码头?”白凛惊奇道。
“想要进入无妄城,只有水路可走,所以会有很多船只经过这里。”水生涟轻慢解释。
这么说,他们也可以坐船了。
白凛觉得还挺有趣的,但她还是问了水生涟的意见:“你想坐船还是直接游过这片水域?”
水生涟侧头注视她:“你呢?”
白凛耸了耸肩:“对我来说都一样,只不过一个在水上一个在水下而已。”
反正她现在是灵体状态,唯一不同的只有视野。
而她现在的视野又和水生涟是一致的,所以她怎样都无所谓,权看水生涟怎么选择了。
水生涟微微沉吟,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坐船有趣吗?”
白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从来没坐过,对你来说应该会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吧?”
听到她这么说,水生涟通透的眸子顿时亮了亮。
“那我选坐船。”他说完这句,微顿了顿,又看向白凛,“好吗?”
白凛笑了:“好啊。”
一人一剑就这么做好了决定。
夜色寂寥,浓雾笼罩着整片水面,一眼望去黑漆漆的,雾气萦绕,除了惨白的月光,什么都看不见。
白凛和水生涟站在码头上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什么都没有出现。
白凛忍不住提出疑问:“这里真的有船吗?”
“有。”水生涟微微一顿,补充道,“文毓说的。”
既然全能管家都这么说了……
白凛放平心态,继续耐下心来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夜雾中隐约有亮光靠近。
白凛飘上前,仔细看了看:“好像是船来了?”
水生涟应了一声:“是船。”
柔和的亮光越来越近,很快一艘外观整洁的客船穿过夜雾,慢慢停靠在码头边。
许多背着行李的人从船上下来了。
水生涟与白凛对视一眼,随之上船。
负责开船的船夫狐疑地看了水生涟一眼:“你是从无妄城里出来的?”
水生涟淡淡应声:“嗯。”
他还戴着那个宽大的斗笠,微微低着头,极近秀色的面容被遮得严严实实,从船夫的视角只能看到披散在腰后的雪色长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猜不透。
“行。”船夫很快便收了探究的心思,收下灵石,指了指拥挤的船舱尽头,“最里面那间空房是你的。”
水生涟微微颔首,走了过去。
此时船舱里的人还在走动,人员杂乱,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提着剑,在半掩的房门前停下。顿了顿,正要推门进去,一旁的窗户里突然探出一个人——
“喂。”那人手肘撑在窗沿上,眉眼微弯,猫似的眼瞳直直盯着他,“你手里的剑是哪来的?”
第45章 友好。
那人声音清冽, 语气轻快,略显傲慢的语调透出与生俱来的恶劣与不羁。
白凛微一转身,在看清说话之人后, 顿时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栖川?”
那人眉眼弯弯, 单手撑沿, 从窗户里轻盈地一跃而出:“阿凛。”
明亮刺眼的灯光下, 一名长相昳丽的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少年身形修长,面容清隽,眼似猫瞳, 在这个拥挤的船舱里显得尤为耀眼,光华灼灼,出众的相貌与气质令人过目不忘。
正是与白凛失散数日的栖川。
水生涟看了看一脸惊讶的白凛,又看了看这个突然插嘴的陌生少年,碧蓝的眼睛里浮起微微疑惑,却仍然安静地保持了沉默。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凛惊讶问道。
栖川摊开双手,笑着对她说:“因为到处都找不到阿凛,所以就想着来这里看看了。”
语气轻描淡写,随随便便就将寻找白凛的过程略去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会在这里遇到阿凛……”栖川余光扫过执剑的水生涟, 眼中笑意微冷,“不过, 似乎多了个碍事的家伙呢。”
白凛已经很了解他的性格了,此时见他眼中恶意若隐若现, 连忙上前阻拦。
“栖川, 等一下!”她飘到栖川和水生涟的中间,虚张声势地伸出双手,“水生涟不是坏人, 是他收留了我,严格来说算是我的恩人呢。”
“哦?”栖川狐疑地打量了水生涟一眼,显然不信。
水生涟对上栖川的视线,顿了半秒,又将目光移向白凛,轻轻开口:“他是谁?”
白凛连忙介绍:“他是我的好朋友,名叫栖川。”
栖川扬起下巴,傲慢地看着水生涟:“你呢?”
“我叫水生涟。”水生涟神色平静,目光如水,“是她的伴侣。”
“……!”白凛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
一刻钟后,二人一剑相对而坐。
窗外水影幽幽,月光凄清,在窗沿上洒下银色的光辉。
为了不失偏颇,凛冬剑被摆放在了桌案中央。
白凛也就顺势坐在了正对剑鞘的那一面。三人一人一面,一眼望过去,她仿佛是另外两人的裁判。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二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过了一会儿,白凛率先说话了。
“所以说,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她双手环胸,缓缓摇头,一脸苦口婆心的表情。
“确实,我还以为这人是个登徒子呢。”栖川似笑非笑,悠声附和,“如果不是阿凛及时拦住,我差点就要杀死一条无辜的生命了。”
白凛:“……”
怎么觉得他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遗憾呢?
水生涟安静地看着白凛,蓝眸纯澈:“我说的不对吗?”
白凛:“当然不对啊!”
“那我……”
白凛:“下次不准再说了!”
“……嗯。”水生涟低低应下了。
“总而言之,大家都是朋友,能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彼此多体谅一些,不要伤了和气。”
白凛见水生涟没有再坚持,栖川也没有再做出不友好(特指动手)的举动,于是顺顺当当地发表陈词感言,结束了之前的“错话”危机。
不得不说,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就算把她的脑袋灌满了水,她也猜不到水生涟会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介绍自己。
更离谱的是,栖川当场就变脸了。
少年那双漂亮的猫瞳瞬间泛起浓郁的暗金,犹如流光翻涌,连同着他的利爪一同凶猛袭来——
水生涟当即抬手,剔透彻骨的冰锥瞬间浮现,高悬在栖川上空,尖锥如刺,蓄势待发。
吓得白凛连忙拦到二人中间左右顺毛:
“水生涟你不要乱说话啊,栖川他做事不过脑子的!”
“栖川你冷静一下,水生涟他脑子比较简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人一句,把两个人的脑子都贬了一遍。
栖川单手凝爪,微微眯眼,眼瞳金光浮泛:“他说的伴侣,是什么意思?”
白凛:“就是朋友的意思。”
水生涟微微蹙眉,纠正白凛:“鲛人的伴侣不是朋友的意思。”
白凛:“我说是就是!”
横眉冷对,不怒而威。
两人终于安静了。
他们正好处于船舱的尾部,位置隐蔽,周围几乎没有人路过。但即便如此,刚才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一些目光,就连船夫也勾着脑袋向这里望过来——
“喂,不要在我的船上打架啊!”
“听到没有?”白凛同时瞪了他们一人一眼,“快点进屋!”
这之后,两人才一前一后,不情不愿地进入了栖川的房间。
白凛发表完陈词感言,又将自己如何遇到水生涟的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听完后,栖川托起下巴,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的白发青年。
“所以说,这家伙就是无妄城的城主?”
水生涟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
杯子里的茶水是刚倒的,茶叶梗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悠悠飘荡,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
他没喝过热茶。
白凛点了点头:“要不是他收留了我,我这会儿估计还在水底下呢。”
栖川显然对这个“恩人”没什么好感:“那你的肉身是怎么回事?也跟这家伙有关吗?”
白凛又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消耗掉的。”
栖川:“消耗?”
“嗯。”白凛坦然回答,“之前温言说过,一旦剑身里的灵力消耗殆尽,肉身也会随之消失。”
栖川若有所思,突然对她笑了一下:“阿凛,我可以把我的灵力给你。”
白凛轻轻摇头:“你不是我的剑主,没用的。”
“哎……这样吗?”栖川闻言,遗憾地耸了耸肩,“那你现在怎么办?只能去找那个人了么?”
白凛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就是温言,只是他不想说出温言的名字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不记得还是因为不想说就不得而知了。
“说不准……”
白凛也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
如果只是为了恢复肉身,那她当然可以直接回去找温言。但问题是,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况且,她也不想一直依赖温言的灵力而活,这种单方面的索取只会令她心生愧疚,对温言也不公平。
如果想要寻求真正的剑灵融合,似乎只有找慕归枝这一条路可走。但那家伙的话也不能全信,这样一盘算,她的选择依然充满局限……
白凛深深叹了一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水生涟见他们的话题暂时终止了,这才轻声开口:“温言现在在哪里?”
“对哦。”被他一问,白凛随即扭头看向栖川,“你知道温言在哪儿吗?”
“唔……”栖川眸光流转,懒懒托着腮,晶亮的眼睛像猫一样狡黠,“知道是知道,不过我可不想告诉这个人。”
白凛:“这个人?”
栖川斜斜睨了水生涟一眼:“就是他啦。”
被点到名的水生涟微微抬眸,轻轻眨了下蔚蓝眼睛,没有出声,依然安静纯洁一如圣子。
白凛有些犹豫:“但是他出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他跟着我们。”栖川别过脸,直勾勾地盯着白凛,声音轻柔,“阿凛,现在你已经有我了,就不需要那个笨蛋了吧?”
白凛:“……”
居然当着水生涟的面说他是笨蛋。
她有些为难,下意识看向水生涟。
被称为“笨蛋”的白发青年并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神色淡淡的。察觉到白凛的视线,他才抬起白霜似的长睫,眸光微动,安静而专注地凝视她。
白凛:“……”
不行,不能丢下他。
总觉得把这样的水生涟半路丢下无异于禽兽行为,白凛只是犹豫了一秒便否定了这个提议。
“他想跟我们一起,就带着他吧。”白凛对栖川说,“而且两个人做事效率也高一些,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也好解决……”
“切。”栖川不屑地冷嗤一声,“他就是最大的麻烦。”
白凛:“……”
她又看了一眼水生涟,发现对方已经垂下了眼睛。蝶翼似的长睫在洁白肌肤上垂落淡淡阴翳,形成一弧粼粼的微光,静谧脱俗,让人看不清神色。
……就很可怜。
“你不要总是这样说他。”白凛低声规劝栖川,“怎么说他也是一城之主呢。”
“一城之主怎么了?”栖川冷笑。
白凛又说:“而且他跟你也有点关系呢。”
栖川斜斜一睨:“什么关系?”
“他从小被琢微救过。”
“哦,那又怎样?”栖川不为所动,“琢微是琢微,我是我。是琢微救了他,又不是我救的,关我屁事。”
白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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