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娜盯着丹希尔的背影,总觉得他不像个无所事事,只懂得女人和酒的二世祖。
卢修斯并不认为玛丽安娜需要给俘虏一个爵位,不过他相信妹妹不会毫无理由地这么做:“我希望你能尽快继任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以免得夜长梦多,又有人作妖。”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放松对理查德的警惕。”提到那位索林斯国王,玛丽安娜的表情比跟丹希尔说话时,显得更加愉快:“还有比不信天命的人,却被天命所打败……更为讽刺的事情吗?”
玛丽安娜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许多:“他七八年的苦心都付之东流了不说,甚至在布列塔尼亚之行里,都不能捞点能减少损失的好处。”
“赔钱赔人又赔地。”
“说得就是理查德吧!”
比起坎特罗的塞伊斯和奥丁的小皇帝,理查德惨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毕竟塞伊斯在与玛丽安娜解除婚约后,同以美貌着称的艾瑞娜(教皇的私生女,丹希尔的妹妹)订婚,而奥丁的小皇帝的新任未婚妻是玛丽安娜的堂姐,奥布斯达的公主茵内斯。
后者虽然在美貌上比不过艾瑞娜,但好歹是个青春靓丽,并且未婚夫有着无限憧憬的美少女。
玛丽安娜真的很好奇理查德到底是怎样跟姨母同房的。
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理查德他……真的yg得起来吗?
“你在想什么?”卢修斯在玛丽安娜的眼前挥了挥手,后者差点将心里话脱口而出,结果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嘶……”
玛丽安娜赶紧张开口。
卢修斯见状,直接抬起玛丽安娜的下巴,替她查看舌头上的伤势。
“还好,你没把舌头咬破。”卢修斯从随手携带的皮革腰包里拿出一瓶恢复药剂,让玛丽安娜赶紧喝下。
“我以为圣殿骑士不会随身携带这么低级的恢复药水。”玛丽安娜知道以卢修斯的实力,不说排进全大陆的前十,但在南方也是鲜少遇见对手。
卢修斯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是以他的实力,玛丽安娜根本察觉不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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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达伯爵是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早晨里,接到了阿基奎女大公的家书,以及亨利的死讯。虽然他已在七八年前,就与阿基奎女大公协议分居,并且除了必要的节日都不怎么踏入阿基奎宫廷,但是对于他跟阿基奎女大公的两个孩子,卡尔达伯爵还是存了份愧疚之情。
不管他与阿基奎女大公的结合原因是什么,亨利与玛丽安娜都是他们这段不幸婚姻的牺牲品。
卡尔达伯爵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他既不能给相伴多年的初恋情人一个正式的名分,也无法反抗母亲和哥哥的意愿,所以只能装聋作哑,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直到亨利的死亡犹如一记耳光,将他彻彻底底地打醒。
…………
……
阿涅丝醒来时发现自己身旁的床位只留下几道皱巴巴的印记,于是到城堡的小教堂里去找卡尔达伯爵。
因为伯爵领的主人非常虔诚的缘故,所以城堡里最华丽的地方,便是用来供奉万神的小教堂。
阿涅丝有时也觉得挺讽刺的。
毕竟一个虔诚到每日都要花上四五个小时进行忏悔和祷告的男人,不仅是个游手好闲的轻浮子弟,更是在成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一妻一情人的关系。
对于卡尔达伯爵,阿涅丝在少女时期里,也有过不少幻想。
当时还是少年的卡尔达伯爵曾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座并不华美的教堂,然后在爱神和万神的雕像前,承诺他会在长兄结婚后,就正式迎娶阿涅丝为妻。
哪怕当时的阿涅丝也曾因二者间的身份差距,而对这段感情产生过质疑,并且一度要与卡尔达伯爵分手,但是在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以及卡尔达伯爵的坚持下,她还是选择相信情人,相信卡尔达伯爵能给她一个未来。
毕竟卡尔达伯爵只是玛丽女王的第三个孩子。
相较于献身神明的菲利佩,卡尔达伯爵最好娶个家世不强,人口简单的妻子,以免他的长兄继位后,对他产生种种猜忌。
现在想来,他们当时岂是“天真”二字所能描述的。
王权的强制性和当时还是王储的奥布斯达国王的傲慢,毁了卡尔达伯爵和阿涅丝对于美好生活的全部幻想。
为了给奥布斯达国王遮丑。
同时也为了挽回被欺骗的阿基奎女大公。
阿涅丝眼睁睁地看着卡尔达伯爵迎娶了生产不到三个月的阿基奎女大公,甚至还被逼着参加二者的婚礼——因为玛丽女王要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卡尔达伯爵不会在婚礼或是之后的生活中,给阿基奎女大公一个没脸。
那一刻,阿涅丝的绝望之情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她在卡尔达伯爵婚后的第二个月里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儿子,然后在玛丽女王的安排下,获得了乡绅的头衔与不菲的年金,甚至被承诺能获得一门改变阶级的婚姻,以及儿女们的光明未来。
然而在卡尔达伯爵找上她,并且哀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时,阿涅丝还是没能抵抗卡尔达伯爵的柔情攻势,就这么自欺欺人地与他继续生活下去。
直到他们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而阿基奎女大公和卡尔达伯爵唯一男性继承人意外死亡。
“我已经让人替你准备好前往阿基奎大公国的行李……并且让塞利姆替你写了封哀悼书。”阿涅丝站在小教堂的门口,看着一身睡衣的卡尔达伯爵跪在万神像前,为他死去的婚生子祈求灵魂的安息
“你还好吗?”在门口站了很久的阿涅丝犹豫再三,还是向卡尔达伯爵问道:“需要塞利姆与你一同前往吗?”
“不了,伊莎贝拉(阿基奎女大公)刚刚失去亨利,我还不想让她在难过之余……添一分心堵。”
阿涅丝口中的塞利姆是她和卡尔达伯爵的长子,一个已经参加骑士训练,并且将卢修斯视作目标的男孩。
听了卡尔达伯爵的话,阿涅丝讽刺地弯了弯嘴角,不咸不淡道:“自打阿基奎女大公流产后,你总是这么替她着想,甚至都不敢让我的孩子出现在奥布斯达的皇宫里。”
“阿涅丝,你不要这么折磨我。”卡尔达伯爵痛苦地将面容埋进手掌心里,语气卑微得不像个出生王室的伯爵:“我对伊莎贝拉造成过的伤害哪怕永远还不上,也不能继续增加。”
“是的,你伤害过阿基奎女大公,可是我呢!”阿涅丝捶了下教堂的木门,愤怒得像个保护领地的母狮:“因为你那可笑的母亲和更加可笑的哥哥,我所遭受的伤害难道比不上伊莎贝拉吗?”
“我的孩子至今都只能以私生子的身份战战兢兢地活在一片并不开阔地天空下,而阿基奎女大公呢……”
阿涅丝死死盯着卡尔达伯爵的脆弱背影,语气古怪道:“她是高高在上的女大公,就连你的母亲都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连遗嘱里都带了她的名字,所以她的孩子们又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就连卢修斯……”
一想到阿基奎女大公和奥布斯达国王所生的私生子,阿涅丝便气得说不出话来。
“阿涅丝,我对你和我们的孩子不好吗?”卡尔达伯爵声音苦涩道:“我将大部分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我们的孩子,从而忽略了亨利与玛丽安娜。”
“身为父亲,我连女儿的婚事都决定不了,甚至都不敢面对他们。”曾几何时,卡尔达伯爵也想在亨利与玛丽安娜面前做个好父亲,然而当他付诸于行动时,却发现自己没法好好去爱他们。
是的,卡尔达伯爵无法对亨利或是玛丽安娜产生父爱。
因为他知道亨利与玛丽安娜并不需要他。
甚至都不怎么想看见他。
“父亲,您打算什么时候去阿基奎大公国?”
就在阿涅丝与卡尔达伯爵僵持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二者的僵持局面。
阿涅丝回过头,只见他们的长子塞利姆还未换下晨练的衣服,正浑身是汗的站在教堂门口,小麦色的肌肤扑哧扑哧得冒着热气,凌乱的棕红色短发下有双天空一样的眼睛。
因为玛丽女王和杜纳瓦亲王的红发基因,奥布斯达的孩子们除去长相似母的茵内斯,余者大都是红发或者偏红的栗色头发,棕色头发。
虽然塞利姆在长相上更偏向父亲,但是那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同卡尔达伯爵截然相反,甚至让卡尔达伯爵产生一种玛丽女王尚在世的错觉。
【如果塞利姆懂事后有机会去一趟奥布斯达皇宫,兴许母亲会很喜欢他吧!】
恍惚间,卡尔达伯爵冒出一个相当荒谬的念头,随即在心里自嘲了一道:【玛丽女王怎么会喜欢他的私生子女。她那么高傲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们都失望透顶,孙辈中唯一能让她露出笑容的,也只有玛丽安娜了。】
“你怎么不换衣服就过来了。”阿涅丝不悦道:“赶紧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免得感冒了。”
看着永远都冒冒失失的长子,阿涅丝不悦之余,也开始担忧起塞利姆的未来。
她可不是狠心将长子送进圣殿里的阿基奎女大公。
阿涅丝是个非常传统的母亲,自然希望塞利姆能够娶妻生子,最好在卡尔达伯爵还能管事时加入奥布斯达骑士团,争取靠着军功获得爵位乃至皇室的正式承认。
而考虑到卡尔达伯爵的资源有限,阿涅丝也只能争分夺秒地将长子先培养出来,然后让功成名就的“塞利姆”去带余下的子女。
虽然阿涅丝也曾希望卡尔达伯爵能够向阿基奎女大公提一下他们的孩子,哪怕松口给个骑士身份也行。
然而卡尔达伯爵根本不敢向阿基奎女大公提出这种要求,而阿涅丝在逼了几次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她的孩子们能继承卡尔达伯爵的财富与领地,她又何尝像个无耻的贱人一样,向情人的合法妻子讨要东西。】
将长子“轰走”的阿涅丝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自己并不年轻的双手上,只觉得岁月流逝所带来的焦虑感越来越重。
倘若卡尔达伯爵有个什么意外,或是奥布斯达国王提前退位,那么她们一家又该如何?
伯父尚且能看在他有愧于卡尔达伯爵的份上,对私生的侄子侄女们多几分宽容,可那位奥布斯达王后,以及她所生的王子们就不同了。
一想到那位破坏了她和卡尔达伯爵有可能的婚姻,直接造成三个人悲剧的毒妇,阿涅丝痛恨之余,又有几分等着好看戏的愉悦。
当年华已逝,爱情不再之时。
王储爱上小贵族之女的童话,也只剩下一地的鸡毛。
虽然卡尔达距离奥布斯达的皇宫有着不小的距离,但是阿涅丝可是知道那位奥布斯达王后如今只剩下一个王后的名头,以及三个合法子女来维持她摇摇欲坠的地位。
诚然,奥布斯达国王爱过这个曾让奥布斯达王室支离破碎的女人,可是当他真正与之结婚,并且过了一段还算美满的日子后,王位前接踵而来的诱惑,以及属于统治者的野心让奥布斯达国王开始后悔起自己曾经的莽撞,甚至想通过卢修斯来恢复他与阿基奎女大公的关系。
尤其是在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去世,阿基奎大公国和布列塔尼亚公国有可能合二为一后,奥布斯达国王后悔得几乎夜不能寐,在情妇的床上辗转反侧。
如果他没有抛弃阿基奎女大公。
那么现在,奥布斯达国王最有出息的儿子卢修斯,便是布列塔尼亚公爵兼阿基奎和奥布斯达的王储。
而在奥布斯达国王百年后,杜纳瓦家族将坐拥南方三分之一的领土,甚至有可能统一南方乃至整个大陆。
第46章
当玛丽安娜再次见到布列塔尼亚摄政王时,对方像个胀气到随时都会爆炸的气球,令原本就不宽松的袍子在身上勒出细细浅浅的褶皱。
“您准备好向我忏悔了吗?”玛丽安娜坐到摄政王对面,其娇小的身形同体型庞大的摄政王形成鲜明对比:“我很满意你在宴会上的表现。”
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唇色苍白地看着玛丽安娜,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知道你不想死,所以为你准备了相当不错的条件。”玛丽安娜放轻了语气,摆出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只要你把一切都吐得干干净净的,我保证你能在一处环境优美的庄园里安度晚年,甚至每年都有三次外出的机会。”
末了,还补充道:“当然,是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
“听上去很不错。”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很清楚自己没法摆脱“涉嫌谋杀阿基奎大公储和前任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的指控,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交出自己手里的全部黑料,争取在审判会上减轻罪行,以求一个相对舒适的晚年。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他也不想在断头台上结束自己并不愉快的一生,更不想放弃现有的地位与财富。
“我要求保留现有的社会地位,并且能参与布列塔尼亚宫廷里的重要议会。”摄政王稍作权衡后,向玛丽安娜狮子大开口道:“作为回报,我可以将布列塔尼亚国内的全部秘密都告知于您,并且将您立为我的财产第一继承人。”
玛丽安娜在布列塔尼亚摄政王说完后,脸上的笑容都变浅了不少:“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些。”
“同我即将给出的情报相比,这个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摄政王梗着脖子坚持道:“我想对于你而言,我活着的价值更大,不是吗?”
“你觉得我需要一个摄政王吗?”玛丽安娜嗤笑道:“你还做着掌控布列塔尼亚的美梦呢!我亲爱的舅外祖父。”
布列塔尼亚摄政王的老脸憋红得像是烂在田里的番茄,在几声急促的呼吸声后,终于挫败道:“我只求临死前保留一个能让我体面下葬的爵位。”
“你觉得你还有体面的可言吗?”玛丽安娜十分嘲讽道:“背负着谋杀的罪名,还要用爵位来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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