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像要什么,也知道以他的骄傲绝不可能去吃回头草。”波琳娜王后只是神经质,又不是愚蠢到底,所以十分粗暴地打断了侍女地劝慰:“他早就后悔抛弃阿基奎女大公,后悔同我结婚,甚至后悔没有早点甩掉我。”
波琳娜王后抽了抽鼻子,将信件的复印件递还给侍女,示意对方赶紧烧掉:“我知道自己表现得有多么愚蠢,尤其是在嫁给他之后……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会废了我的地位,或是将我们一家都吊死在城墙上。”
“不,陛下,我想是您多虑了。”侍女蹲在波琳娜王后面前,努力劝解道:“看在两位王子和茵内斯公主的份上,国王陛下不可能废除您。”
因为侍女的家族同波琳娜王后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波琳娜王后一旦倒台,那么首先受到冲击的,便是这些依附于王后的人。
“陛下,国王陛下已经老了,他不可能再培养一位合格的继承者,所以他又有什么理由废除您,然后让两位王子和茵内斯公主沦为私生子。”
“如果……如果他不是要废除我,而是直接杀了我呢!”波琳娜王后越想越害怕:“为了哄布列塔尼亚女公爵乃至阿基奎女大公开心,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波琳娜王后一边说着,一面指点着侍女的胸口,表情也变得又哭又笑起来:“国王陛下现在拥有绝对的权力,而我的孩子们也逐渐变得不听话起来……尤其是那两个竞争王位的混小子。”
一想到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两位王子,波琳娜王后便再也不能用孩子作为安慰自己的理由:“同王位相比,母亲算什么……”
“陛下……”侍女被吓得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听见波琳娜王后的惊人之语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紧张道:“您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罢了。”波琳娜王后扶着额头,感觉手心处一片滚烫:“他们以前需要我去巩固国王对他们的宠爱,顺带打压以卢修斯为首的私生子们……可是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以及王后。”
对于自己的地位,波琳娜王后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
别看她总是踩着奥布斯达国王的高压线过活,甚至还得罪了一批不该得罪的人。可是就面前的情况来看,她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地位,以及儿女们的继承权。
倘若波琳娜王后不看死那位眼睛到乱瞟的国王陛下,那么即便没了阿基奎女大公,国内依然存在着能成为王后的大贵族之女兼王室旁支。
家世不显的后遗症之一,便是奥布斯达国王可以不经贵族议会的讨论和教皇的许可,便废除波琳娜的王后身份。
哪怕她跟国王育有三个成年子嗣。
但是奥布斯达王室又不是绝嗣了,况且国王还不算太老,完全能再娶一个年轻高贵的妻子。
“如果我的儿子们和国王陛下为了取悦布列塔尼亚女公爵,而拿我当彩头呢?”波琳娜王后目光空洞道:“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绝不会对我卑躬屈膝,而我也……”
“没有重要到能令国王陛下再次放弃阿基奎大公国,以及布列塔尼亚公国的地步。”
“陛下……”侍女从未见过波琳娜王后如此惶恐的模样。
不过仔细想想对方所说过的话,这一令人汗毛直竖的猜测也不无可能。
毕竟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玛丽安娜是大陆上最有价值的女继承人,即便是奥布斯达国王愿意陪嫁一半的领土给茵内斯公主,也绝对比不上布列塔尼亚公国和阿基奎大公国的体量之合。
更别提茵内斯公主同奥丁皇帝的订婚还没通过两国的贵族议会,所以在法律上,他们还不算是未婚夫妻。
况且在玛丽安娜成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后,奥丁那边对待奥布斯达的态度便有了明显变化。
虽然在有关于托斯卡迪亚的争议上,奥丁需要拉上奥布斯达为自己壮势,不过在实际行动上,奥丁可没履行出兵支援奥布斯达的承诺,甚至在没通知奥布斯达国王的情况下,与坎特罗的塞伊斯签署了和平解决协议。
可以说,一旦奥丁同坎特罗没了领土纠纷,那么奥布斯达极有可能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而玛丽安娜……
“我必须阻止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嫁入王室。”性命当前,波琳娜王后也顾不上国家利益与儿女前程,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即便这会给奥布斯达埋下足以灭国的隐患。
听见波琳娜王后的喃喃自语,侍女在短暂纠结后,终究是没有提出异议。
毕竟跟波琳娜王后绑定了这么久,她就是想从这条船下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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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从奥丁回来后,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坐下来好好聊聊。”搞定欧斯特后,玛丽安娜又同卢修斯一起喝下午茶。
因为心情不佳的缘故,卢修斯并未像往常那样打扮得一丝不苟,而是穿着他用来审讯欧斯特的衣服,然后将半长不短的红发松松束起,摆出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当玛丽安娜落座后,甚至能通过卢修斯微微敞开的白衬衫,看见一小片极具诱惑力的胸肌。
“你能把衣服穿好吗?”并不想欣赏这片美景的玛丽安娜挪开自己的视线。
“我又不是没穿衣服地站在你面前,况且我更邋遢的样子你都见过,现在又算什么。”卢修斯本想说得更过分,但是考虑到玛丽安娜不是单独前来,所以在开口时克制了许多:“不过看你现在的态度,我有些后悔没能扒掉那只卓尔的皮。”
“你会吗?”玛丽安娜反问道:“你会对我的东西出手吗?”
卢修斯表情阴郁地同玛丽安娜对视着。
因为垂下刘海的缘故,圣殿骑士的容貌多了分邪性。但又不像魅魔那样,是略显轻佻的邪性,反而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最终,卢修斯长叹一声,脸上的倦色更甚于一夜没睡后,还做了大半天的审讯:“你很清楚我对你没辙。”
“……而你也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玛丽安娜不想戳穿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隐晦道:“你是个很有道德感的人,哪怕南方的圣殿骑士加起来,也不会比你更有资格成为圣殿骑士之首。”
“有时候我真的很痛恨这份道德感。”当着玛丽安娜的面,卢修斯一点点地扣好胸前的扣子,然后将松松束起的头发绑紧,显得比刚才精神了许多,也正经了许多:“如果没有这份道德感……也许我不会表现得像个懦夫。”
“坚守底线可不是懦夫的行为。”玛丽安娜握紧搁在桌面上的拳头,决定就此与卢修斯做个了断:“我们还是兄妹和利益共同体,而这份关系在一方死去前,永远不会改变。”
“你说的对,这份关系永远不会改变。”卢修斯起身道:“也许我该重新审视自己,然后再与您并肩前行。”
“你不陪我去奥布斯达吗?”玛丽安娜看着卢修斯的背影,感叹这次下午茶短得连客人都没来得及喝完一杯茶。
“比起陪你去奥布斯达,我更需要冷静一下。”卢修斯强迫自己说出违心的话:“而且你也不再是需要我保护的小姑娘。”
“玛丽安娜,谢谢你叫醒我。”
【也谢谢你让我没有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
……
阿比盖尔直到卢修斯的身影消失后才敢开口道:“这就结束了?”
“不然你以为要怎样?”玛丽安娜靠着椅背,令阿比盖尔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听不清她声音里的情绪。
“他是我哥哥,也只能是我哥哥。”
“你们人类在这方面的道德感还真是高到离谱。”阿比盖尔觉得她就是在人类社会里再呆上十年,也不可能真正理解人类的行为模式:“你就算不能跟卢修斯正大光明地呆在一起,也能当个隐秘情人吧!”
跟在玛丽安娜身边的莱娜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过想想卢修斯的条件和兄妹间的相处模式,她又觉得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毕竟王室环境不是一般的压抑,而在这份压抑下,无论发展出什么样的扭曲关系,都不值得为之惊奇。
别说是像卢修斯和玛丽安娜这样同母异父的兄妹,就是更骇人听闻的存在,莱娜也不是没见过。
“不能接受这段关系的不是我,而是卢修斯。”玛丽安娜不必回头就知道阿比盖尔和莱娜肯定是想歪了:“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会为此纠结太久,可是卢修斯就不同了,哪怕他现在因为嫉妒而做出冲动之举,也会有清醒后无比自责的那天。”
“自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阿比盖尔越发不解道。
玛丽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令后者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卢修斯是个容易陷进死胡同里的人。”玛丽安娜解释道:“他既然能加入圣殿,那就代表着他的道德感要高于普通人。况且他可比阿基奎女大公和卡尔达伯爵更在乎我,搞不好等此事闹翻后,他会为了挽救我的名誉而自裁。”
“你确定卢修斯的道德感较高?”阿比盖尔露出一副“你怕不是在驴我”的表情:“他对我和欧斯特可没个好脸色。”
“你能指望守护教会的圣殿骑士会对异端有好脸色吗?”玛丽安娜反问道:“要是卢修斯真对你保佑骑士风度,那么圣殿就该反思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况且跟我相比,卢修斯的道德感已经高到能称之为圣人的地步。”
“确实……”想想玛丽安娜在布列塔尼亚的所作所为,阿比盖尔便觉得卢修斯的确称得上好人。
毕竟给贵族们乱安罪名,将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和威尔逊家族骗完就扔不说,还抢走了他们的大半家底,甚至还诱哄恶魔给自己白做工等事情一一列举出来,都绝不是一个好人,乃至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然而玛丽安娜不仅做了,而且做得相当干脆。
就这点来看,卢修斯真不像是玛丽安娜的血亲。
毕竟从阿基奎女大公到卡尔达伯爵,乃至卢修斯那个从没管过他的渣爹,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硬要说卢修斯的血亲里有谁跟他最像,反而是同样加入教会的菲利佩,以及去世多年的杜纳瓦亲王具有极高的道德感。
至于玛丽女王……
算了,那就是个给塞伊斯留下心理阴影的疯子,也不知温和的杜纳瓦亲王到底是怎么看上玛丽女王的,甚至还为此放弃了成为枢机主教乃至教皇的梦想。
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玛丽安娜都猜测杜纳王亲王是被玛丽女王“强娶”的。对此,杜纳瓦亲王也并未做出任何解释,而是一如既往地担任玛丽女王和群臣间的缓和剂,并且从未要求被加冕为国王——即使玛丽女王不止一次地提起这件事,他都拒绝国王的称号和加冕仪式。
甚至在杜纳亲王去世后,他的墓志铭上依旧使用着亲王头衔,而不是“配偶国王”。
“能生出卢修斯这样的儿子,也算是我母亲和奥布斯达国王之间的奇迹。”玛丽安娜感叹道:“倘若阿基奎女大公第一次怀孕的时间有一丁点的不同,那么兴许她会生下三个怪物。”
“我亲爱的殿下,你可不是怪物,而是带来公正的天选之人。”莱娜突然开口道:“请允许我擅自发言,不过有时候,一个善良之人所带来的灾难远胜于一个恶人。”
“而这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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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圣女的任务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净化塔内为众生祈祷,然后偶尔在圣殿骑士们的簇拥下,当个众人眼前的漂亮花瓶吗?”在教皇国内呆了近三个月的阿贝拉终于忍无可忍道:“我到底是来当圣女的,还是来学规矩的。”
说罢,她还顺手扬了眼前的种种资料,冲着教导她的前任圣女不满道:“这些□□的东西不学也罢,关键是我什么时候才能举行列国巡游?这对于圣女和教皇国而言,是巩固权威的重要一环吧。”
“您说得没错。圣女巡游的确有着非凡意义,不过那是建立在您的存在能巩固教皇国的权威,而不是给教皇国增添烦恼的前提下。”面对阿贝拉的不配合,前任圣女表现得非常淡定,甚至淡定到让阿贝拉以为她是假人的地步。
“就您目前的表现来看,教皇陛下绝不会批准您的巡游仪式。”前任圣女用魔法将阿贝拉散落的资料整理好,不卑不亢道:“而您所要学的礼仪也并非是□□,而是用以自省和令教皇国正常运行的工具。”
“自省?你是在质疑万神的眼光吗”阿贝拉一直都是被捧着长大,即便是在进入教皇国后,周围人对她的态度稍显冷淡,但语气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对此,前任圣女见怪不怪道:“看您现在的样子,就能明白教皇国为何要定下用以约束圣女的行为准则。毕竟您的任务便是传达神的旨意和替万民祈祷,至于引导教徒和对既有的宗教法律进行修改一事,则有专业人士进行处理。”
“毕竟以您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支持您做出比教皇陛下和各位枢机主教们更为英明的判断。”
“这是您的心里话吗?”被关得受不了的阿贝拉眯起漂亮的眼睛,用一种相当傲慢的态度看着前任圣女,语气也渐渐变得讽刺起来:“在我看来,您根本不是来教导我的,而是想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殿下,我想您多虑了。”前任圣女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满,尽可能温和道:“我没有针对您的理由,也没有消极怠工的念头。哪怕是万神在此,也不能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是吗?只可惜现在最受万神宠爱的人是我。”阿贝拉摇晃了下脑袋,然后冲着前任圣女吐了吐舌头:“您绝对是在嫉妒我取代了您的位子,以及夺走了曾经效忠于您的圣殿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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