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发现他们不见,两人似乎已经跑出了南天域的范围,往其他天域去了。
【他们还真跑了啊!?】第一万目瞪口呆,【而且居然还是少主把人带出去一起跑的,他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圣教的继承人啊?还是说世界意识给的宠爱光环太强大,让他直接冲昏头脑了?】
“并不意外啊,少主这个人从小就公义仁善,老教主又怜惜独子舍不得将他教得冷酷以利益至上,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年轻人在得知真相必然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圣女台的核心内部,梅露仍旧刻印着符纹,她的姿态安然娴静,岁月静好的模样和地面上的人仰马翻形成两个极端。
“他觉得就算不靠圣女,圣教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将南天域发展繁荣。以前一直用献祭圣女换取资源的方式真的太惰怠也太可耻了,是一个充满理想和自信的正派继承人呢。”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搞点评吗?眼看这两个人跑了你都不阻止一下真的好吗?宿主你还要不要做任务啦!】如果有脚,系统大概是要跺得跳起来。
“阻止不了的,圣女必定会拒绝南天域,这不只是圣教的劫难,也是天域大陆的劫难。”梅露神色不变,手上的动作亦是未停,“这是我在圣女降临之初尝试将人从那场意外里重新夺回来,时隔半年却依旧没能改变她会离开这个事态走向的结论。我阻止一次,两次,都不会改变她不会为南天域效力的结局。”
【所、所以,卜天术给出的结果才是南天域最终毁灭吗?……不对,也就是说按事态原本走向,其实半年前圣女根本不会来南天域,而是就应该被其他人抢走!?】第一万终于反应过来,【那少主其实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做出叛教的举动吧?】
“第一万。”刻印好指尖符纹的最后一笔,梅露轻轻收手,“你为什么会觉得少主以后遇到圣女,他就不会再一次得知圣教的真相,然后又做出如今相同的举动呢?”
小系统嘶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性格和命运之间决定性的惯性,也就是说不管宿主怎么操作,事情的走向最后一定还是会那样。
就在这时,核心房间外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
“大长老不好了!少主带着圣女叛逃出圣教了!教主亲自去追,结果在通往中心死海的链路上遇到了不明势力的埋伏袭击,现在受了重伤,正在药堂治疗!”
【啥?那老头子受伤了?难道是被那个神秘九星给打的?】
少主和圣女双双叛逃,教主遇袭受伤,两件事接连发生,让整个圣城猝不及防的同时也惶恐不安。
好在,他们还有大长老。
“大长老您来了!”药堂里,一些守在病房外的高层见到梅露皆是不自觉露出放松之色,“教主就在里面,人已经脱离危险,正跟我们说要找您过去呢。”
“我知道了。”梅露向他们点头,“都先别慌,继续做自己的事,一切有我和教主在呢。”
在这种慌得想要打转的时候再看到大长老这永远处变不惊的镇定面孔,真的是莫大安慰,周围的人内心瞬间安定许多,一个个拱手听令回去继续执勤。
而梅露踏入房间,就看到老教主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胸膛上靠近心口的位置染着红色,是只差一点就被毙命的伤势。
不过比起身上的伤,老教主脸上的灰败明显更来自精神上的打击。
他的儿子因为理念不合毫不犹豫的背弃了他,背弃了这里。
“小露,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看到梅露,老人忍不住露出苦笑,“我以为等到他长大就会明白身为一教之主的责任和担当,现在看来,是我自欺欺人。”
“教主大人是个好父亲,您把少主教得很好。”梅露走在前坐在榻边,她抬起手,掌心大片如雪花般的星屑洒下,飘进老教主的伤口里,“他迟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那磅礴的治愈力一出现,感受着刚刚才被勉强控制住的内伤迅速愈合的老教主却是浑身一震:“小露你……十星阶了?……什么时候!?”
“几天前吧。”女子不在意道,“五年如一日的刻印符纹,我的修为精进很快,不知不觉就升到顶了。”
“这可真是……”连出了两件坏事突然暴出这么一件好事,老教主都不知道现在该哭该笑,看到眼前人平静淡然的脸色不由想到这孩子的所有外露情绪大概都在这五年的专心刻印里全都被磨光了,“小露,圣女……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拜托你吗?”
“请交给我。”对方向他微微一笑,“变故都是暂时的,南天域也会安然无恙,我向您保证。”
“我信你。”无论过去多久,老教主在听到那声「请交给我」都无比安心,这在圣教里是公认的意味着万无一失十拿十稳,在感受到自己的伤势再无大碍,老教主更是自己坐起了身,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整张脸十分严肃,“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说。”
他之前是追溯不孝子两人一路从南天域奔赴至通向中心死海的链路的,结果眼看就要找到人,就被两个八星和一个九星埋伏围攻。
“这些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链路出现了一小段缺口……”想到这个他脸色就很难看,“虽然立刻着人去修复那边的路段和结界,但从造成链路损坏的那个现场去看,真的非常像千年前东天域链路被炸毁时的状态。”
这个发现让他不得不重视,甚至比儿子带着圣女叛逃还要重要,因为这意味着一个他不敢去想却又不能不早做打算的猜测——
有人在做试验,或者说,有人掌握了千年前东天域炸毁链路的方法,想要让南天域也重蹈覆辙。
伤势大好,闲不住的老教主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而家里叛逃的那对男女则交给了大长老处理。
“徐炎。”大长老也不拖沓,直接叫来了心腹,“带上教中的高手,按照上面的指示去追捕叛逃者池凌和宋南乔,期间任何人阻止你们带回圣女,直接格杀勿论。”
“是,大长老!”徐炎双手接过了老大递来的行动指示详解,内心也是松了口气,这种只用按老大给的攻略行事就能完胜的无脑操作是他最喜欢的了,尤其是面对这种抓少主和圣女的棘手任务时……等等,抓少主和圣女?
“大长老……”徐炎面带犹疑,“就算是少主阻挠,也格杀勿论吗?”
回应他的是平静又笃定的语气:“我已经说过,是任何人。”
第34章
“这里,就是「链路」吗?”
穿过南天域的边境,一身北天域伪装的宋南乔呆呆看着眼前的场景。
大概就是……两个足球场长度的宽度吧,反正左右探头看着挺宽阔但绝对能望得到边的那种超大型路面。
道路的两边是高达数十米的山峰,形成天然的栏杆屏障,路面上有很多车马和行人来来回回。
宋南乔抬头看向头顶,这里的大气层……哦不,代替大气层作用的大陆结界比在南天域看到时要薄弱一些,虽然也是白天的蓝色,但更加透明。
也因此,星星的光芒更加清晰灿烂。
路的两边也不都是群山屏障,还有被人为刻意打穿的缺口,从那里宋南乔可以更直观的感受到什么叫世界的边界,以及真正的天圆地方。
“从这里跳下去,就到外太空了吧?”少女思维发散,“没有宇航服氧气罐什么的,绝对死翘翘了。”
“确实有轻生的人选择在世界边缘结束生命,不过在南天域这种事很少。”旁边同样做过伪装的池凌轻声道,“南天域的人拥有信仰,而且有圣教依靠,所以很少会发生绝望到要自我了断的地步。”
“池凌哥……”宋南乔脸色复杂,“池凌哥是觉得……自己的信仰崩塌了吗?”
他心目中一直源源不断给予南天域子民支撑的家,平易近人又仁慈强大的教主父亲,最自豪最骄傲的归属地,一切都被那个真相给毁了。
她装病的那几天,他一直在圣教的秘书库里查真相,直到确认那个神秘老头说的都是真的,终于再无法忍耐找到教主追问出了一切。
“对不起……”宋南乔低头,她羞愧又难过,“都是因为我……明明是我自己想偷偷逃走,偏偏却让你……”
事实的真相才不是池凌哥主动带着她逃的,他是圣教少主,再怎么崩溃也不可能想到做这些。是她自己偷跑时被他发现,然后大声哭求他放过她,不停地跟他说自己不想死不想被拿走一半的寿命,哭到他也跟着心软难受才让事情变成这样。
这其实很卑鄙。
在明知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人拥有怎样的影响后,她还选择这么做,选择为了逃避履行那个责任用了这样的手段。
但是,但是……她真不想连五十岁都活不过啊。
只要一想到要是一直呆在圣教她就跟前三代圣女一样死得那么早,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后悔了,现在只想反悔。
“不关你事,是我自己后来想要这么做。”和从前的明快爽朗相比,池凌的声音要低沉很多,“我不认同让你跳祭世舞,也知道你这次逃不成以后还会继续逃,有那个未知九星在你肯定能逃走,还不如就我和你一起结伴。放你一个人流落在外,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有我看着总会好些。”
不论如何她也是圣女,保护她是圣教的责任。
而有了他为她主动叛教的罪名,他们一起同行才能更互相信任,也不会一直猜忌防备。
宋南乔的头垂得更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旁为她付出这么多的人。
两人最后只是默默不停地跟在之前混进去的北天域商队里行走,也不知前行了多久,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阵哀乐。
宋南乔不由抬头,就看到另一侧迎面走来一支吹吹打打的送棺队伍,披麻戴孝哭哭啼啼的白衣人,写着福字的漆黑棺材,以及走在队伍最前发出极有穿透力乐声的吹手,这浩浩荡荡的一行最终在又一处刻意凿开的路边缺口停了下来。
然后没过多久,那些人将那口棺材从缺口处推了下去,棺材穿过无形的大气层结界漂进了外面的星空,然后在震天的哭声里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星葬。”池凌向目瞪口呆的宋南乔解释,“天域大陆依靠星力生存发展良多,所以对星星的崇拜是刻在骨子里的,有不少人都选择死后将自己的遗体送到天外,这样就能和星星同在,也未尝没有化作星星守护家人的意思,算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下葬仪式了。”
“……”宋南乔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喜欢脚踏实地一点,土葬就挺好的。”
作为习惯土葬和火葬的现代人,死了还被送进真空世界什么的,她一点都不觉得浪漫,更不觉得自己能化作星星守护谁。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行商的队伍和还在哭灵的送葬队伍就此互相交错而过,周围有路过的旅人也是纷纷主动避让,给这个悲伤的团体留下足够的空间。
也因此,谁都没看到那个之前往下沉远的黑棺不知何时又漂回了链路附近,然后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浮到了链路的底下,像磁石一样穿透结界吸附在了链路的下方。
两人的出逃行动顺利得近乎异常,混在商队中的池凌之后不由频频向后张望。
不应该啊,按照他对父亲的了解,圣教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父亲应该早就追过来才对,更别提还有梅露一直没出手,这让他之前在心里做好的种种预案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一直到他们跟着商队走出了整条链路,抵达至中心死海的驿站进行休整时,才从其他轻装出行所以脚程快的旅人口中得到圣教的最新消息。
“听说圣教的少主和教主因为圣女闹翻了,现在小两口离家出走,可把圣教教主气得狠了。”
“本来是教主亲自过来抓人的,结果半路遇到埋伏,现在深受重伤被手下带回教中救治了。”
乍然听到父亲遇袭受伤,池凌差点没忍住直接跳起来,父亲会受伤都是因为他……刚绷紧肌肉要有异动他的手臂就被宋南乔给死死抓住,他抬头,只看见少女低低埋着的脑袋,虽然看不见脸却能从她不断缓缓摇头的举动里看出那份哀求。
“听说勉强保住了命,但需要不少时间卧床休养,所以他把事务全都交给了大长老去处理。”
“大长老?就是那个被传是天域大陆第一天才的梅露长老吗?有她在的话,圣域这些天就算乱子出的再多也很稳当啊。”
“可不是,圣城那边都传来消息,因为知道教主遇刺差点殒命,那位大长老受到刺激直接当场由九星晋阶到十星了。本来圣教上下就没人不服她,现在更加俯首帖耳了吧。”
“那大长老可气坏了,出了病房后就直接给全教下了命令,全力追捕叛逃的少主和圣女,尤其是圣女一定要抓回来,但凡敢阻挠者一律杀无赦。”
“看来教主大人真的伤得很重啊,不然那大长老一定直接出圣城亲自将两人抓回来吧。”
从南天域出来的人们对着这些天发生的新鲜事各种津津乐道,因为不是南天域的人,所以他们谈论起来毫无顾忌,就是单纯的吃瓜群众,可没人知道这些本该都是“外地人”的人群里,有一个伪装的异类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颤抖。
池凌默默看着那双抓着自己的手正越掐越紧,不只是因为哀求更因为恐惧,他甚至看到了她低垂的脑袋下不断滴湿地面的泪花。这一刻,池凌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想要立刻飞奔回去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父亲向他道歉,另一半则对眼前满身惶恐无枝可依的少女充满怜惜和不落忍,他要是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不,不对,还有梅露。
就算他不在父亲那里,梅露一定会照顾好父亲,她都已经踏入十星,是整个天域大陆最强的炼星士之一了。
理智上池凌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他不应该将自己犯下的错和该背的责任甩给其他人,现在就应该回去;可感情上他发现自己完全拒绝不了南乔的哀求,特别是她现在无声哭求他不要离开,他根本不忍心掰开她紧扣着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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