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风延吉,你是故意的?”淮子洲怒瞪风延吉。
风延吉嘴角的笑崩不住了,特别是淮子洲那句‘风红缨阅历不浅’……
不过话说回来,这短短一年来,小妹所经历的事还真算的上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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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自我介绍,风红缨目不斜视,当对面坐着的风延吉不存在。
风延吉挑眉,这丫头越来越有趣了。
淮子洲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
“风红缨同志。”
淮子洲手中钢笔敲了敲风红缨应聘表上有关职业那一栏:“能说说为什么竞聘本台调查记者吗?”
今天一上午面了几十个人,有男有女,全是奔着出镜记者来的。
出镜记者光鲜,工资高,说出去倍有面儿。
至于本台调查记者,调查记者每天都要跑外勤,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天天顶着黄沙和烈日在滚烫的戈壁上行走?
且处理的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晋升空间小。
风红缨这种青春正盛的小姑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想不通去做调查记者?
淮子洲翻了翻当地记者报,前一任调查记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退休后火速搬离了此地。
问起原因,男人头疼:“今天东家羊丢了找我报道,说是邻居宰了她家的羊,明天西家牛冲出牛棚撞了人,也找我报道……这一天一天尽找牛羊,我看呐,我这不是调查记者,我是老妈子……”
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赶着去当老妈子,这未免太古怪。
风延吉靠坐在椅背上,他和淮子洲一样,也很好奇小妹为什么会选择应聘又苦又累的本地调查记者。
风红缨露出笑容,落落大方地回答。
“理由很简单,我能吃苦。”
淮子洲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开。
“你的意思是出镜记者就不辛苦?”
风红缨摇头:“各行各业都辛苦,但吃苦是成为调查记者的第一块砖,这个素养我有,您如果有闲心,我还能列举一些我胜任调查记者的其他优点。”
淮子洲笑容放大。
眼前这个小姑娘太可爱了,他在首都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能一脸淡定的对着陌生人夸自己的还真少见。
“说说看?”
风红缨没觉得不好意思。
“除了吃苦,我还善良,善良却不普善。”
这点是针对乌云雅。
“身为记者,事情水落石出前,当公正,不随波逐流,不信谣,不传谣,不怯懦。”
这点针对的是刘志向。
“第三,不会为了所求出卖女色。”
这说的是男二李茂。
在原小说中,李茂为了业绩,出卖男色成功进到首都总台,这点她做不到。
风延吉干咳了两声,淮子洲则笑到捧腹。
风红缨嘴角抽了抽,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淮子洲意犹未尽,提笔在风红缨的应聘表上写了几个字。
“回去等消息吧。”
风红缨站起来说了声好,转身离去。
人一走,淮子洲扭头笑看风延吉。
“舍得吗?”
舍得让娇养的妹妹穿梭在沙漠中?
风延吉拔出钢笔帽,认认真真的在应聘表上填上同意的评语。
“为什么舍不得?”风延吉反问。
淮子洲神色认真:“这片沙漠下藏着不少腌臜事,你小妹能应付的来?”
首都那边同意将《日报》分刊设置在沙漠之城,是有原因的。
风延吉颔首:“我相信她能。”
热娜的事发生后,小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只知道缩在家人臂膀下的小鸡,她是雄鹰,合该翱翔在碧蓝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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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子洲的预感很准,风红缨胸前挂上实习记者牌的第三天就收到了一条猛料。
珈六村一个小孩突然失踪,失踪了足足三天。
庄沙水接到报警后带着沙漠中行走的老友在附近找了好久,愣是没找到。
就在村民们拿着刀叉准备出发狼窝找人时,一个小孩哭哭啼啼地站出来,指着某个村民哭嚎,说小豆子是被那个村民带走了。
被指认的村民叫康天工,今年四十岁,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妻子早逝。
风红缨戴着实习记者证赶往现场时,丢了小孩的家长刁兴华忙上前握住风红缨的手,双膝砰得跪倒。
“同志,同志,你得帮帮我哇,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风红缨使出吃奶的劲将刁兴华从地上拽起来。
“有话站着说。”
刁兴华哭得捶胸顿足,风红缨见问不出原委,只好去找庄沙水。
庄沙水嘬了口烟。
“刁家怀疑康天工把他孩子拐去卖了,喊你来是想让你帮着登报找孩子。”
风红缨拿着纸笔,问刁兴华:“大哥,小孩叫什么,有什么特殊的外貌特征吗?说的越详细越好。”
刁兴华擤了下鼻涕,哽咽道:“我儿子叫刁玉山,六岁,个子不高,到我腰这。特征……后脑勺留了条长长的细辫子算吗?”
“算。”风红缨一一记下。
“还有吗?”
刁兴华望天想了半晌:“没、没了。”
风红缨瞥了眼刁兴华,问:“刁玉山和你长的像吗?”
刁兴华愣了下,旋即猛点头:“像,像!村里人都说我儿子和我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风红缨看向庄沙水,庄沙水点头。
既然这样……
风红缨将挂在小毛驼峰处的背包取下来,蹲在地上左翻右翻。
围观的村民探头张望。
“她在找啥子?”
“不知道。”
眼瞅着风红缨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玩意,有人顿时咋呼。
“看,那是海鸥牌照相机!”
“海鸥牌照相机?贵吗?”
“贵的不得了,我闺女在大城市带我见过,一台卖四五百呢。”
人群中有人嘶冷气。
风红缨提着相机来到刁玉山面前。
“站好,我给你拍一张。”
“啊?”刁玉山有些局促,一提拍照,整个人紧张的同手同脚。
“同志,要笑吗?”
照相应该都要笑吧,可他儿子丢了,他笑不出来。
“不用。”风红缨道,“放轻松,我拍一张放报纸上。”
刁兴华立马站直,绷着嘴角。
风红缨想说嘴角别抿,瞅见刁兴华脸颊上的肉紧张的打哆嗦,风红缨叹了口气,快速按下快门。
“不用多拍几张吗?”刁兴华气得扇了自己一巴掌,“同志,我刚才太紧张了,要不你再拍一张?我——”
“不用。”
刁兴华急了,拽着风红缨的手不停摇晃:“咋不用?再拍一张吧,就一张,这次我不紧张,我……”
还好风红缨握相机握得够紧,不然晃的这一下肯定会摔碎相机。
“老刁!”庄沙水上前拉人,板着脸:“你这是干啥?这东西要是摔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刁兴华急得脑门突突:“我不是故意的,风同志,再拍一张行吗?刚才没拍好……”
“胶卷不便宜……”
风红缨话还没说完,刁兴华使劲跺脚,沙尘扑腾的到处都是。
“再不便宜多拍一张又咋了?”刁兴华语气极为烦躁,冲风红缨甩脸子,“你这小同志咋这么不会办事?没把我拍好登报有啥子用嘛?”
庄沙水闻言气得不轻:“刁兴华,人家小姑娘是免费帮你找娃,你这是啥态度!”
刁兴华:“啥叫免费?她是在给政府办事,政府为咱们老百姓解难,这就是她该做的,她做不好对得起政府吗——”
庄沙水被刁兴华的无知气笑了。
风红缨深吸一口气:“刁大哥,你站好,我重新拍。”
在她看来,重不重新拍都一样。
果不其然,镜头下的刁兴华紧张无比,拍出来的还没第一张好。
刁兴华这下萎了。
“小风同志……”
此刻的风红缨可没刚才好说话。
“就这张吧。”
“可……没拍好哇。”
风红缨眉头微蹙:“刁兴华刁同志,你这张照片仅供参考而已,好与不好只要五官齐整就行,等回了报社我会根据你的相貌临摹一张你儿子的自画像,那才是关键。”
刁兴华脸唰的一下红了。
“是是是,辛苦小风同志了。”
风红缨:“带我去见见康天工吧。”
一说仇人,刁兴华宛若踩了地雷,领着风红缨和庄沙水如疾风一般往康天工家奔去。
半路一个女人拦住庄沙水,脸色惨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东西。
“沙水老兄,我、我——”
风红缨将语无伦次的女人搀扶起来,女人双腿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女人浑身颤抖,指着前方一个干草垛。
“刁家小子玉山,我好像看到他了——”
风红缨忙冲向草垛,接下来所见一幕不由令她汗毛直竖。
第60章 奔赴正义,还人间清白①①
风红缨不是没见过血腥大场面。
在大燕朝战场上,她见过太多支离破碎的尸体,甚至于肠子流一地的也有。
乌七八糟的伤口她皆亲眼目睹过,从最初表现出的惊悚到后来的麻木,这个过程她用了十来年的时间。
可那是古代啊,她的身份逼着她不得不面对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
现在呢,她经历过繁华的和平年代,隐瞒在心底深处多年未窜头的血腥画面陡然被提出来,此刻的她,难受的眼泪哗得一下滚落砸向沙地。
“小风同志,那是我家的小豆子吗?”刁兴华边跑边喊,“小豆子,爹来了——”
“别过来!”风红缨猛然一声呵斥。
趁着刁兴华愣住,风红缨立马脱下外衣将草垛上的小孩盖住,下一瞬,努力镇定地伸出手将唇角发白的小孩慢慢抱到怀里。
“庄老叔,快,快去喊车子来——”
骆驼赶路太慢,得借用县里唯一的马车。
老练的庄沙水一靠近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见风红缨拦住刁兴华,不由心往下一沉,看来事情不妙。
“这边!”庄沙水手往一处指,“我带你去,快——”
风红缨双手高高举着被衣服包裹起来的小孩,唯恐擦碰弄疼了孩子,她这具身子比之前两个世界都要娇嫩,才跑了两步脚掌就灼烧的难受。
庄沙水跑得快,见风红缨手劲不足,忙道:“给我吧,我来。”
风红缨手才伸出去,怀中小孩伤口蹭到了风红缨的胸口,顿时疼得双眉紧皱。
小猫似的呻吟声揪心至极,风红缨不敢再动了,双手窟成圈,半弓着身子。
“叔,你去赶车过来。”
风红缨咬着牙,话语中带出丝丝哭音:“我腾不出手,一动他就疼,就这样吧,我抱着,没事的。”
庄沙水愁眉‘哎’了声。
风红缨努力跑平稳,尽量不牵扯小孩肚子上的伤口。
即便是这样,怀中小孩依旧疼得呜咽。
小孩的呼吸太浅了,此刻风红缨巴不得小孩能叫大声点,至少可以证明小孩的生命体征比较强,可现在呢……
她双手托着的部分湿哒哒的,那是血,一个小孩能有多少血?眼下血流如注……
此时赶到草垛边的刁兴华看到干燥草垛上黏糊糊的那抹红,当即脚一崴噗通跪地,双眼目眦欲裂。
“啊——”
男人仰头撕嚎,声音凄厉。
来不及去找康天工报仇,男人泪水糊满脸,踉跄起身追着风红缨而去。
男人的叫喊惹来不少村民前来看热闹,触及草垛上湿淋淋的血花,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刁家小子人呢?”
“他不会被狼咬了吧?”
第一目击者瘫坐在草垛不远处,双目失神,被家人扇了一巴掌才逐渐苏醒。
“你咋啦?”
女人嘴唇发颤,张张嘴愣是吐不出半个字。
大概是吓破了胆,眼睛不敢往草垛上看,只一味用手指着草垛。
“血,血,好多血——”
“血我们看到了,刁家小豆子呢?这血是他的?”
女人脖子僵硬,点不了头,嘴巴张得大大的,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
“吓魔障了吧?快快,掐她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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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草垛边乱成麻,马车上,几人大气不敢出。
风红缨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圈抱着孩子,几十斤的重量压在她的手腕上,沉甸甸的。
咬紧牙关,如瀑的汗水浸湿了女孩后背,女孩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晃动,手中托着的小孩却安稳如在地面。
刁兴华一个莽汉哭得肩膀一耸一耸,他想将孩子接过来,可孩子疼得动弹不得,动一下就流血。
他没眼前女同志手稳的功夫,眼下马车跑得飞快,颠簸之中一个不稳将孩子甩出去都有可能。
“小风同志,我给您擦擦汗。”刁兴华收起之前的大呼小叫,见风红缨热得汗水流进了脖颈,刁兴华哽咽一声,掏遍浑身上下也没摸出半块干净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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