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程凉:“?”
马路前面有个大土坑,盛夏转着方向盘小心翼翼绕开,百忙之中瞪了小师弟一眼。
没有阻止。
倒是有点好奇后面那位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小师弟仗着自己师姐那一眼并没有太大杀气,索性转过身问得兴致勃勃:“师姐这人把自己的私生活捂得很紧,之前学校里有几个师兄追她,回来的时候都说师姐暂时不打算谈恋爱。”
盛夏:“……”
“我们不是拍电影的么,就私下里编了好几个版本,其中有一个比较靠谱的版本就是师姐可能之前被男人伤过。你别看师姐看起来有点冷不爱理人,其实脾气可好了还特别讲道理。”小师弟扒着椅背,“程主任,你见过没?”
程凉看着白小师弟,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啊,原来你也没见过么。”小师弟失望了,转过身去嘀嘀咕咕,“这真要变成我这辈子的未解之谜之一了。”
“我有没有前男友怎么就变成你的未解之谜了?”盛夏都要被气笑了。
“主要我们都在背后猜测这男的一定渣的不行……”小师弟继续嘀嘀咕咕,“要不然你也不会每次提到谈恋爱就冷脸。”
“……说不定天天pua你,说不定是个家暴男,说不定是吃软饭的。”小师弟又开始掰手指头。
盛夏:“…………”
这话他们几个私下里聊天的时候说过好几次,当着她的面也调侃过。
反正不是真的,盛夏也不愿意想到程凉,所以每次都装没听到。
但是这次,当着另一个当事人的面说出口,就很微妙了。
她又绕过一个路中间的土坑,看了眼后视镜发现程凉正在看她。
……
“是挺渣的。”程凉冷不丁冒出一句。
白小师弟嗖地转头:“什么?”
盛夏捏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前男友。”程凉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是挺渣的,配不上盛夏。”
“啊……”小师弟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能解决自己的八卦之魂,也顾不上脸色微妙的盛夏,一叠声的问,“您见过?长什么样啊?”
程凉抬眼,看着盛夏的后脑勺。
“见过。”他答,“就长我这样。”
白小师弟:“???”
盛夏一脚刹车,车子哐当一下子往前耸,盛夏索性熄了火:“你们聊,聊完了我再开车。”
虽然她也打算到了苏县就跟丁教授说她和程凉的关系,毕竟工作上还有交集。
但是车上说,还是有点刺激了。
她怕后备箱的设备被她一刹车都弄没了,那这样,他们三个就可以一起祭天了。
“盛夏的前男友是我。”程凉看着已经吓傻的白小师弟,“所以昨天丁教授说了航班号之后我明知道自己开不了车还硬挤过来,还自作主张退了你订的酒店让你们晚上睡到了我家。”
“所以你师姐才会一反常态待人接物都很冷淡。”
“后面这种情况应该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会继续硬挤过来,你师姐也会一直这么冷淡,这都是我应得的,你不用私下里找她让她对我和善一点。”
“但这都是私事,不会影响到你们拍摄纪录片的进度,工作上面该配合的我仍然会像以前一样配合。”
“所以。”他看着白小师弟,“以后不要在你师姐面前提这些会让她不开心的事,男人那么八卦也不太好。”
白小师弟:“……”
他几乎尴尬成机器人,僵直着身体转了回去,不敢看旁边的盛夏也不敢看后面的程凉。
盛夏说话算话,确认他们聊完了就一声不吭的重新发动了车子。
马达声轰隆隆,车内也没放音乐,安静的让人窒息。
白小师弟不知道是不是负负得正了,安静了几分钟之后,又僵直着身体转了个身,看着程凉。
程凉:“?”
“那个。”白小师弟本着为八卦献身的精神,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您到底怎么渣了?”
劈腿?PUA?家暴?
他这一个星期和程凉相处下来,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消失了。”程凉诚实地回答,“你师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回她邮件没有回她消息没有给她一点消息,就直接消失了。”
盛夏那边轰隆一下直接跨过了一个土坑,后备箱里固定好的装备箱都动了动。
白小师弟:“…………啊。”
那确实,渣了。
他又僵直着身体转了回去,思考了很久,说:“师姐。”
盛夏很不想理他。
“能不能前面靠边停一下。”他说,“我想上厕所。”
盛夏:“……”
程凉:“……”
***
白小师弟下了车就蹿路边草丛里去了,嘴里嚷着昨天晚上的烧烤可能不太干净,他要死了要死了。
那么吵一个人下了车,车上瞬间就安静了。
“有烟么?”盛夏问程凉。
程凉伸手,给她丢了几颗糖。
“这边没找到那种棒棒糖,所以只有这种。”他说,答非所问的。
“不把话跟你师弟说清楚,我怕他看不懂眼色还会逼着你对我和善一点。”他接着说,解释了刚才突如其来的自爆。
盛夏嚼着硬糖,没说话。
程凉也不再说话,他也剥了一颗糖,嚼了两下压下烟瘾。
有些话,他没敢问。
比如这棒棒糖为什么是他过去常吃的那家手工糖果店的,那家店的糖纸很低调,只是透明的玻璃纸没有任何信息,他也从来没跟人说过这是哪里买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比如,他说了他以后还会这样硬挤过来,盛夏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是不是就代表没有拒绝。
“我听周弦说,林主任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不知道小师弟跑到哪个角落去方便了,盛夏嚼完一颗糖,又给自己剥了一颗。
“嗯,来新疆一年就回鹿城了,后来就基本退居二线了。”程凉说。
他说的简单,比盛夏在周弦那边听到的更简单。
“那现在这边的援边项目,就一直是你在做?”盛夏继续问。
程凉也继续有问有答:“一年前还有个从其他医院派过来的主任医师,不过做了半年也走了,现在这个项目就只有我在负责。”
一问一答,两人的语气和表情看起来都特别平和。
盛夏还有问题:“我来之前看过丁教授对这里的拍摄计划,全程都是围绕援边扶贫做的,这边援边的项目,成绩做的最出色的就是扶贫和医疗。”
“如果我留在这里,我会去跟丁教授申请负责扶贫,但是万一丁教授不同意,后面医生的跟拍很有可能就是我来做,你会尴尬吗?”
程凉这次安静了一秒,回答:“不会。”
盛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就行。”
……
躲在草丛里远远地看着这两人聊天实际上每一个字都能听得到的小师弟……
只想便秘。
第五十章 心想妈耶师姐真猛
丁教授并没有同意让盛夏去跟扶贫项目。
理由非常充分:第一, 扶贫跟拍的地方太偏僻,穷乡僻壤荒郊野岭,盛夏一个年轻女性还是在读学生, 衣食住行有太多不方便。
第二, 这系列的纪录片扶贫是重中之重,丁教授打算自己动手。
第三, 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在阿克苏扶贫的干部, 是丁教授的旧识, 人家根本不乐意让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拍他。
所以分工毫无悬念,盛夏刚到县城,丁教授只花了十分钟时间就把工作都安排好了:盛夏和白小师弟负责跟拍程凉。
是的没有错,跟拍程凉。
还不是援边项目取材,而是重点跟拍程凉。
“这边医疗援疆主要负责人就是程主任,他性格不错,特别配合。”丁教授说话慢悠悠的,但是禁止插嘴,“也是整个援边医疗项目组里唯一一个同意让你们二十四小时跟拍的医生。”
“事实上, 除了上头直接压下来的政治任务要求之外,程主任应该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自愿同意跟拍的个人, 他说,什么都能拍,他没有什么不能播的, 你们取材结束之后他也不会要求做额外删减,想播什么播什么。”
盛夏:“……为什么要二十四小时跟拍?”
抛开个人因素,这在纪录片里也太罕见了。
“因为这里的医生没有上下班时间。”丁教授叹了口气,指着县医院大门, “你现在看到的这幢建筑就是他们的全部,急诊门诊检查室住院楼,全在这里了。”
“外科医生里能做大手术的,就程主任一个肝胆外科和另一个从其他地方援边来的普外医生,他们和院里唯一的一个麻醉医生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
“而且这地方大,很多村民住的很远交通也不方便,程主任他们为了病人还得定时送药,有时候晚了就睡在村民家里了。这个,你们回来的路上不也都碰到了吗?”
“如果程主任不是担心路况麻烦主动要求陪小白去机场接你,那他大概率也是送完药昨天晚上睡在村民家今天再搭顺风车回来。”
“既然要拍援边,就要真实的把这些人的牺牲奉献展现出来,不跟着二十四小时,你根本无法掌握他们的作息行踪。”
“怎么?”丁教授发现盛夏的表情有些奇怪,问“不乐意?”
“不是。”盛夏摇摇头,“但是程主任是我的前男友,我需要点时间消化这种跟拍方式。”
旁边白小师弟瞪大眼,心想妈耶师姐真猛。
丁教授也愣住了,愣了大概能有一秒钟,然后一拍大腿:“这不正好!”
盛夏和小白:“?啥?”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男女大防问题,虽然我对程主任这个人的人品还是非常信任的,但是到底年轻男女……”丁教授是真的松了口气,“那你们原来有这一段就太好了,本来就突破过男女大防,那就没问题了。”
盛夏:“…………”
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虽然他们过去只接了个吻还没伸舌头……
白小师弟到底年龄小,嘟囔了一句:“您就不怕他们尴尬啊……”
“都分手了还有什么尴尬的?”丁教授反问,“要是感情破裂分手的,回到工作关系难道不好么?要是感情还没破裂分手有遗憾的,那趁这机会复合不也是美事一桩。”
……
真是,豁达的艺术家。
盛夏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于是她刚到县城行李还没来得及放,就被丁教授拉着在大本营开了一下午会,确定了跟拍程凉这边团队的小组成员,和几个负责医院对接的摄像大哥混了个脸熟,剩下的就是无止境的定计划。
盛夏最擅长定计划。
介于盛夏和程凉的关系根本不需要丁教授再牵头做介绍,丁教授当天就带着大部队和盛夏带来的设备连夜去了另一个扶贫点,定好了每天晚上日报的时间,他每周如果有空也会回县城开周会。
一个下午时间,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就只剩下了盛夏和小师弟,还有四五个轮班主拍医院住院部和急诊大厅的摄像大哥,都是定点摄像。
跟拍程凉,得盛夏和白小师弟轮着来,自己扛摄像机的那种。
盛夏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上飞机前她还跟唐采西说如果遇到程凉她就申请换地方。
现在她看着唐采西的微信头像,千头万绪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
在苏县负责和纪录片小组对接的人是县政府的小秘书,年龄比盛夏小两岁,姓梁,笑起来甜甜蜜蜜的小姑娘,大专毕业考了公务员就留在县政府了。
她最崇拜的人就是程主任。
所以当知道鹿城会来一个特别厉害的女导演负责跟拍程主任之后,她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堆东西。
防晒霜、防晒衣、外伤药、各种卫生巾还有水果。
盛夏看到那一大堆东西都有点傻了。
“就……”小梁笑得脸都红了,“把咱们的程主任拍的好看点。”
她张罗着把盛夏的行李搬到女医生宿舍,说是医生宿舍,其实就挨着县政府的一幢五层楼的公寓楼,除了医生,还有县政府里的工作人员,公安局的警察以及像盛夏他们这样来公干的外来人员。
“这楼治安很好,跟你住一屋的是也是本地人,比你还大一点,很好相处的女医生。”小梁指着另外一张床,“妇产科的,姓罗,大学毕业后自愿申请回苏县的,也是个特别伟大的人。”
小梁的用词很有意思,像个预备党员。
“程主任住哪?”盛夏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横竖逃不过,拍就拍吧。
人生际遇也真是奇奇怪怪,三年前她想拍拍不了,三年后她不想拍了,却送上门来,想推都推不掉。
“他不住在宿舍。”小梁在阳台上指着靠近医院的一幢白色小房子,“他买了那幢房子,三层楼的,一个人住。”
盛夏:“…………”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三年时间程凉某些方面的恶习真的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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