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爷家什么都好,就是大家不晓得谦虚。
保底大专呢?没有一个人肯填吗?
寒风萧萧吹透他心。
雪花飘飘让他叹息。
此刻,孤独的黄土路上,自行车轮子仍旧寂寞的朝前滚动着,带着他一颗学渣忧虑的心。
……
陈长海走了,但羊肉还没吃完。
天空的雪细小的仿佛风中飘零的雨丝,根本没必要挪动进屋,大家伙儿便仍旧戴着帽子裹着棉袄,忍着烫扯下大块大块的羊肉,直接拿手捧着啃。
而顾平则好奇道:
“分数线这么高,隔壁那俩傻子能考上吗?”
小轩吃的头都不抬:
“人不可貌相。成绩好的道德渣滓也不是没有。”
大蛋摇头:“他俩长得就不聪明。没戏。”
楚河对此表示赞同:“是啊,脑子是真不行。”
话音刚落,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大蛋瞬间反应过来,随即三两口吃掉羊肉,又顺手拿刀片了一大片肋排,熟门熟路的端着盘子就打开大门。
不多时,又端了一盘红薯干回来了。
“牛青哥带着陈建国回来了。”
“咦,事办好了吗?”
大伙好奇。
那天让陈建国听话之后,第2天一大早,他跟牛红就去领了离婚证。
接着,陈建国就被牛青一路带着回了他老家,在那里徘徊小半个月,这才终于卖了房子,拿到钱……
就送个羊肉那么三两句话的功夫,大蛋竟然都已经打听到这样的细节了?
“牛青哥手里还拿着一份陈建国对自己行为的悔过书。”
这是防着他考上大学以后有好前途来找事儿,先做一手准备!
至于说是谁的主意?
那当然是牛老爹啊!敢欺负他闺女,哪是那么简单的!
“那房子呢?房子卖了多少钱?”
大蛋把红薯干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咕嘟嘟又喝了口热水:
“那老宅破破烂烂的,好多年没人住了,好在是在城里……牛青哥在那里偷摸儿问了好久,才终于360块钱卖掉了。”
陈建国的老家,坐火车要两三天,其他时间,全都在等着卖房子呢。不然这笔钱猴年马月能认账啊!
也亏的如今高考恢复,回城的人慢慢增多,不然恐怕还有得等!
三百六十块……
这笔钱如果不算劳动成果的话,仅单纯金钱花费,倒是也勉强能弥补牛红这几年的经济损失。
“好歹有钱,总比什么都没捞着,还要跟他纠缠的好。”
大丫做出总结。
没了亲爹,花儿草儿最近说话嗓门都变大了。
大家也都在点头。
至于文娟……
她拿不出钱,也没有别的本事,如今牛婶说到做到,就收拾了杂物房给她住。
又给了她两斤线,一天三碗粥,让她在家里织毛衣呢。
不会?学!
学不会没饭吃。
至于给谁织——那当然是给花儿草儿还有牛红。
这么些年来,一家子给她当牛做马的,小的娃娃的奶粉和麦乳精都要她先喝……听到这事儿,可把牛婶气坏了!
实际上,文娟觉得自己也很苦啊!
穿越之前,她每天喝瓶牛奶肯定没问题。
可穿书后,一开始在村长家,什么营养都没有,她在村里呆了一段时间,闻到奶粉都觉得香甜……
一时没忍住,也从家里奶粉罐冲了一杯。
刚好被大嫂子看见,这不,立刻就闹了出来。
毕竟那个年月,一罐奶粉,代表的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有一张格外稀罕的奶粉票。
她一个当姑姑的,跟早产的侄子抢口粮,孩子妈不闹才怪呢!
她觉得丢脸,又觉得这家人重男轻女没人性,这才偷偷跑的……
没曾想,外头的世界,更难啊!
如今六七年过去了,她也已经二十多岁,可是……却是这般境地!
至于文娟口口声声说的要见时岁丰,要上大学……谁理她呀?
一代女主角沦落到现如今这个下场,也不得不让楚河幸灾乐祸了。
所以说,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非要把自己的幸福和前途,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迟早是要被反噬的。
……
第96章 《第六卷结束啦》
等待通知书的时间过得飞快。
楚河压根没当回事,而大蛋觉得——能不能考上的,反正他现在还小,也已经开始赚钱了,一年两年的根本不着急。
唯一对此有兴趣的小轩,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换而言之,正因为有自信,所以反而越发不着急——他笃定自己能考上!
陈长海每天在邮局来回溜达,活灵活现的为楚河展现了何谓“皇帝不急太监急”。
唉!
在这一刻,楚河相当没良心的想起了小黄毛——这投机倒把哥的忍耐力,就是不如小黄毛啊!
那会儿他学渣渣的特别明白,根本不带管成绩的。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录取通知书仍然没戏。
隔壁的文娟都已经闷头织出了一件成功的尺码标准的毛衣了,望眼欲穿。
她是日盼夜盼就盼着通知书下来,总要有人来找一找自己的。
可惜,眼见着小年都过了……
陈长海等到现在,如今也是猛的松下一口气——再过两天邮局也该放假了,更别提大学了,估计真要出通知书,得年后去了。
得!
回家喝酒去吧,还等什么呢?
……
如今是1978年的2月1日。
这一天,距离农历年除夕还有六天。
赶在年关,陈长海仍是赚个盆满钵满,此刻正跟着一群兄弟们喝酒。
热乎乎的黄铜炉子里翻滚着鲜香的羊肉汤,切的薄薄的肉卷往里头一烫——三涮两涮,便已经熟了!
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这里聊天吹牛,只觉得日子格外潇洒。
可不嘛,如今黑市都没人管了,他们弟兄几个可是趁着年前放开了去卖货的。
不说多,就说家家户户连着火炕边上种着的那些个青菜,如今都是供不应求呢!
“来,长海哥,今天这杯酒必须得敬你。”
一群大老爷们儿喝的脸颊酡红,陈长海也觉得颇有成就感。
虽然他手头现钱不多,可只要政策稍一放松,他挣钱的日子就在眼前呢!
不说别的,就说之前报志愿,他那些个参考资料都被多少人买到了?
货车司机们人手一捆,说是到地方放出风声就被抢光了。
——这群高考生可真有钱呀。
陈长海已经觉得这是个可持续且长久的生意了,改明儿还是得跟各个大学的都联络联络,不能白浪费了这些关系。
正喝得熏熏然,畅想着未来,突然听到隔壁一阵哭声——
说是哭声,也不尽然。还夹杂着疯疯癫癫的大笑,就连哭声,也是十分畅快的那种。
他立刻打起精神:
“怎么回事?”
自己天长日久的在这边,邻里关系得把握住啊!
只见对门的老太太泪眼模糊,身边跟着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份邮件,脸上也有泪痕。
陈长海瞬间想起来——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眼见着对方点头,他甚至只来得及道一声“恭喜”,这会儿趁着酒意,推着自行车就想往外跑。
这可真是!
天天去瞅着他不来,好不容易打算等明年了,说下来就下来了!都怪喝酒误事,他都没有听到邮递员喊人的声音。
几个兄弟赶忙七手八脚把他拽下来。
“哥,哥!你瞧你,现在醉的都走不稳,别骑车了,我先去邮局打听打听有没有您亲戚家的邮件……”
陈长海顺手抓了把还未化开的残雪往脸上狠狠一搓,接着迫不及待道:
“我没事,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一边心里还嘀咕着:
7个考生呢,第一志愿都是和安大学。
哪怕是撞大运,也得给撞一个出来吧?
那些资料可真花了不少钱呀,这要是没考上,之前夸那资料做的好的大学教授,以后眼光就得再琢磨琢磨了。
好在自行车杀伤力有限,一路歪歪扭扭的赶去邮局,也算平安。
吹了冷风,陈长海的头脑也清醒了。
邮局的工作员工已经看到他了,这会儿赶紧抬高嗓门:
“小陈啊,你打听的那几个名字好像都有邮件,邮递员走了有小半个钟了。”
都有邮件?
这是什么意思?
陈长海心中一阵哆嗦,接着二话不说调转车头,扭头就往花庄拼命骑去。
邮递员还要送别家的,自己肯定能提前报这个喜!也好在财神爷家里面安稳等着。
不过,都有邮件……陈长海心里隐约有了想法,可就是不太敢信!只能化激动为力气,蹬着自行车跑的飞快!
可谁曾想,邮递员一看7个地址都是同一家,还都是同一个大学的通知书!
最最主要的,这大学还是他们全国鼎鼎有名的和安大学!
这下子还等什么呀?
别的邮件可以晚点送,录取通知书必须第一时间送到!
于是,骑上车子就直接朝花庄冲过去了。
陈长海在大路上骑的气喘吁吁,始终也没见着邮递员的身影,心里还觉得自己快人一步。
可当他终于走进花庄的地界,却发现邮递员绿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方看到他,也是迫不及待的打招呼。
“哎呀,长海兄弟啊,真不愧是你们家亲戚,一门7个大学生,老天爷啊!”
“你们家这辈子都不愁了!”
他天天去邮局,翻来覆去的送些零食点心,还要来回问这几个名字……但凡是那里的员工,就没有一个不熟悉的。
要不然,邮递员怎么能一眼就报喜呢!
陈长海还有些难以置信:“7个都考上了?”
“对!”
对方笑呵呵的,此刻满肚子的羡慕与惊喜无处宣泄,拉着他站在路边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叫了。
而在花庄,四周邻里也全部都轰动了,此刻楚河家门口已经围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人,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不吭不哈的一家,究竟是怎么样培养出7个大学生的!
上了年纪的人家一眼就能看出,里头几个娃娃还小呢!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了不起!
七个!七个和安大学的学生啊。
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等到陈长海一片艰难挤进来后,好不容易才散烟散酒散糖的让大家伙都先回去了。
关上院门,他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但最重要的是——
“都考上了?”
不管证明几遍,没亲眼看到录取通知书,这事就是魔幻到很难相信的。
楚河点点头:
“考上了,你自己看吧。”
“对了,抽空去查一下我们的分数,看看谁考的最高。”
陈长海完全没听这话,反而看着大蛋,仍是怀疑:
“大蛋也考上了?”
大蛋:……
几个意思?
虽然他成绩不行,可也紧锣密鼓的学了那么多年了。而且他是在家里对比成绩不行,在学校那也是数得上名次的好不好?
至于分数什么的……
大蛋表示,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他只要能上那个大学,管他几分呢!
大学生可是能够白领补贴的!还免学费!他非得去挣够本才行!
陈长海的瞧不起让大蛋颇受刺激,但好在学历并不是他的第一追求,这会儿之所以卖力考,也是为了保持家庭步调的一致。
于是便爽快的把录取通知书往他手里一塞:
“叔,你好歹也是做叔的,我们几个成绩这么好,总得包个红包什么的吧。”
说起来,大家伙儿也认识六七年了。陈长海看着手里的那张纸,几乎是激动的打哆嗦,这会儿竟还有些老父亲的感慨!
此刻,他二话不说就点头:
“有!肯定有!肯定给你们包个大的!”
当然,热泪过后,资本家的态度不能不表现,还要再多嘱咐一句:
“上了大学以后,咱们合作的路子就更广阔了。”
楚河看着大家欢天喜地的样子,此刻却涌出一股难得的别绪。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如今,就是自己离开的好时候。
她在这会儿无声叹了口气。
“我去打电话让时岁丰回来。”
孩子们倒是半点没觉出来,只以为是要把这件事分享给叔叔,个个也都期待的不行。
当初叔叔收养了顾平他们三个,宁城军区里好多家属背地里都说他傻。
那会儿没人给他介绍对象,多的是那群人在后头嘀咕。
时岁丰和楚河可能没人当面说他们,但是顾平他们却时常能听到各种话。
毕竟,谁也不会关注他们这几个沉默的小孩子。
也因此,在宁城好几年,他们都不乐意跟那些叔叔婶婶有多熟悉。
而等到楚河把大蛋大丫接过来,大家伙更是觉得他们失心疯了——
都还没成家呢,家里已经5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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