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清眼泪啪啪往下掉。
“就是人疯了,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医生说她受不住刺激脑子选择性忘记了一些事。”
风红缨一双黑漆漆的瞳孔幽幽睨着坐在对面啼哭不休的华清清,就这样看着,没有出声安慰。
这个结局对华菀菀而言其实算不错了。
她是奔赴在救灾前沿的消防员,不是华菀菀的私人救助,她能救华菀菀,但不能回回都救,就好比这次。
华清清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听风红缨也在这家医院,当即跑来探望。
“风小姐,你好好养伤。”华清清掖了掖风红缨的被子,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会。”风红缨喊住华清清,“你工作的事——”
到底和曾经的自己是同行,风红缨忍不住多嘴问一句。
说到工作,华清清泪中带笑。
“十五个实习生,就我一个人达标留了下来。”
风红缨嘴角上扬。
“恭喜,你和你妹妹都在重生,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华清清:“谢谢。”
走到门口时,华清清停了下来。
“风小姐,你在新闻界有认识的人吗?”
风红缨:“??”
华清清:“就比方说家里亲戚在台里工作,没有吗?”
风红缨抿了下唇:“有。”
华清清瞳孔倏地放大:“叫什么?”
风红缨玩味一笑,不问反答。
“怎么?华小姐不会以为是我知会台里亲戚领导让你留下的吧?”
华清清抿唇不语。
风红缨仰头看着天花板。
“华清清,不要过度自我怀疑,你有当记者的素养,你有不怕死的精神,如果我是你们台的领导,我也会选择让你留下,试问一众记者里有几个小姑娘能像你一样无畏生死行走在新闻一线?”
华清清僵在那,深深注视着躺在病床上和她说这番话的女人。
很多年后,华清清成了国际部驻x国新闻唯一女发言人,每当有人问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国家岗位时,华清清总会大大方方地提两个名字。
一个叫风赤珠,一个叫风红缨。
世上的人会笑着说华清清有两个指路人,就连华清清自己都这么觉得,可唯有两个当事人知道,她们曾是一体。
戈壁摊上,风红缨曾骑着骆驼摇着铜铃当过多年的风赤珠。
-
伤好后,来医院接风红缨的人是宁玥。
“我还以为老乡你回不来了呢。”
坐上车,风红缨略带调侃地和宁玥说笑。
“屈指导说你被毒贩抓住险些砍了根手指?”
宁玥弯起唇角:“断手指算什么,想当年千军刀剑指着我……”
话戛然而止。
风红缨坐起身:“你上辈子也投军了?”
能被千军逼杀的,除了她这种手执虎符的将帅,还能有谁?
宁玥扭头,丹凤眼挑起,眸中倒着风红缨的身影。
“什么叫也?”
有个问题沉积在宁玥心里很久了。
“风红缨,你一直都是女子吗?各个朝代行军打仗的女将不多,不知你是?”
风红缨哈哈笑,没打算回复宁玥这个问题。
宁玥对自己的前世身份守口如瓶,她当然不能暴露自己,谁知道前世的宁玥是敌是友?
宁玥眯起眸子:“不能说?”
风红缨正准备找借口搪塞时,车尾砰得一声响。
宁玥立马停车查看。
风红缨体感是追尾,刚下车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会不会开车?!”
“赔!看到没,我车头这里掉了一大块漆……”
宁玥皱着眉,分明是这女人的车子先兜上来的好伐?
掏出手机,风红缨径直对着后边那辆车的车牌照了一张。
“干什么!干什么!”女人急了。
一抬头,风红缨这才看清女人的长相。
嗬,真是冤家路窄。
怪不得她觉得耳熟,眼前这人不就是报假警小孩的家长吗?
“你,你——”女人明显也认出了风红缨。
看到风红缨挂在脖子上的绷带,女人眼神闪烁,刚才怒怼宁玥倒打一耙的气势顷刻消散,忙不迭往车里钻。
“往哪跑?”宁玥大步上前揪住女人。
女人叫嚣着要报警,句句威胁。
风红缨似笑非笑。
“警察为人民服务,但不是你这种无视法规之人的护身符,想要喊警察来是吧?”
偏了下头,风红缨冲宁玥眨眨眼。
宁玥掏出随身携带的证件,木着张脸。
“这位女士,你严重违法交通法规,有什么事跟我去派出所说吧。”
女人奋力摆脱宁玥的桎梏,临街撒泼。
“大家快来看呐,有人假扮警察骗人!”
边叫边用手挠宁玥的脸。
围观人越来越多,街上的车喇叭震天响。
为了不造成交通堵塞,风红缨直接上手将疯癫的女人塞进宁玥的车。
“宁队,你先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宁玥嗯了声,驰车而去。
看到派出所门头上的蓝色字样,撒泼的女人这才回过神。
自己作死作到家了。
-
女人袭警加上肇事逃逸,被拘留十五天,女人放出的当天也是王成出院的日子,一出来,女人就收到了法律传票。
王成女朋友谭瓷请了律师,一纸诉状将女人和小孩告上了法庭,要求女人赔偿王成的医疗费。
谭瓷是个小网红,在某短视频平台拥有千万粉丝,此事法院不会重判女人和小孩,些许还会驳回谭瓷的诉求,但舆论不会。
舆论一边倒,有‘热心’的网友在评论下方提供了不少有关女人和小孩的信息。
事态不断发酵后,女人只能拉着小孩出来道歉,并贴出两千字检讨。
有关女人赔偿的医疗费,谭瓷悉数捐给了红十字会,至于女人的道歉,谭瓷不做回应。
能原谅女人和小孩的人不是谭瓷,是王成,是风红缨,是那晚被小孩戏弄急匆匆出任务的先锋队一队所有成员。
小孩该庆幸那晚没有占用其他救援者的求救时间。
此事在社会上影响广泛,各大电视台,包括国家总台华视在新闻联播中都进行了报道。
消防员每天晚上七点必须齐聚到大礼堂一同观看新闻联播,当晚在新闻上看到这条新闻播报,风红缨欣慰一笑。
上天是公平的,做了错事就该惩罚,不论年岁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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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来到浪漫的七夕节,小情侣们在欢欢喜喜的过节日,消防员们却没时间休息。
晚上基地的警铃响了不下十来次。
出警的原因无非是烘托气氛的蜡烛一不小心烧到了窗帘,亦或是昔日的爱人在这一天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再有便是有人为了爱情要死要活各种自杀。
七夕晚上,有人欢喜有人愁,最忙的当属风红缨这些消防员。
一会要救险些在火中化蝶而飞的情侣,一会又要扛着云梯攀爬拯救一只脚跨在高楼窗外的寻死小年轻……
忙碌到天亮才喘口气休息。
王成累得双脚发软,靠坐在地上问风红缨。
“师姐,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恐婚了……”
太可怕了。
风红缨也累的够呛,一个晚上而已,她感觉她已经将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看了个遍。
有彼此相守至死靡它,有爱而不得想要用硫酸害死对方的……
总之,七夕这天晚上,救火抢险救命的消防员忙得焦头烂额,警队也忙,医院更忙……
牧三踹了王成一脚,打趣道:“给老子精神点,别忘了咱们消防员每三个月就要进行一次心理检测,你要是承受不了,早点给老子滚蛋回家。”
王成嘿嘿笑:“我才不回家呢,我扛得住。”
风红缨笑着挪了挪身子歪在栏杆上休憩。
消防员是和平年代距离死亡最近的职业,她以前不太理解,现在她有点感悟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消防员的抗压能力要比一般人要强。
就好比今晚,为了劝说跳楼、跳海的小年轻们从高处下来,风红缨不得不变成知心姐姐。
听了太多恩怨情长故事,就像王成说的,恐婚是迟早的事。
所以消防员每隔三个月就要做一次心理检测,不合格的,一概劝退。
“看——”王成指着远处,兴高采烈道:“队长,师姐,你们快看那!”
累瘫在地的八人都快睡了,被王成这么一喊,风红缨骤然从香甜的睡梦中惊醒。
入目是一道强光,眯着睡眼,风红缨顺着王成的手往前看。
A市是山城不假,但另一面直通大海,这就是为什么孙鱼一直强调A市不会形成洪涝,除非海水倒灌。
“师姐,日出诶!”王成激动地拿出手机拍照。
风红缨缓缓坐起身子。
如轮的旭日徐徐从天地相交的海平线上升起来,绚烂的霞光将漆黑的海水映照成蔚蓝色,渐渐地,远处的灯塔熄了。
不多时,红日出海,如潮的喧嚣声在耳边响起,海边的早市随之开了。
“走。”牧三大声吆喝,“我请客,待会你们只管敞开了吃!”
队伍里一阵欢呼。
几人没坐车,直接换上晨练服小跑到海边。
海滩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海鲜味。
风红缨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未吃过海鲜。
摊位前,风红缨一口气叫了一大桌美食。
饱餐一顿后,九人排排躺在沙滩上晒太阳,远处,一波又一波游客乘船出海。
风红缨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感受着微热的阳光丝丝缕缕游走在肌肤上。
真好。
如果能一直这么祥和安稳下去该多好……
消防员不用出警,世界和平无闹事。
“哎哟!”
将自己埋进沙堆里的周六猛地一声尖叫,随即从沙堆里爬出来。
“什么东西蛰我屁股!队长,你快帮我看看——”
风红缨睁开眼,迎着耀眼的眼光看到周六花三块钱买的廉价沙滩裤后方带出一大串举着铁钳的螃蟹。
周六被蛰的吱哇乱叫,不止周六,其余人都开始叫嚷。
风红缨单手夹住一只试图想要蛰她大腿的螃蟹,正准备扔掉时,风红缨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越来越多的海生物往岸上爬,早起跟着渔民赶海的游客惊恐的往风红缨这边跑。
王成跳着脚躲开满地的螃蟹,一抬头,顿时大惊失色。
“队长,师姐,前边好像起火了!”
“哪?”风红缨忙站起来。
“不是起火!”王成掌了自己一巴掌,“我说错了,是烟!师姐,那边在冒烟——”
风红缨跳起来张望,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一声巨响在远处炸开。
爆炸掀起重重海浪,蓝色水珠好似黑夜中的礼花,砰砰砰得往空中腾飞,高达几百米。
岸上的人冷汗涔涔,呆若木鸡。
风红缨脸色白了好几个度。
就在刚才,游在地平线的几艘渔船被爆炸开来的海水掀翻,从几百米的高空一瞬间跌落深海,可想而知……
牧三:“小风,报警,赶快报警!”
风红缨抖着手拿出手机,先拨120,再打119和110。
几通电话打完,牧三等人已经披上救生衣划着小艇下了水。
风红缨不做迟疑,抱起摔倒在脚边的两个小孩就往岸上冲。
在她的身后,深海火山陡然爆发掀起的巨浪高达百来米,再不跑,迟早要被海水席卷抛向大海。
“妈妈,我要妈妈……”
“呜呜呜,我跑不动了……”
岸上哭闹声阵阵,风红缨来回跑,能背几个算几个,折返第五次时,一个女孩将风红缨拉住。
“你不能再去了,海浪马上就要冲上来,再出去会没命的!”
A市海岸旅游区经常会爆发大大小小的海啸,为此政府特地在距离海岸一千米处建了一栋防海啸的坚固玻璃房,一旦海上发生海啸,游客们皆可进到玻璃房避难。
此时玻璃房里或坐或站着一堆游客,人人脸上都浸泡着恐慌,只因百米来高的海浪马上就要上岸。
风红缨拽下女孩的手,紧了紧身上的救生服,看女孩一眼。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有游客没有进来,我不去不行。”
女孩楞了下,等回过神时风红缨已经顶着岸上的强风跑出了老远。
玻璃房正对着海岸,女孩眼睁睁看着风红缨噗通跳进了海里。
几秒之后,高楼般的海浪排山倒海而来,滔天巨浪冲上海岸,眨眼的功夫就将风红缨吞噬。
余浪的威力不容小觑,直直地冲向玻璃房。
里边的人吓得蹲地捂脸,啪叽几声响后,海浪退去。
众人抬头去看,只见无色的玻璃房上挂了一堆叫不出名的海洋生物。
屋里的人松了口气,有人见海浪消退,叫嚣地要离开这里。
管理员没辙,只好打开玻璃罩的阀门。
人如抽水泵里的水,纷纷往外边撤,不一会儿,玻璃房空了。
“小姑娘,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离开呀!”管理员大叔推了推门口的女孩。
站在门口没动的女孩身材姣好,只穿了比基尼,此刻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冒着浓烟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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