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别说是布提斯,就连阿斯蒙蒂斯都气息一凝,让玛丽安娜捕捉转瞬即逝的不自在。
“你觉得谁会没事找事的刺杀前任教皇?”阿斯蒙蒂斯觉得玛丽安娜越来越像某个喜怒不定的上司,甚至在跟对方交流时,都有种在和性转邪神谈情说爱的恶寒感。
不过这种恶寒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秒,便被阿斯蒙蒂斯追逐刺激的天性所压制。
毕竟年少时的阿斯蒙蒂斯也曾被邪神的漂亮皮囊所迷惑,所以即便是知道邪神不好惹,疯起来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也义无反顾的凑到邪神跟前晃悠,然后理所当然的被邪神揍到只剩一口气。
也就是从那时起,阿斯蒙蒂斯给自己定下不要找鳏夫寡妇的规矩。不过话又说回来,阿斯蒙蒂斯也没法证明邪神是鳏夫,毕竟他出生前,邪神就在守寡。而以邪神的性格,总不能在万神面前举行婚礼吧!所以阿斯蒙蒂斯一直很好奇邪神到底有没有跟他的旧情人举行婚礼,但是畏于邪神的实力,他又不好当面去问。
此时此刻,玛丽安娜的面容同阿斯蒙蒂斯记忆里的邪神相重合,尤其是二者眯言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
“不会是你的上司策划了刺杀前任教皇的行动吧!”不然以教皇国跟奥丁的实力,怎么可能直至今日都未捉到刺杀前任教皇的凶手?不过玛丽安娜疑惑的是邪神为什么这么做?
即便是邪神已经往人间输送自己的力量,并且有预谋的挑起各国纷争,从而降低教皇国的权利与威信。可是教皇国到底是万神的大本营,邪神再怎么疯狂,也不会正大光明的去打万神的脸吧!他要是真有将万神掀翻的能耐,也不至于被押至上千年。
可是疯子的行为是最不可理喻的,尤其是被压制千年的疯子,没准就会做出超乎常理的事。
阿斯蒙蒂斯的鼻腔里哼出一声千回百转的“咦”!,然后那双桃红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凝重之情。
“你怎么知道刺杀前任教皇的是邪神?”和往常一样,阿斯蒙蒂斯佯装亲昵地靠近玛丽安娜,但却在布提斯能清楚看见的角度搭上玛丽安娜的肩膀,然后用拇指按住玛丽安娜的喉软骨,似乎随时都会将刺穿玛丽安娜的喉咙。
“你知道吗?前任教皇死时,喉咙上留了拇指大小的洞口,最后是说一个字漏一口血,慢慢地,痛苦地死去。”阿斯蒙蒂斯在玛丽安娜耳边悄悄说道:“我是最心疼你的,所以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会给你一个痛快。”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玛丽安娜并不将阿斯蒙蒂斯的威胁放在心上,甚至一旁的布提斯都比她本人紧张。
“可是你真的敢按下去吗?”趁着阿斯蒙蒂斯愣神的功夫,玛丽安娜握住他的手腕,“迫使”他的拇指在玛丽安娜的喉咙上压出一圈阴影:“别闹了,真正的狠人都是直接动手,不会搞威胁那套。”
末了,玛丽安娜还讽刺道:“邪神打你前会语言警告你吗?”
“……”至上四柱里最常被邪神教训的阿斯蒙蒂斯噎了一下,随即挣脱开玛丽安娜的手,消失在原地。
布提斯直到阿斯蒙蒂斯留下的气息彻底消散后,才向玛丽安娜警告道:“你疯了吗?居然去挑衅阿斯蒙蒂斯那个变态。”
虽然阿斯蒙蒂斯是至上四柱里最容易摇摆的那个,可是正因为阿斯蒙蒂斯的摇摆性,布提斯总觉得玛丽安娜用他,就像是用一把双面开刃的凶器。会不会伤到自己倒是另说,但是看着就很骇人。
“我没有挑衅他,而是给自己争个活命机会。”玛丽安娜抹了下脖子上的手印,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阿斯蒙蒂斯是掌管欲望的恶魔,我若是让他一尺,那么下一次就得让他一丈。”
说罢,玛丽安娜看向布提斯,令后者下意识的感到不妙。
“你又想做什么?”布提斯眉头轻皱地抱胸,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防备你”。结果玛丽安娜朝他招了招手,一副准备长聊的姿态:“离得那么远干嘛?凑近些。”
或许是玛丽安娜第一次用亲昵的语气跟他说话,所以布提斯就像是被猫薄荷逗弄的高冷猫咪,在短暂的强硬后凑近问道:“你想问什么?”
布提斯已经有预感不会从玛丽安娜那儿听到好话,但是当对方开口的那一刻,他还是低估了玛丽安娜的敏锐程度。
“邪神是不是跟阿基奎大公国的祖先有联系?”其实早在玛丽安娜继承布列塔尼亚公爵之位时,就开始调查被教皇国抹去的旧世纪历史,结果发现各国留下的记录里,有关于阿基奎大公国的旧世纪历史最少,其次便是布列塔尼亚公国。甚至玛丽安娜在成为阿基奎大公国的继承人后,也找不到阿基奎大公国在卡佩尔大帝之前的历史。
而纵观南北各国,也只有布列塔尼亚公国和阿基奎大公国不是从卡佩尔大帝的领土中分裂出去的诸国。
虽然玛丽安娜的祖先里有一位是卡佩尔大帝的公主,不过这也掩饰不了阿基奎大公国跟布列塔尼亚公国在历史上的突兀感。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国度一样。
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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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劝你一句,没事少去探究邪神的过往。”布提斯没有靠近玛丽安娜,而是保持着抱胸的防御姿态,语气冰冷道:“好奇心太重可是会丧命的。”
“可是没有刨根问底的好奇心,也会死于敌人的突袭。”玛丽安娜对布提斯的拒绝早有准备,所以顺势说道:“无功不受禄,邪神为何优待阿基奎大公国和布列塔尼亚公国?”
“优待?”布提斯弯了弯薄情的嘴角,刚想讽刺几句,却又想起阿基奎大公国和布列塔尼亚公国相对“干净”的环境,一时间竟想不出玛丽安娜的话到底哪里有错。
玛丽安娜观察布提斯的脸色,也摸不准他是否知道邪神的过往。
有关于神话时代的记录早就被教皇国和卡佩尔大帝毁得七七八八,也就是一些避世的类人种部落里还有相关记录,而玛丽安娜总不能跑到这些类人种部落里讨要他们的历史碎片。
布提斯倒是比人类的历史活得更久,但是卡佩尔大帝建国时,他还没当上大恶魔,连地狱都出不去,更别提去见证人类历史了。而恶魔中虽然不乏舞文弄墨者,但是这个比列并不高,再加上能记录下人类历史的绝不会比布提斯的等级要低,所以布提斯还真不好调查人类历史。
不过让他在玛丽安娜面前说自己办不到这事,还挺丢脸的。
“你要是不了解这事,我就去找阿斯塔罗斯。”玛丽安娜想着以至上四柱的资历,怎么也得是新世纪之前就跟着邪神的老人,只是相较于阿斯塔罗斯跟阿斯蒙蒂斯,布提斯比较好套话:“那可是邪神的花边新闻啊!你们真的毫无头绪吗?”
按理说,像恶魔这种喜欢落井下石,以下犯上的存在,是不会对邪神的过往毫无兴趣的,毕竟他们做梦都想取代邪神。而要是能捉到邪神的把柄,将他彻底吞噬……别的不说,总有些胆大的恶魔会在魔王们的蛊惑下奋力一搏。
被玛丽安娜烦到不行的布提斯毫不客气道:“恶魔也是惜命的,况且像邪神那样神经质的存在,是绝不可能给自己留下把柄的。”
说罢,布提斯还意有所指道:“其实你在某方面和邪神不是一星半点的相似。”
布提斯左手叉腰,右手按在玛丽安娜的书桌上,然后逼近她:“如果不是早就确认过你的人类身份,我还以为你是邪神的分身。”
“分身?为什么不是邪神的后代?”玛丽安娜本想说“为什么不是邪神的亲女儿“,但是转念想到邪神的贵庚,以及觉得自己还没强到不做人的地步,所以话到嘴边又是一绕:“神明跟人类没有生殖隔离吗?”
要知道类人种与类人种的混血可是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基因病,而人类与类人种所生的第一代混血在资质上也不如父母辈,需要跟人类再混个两三代才能摆脱血统磨合遗留下的缺陷。
玛丽安娜记得在劳动保护法出台前,不少黑心商家为了压低人工成本而大量雇佣不受公民法保护的类人种混血,甚至还衍生出专门培育这类一次性工具的非法工场。直接绑架育龄妇女或是从奴隶市里低价收购卖相不好的类人种妇女,将她们当成繁育母体般毫无人性的存在。
讽刺的是,终止这一行为的并不是人类的道德感,而是失业工人与随之而来的经济海啸。
“半神真的没有基因缺陷吗?”玛丽安娜放出袖子里的白雪,然后摸过春困小蛇的头颅:“相较于人类跟类人种,怎么看都是神明与人类的血统差异最大。况且在万神殿里,也不是所有神明都是人形。”
说到这儿,玛丽安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害怕自己祖先是奇怪的生物?”布提斯笑容恶劣道:“要是人们知道阿基奎大公国的祖先居然有如此嗜好,会不会动摇你母亲的统治?”
玛丽安娜挑了下眉头,对上布提斯不怀好意的眼神:“你是白痴吗?”
即使是在心烦意乱之际,玛丽安娜也不会放弃冷静思考的能力:“你觉得教皇国有胆子让民众知道阿基奎大公国的祖先跟邪神有一腿吗?”
且不谈阿基奎大公国的爵位传了多少年才爆出这事,就说南北各国都跟阿基奎大公国通过婚,所以真要细究起来,无论是奥丁的小皇帝还是北方联盟的三位,都算是阿基奎大公国的分支。
因此教皇国敢爆出这事吗?
他不敢啊!
毕竟阿基奎大公国要是在血统上爆出大料,其它各国也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
就连教皇国也免不了一个“监察不利”,“威信崩塌”的罪名。
想通这些的布提斯挠挠脸颊,暗骂自己又干了件蠢事。
不过他这么一折腾,玛丽安娜倒没有追问邪神的过往,而是看起御前议会递上的演出人选。
经过几个月的考察与争吵,御前议会的成员们终于从八百个演出申请中选出一个绝不会出错的表演团——曾为前任教皇的加冕献上祝福的维罗妮卡演出团。
因为演出团的创始人之一维罗妮卡曾是教皇国的圣女,再加上她的丈夫也曾是教皇国的核心成员,所以同教皇国有着很深联系。时至今日,虽然维罗妮卡夫妇早已去世,而那些听过她歌唱的孩子们也都垂垂暮老,但是维罗妮卡合唱团还在表演她的经典曲目,并且传到维罗妮卡的孙女——小维罗的手里。
“还真是无可挑剔的选择。”布提斯伸头瞥了眼玛丽安娜手中的演出申请,不冷不热道:“演唱圣歌的乐队,又有前任圣女的遗泽在此,即便是在名头上压不住其它人,但是就政治正确而言,却是最稳妥的。”
“怎么,你对这个选择有所不满吗?”玛丽安娜随口问道:“你们恶魔都没听过圣歌吗?还是说,你们不能听圣歌。”
玛丽安娜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话。
然而布提斯却给了个令人震惊的回答:“圣歌?由被送上火刑架的女巫所作的歌曲,也算是圣歌吗?”
第194章
阿基奎大教堂的每日下午都会播放一段只用里拉伴奏的圣歌。相较于教皇国的管风琴与阉伶歌唱家,只用里拉伴奏的圣歌无疑单调了许多,但却在安静的环境里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听了上万年的歌,还没听腻啊!”巴尔蹲在邪神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屋檐下的万神像:“一张空白的神面,有什么可看的?”
邪神瞥了眼蹲没蹲样的巴尔,毫无感情道:“空白的神面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脸要好看得多。”
说罢,邪神放下撑脸的那只手,脸庞被教堂的彩色玻璃照出光怪陆离的斑点:“难不成你让底下的那些人将我的脸刻上去?”
巴尔扫了眼邪神的冷峻五官,然后在对方回头前打了个哆嗦,摆出一副快被吓到的模样:“算了,我们可是恶魔,还是别搞那些恶心玩意。”
“恶心?你是说我的脸很恶心吗?”邪神没事找茬地拍了下巴尔的后背,力道大的差点将巴尔拍下屋梁:“我的脸难道不配刻在神像上吗?”
“配不配可不是由我说了算。”巴尔从蹲姿换成坐姿,然后晃荡着两条小孩腿:“不过塞勒姆倒是挺讨厌教会的,你要是将自己的脸刻在教会的神像上,兴许塞勒姆会恶心地吐出来。”
“……巴尔。”
“嗯?”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许久未听到那个名字的邪神机械地扭过脑袋,那骤然睁大的瞳孔像是故意做怪的巫毒娃娃,令人心底发慌。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巴尔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喉咙干涩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如果塞勒姆还在的话,一定会尖叫着砸碎所有的宗教物品,然后将你的脸抓花,质问你为何要助纣为虐。”
对于一个数次遭到巫术指控,被愚民们送上绞刑架的平民女性而言,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她曾视作心灵寄托的宗教,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背叛了她,将她定为作恶多端,毫无怜悯之心的女巫。
邪神依旧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塞勒姆时的情景。
因为某天收到一股格外强烈的怨念,那扑面而来的恶意几乎将邪神的神性激活到一个难以言喻的高度,所以出于对那股怨念的兴趣,邪神领听了对方的祈求,然后将那个临死前不断诅咒神明的少女拉到身边。
当时的少女正在遭受异端审判的处决,在被邪神拉到这个世界后,浑身是伤地躺在草地上。明明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但却强撑着爬到浑浊的水洼边,拼命吞咽下混杂鱼虾的泥水,然后嚼着对伤口毫无用处的草药。
邪神能理解贪生怕死之人,或是对生存环境忍耐力极高的雇佣兵做出这类举动。
但是当一名柔弱的少女不断地吞下泥水,然后又扣着嗓子将肚子里地东西吐干净时,邪神从她身上感受到强烈的矛盾性。
一方面,她的生存欲望并非出自于对生命的渴望,而另一方面,她的求生欲和求死欲同样强烈,令邪神对她愈发地感兴趣。
【或许让她活下来能带给自己更多的欢愉。】
抱着这一念头,邪神在少女昏厥后替她治好了伤口,然后在对方苏醒的那一刻差点被少女捡起的石头砸中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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