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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城守简直想拍大腿叫好！
总算还记得今天自己是要做和事佬，把这个事情摆平，咳了一声，沉声道：“段门主说的有理，诸位也不要着急。在商言商，讨价还价，原就是正常的。段门主报了价，诸位还价就是了。谈得成便谈，谈不成，在我这里，也绝不会出现强买强卖。”
城守心里也明白，如今形势逆转，大概率粮商们是要服软的。有段璃璃撑在这里，他如今说话也硬气了。
想当初，他豁下来脸去找米粮行会协商调解，这些王八蛋是怎么给他打哈哈装傻的。哼！
讨价还价便开始了。
并不激烈，因为不管对方怎么样费尽口舌，段璃璃就咬死了自己的价格。
最后，就连城守都觉得段璃璃有点太顽固了。他担心她年轻气盛，争一时义气，最后粮商们跟她鱼死网破，让那么多的粮食砸在她手里。便不免有点着急，拿眼睛去看她，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段璃璃也看过来一眼。
突然，城守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悬浮在半空。
城守还来不及表现出吃惊，光屏上已经有了文字：【城守大人，这是“千里传音”的术法，请勿惊慌。】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啊，河阳县守也在用，城守很是好奇，已经问过他好几次了。县守给他细细描述过，然而都不如亲身体验来得深刻。
段璃璃先教会了城守怎么发信息。
城守是个六级武者，自控力比别人强得多，两秒钟就学会了。
粮商们有人注意到，刚刚城守似乎已经开始倾向于他们报的价格了，可是忽然不知道怎地，又变得气定神闲了起来，脸上竟隐隐带着笑意。
段璃璃定了城守的心，一口咬死了自己的报价。
粮商们坐不住了，行首向城守抱拳：“大人，我们此次来是抱着诚意的，还请大人劝劝段门主，给别人留条活路。”
段璃璃直接乐了。
“要我留活路？那你们给乡亲们留活路了吗？”
“活路我留了千条万条，不过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平阳的老百姓的。”
“你们逼大家死，我让大家活。”
“看来我的价格大家是接受不了了？那就算了。做买卖，谈得成就谈，谈不成就算了。城守大人都说了，这里没有强买强卖的。”
“我铺子里生意耽误了不少，我还要回去收拾收拾。折腾我过来一趟，车马费什么的就算了，也不用你们给我报销了。”
“今天就这样吧，反正大家的生意也没什么交集，诸位也不用跟我强装笑脸，以后大街上遇到，就装不认识我就行了。”
“告辞了。”
段璃璃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粮商们全傻眼了。
按照计划，不是该他们在最后时刻甩袖子走人，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来给她施加压力吗？
这，这……怎么反向操作了呢？
她是真的不怕这么多粮食砸在自己手里吗？
有人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段璃璃转身，微笑：“我怕什么？”
“大家今天称我一声段门主，可实际上，乡亲们更爱唤我一声仙姑。”她说，“听起来有点像江湖骗子哈，但不好意思，我还真是有点真材实料。”
她走过去，经过谁身边，两张椅子中间的小桌案便消失了。
众人也听说过她仙姑的名声，便是先前没听说过的，这次也听说了。只越高层的人，见过的人越多，越是不信的。哪知道，她是个真仙姑。
段璃璃转个身，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走回去，所有的小桌案就又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了。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粮食压在我手里我会慌。”
“各位多虑了。区区不才，会一点小法术。一个袖里乾坤，多少粮食我都收得好好的。有我的术法加持，也不怕腐不怕坏，诸位完全不必替我担心。”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手里没粮的人，才是该慌的人。我和诸位到底谁慌，大家心里明白。”
“段门主。”终于，米粮行会的行首也站了起来，气势逼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段门主真是要逼得大家山穷水尽吗？”
段璃璃冷笑：“你们给别人留一线了吗？我跟你们也没什么好相见的。”
“你们，最大的生意便是粮食是生意对吧。想搞垮你们做粮食生意的，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我段仙姑的名号，不是虚的，你们去河阳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催生催长的术法，种什么得什么，比别人快百倍。”
“我一个人，能种出整个平阳的粮食来！我怕你们？”
“我只要每年在你们收了粮食后，去你们的粮食销地低价倾销，价格低到你们的客户宁愿赔付违约金也要改跟我买粮，看看你们受不受得了。”
“粮食经不得放，新粮变陈粮，一年比一年贱。我年年这么干，你们能撑几年？”
“吓唬我？那咱们就来试试！看看到底谁怕谁！”
“我为什么不插手粮食这种大宗生意，老老实实地做别的生意？我是嫌钱赚得太多吗？”
“不是，是因为从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有个人告诉我，他担心我这本事太大，他担心我轻易种出太多粮食，谷贱伤农！”
“他是个什么大人物吗？不是！他是个佃农之子，从前是个小伙计而已！”
“这样的人，都知道忧心百姓，都知道要给别人留一线，让人别人活！”
“你们呢？好意思在这里跟我吆喝？好意思指责我做得绝？”
“我看到你们，老大一把年纪，有身份有地位有钱有势力，可我就只想到了三个字——”
“不！要！脸！”
第205章
胡祥抬起眼,看了眼段璃璃的侧脸。
他作为段璃璃身边的第一人，这么重大的事件，自然是要在场的。
他就在段璃璃身侧,刚才也跟着段璃璃起身准备要走的。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重大场合、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听到段璃璃提起自己。
胡祥的内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他低下头去,许久，嘴角微微扬起。
这一辈子,就跟着她了。
事后，他也曾问过段璃璃：“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
跟了段璃璃一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大声，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给别人插话机会的。要知道刚认识的时候,段璃璃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了，能交给他的事,她都乐得躲在后面清闲的。
段璃璃自己也是有点纳闷。
她以前吵架真不行。头一回发现自己也挺能吵架的。
“不知道。”她说,“我看见他们就生气。我从城门那瞧见他们第一眼就已经开始蹭蹭地冒火了。”
胡祥：“？”
这么义愤的么？
胡祥不知道段璃璃现在是个孕妇。段璃璃自己也没有经验,只是觉得莫名火气就大。
哎,惹谁都别惹孕妇啊。
发生在平阳的这场粮食价格战最终以粮商们的全线败北告终。
在当时谈判的现场，平阳城守就曾经担心过会谈崩。但段璃璃加了他好友，开通了通讯权限，发信息告诉他，她提出的这个价格对方是一定能接受的。
她给他看了一些数据。
那个价格不是段璃璃信口开河出来的。
那是让系统根据往年的各种数据推算出来的,一个让粮商们可以不亏甚至还有薄利的价格。
并且系统已经把今年耽误的各种时间和接下来气候的变化造成的运输难度都作为系数计算进去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商业心理学的变量系数……
总之,是段璃璃看着头晕的一个复杂的算法,最后系统算出了这个价格。
搞数据没有人能搞得过系统的。
粮商们最终果然捏着鼻子接受了那个价格。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那个价格是可以接受的。就是不会亏,还能稍微赚一丢丢的水平。
但！是！
这个价位就是让你接受得特别如鲠在喉！不上不下！卡在那里一口气吐不出来的感觉！
最后在契约上签字的时候,行首那握笔的指节都是青白的！咬牙切齿！
明明是连亏本赔钱都能接受的人，明明是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个价格就刚好卡在那么一条让人难受的线上！
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憋屈！
太憋屈了！
太过憋屈，以至于在最后交换契约书的时候，这位米粮行会的行首，一方大贾，竟然做了件很不大气的事——他在和段璃璃交换的时候，突然释放了斗气，冲了段璃璃一下。
平阳城守大怒！
在察觉的一瞬便伸出手去要将段璃璃向后拉！
但他手伸出去随即又停住了。
胡祥因为离得比较近，被这斗气冲得向后一个趔趄，幸而河阳县守托住了他。
而段璃璃……段璃璃在这股子疾冲的斗气中，衣摆和长发头都被激荡得飘动起来。她人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她细白的手指捏着行首递到一半的契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嚯”了一声。
在场的人当中，有一半是武者，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向行首的目光中，不免有些一言难尽。
行首脸涨得通红！
他一时失态，压不住火气，犯了武者的忌讳--对普通人使用斗气。
更糟的是，还没能让对方出丑。还被对方嘲笑地“嚯”了一声。
简直自取其辱！
段璃璃“嚯”完了，光屏上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段门主，退后！】
城守大步上前，段璃璃趁机扯过行首手里的契书退后了一步。
行首躲无可躲，一股子斗气排山倒海地压过来，他当时就面如金纸，闷哼一声，倒退一步。
活该！平阳城守战斗值8千多，行首才5千多一点，城守大怒之下，这一下够他受的了。
“给你们面子，真当我是死人不成！”平阳城守冷冷地说。
段璃璃现在战斗值4700多了，能顶住刚才行首那一下斗气冲击，但想教训他还有点难——她没有斗气，做不到这样巨潇洒地拿斗气压人。她要教训别人就只能进行物理打击，那就不好看了。
城守出面教训行首真是太好了！
大叔好帅！
行首运了运斗气，把喉头一股甜腥气压下去，俯身行礼：“一时失态，大人恕罪则个。”
城守哼了一声，沉声道：“尽快把此事了结，再多生是非，休怪大家难看。”
行首只能道：“是。”
这一年波及到整个平阳地区的粮食大战，以大苍山玄门获胜告终。
段璃璃和米粮行会交割后，去钱庄解除了抵押，支付了贷款利息后，都还有得赚。
回到乌桐镇，桐油行会那八万两，按照钱庄的利率，连本带息地还给了桐油行会。
桐油行会的行首说：“说了无息的。”
当时这八万两，桐油行会的诸位借给段璃璃是无抵押无利息，还有后来的诸多帮助，这份人情怎可辜负。
段璃璃笑弯了眼：“付了利息我也赚了一笔呢。有钱大家一起赚！”
她年轻漂亮，充满了朝气，又这样能干还有魄力有担当。谁看了不喜欢呢。
老人家捋着胡须也笑了。
因为粮价事件被延误了的丰收节庆典，一直拖延到了七月月中，终于筹备举办了。
各县都开了大集，热闹非凡。全然看不出来半个月前农人们是怎样的愁云惨淡。璃璃家这次不仅参加了河阳县的大集，还派人参加了附近的惠安县、溧阳县和古川口县的大集。
如今璃璃家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提起不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高义”，几个大集下来，拿下了不少订单。
惠安、溧阳和古川口是离河阳最近的三个城。按胡祥的计划，大集之后就过去考察选址，在这三处开办分号。
璃璃家如今分号是零售，主营成衣、珠宝、元绿石。本铺走批发渠道，主营还是以前的主打产品，也有一些段璃璃后来新添的商品，已经成了规模，客户也稳定。
因为比起别人家来成本就只有人力，日进斗金这个词用起来毫无问题。
胡祥忙着隔空遥控三个大集上的展销，而段璃璃则在丰收节庆典上成了平阳城宴席上的座上宾。
如今，大家都知道大苍山玄门的段门主是个财力深厚又高义的人，再加上她神医的名头和许多奇妙的传说，大家都想同她结识。
好在这种宴席都是一人一个桌案的，每个人之间隔得还很有点距离，也不兴乱走乱串，段璃璃只要应付左右两边的人就可以了。对现在的段璃璃来说，讲几句场面话，不是什么难事了。
社会新人已经也修成了油条。
有意思的是，这个宴席的安排，把段璃璃和米粮行会的行首安排在了对面。
虽然隔得很远吧，但这个安排有意思。大家都嘴角含笑。段璃璃作为胜利者更是不在意。
米粮行会的行首当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这一仗输得结结实实，又无可辩驳，只能假装云淡风轻，维持住风度。
反正谁难受谁知道。
段璃璃才知道原来丰收节是这么安排的。
各县的县守要先到平阳城参加平阳城的宴席，然后回到各县主持自己县里的宴席，各镇的镇守都去县里参加县里的宴席。同时各县举办大集。
镇守们再回镇上办一场宴席。
去年杜鹏就是参加完河阳县的宴席后，本该回镇上去的，结果突发肠道急病差点死了。幸运遇到段璃璃给救回来了。
平阳城的宴席上，城守亲自给段璃璃敬酒。
段璃璃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但这场合下也不能不给城守面子。好在正式场合大家都穿得很正式，袖子很大。借着袖子的遮挡直接把杯子里的酒都收了，假装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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