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们就签了?”赵奇闾问。
“是!签了。”苏妤道,“赵哥,我签完,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我不是个东西。可怎么办呢?赵哥,我们走到今天不容易。我爸妈现在还每天跟我邻居说,说他女儿是大明星,说我终于出息了。我从小到大,就是个熊孩子,没让他们骄傲过一天。所以,我不能下去。双儿完了,她这条船沉了,难道要拖着我们一起都沉下去才好吗?”
“而且,你没听公司说吗,公司都打算放弃她了,连演唱会都停了!”
室内静了静。
沈双推门进来,“演唱会停了?”她问。
室内的几人齐刷刷地看向她,毛小艾脸露羞愧,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被苏妤一拧,又闭上了嘴。赵奇闾脸色铁青,范清垂下头,过了会,抬起:“是,刚发了通知。”
“官网全线退票。”
沈双拿出手机,刷了下,又“嘭的”推门出去。
赵奇闾追了出去:“双儿!双儿!”
却哪里看见人影。
室内Class几人面面相觑,赵琪琪突然发起脾气来:“好了吧,都是你们说,你们说……害双姐伤心了!”
苏妤瞪她:“难道你没签?”
赵琪琪白了脸,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双冲到了总经理办公室,Owen见她来,立马就是一笑:“沈小姐?”
他站了起来。
“听说,公司要取消Class的演唱会?”
沈双问。
“是,因为现在舆论环境对沈小姐极度不友好,公司内部开了个会,决定暂停今年Class的巡回演唱会,这也是为了沈小姐的安全着想。”
似是怕沈双不乐意,李欧文解释,“抱歉,沈小姐,本来看在你和Ji的关系,我不应该如此,但我同时还是星梦的负责人,必须对公司负责。演唱会有一大半粉丝退票,黄牛也开始倒仓,如果继续举办,公司将承担巨额亏损,最关键的是……”
“在今天早上,安保部跟我报告,说公司门口被人丢了好几只死老鼠,沈小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将暂停你一切对外行程。”
说着,Owen递过来一张卡片。
沈双打开。
白色的纸张上,“小三”两个字用大大的红“X”覆盖,那力透纸背的红几乎触目惊心。
她只看了一眼,卡片就被Owen收掉了。
“抱歉,沈小姐,公司有公司的考量。”
沈双点头:“谢谢李总告知。”
她站起,Owen叫住她:“沈小姐,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联系Ji?我想,如果是他,应该有办法解决。”
沈双脚步顿了顿,紧接着,就推开门,快速走了出去。
门外,顾明真担忧地看着她。
沈双露出个笑:“没事。”
“真真,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
顾明真红了眼眶,她道:“好。”
沈双上了车,背靠着椅子,顾明真发动车子,她突然道:
“不,不回家,你就沿着城市绕吧,绕几圈。”
顾明真又说“好”。
梅赛德斯沿着公路一路奔驰。
沈双坐在后车座,看着道路两旁快速掠过的倒影。
一切如浮光掠影。
夜渐渐降临,顾明真自己都数不清,她到底绕了几圈。
在再一次经过市中心时,她发现后座上闭眼的少女睁开了眼睛,那双浅瞳色的眼睛迎着天边的彩霞,如一副瑰丽的画。
沈双望着外面发呆。
魔都巨大的地标性建筑直入云霄,普怀江波光粼粼,体育馆鸡蛋似的穹顶在Lori余晖的照耀下,如一尊永久隽永的雕像。
她抬起头,看着体育馆高墙上,还未卸下的巨大灯牌——灯牌上的灯已亮起,一队鲜妍明媚的少女,活力四射地站在舞台上。
沈双突然喊了声:
“停车!”
“嘶——”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剧烈的声响,顾明真才停下车,就见沈双风一样推门出去,只留下一句:“我去散散心!”
顾明真连喊都来不及,探头出去,却只见到沈双跑得长发都飞扬起来的背影。
沈双跑到了一座桥上。
这桥就在普怀江边,一边是行人道,她站在行人道边,扶着栏杆,风呼呼地吹到脸上。
拱桥上,车川流不息,并没有车特意停下来,看一看桥边的人影。
沈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早就拉黑的号码,良久没动,过了会,才点了下去,过了会,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一道机械女音在耳边道: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沈双挂断了电话。
她抬头,体育馆上并列着的少女们依然朝她露出灿烂的、不知事的笑脸。
突然间,沈双跑了起来。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耳边是呼呼刮过的风。
她跑过拱桥,跑过长街,跑过体育馆保安惊讶的眼神,跑过体育馆一座又一座的场馆,最后,到了一个地方。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暗的。
场馆周围的布帘拉着,灯没开,只有点点微光。
地面还残留着被拆到一半的装饰,五彩的绣带七零八落地躺在地面,一张撕成两半的海报躺在地面,海报上的女孩朝她露出露出灿烂的笑。
风一吹,海报卷起了半边。
沈双轻轻地走了过去,如同走在一个梦里。
她穿过长长的过道,往舞台而去。
在往那去时,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却了。
手机,包,围巾,外套…
直到靠近,脚步轻轻一跃,她跳上了舞台。
舞台的中央也是暗的,没有光,只有淡银色的月光透过场馆高高的透明的玻璃照进来。
这时,她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白色连衣裙。
月光粼粼地照在她身上,将连衣裙上细小的蕾丝照得白天鹅的羽毛。
沈双仰起头,闭上眼。
风好像熄了。
一切都安静了。
很安静。
沈双伸出手,做了个起势。
舒展的手臂沐浴在月光里,如天鹅的翅膀。
她赤足在地板上踮了下,又踮了下。
立足,跳跃。
身体腾飞在空中,黑发如藤蔓一样甩开,白羽毛像波纹般绽开。
沈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突然跳起了芭蕾。
她只是想跳。
笨拙地,陌生地,又熟悉地。
小跳。
一字马。
大跳。
三百六十度旋转。
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肩胛骨仿佛真的生出了翅膀。
沈双沉浸在舞中。
月光轻盈地照在她身上,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如潮水般涌来,又有什么,如潮水般退去。
“好女孩可不能抽烟。”
“学习不好就笨了?歪理。”
“瞧,我发现了什么?落难的辛德瑞拉。”
……
“你好,我是季远。”
“沈小姐,我是个正常男人。”
“合作愉快,女朋友。”
“是,我查你。”
“这是我的诚意。”
沈双旋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一道声音穿过七年前的夜风,穿过滑雪场不息的雪,在耳边响起:
“沈双,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你还想要…天上的星星么?
她越转越快,越快越快。
楼道里奔跑的少年消失了。
舞台边弹钢琴的少年消失了。
月光消失了。
风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舞。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旋转,旋转,身体仿佛在瞬间消失了,最后,在一次旋转中戛然而止。她一个委顿落地,白色裙摆如花一样绽开。
沈双喘l息着,双手还支在身侧,头却高高地仰起,一道声音无比清晰地在心间响起:
不,我不想要星星了。
我想要自己。
闪闪发光的自己。
沈…又又。
沈又又。
一滴泪沿着她的脸颊落下来,沈双却笑了起来。
场馆的幽暗处,一道颀长的人影斜倚着墙,指间一点零星,他穿一身黑,仿佛融入那无边的黑暗,只仰头看着舞台。
一波粼粼的月光照到舞台那人的身上。
她仿佛…闪闪发光。
“所以,季远,你呢?”
“你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被闪电,嗯,劈中的感觉?”
甜美的女音在耳边,季远摁着额头,无声笑了起来。
闪电。
原来这就是闪电啊。
太…耀眼了。
第118章 回国(修) 关你什么事,渣男!……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好像世界的一切喧嚣,都成了梦幻般的泡影?
唯有眼前,才是真实。
沈双又重新跳起了舞。
身体里好像有股力量在涌动着、催促着, 让她无法停下。
一首又一首。
「公主鞋」
「Boom」
「你是我的骑士吗」
「气泡水与柠檬茶」
「Classic」
……
无声的呐喊。
绽放。
女孩纯白的裙边被月光渲染。
黑暗中,男人仰望着舞台,长久没有移开视线。
沈双跳到精疲力竭, 才停了下来。
她微微喘着气,情绪终于从沸腾,到渐渐平缓。
没有穿鞋,脚踝不堪受力, 已经开始疼痛,可她却丝毫不觉得难受,心像水洗涤过一样安静。
过去那些求而不得的焦灼、不甘,被一只手轻轻抚平了。
沈双下了舞台, 找到鞋, 重新穿了起来, 套上外套,一一捡起丢弃的东西, 而后顺着长长的过道往外走。
两旁的座椅像在对她注目,沈双手指拂过一排一排的座椅, 似是感觉惬意,又微微笑了起来。
多好啊, 不去追逐永远追逐不到的星光与远方。
只看自己。
只认真跳舞。
再往前, 是横向的一条更宽更暗的过道,往左或往右,都能通向场馆的出名;往前,是一堵厚厚的墙。
沈双没有任何犹疑, 直接左转,身体隐入暗处。
她在往门口走,鞋子与过道敲击出有韵律的声响,在即将走到门口时,手突然被拽住了。
沈双被从那玄妙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她下意识要叫,嘴巴就被捂住,那人在她耳边道:“沈双,是我。”
“季远?”
她诧异道。
季远放开了她。
只见黑暗里,一个熟悉的影子若隐若现,雪松般的气味将她包裹,沈双这才确定,真是季远。
她舒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季远略略颔首:“来找你。”
黑暗勾勒出他隽雅的轮廓。
“你知道我在这?”
沈双又问。
他道:“知道。你电话不通,我猜你在这。”
男人的语气有种笃定,沈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了解了,可又似乎不算惊讶: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总隐在暗处,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所以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双的语气出乎意料得平静。
在前,面对他时,她总是有各种各样情绪的,不管瞒得多好,总会藏了丝丝缕缕的起伏。
而现在,却像是一阵疏淡的风。
季远目视着她,没说话。
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安静。
沈双却有点不耐烦了,胡乱点点头:“没事我就走了。”
才走了一步,又被拽住,她转过身不耐地道:“你想干什…”
话还没说完,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她忍不住怔住了。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出现在她脑海,沈双张了张嘴,过了会,才道:
“你,不会是,是…”
季远点头,坦然承认:
“是,你想的没错。我爱上了你。”
他坦荡地承认,好像他爱她天经地义——就像从前他不爱她,也天经地义一般。
沈双身体里涌出股奇怪的感觉,那感觉让她想哭,又想笑。
她笑了下,又笑了下,很快,擦擦眼睛。
“你永远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像跨过高山,游过深海。
她轻轻叹息:“可惜,太迟了。季远,我不想再爱你了。”
季远一愣,他看着她,过了很久,突然伸手,遮住她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
他长久地注视着那双眼睛,过了会,放下手,插回兜里,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什么叫不想再爱?”他声音轻柔,像发怒,可又不是发怒,那扑面而来的感觉让沈双感觉陌生。
她记忆里的季远永远游刃有余,而不是面前这个像被谁偷走了心爱玩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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