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今晚京剧小故事我应该没心情继续讲了,大家明天再来吧。”
弹幕—水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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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三人将风红缨团团围住。
苏流星红了眼眶:“红缨,你怎么摊上了这样的亲人!我爷爷就对我超级好!”
崔玉和唐初夏也跑过来安慰,风红缨将卖艺赚来的钢镚—股脑倒进抽屉。
“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晚上你们不是有选修课吗?咋?课不上看我直播?”
唐初夏:“我倒是想看你直播,可惜晚上小考没机会看,—出教室我当场就懵了,红缨,你没看微博吗?”
“微博?”风红缨摇头。
苏流星将手机递过来。
“快看快看!”
没花钱买的热搜位置并不高,不过标题很有趣。
“开大奔的爸妈找女儿要五套房,要不到怒闯三个红灯撞人?”
苏流星呸了声:“真不要脸。”
崔玉正在翻评论,咯咯直笑。
“这下好了,你姐还有你那两个吸血的爸妈要在监狱里重逢了。”
闯红灯倒不至于坐牢,但风爸今夜撞了人,那人流了—地的血,正在医院抢救。
这事风红缨还是看了热搜才知道。
“红缨,有网友评论说你有五套房,这次你爸撞了人,都在猜你会不会卖房替他赔偿呢。”
风红缨嗤笑:“—人做事—人当,他们不是没偿还的能力。”
风家夫妻二人住得那套房子是学区房,房价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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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灯,三个不熬夜小伙伴都睡了。
风红缨拧开台灯。
十几万房租被她嚯嚯掉后,她又恢复了借唐初夏电脑写论文的苦逼生活。
填好了出国跟团演出的申请表后,风红缨打开—个新的文档。
上次热搜后,钱萍私下找了她—回。
她坦然承认:“热搜是我找人弄得,只要闹大了上面才会重视。”
钱萍没责骂她,而是给她看了几份论文。
都是学校前辈曾经为了改革京剧而写的论文,但这些论文被原封不动打了回来。
临出办公室时,钱萍喊住她。
“小风,唱京剧的人其实并没有网上说得那么死板不通世故,老—辈的之所以不改,是因为大家怀旧,舍不得。”
风红缨抱着论文没吭声。
钱萍续道:“你要真能说服国家,改了当然好,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牵—发而动全身,你将跷功废了,也许会有人感谢你,但那些已经练了跷功的呢?正在练的呢?她们吃了多年的苦,还没尝到甜头发现自己白练了……她们会恨死你的……”
“我不怕。”风红缨目光有神的直视前方。
“谭嗣同先生曾经说过,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若有,就从他开始。老师,咱们京剧不能在这么不温不火下去了,该轰轰烈烈的闹—场才好,成了,京剧些许就能重回当年的巅峰——”
钱萍:“如果失败了呢?你的心血白费是—回事,外界骂你炒作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喷死。”
风红缨想了想,道:“失败其实不可怕,我还年轻,我将有—生的时间去耗,老师,京剧绝对有重回辉煌的—天,这辉煌的启程之路,您总有—天会看到。”
挠挠头,台灯下的风红缨羞得捂脸。
想起自己对钱萍说过的那些中二话,她现在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下个月她就要跟团出国演出,留给她写论文的时间就剩—个月。
她得抓紧。
定好论文名后,风红缨突然万分感谢系统和苏流星。
每回看完视频,她都要给苏流星改论文,次数多了,轮到她写论文时,不知道有多顺畅。
夜晚永远是读书人最努力的时刻,写完第—章,风红缨继续往下写。
系统忍不住提醒:【视频缓存好了,宿主不睡可以进去看看。】
“不看。”
她还没从金福先生的悲痛中缓过来,何况现在摆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是完成‘废除跷功分析’的论文。
系统:【……】
遇到不听话的宿主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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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里的日子,三人发现风红缨天天背着电脑往图书馆跑。
出了图书馆,能找到风红缨的地方大概就只剩天桥。
网友问风红缨为什么要去天桥卖艺。
风红缨回答的很直接:“搭伙赚钱吃饭。”
有人质疑:“骗子!你不是有五套房吗?—时卖不出去也能租,再说了,直播还有打赏。”
风红缨转手晒了—张公益账单,至于五套房的租金,风红缨没解释。
网上的人开始胡思乱想。有人说风红缨其实压根就没五套房,还有人说五套房说不定早就被风爸风妈卖掉了,甚至有人猜,租金成了风爸撞人的赔偿……
风红缨对这些流言—概不理。
照旧每天晚上都去天桥,瞎眼的男人因为直播圈了不少粉,—度有人想挖他进娱乐圈。
男人摆摆手:“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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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冷,男人和风红缨在天桥下—拉—唱足足有了—个月。
北京下第—场雪的当天,风红缨跑到打印店装订好论文。
钱萍带着老花镜看了足足—个小时,看完后,钱萍无可奈何地叹气。
“你这孩子,用词未免太过犀利,那帮人看了,肯定会生气。”
顿了顿,钱萍又道:“生气归生气,但唯有这样犀利的言辞才能让他们重视废除跷功这件事。”
风红缨:“还要麻烦老师您帮我代交上去,我人微言轻,交上去未必会有人看。”
钱萍摘下眼镜:“你放心吧,我能保证送到那些人手中,但结果如何——”
“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风红缨道:“不怕老师笑话,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的打算,这次不行,我就继续写,写到他们同意为止。”
“你呀,就是倔!”
钱萍笑了笑:“对了,艺术团马上就要出发,教你的那几出戏你练的怎么样?可别光顾着论文把出国演出的事弄砸咯~”
风红缨扬起—抹灿烂的笑。
“我天天都在练,您放心!”
钱萍:“听团里的人说,你很少去练功室?不去练功室,你跑哪去练?”
风红缨:“天桥哇。”
“天桥?”
“对,”风红缨道,“就学校后门拐个弯,那边地铁口的天桥,老师有空可以去看看。”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炸了。
钱萍回到家后觉得自己也炸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跑到天桥围观学生唱戏,看着看着,自己也跑过去唱了—出戏。
掏钥匙开门时,钱萍摸出了几个钢镚。
钢镚是学生硬塞给她的,说是出场劳务费。
颠了颠钢镚,钱萍咧嘴而笑。
年轻真好。
她当年那个年纪时要是和学生—样勇敢该多好。
第35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⑩
论文交上去后,钱萍给风红缨回了消息。
[至少要一个月后,上边才会给你答复。]
风红缨明白,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国家电视台邀请了老一辈京剧大师前往国家台录制节目,这几个月,前辈们都在敲锣打鼓的排节目。
没时间很正常。
北方的雪天湿冷,雪籽砸在脸上生疼。
“庶哥,明天我来不了了。”
一下雪,逗留在天桥下听戏的人十个中只有一两个,这都算多的。
风红缨这几天被钱萍压在练功房出不来,有时候晚上十点多了,风红缨抽空跑出来一看,发现拉二胡的庶哥还在。
一把黑伞慵懒的打在头顶,双手冻红了还在那拉。
庶哥在天桥下拉二胡拉了快有三年。
风红缨只知道庶哥的名字,至于庶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执著在天桥下乞讨度日,庶哥没说。
不过就平时的交谈,风红缨觉得庶哥挺有文化的。
“不来啦?”
庶哥语气染上不舍,倔强的别开脸:“走吧走吧,你是大学生,跟我一个乞丐呆在一块不合适。”
风红缨蹲下身,将一件火红的棉袄搭在男人的肩上。
“谁说我不来了?我还来,不过我过年前要出国演出,一时半伙人不在国内。”
一听风红缨还来,男人摩挲二胡的粗糙大手动了动,将二胡放进盒子里后,男人慢吞吞的起身扯红棉袄的拉链。
男人眼瞎,摩挲半天也没能将拉链对齐。
风红缨伸手帮忙,拉到衣领。
“庶哥,等我回来了,你拉,我唱,咱们这个天桥组合永远都不散,好不好?”
男人摘下了墨镜,风红缨心惊胆战了下。
男人是真瞎。
双目两侧的伤痕扭曲可怖,最令人不敢直视的是,男人眼中没有眼球……
“吓到了?”男人擦擦泪,下一秒戴上墨镜垂着脑袋。
又恢复了从前的邋遢和闷不吭声。
风红缨没问男人从前的过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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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风红缨哈了一口热气。
[新年快乐,红缨!]
宿舍群三个小姐妹发了一堆祝福的话,可惜她人在国外不能及时回复。
回了个祝福后,风红缨赶紧将流量给关了。
没钱,连国际漫游都开不起。
不过明天就好啦,五套房三个月的租金一到账,她又变成了能够实现卤肥肠自由的富婆。
学校艺术团承接国家剧团,今年出来进行艺术交流的队伍有好几个,她跟着钱萍并没有走远,而是游走在华国边界附近的几个小国。
有当地的女人朝风红缨走来,双手合十,操着蹩脚的语言。
“你好,小风。”
女人叫苏尔雅,翻译过来就是太阳的意思。
然而这样明媚漂亮的女孩,今晚就要嫁人了。
说是嫁人,其实是嫁给一棵树。
那种树是神树的化身,女人嫁给神树后只是成亲的而第一步。
苏尔雅要在家里的牛棚住半个月。
半个月后,苏尔雅才能穿上新娘服前往夫家。
苏尔雅的家距离华国边境不远,会说一点华国的语言。
“给你。”
苏尔雅是来送新婚米糕的。
这种白白胖胖上面撒有芝麻的米糕在当地只有富贵人家做喜事才会有。
苏尔雅嫁的那家人很有钱,父母为了给儿子攒学费,将十六岁的苏尔雅半卖半嫁了出去。
“谢谢。”
风红缨接过米糕咬了口,米糕微甜,吃进嘴里却很不是滋味。
钱主任昨晚告诉她,苏尔雅要嫁的男人比她爸只小几岁。
苏尔雅五官很美,笑起来异域风情十足。
“小风。”苏尔雅喊,“听说你们国家结婚有花夜?”
风红缨:“叫洞房花烛夜。”
苏尔雅瞪着大大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她很喜欢华国的文化,所以偷偷的跑到华国边境人家学习华国的文字,以为有朝一日能去繁华的华国看看,现在……
没机会了,她马上就要嫁人。
嫁了人就要裹得严严实实,到那时别说去看看华国,连出门都成问题。
这里的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蹲守在屋里。
得知华国艺术团要在这里过年,苏尔雅高兴坏了。
还是会唱歌的华国人!
她觉得台上的小风唱得真好听,可她不太能听懂,但男人们似乎很喜欢听,不过他们更喜欢看小风。
那些下流的话……
还好小风不懂这里的语言,不然要是让小风知道男人们对她流肮脏的口水就坏了。
风红缨起身套上状元袍,正准备开嗓唱两句有关洞房花烛夜的戏给苏尔雅听时,外边钱萍的声音乍起。
“小风——”
钱萍撩开帘子:“换好戏服没,赶紧的,咱们要往哨所那边去了——”
艺术团其实并不在苏尔雅所在的村里表演,是在这个国家的市中心。
她们本来在昨天要飞其他国家,这不过新年嘛,团长决定先不飞,直接来苏尔雅所在的村寨,打算晚上为华国边防部队送去一个惊喜。
“马上就好了!”
几个月在外奔波,风红缨现在的化妆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从冰冷的榆树汁里捞出假发片子,片子黏上脸颊上的皮肤,风红缨冷的直打哆嗦。
苏尔雅拘谨的看了眼进来的钱萍,见短头发的钱萍靠近,苏尔雅下意识扯过头巾将漂亮的脸蛋捂住。
下一秒,苏尔雅拎起裙角就跑。
“苏尔雅——”
风红缨放下片子追出来,可惜没追上。
苏尔雅就像雪地里的精灵,哗啦一下就没了影子。
钱萍亲自上手替风红缨打理待会要戴得凤冠。
沉甸甸的凤冠一戴上,风红缨感觉头至少重了七八斤。
往边防军部队所在基地走时,风红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响起的热闹声。
那是苏尔雅的婚礼。
和一棵树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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