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暖:……“你猜?”
高山族给伊春军屯送来三百匹小马驹,动静太大了,瞒都瞒不住,至少朱大帅和雷太守在这批小马驹抵达伊春的时候就知道了。
朱大帅得知后,羡慕得眼睛都绿了。要知道,他老朱兵马七万,骑兵营也仅有六千多匹战马而已,再扣除老弱病残的,也仅仅只能拉出一支四五千的骑兵营而已。
而伊春大营,原先刑家军刚从北境过来那会,就带着两千多骑兵,后来又在北狄那里缴获了近三千的马匹,等训练出来,他们的骑兵一下子就直逼他这边了。
现在高山族又给他们送来了三百匹小马驹,听说每一匹都神俊得很。
或许三百匹不管对伊春大营还是伊春军屯来说,或许数目都不算大,但意义不一样,这代表了他们双方交易的开端,这次只是三百,下次可能就是五百七百一千!
朱大帅走来走去,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问问他的心腹谋臣,不问,他不甘心啊。
“你们觉得,如果我们愿意出钱,高山族会愿意和我们交易马匹吗?”
佟真委婉地道,“这个,得看人家伊春军屯答不答应吧?”明显伊春军屯就是有野心的,可能高山族能提供的马匹,都不够人家自己消化,怎么可能让您分一杯羹呢。
朱大帅又问,“如果我们派人去当说,你们觉得伊春军屯那边会不会答应让我们和高山族购买一部分马匹呢?”
施眉:这样不是虎口夺食吗?我看你在想屁吃。
“大帅,我们刚从伊春军屯运回来四十四万石的粮食。”这回说话的是施眉,他委婉地提醒道。刚才狠狠地得罪了人家,你觉得人家会让你吗?
朱大帅呼吸一窒。
佟真看了一下自己的搭档一眼,觉得他很难得没有趁机拱火。
施眉有现在的态度不奇怪,先前为了伊春大营,为了打压伊春军屯的崛起,施眉狠狠地折腾了一回,为了一个魏秋瑜,搭进去了周玉树,后来半道伏击从北狄归来的刑家军,也把他弄得灰头土脸的,很是消沉了一阵。
后来,他不折腾了,王朗折腾啊。那折腾的劲,比他先前也不遑多让。可是结果呢?再看王朗的下场,他心有戚戚,有着太子做靠山,有雷太守这个岳父,就在伊春这地界,可以说是王朗的主场,都被姚春暖给弄走了,人家要对付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伊春军屯的崛起是挡不住压不住的了,况且便是他想压,又拿什么压?棺材板吗?光他一副也压不住啊,大帅自己都不想斗。他也就跟着歇心得了,反正不管怎么过,他日子都不会差,何必劳心劳力最后还落不着好呢?
这厢,姚春暖他们和潘小弟潘娜等人商量后,决定了对外的一致说法,就是这三百匹小马驹是双方的交易,而非高山族送给伊春军屯的礼物。
因为如果是后者的说法的话,就太刺激人雷太守了。人家就会疑惑啊,高山族三百匹价值几万两银子的小马驹说送就送了,为什么啊?这三百匹小马驹该不会是谢礼吧,是报答伊春军屯的谢礼?伊春军屯干什么了?值当这么一大笔谢礼?很容易就让他想到他先前被盗的私库,以及王朗先前的猜测。
便是这样,人雷太守还半信半疑呢。
潘小弟和潘娜完全没有意见。他们出门之前,族长他们都交待过了,只要他们安全把小马驹送到伊春军屯就可以了,他们想怎么处理,对外的说法怎么样,他们不用管。
将这三百匹小马驹说成是交易的,而不是赠送的,表面上是他们高山族吃亏了,但人家伊春军屯先前做了那么多前期工作,快到收获了,主动让他们摘了果实,人家也没对外说什么。而且这个交易的说法,也很好地掩盖了他们高山族因为打劫而暴富的真相。
这说法对双方都有好处,反正他们双方的友谊是建起来了,有肉不在褶子上了。
第108章
晚上,伊春军屯自然得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朋友。
姚春暖也出席了,她的位置极靠前,她的旁边安排了潘娜。
北境的客人前些日子就走了,他们着急将伊春军屯送的红薯拿回去种下,不想错过接下来几个月的繁育期。走之前,双方交换了庚帖婚书,约定了今年冬,他们大将军前往北境迎娶他的新娘。
酒过三巡,正酣畅时,大将军问潘小弟,“你们送来的这三百匹小马驹对我们军屯的帮助太大了,你们族里可还有什么缺的?”
他们检查过了,这三百匹小马驹,不像高山族和其他游牧民族售出的成年马,会动一点手脚,并且有三分之一是母马。这些百分之百健康的小马驹,等进入成熟期之后,就会交配,然后产下马崽子。如此一来,让他们军屯繁育几年,他们的战马将会自给自足,不再需要从外面买回来。
说起这个,他们还真有需要军屯帮助的地方。想起老族长的话,潘小弟和潘娜对视一眼。
潘小弟腼腆地说道,“其他的都还好,上次我们都补充得差不多了。只是这盐,我们族里常年都缺得很,上次我们有钱了,也没买到多少。”
他们高山族所处的地理位置,盐的价格死贵死贵的,就这样,还经常断货。
这盐,先前在出手了赃物,购入粮食以及其他生活物资的时候,他们也想多买一点,想着一时吃不完囤起来也好啊。可惜,即使他们出了大价钱,也没买进多少。
有钱都买不到盐,上哪说理去?没办法,大梁对盐铁的管控更加严格了,特别是今年。除此之外,朝廷还开始严厉打击走私盐铁犯罪,简直了。
听到高山族说他们缺粮,军屯的高层们都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是,我们军屯的盐也不多了。”
潘小弟说他们高山族缺盐,按道理来说,这忙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帮的。可是,就他所知,他们军屯的盐也不多。这还是姚主薄经营有方,才能一直维持着军屯不缺盐的情况。毕竟军屯十万余人的每天每月的用盐量是很可观的,更别提,他们兑换楼里的盐要比外面的价格低一两成。
“是的,我们军屯的盐确实不多了。”姚春暖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样,我们军屯先匀给你们三百斤盐,后面你们吃完了,咱们再给你们想办法?”
本来看到军屯高层等人面露为难,说军屯盐也不多的时候,他的心就咯噔一下。后来姚主薄点头附和说军屯的盐确实不多了的时候,他的心啊,简直沉入了谷底。他还以为这回要空手而归了,哪知姚主薄话峰一转,竟然决定匀给他们三百斤盐!真是峰回路转啊。
“好的好的,感谢感谢。”潘小弟点头如捣蒜,出门前,老族长他们的预想是一百斤,最好的情况是两百斤,三百斤盐,已经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潘娜也是喜出望外,她连忙说道,“这次咱们不要你们送,咱们拿钱买,我们有银子的。”
军屯的人哈哈大笑,“行行行,这次我们不白送,让你们拿钱买。”
对于姚春暖答应匀给高山族三百斤食盐的事,军屯高层无一反对,这事本就归她管,她既然能答应送出去三百斤,肯定是有富余或者有办法让军屯不会断盐的。
宴会上气氛热烈欢快,大家相互劝着又喝了一杯酒。
潘小弟喝得有点高了,开始拉着吴总管说话,“吴总管,你不知道,朝廷不干人事啊。”
吴总管拉住他,“这话在外面还是少说为妙,当心隔墙有耳。”
“放心,我也就是和你们说说,在外面我是一个屁都不会放。”
“那就好,来来来,喝酒喝酒。”
“吴总管,你听我说完,我们族里有些老人为了省一小撮盐给孩子吃,已经有好几位身体出问题了,有些是肢体浮肿,有些是脖子变大。”
“这么严重啊,后来呢?有没有让大夫看看是出了什么毛病?”吴总管关心地问。
“神医巴渊去过我们去过嘉川,我们族长得知他的行踪后,特意请他到族里来看看。他去看了,说是缺盐造成的。让我们给他们多补充点盐巴就好了。”
“既然巴渊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缺盐造成的了。你们就按他说的给那些老人多吃点盐巴就行。”吴总管安慰他,还是个小伙子哪,比他儿子也没大到哪儿去。
巴渊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一位很出名的游医,医术极高,喜欢四处游走,走到哪就治病治到哪儿。
“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族里没粮没盐啊,我们能怎么办?”想起之前的日子,潘小弟都快哭了。
说真的,朝廷本来就不干人事啊,还不许他抱怨几句吗?就比如上回,他们族里缺粮草,向朝廷求助,甚至不惜站队。可他们得到什么了?得不到任何回音,他们的求助信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讯,没有回复,也没有给粮食。简直了。朝廷根本没拿他们高山族当一回事嘛。
那些话说出来了就说了呗,便是被传出去了他也不怕,他们嘉川本来就是边境之地,如果朝廷真要计较,发兵来攻,大不了他们将家当收拾收拾,往北边一跑。
这场晚宴,一直进行到亥时才散。
翌日一大早,姚春暖去了兑换楼,问起盐巴的储存量,“我们仓库里的盐巴还有多少?”
下属报了一个数目,姚春暖估摸着,也就够军屯十万余人吃一个月而已了。
“一会让人多搬点盐出来,放在兑换楼的大堂里。”接下来几日,可能会有挤兑的风险。
高山族缺盐的事瞒不住,因为没盐,他们族人生病的事也瞒不住,她答应匀给对方三百斤盐巴的事更瞒不住,后世一出事,老百姓们就抢盐抢醋的事,可是屡见不鲜。只要抵遏住第一轮的挤兑风波,屯民们在看到大堂还放着那么多的盐巴,他们的心就定了。
这样子做,其实治标不治本。
想要治本,除非伊春太守府那边放开对他们军屯盐铁方面的严格管制。但是姚春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太守府先前限制他们军屯的人口和土地的地方政策,在他们军屯上了一道喊穷的折子之后,就不复存在了。但是官府对他们伊春军屯能购入的盐铁的量限制更大了,特别是这个月之后。要不是她手底下有好几支商队不断地从其他地方弄到食盐,不断地给军屯输血,才没被他们卡中脖子。否则,他们军屯就产生食盐危机了。
估计这是太子的意思了,因为要仰仗你们这支军队抵御外敌,帮忙镇守伊春,我限制不了你的人口和土地,但是,我可以卡着盐铁这一关卡啊。每月就堪堪按照配给的量给你,你想多招人多开垦土地,随便你啊。但人不能不吃盐的吧?当然,你们买不到朝廷的盐,可以买私盐,这没问题。私盐价格更高,光这一项就是不小的开支。你们招的人越多,负担就越重,这样也能达到消耗你们军屯财富的目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在海边弄个地盘来晒海盐,大概的流程她会。先前她还有点转不过弯来,还想着不要和朝廷对着干。
但现在,姚春暖陡然意识到,太子出招了。差点,他们就中了太子温水煮青蛙那一套。
姚春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否则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或许有人会觉得她有被害妄想症,觉得这不是死路?难道他们乖乖地让太子削弱了他们军屯的实力之后,会放过他们吗?太天真了吧。
其实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她,要说太子对她没意见,那不可能。她先是将太子其中一根暗线林景州连根拔起,又逼着他将他的心腹爱将王朗调离了伊春。比如大将军,一个纵容之罪是跑不了的。还有就是,他做为军屯的最高负责人,至今对他的招揽含糊其辞,在他和三皇子之间摇摆。在太子看来,他们伊春军屯就如同刺头一般的存在,能对他们有好感才怪。
显而易见的,如果最终是太子继承大宝,她估计不会有好下场。
真等到了那时,她的小命就真的被太子捏在了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喜欢失败,不喜欢将主动权移交给别人。就当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谋士的五层境界,谋己、谋主、谋兵、谋国、谋天下。她不好说自己能达到几层,但谋己,肯定是需要做最坏的打算的。
即使她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但如果他们归附太子,比起一开始就追随他的王朗,自己这个半道入伙的,肯定是比不上王朗在他心中的地位的。
圣心,王朗得了圣心。这便意味着,她将永远需要屈居于王朗之下,甚至有可能需要从台前转到幕后,这让她怎么甘心呢?
她那么努力,像他们男人一样奋斗,做得不比他们男人差,凭什么不能像他们男人一样享有权力?
其实摆在他们跟前的路,已经很清晰了。
姚春暖坐在书桌前,将大梁王室的人物关系图一一列举出来。
大梁,皇帝已老迈,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继位之人,除了太子就是摄政王三皇子了,其余的小皇子,要么就年纪太小,要么就是本身实力差,完全不具备和两位年长的哥竞争的资格。
剩下的这三个人里。姚春暖首先将三皇子划掉,因为先前他想一举拿下北境大军一事,硬生生将大将军踢到了伊春,从而注定了他们投三皇子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三皇子是个很任性的疯批,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如果他成了新皇,他们就等着倒霉吧。
接着,她划掉了太子。太子,本来获得他们效忠的可能性很大的,但因为王朗的原因,致使双方渐渐地站到了对立面上。
最后,姚春暖的目光落在老皇帝的名讳上,思索了久久,还是将上面的名字划掉了。因为他们不可能站队老皇帝的。这个时候站老皇帝,不谛于四九年入国民党。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姚春暖知道,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那些忠皇党也是一样的,表面上他们只忠于皇帝,但谁又知道他们底的脚是不是已经上了某条船呢?
他们要是投了老皇帝,大概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就落到了新帝手底下讨生活了。新帝非太子或者三皇子还好,若是他们二人,结局一样惨淡收场。偏偏根据老皇帝的性格,新皇又只有可能从他们二位中选出。
姚春暖凝眉,看着三个被她划掉的名字,久久不语。
现在来看,他们是没有路的。
姚春暖的眼里划过一抹厉色,所以,如果有机会,乱天下的机会,他们是一定要冲的。没有机会,那便创造机会!这天下越乱,对他们越有利。破而后立吧,反正这大梁也不是多好的国家,对他的百姓也不好。单说这几个月里,大梁境内也发生了不少的天灾,朝廷却没有什么作为,任由百姓们在地狱里挣扎,就让人寒心。
俗话说,天下大势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连她都看出来一点乱世的端倪了,她不信那些隐在暗处的阴谋家没有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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