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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淋了雨——叶淅宝

时间:2021-11-06 00:28:00  作者:叶淅宝
 
 
第62章 冰棍   “姜希靓,你现在在我面前,可是……
  姜希靓今天没去餐厅。
  她从医院取回老太太的药, 然后直接开车回了老房子。
  老太太住在胡同里的一处老破小。
  这房子说着地段好,值多少多少钱,可实际上, 这么多年,喊着拆迁每次都是虚晃一枪,卖又太破了很难卖出去。
  姜希靓赚钱之后,想把这儿的房子置换出去,添些钱给老太太换个舒服的地方住, 可老太太身体不好, 脾气还不小,死活不搬,说这里是家, 周围有朋友, 要她搬就是要她的命。
  姜希靓没法儿, 只能找人重新把房子内部装一装, 尽可量的舒服一些。
  老人家身体不好,她上大学的时候,那么拼命赚钱,都是为了给老太太攒手术钱。
  爸爸妈妈不靠谱,欠债一堆, 人没个影儿,因而她从小被老太太带大, 和老人家很是亲近。
  那会儿, 姜希靓生怕哪天老太太的病提前出什么事儿,而她却连医药费都出不起。
  而她和岑川谈恋爱之前,就知道他是个富家子。
  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校园的环境,通常会掩去很多世俗的东西。
  在学校里, 比富二代更受推崇的,是优等生。
  尤其是既漂亮又情商高的优等生。
  所以,那会儿身为全校第一,理科成绩拉第二名男生几十分的姜希靓,和帅气又有钱的岑川在一起,是大部分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连老师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几岁的姜希靓漂亮、热情、自信。
  那会儿老太太的病还没露苗头,她从未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了什么,她穿着几十块的飞跃布鞋,站在一堆穿着万斯、匡威聊新出的哪款鞋子好看的女生之间,也安然自若。
  她新概念能拿一等奖,数学竞赛照旧能拿一等奖,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拒绝清华的保送名额,只因为专业不够喜欢。
  两人恋爱时,岑川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家庭。
  但周末的时候,他会主动去她家看望老太太,老太太摔倒住院时,他还会逃课去医院照顾。走进那间老破小的时候,姜希靓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什么嫌弃的神情。
  第一个分歧,发生在高考,岑川高考失利。
  被父母送到了国外。
  他们原本说好一起去北大。
  也是那会儿,姜希靓才发现,原来高考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
  即使没有提前准备出国的东西,岑川的父母仍旧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让他进了一所世界排名比北大还要靠前的学校。
  而与此同时,也是大一那年,老太太被确诊。
  姜希靓原本上了大学之后,就在兼职赚钱,每个月除了自己的开销,还能留一点儿给老人家。
  可随着住院、医药费,她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花,老太太也没有养老金。
  姜希靓开始没日没夜地找活儿干,当模特、当家教,通过老师、学姐的关系接软文、接网剧的剧本,有署名没署名她都会接,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吐槽过——要是没署名,看都不会看一眼。
  祝矜有一次偶然得知她去车展当模特,委婉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之后,便经常托朋友给她介绍一些轻松又工资高的兼职。
  那段时间,岑川打过来的电话,她经常因为太忙接不到,两人时常吵架。
  姜希靓没办法把自己的困境如实告诉他,也是那会儿,她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她会在深夜翻他的ig,看他晒新滑板、新球鞋、滑雪的新装置等等,他也会在ig上发她的图片,说想女朋友了。
  那是她第一次提出分手,岑川一头雾水,一气之下买了票回国。
  他把她堵在宿舍楼下,要她解释,姜希靓急着去做兼职,连吵架的工夫都没有。
  那天,岑川跟着她来到了工作的地方。
  姜希靓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于是和老板临时请了假。
  她把他带到五道口的一家店吃寿喜锅,那家店不贵,都是附近的学生。
  也是那天晚上,姜希靓心软了,她发现隔着大洋,隔着电子屏幕,她可以坚定地说下“我们分手吧”。
  而当岑川就在她面前,他穿着白色羽绒服红了眼眶,和当年那个因为奶奶摔倒陪她深夜焦急穿梭在医院的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那五个字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最近忙吗?”
  “啊?”姜希靓从记忆里回过神,看向面前的老太太,“还行,不过要入秋了,最近在准备秋季的新菜品。”
  说着,她把牙签插在软了的猕猴桃切片上,喂到老太太嘴边,“奶奶,吃猕猴桃。”
  老太太嫌弃地看了眼,然后咬了一口,说:“你个当老板的,怎么天天还这么忙?”
  “老板也不好当呀,况且就是家小餐厅,又不是什么上市公司。”她笑道。
  “隔壁你张奶奶的孙子,你还记得不?”
  “张奶奶家的,忘了,比我大是不是?”
  “对,他从国外读完博士回来了,那学校倍儿棒,叫什么福,你要不要这周末见一面。”
  “……”
  姜希靓把牙签扔进垃圾桶里,严肃地看着奶奶,说道:“老太太,您孙女我才二十二,哦不对,二十三了,相什么亲?”
  “什么二十三,你今年虚岁都二十五了,还不着急,胡同口王淑兰的孙女就比你大一岁,都有孩子了。”
  “……”
  姜希靓听着自己的年龄一下子被增了两岁,炸毛地抓抓头发,起身进屋里,边走边说:“老太太,我不和你掰扯,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做。”
  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川也不在了……”
  傍晚的时候,胡同口王奶奶来串门,带了一盘酱牛肉。
  闲聊时,王淑兰说道:“胡同口今天下午停了辆车,一直在那儿不动,但车主也不下来,不知道在等什么?”
  姜希靓闻言,手中择菜的动作一顿,她问:“是什么车呀?”
  “一辆黑色的,车标我不认识,但看着很气派。”
  姜希靓继续择菜,可过了会儿,眼皮仍旧在跳,她被一股直觉性的力量驱使,放下手中的豆角就往出走。
  “诶,靓靓去哪儿呀……”王奶奶的声音留在屋里。
  姜希靓沿着胡同一直往出走,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出来要验证什么。
  可就是有一阵直觉。
  胡同口果然停了辆黑车,是辆普通的沃尔沃。
  她长舒了口气,到旁边的小卖部窗口,准备买根冰棍降降温,一定是秋老虎作祟,让她昏了头。
  忽然,沃尔沃的车门打开。姜希靓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在扫码,只觉身旁多了个影子。
  她下意识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岑川。
  “靓靓。”他开口。
  姜希靓默不作声地扫完码,笑着向老板示意了一下手机,然后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她目不斜视地往胡同里走,没走两步,就被岑川一把拽住胳膊。
  姜希靓深呼吸,斜睨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我取消了婚礼。”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姜希靓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笑笑,“和我有关系吗?”
  “我和我爸妈说了,我不会再接受他们安排的联姻了。”
  “他们同意?”
  只见岑川摇了摇头。
  姜希靓轻笑,眼底带着不屑,慢条斯理地拆开冰棍袋。
  “所以,我离开岑屿了。”他波澜不惊地说着。
  岑屿是岑家的集团名字。
  “姜希靓,你现在在我面前,可是超级有钱人,以后我得指望你。”
  姜希靓咬着手里的老北京冰棍,一时之间有些语塞,眼睛被傍晚的阳光曛着,睁不开眼。
  “呦,靓靓,你家真难找——”
  突然,一道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听到声音,他们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只看到胡同里走来一个戴着墨镜、打扮精致的男人——
  他见到他俩,一把摘下脸上的墨镜,然后搂住姜希靓的肩膀,笑呵呵地问道:“聊天呢?”
  “你怎么来了?”姜希靓诧异地看着本该在上海的唐愈。
  “这不是你昨晚说了,你想我,还研究了和我口味的菜品,我可不就来了。”
  “……”
  姜希靓极为无语,明明是昨晚打游戏的时候,她说绿游塔新做了一道菜,是他的口味,让他以后可以来吃。
  在这人这儿,就变成了她想他,还专门研究了和他口味的菜?
  姜希靓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却又不知唐愈是不是故意这样说,想帮她在前男友面前撑场子。
  她笑道:“上海和北京老远的,你说来就来了?”
  “那可不,靓靓让来,我飞也飞过来。”唐愈笑眯眯的,脸上一副单纯无害又骄傲的表情,看着岑川。
  -
  祝矜和邬淮清在夏威夷待了五天,然后回国。
  这五天里,除了发小群里炸了锅以外,外边的世界风平浪静。
  群里一些后知后觉的朋友,现在才知道她和邬淮清在了一起。
  起因是她发的那条跳海的视频朋友圈。
  老杨先是夸她猛,随后抓住重点问谁拍的,祝矜诚实地回,是邬淮清。
  好家伙,一男一女去国外玩,这关系,不用问也明了了。
  发小群里于是乎就炸了。
  他俩这算是在朋友里正式公开,紧接着,久不露面的邬淮清,往群里扔了一个特大的红包。
  祝矜嘱咐他们,先不要往外声张,尤其是不要告诉长辈。
  他们都懂,当年的事儿谁都知道,况且又拿人手短,纷纷答应。
  可谁知,祝矜刚下飞机,还没出机场,就接到张澜的电话。
  张澜的声音严厉而冷静,问:“祝浓浓,你交男朋友了?”
 
 
第63章 套路   你确定今晚要抛弃我们爷俩?……
  “祝浓浓, 你交男朋友了——”
  祝矜听着张澜女士这直击灵魂的一问,瞬间心颤了颤。
  她心虚地开口:“没有呀,妈妈, 怎么了?”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没事儿,我就是乱猜的。”
  一听张澜这么说,而没有接着问下去,祝矜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刚刚的几秒钟里, 她已经在“打死不承认”“要找什么理由”“要不承认吧”等各种想法中大战三百回合了。
  “喔, 妈妈,你最近工作是不是没那么忙了?”
  “刚开学,就那样。你呢, 什么时候回来?”
  “哦, 我今天不回家, 等周六回去。”
  张澜轻笑, 道:“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
  祝矜闭了闭眼,然后生无可恋地睁开。
  果不其然,就不该心存侥幸,妈妈一定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她低声说道。
  要说祝矜有什么克星,除了邬淮清, 那一定就是张澜了。
  从小到大,家里其他人都宠着她, 唯独张澜, 对祝矜的要求极为严苛。
  而祝家人大都很识大体,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反对张澜教育祝矜, 相反,还很乐意家中有个人唱白脸。
  祝矜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大了,而每次张澜只要态度强硬点,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惊胆战。
  “祝浓浓,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张澜停顿了一秒钟,接着说:“你谈男朋友我不管,不管你是想玩还是动真感情,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但安全问题,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像这次跳海这么危险的行为,你是不要命了?”
  “我现在好好的。”祝矜小声说回道。
  “你没上过风险课吗?”张澜厉声说道,“你还是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测试概率?”
  “……”
  祝矜耷拉着眉眼,邬淮清站在她身旁,把张澜的话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手掌不自觉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她抬起头,委屈地看向邬淮清,同时对电话那头的张澜说:“好的了,我知道了,下次不再干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也没有很危险。
  张澜叹了口气,开始打感情牌:“你知道我和你爸爸看到后,有多担心吗?他本来心脏就不好。”
  祝矜顿时有些心酸,说道:“您告诉爸爸,我明天回去看他,你们俩别担心了,我毫发未损,除了晒黑了。”
  又聊了几句,这场对话才结束。
  挂掉电话后,她叹了口气,头靠在邬淮清的肩上。
  “挨骂了?”
  “嗯。”
  “没想到你还有怕的人。”他说道。
  祝矜听着他平静的语气,委屈地捶了他一拳,“你还说,还不是你拉着我去跳海。”
  邬淮清轻笑:“你刚刚就应该告诉阿姨,是我强迫你的,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她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跳海就够刺激张澜和祝思俭了,要是再让他们知道和她跳海的人是邬淮清,那——
  她真要担心祝思俭同志的心脏受不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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