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她，要给霍谨行冷静思考的时间，但她还是忍不住委屈。
霍谨行从来没这么冷落过她。
顾京衍不清楚两人具体发生什么事，问了也没人告诉他，只能他自己抓瞎：“真不进去给他撑撑场面？”
这事儿搁以前她肯定已经挨着霍谨行坐下了，这会儿偏偏起了叛逆心，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他撑场面？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顾京衍脑子一蒙，瞎扯理由：“古人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叶聆听睨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
虽然，她不是为了报恩。
这话听着不太对劲，顾京衍猛地反应过来，突然明白什么：“你……对他？”
“京衍哥，你知道他当初其实有过联姻计划吧。”叶聆听叫住顾京衍，缓声道：“你一直都在好奇，为什么最后他改变了主意。”
顾京衍看过来。
叶聆听微微一笑，轻启唇：“因为那一年，我生病了，离不开他。”
顾京衍是霍谨行的朋友，她不介意顾京衍知道她的心思。
在顾京衍错愕的目光下，叶聆听推门进去。
顾京衍后知后觉，这些年霍谨行的禁欲程度堪比唐僧，这里面起码有一大半是叶聆听的功劳。
叶聆听一出现就吸引众人视线，这里坐着几个生面孔，但大多数是每年都会见到的。
“聆听。”
“小叶。”
“叶大明星来了。”
大家对她称呼各异，有习惯，有调侃。
叶聆听大大方方回应，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迈步走向霍谨行。
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安静坐在一旁的付静雅却紧张起来。
听闻霍谨行不喜旁人接近，哪怕是聚会，身边的位置也无人敢坐，大家都默契回避，怎么还有人主动过去？
付静雅低头跟好友讨论：“她就是最近很红的那个明星？”
好友是个颜粉：“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付静雅只想知道：“她认识霍谨行吗？怎么直接过去了？”
旁人心思各异，殊不知叶聆听每靠近一步，男人手握杯子的力道就要加重一分。
直到叶聆听在身旁落座，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杯子又没惹你，你捏它做什么。”
霍谨行陡然松开，将杯子放回桌面。
叶聆听不禁失笑。
在商场运筹帷幄的男人竟被她的心思左右至此，且不说那份感情到底是什么，至少证明她叶聆听在霍谨行心里的地位真的不低。
这样想想，忽然就不觉得委屈了。
说不定霍谨行这些日子比她还难受。
叶聆听点了杯酒，跟霍谨行一样的口味。
送来时抿了一口，叶聆听突然捕捉到一道视线，恰好撞上付静雅的目光。
女人盘着头发，一副优雅淑女的打扮，看起来有些眼生。或许是其他人带来的新朋友，叶聆听没放在心上，端起酒杯喝掉一半。
“聆听，过来玩游戏。”
有人喊她过去，叶聆听询问惩罚，对方回：“输了罚酒。”
听说要罚酒，她明明白白拒绝：“这次就不玩了，明天还有工作。”
“怕什么，让霍总替你喝。”有胆量跟霍谨行开玩笑的人屈指可数，能叫霍谨行帮忙挡酒的人，那才是真稀奇。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付静雅彻底慌了，这叶聆听到底跟霍谨行什么关系？竟能叫霍谨行替她罚酒？
叶聆听以前都会跟他们一起玩，今年确实特殊，工作要紧，怕喝酒误事。她都打算彻底拒绝了，霍谨行却忽然开口：“去玩吧。”
叶聆听愣了下，问他：“要是输了呢？”
“你不用喝。”
这便是承认要替她喝。
不知是不是今晚运气不好，叶聆听开局就输，连续三把，罚酒的数量在翻倍。叶聆听黑着脸玩到第四局，又输了。
“我不……”正想说不玩了，一只大手忽然覆盖在她手背上，带引着她操控骰子，“她不会玩，我来教。”
叶聆听连输四把确实惨，大家默契放水，同意霍谨行帮忙。
但很快他们就后悔了。
霍谨行这人玩游戏时简直变态，智商秒掉全场，刚才得意洋洋的人都被霍谨行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嗷嗷叫冤，霍谨行深藏功与名，玩尽兴后带着叶聆听离开。
输惨的朋友忍不住放话：“每年都这样，我跟你们说，下次绝不能让霍谨行上。”
立即有人反驳：“还不是你要叫叶聆听。”
还有人试图讲道理：“那总不能因为霍谨行智商变态就不带小叶玩吧？”
谁都知道叶聆听跟霍谨行关系密切，付静雅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叶聆听跟霍谨行到底什么关系？”
众人同时沉默，有人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祖宗。”
霍谨行在身边养了个小祖宗，绝不让人欺负的那种。
-
里面的人都在讨论霍谨行对叶聆听多么宠，只有叶聆听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
刚出来霍谨行什么都没说，只问她要回哪儿，好似一分一秒都不愿跟她多待。
念头一起，情绪就跟着涌现：“你要是不想见我，何必委屈自己有家不回，直接把我撵出去就好了。”
“想到哪里去了，这两天该回老宅，怕你工作不方便。”明天是除夕，按规矩是要回老宅度过的，但叶聆听并不需要完全遵守，可以自由选择。
叶聆听稍作思考，最后决定：“我跟你一起回去。”
两人一同回到老宅，霍老太太收到消息，把霍夫人叫到跟前来：“那丫头跟着他回来了，之前交代给你的事，早些办了吧。”
霍夫人略有迟疑：“谨行他一向不喜人插手叶聆听的事，妈，咱们要不还是先问问他的意见？”
“他懂什么！自己都没成家，怎么去管叶聆听的事。”霍老太太眉头紧皱：“他们两个既没有法律关系又没血缘关系，早点把那丫头嫁出去，他也就没什么好惦念的。”
霍谨行不肯结婚，他们管不了，那叶聆听的事总能说上两句吧？
霍夫人有些犹豫，霍老太太恨这儿媳性格软弱不成器：“算了，你把人叫到我这来，我亲自跟她说。”
霍谨行回到老宅有事要办，叶聆听还没坐热就被人喊到老太太的院子里。
大门敞开，老太太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却让她站在门口，夜晚的冷风往屋里灌。
屋内暖和的温度跟门口形成两个极端，老太太也没说别的，直接问起话来：“你到霍家也有十几年了吧。”
叶聆听答：“14年。”
她十岁遇见霍谨行，今年已经24岁。
“24岁，该独立了。”老太太沉声道：“你没有父母，但毕竟是霍家养出来的，我们理应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
话说到这，叶聆听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想用她联姻？
叶聆听没吭声，老太太继续问：“上次给你看的那些照片，可有合适人选？”
“没有。”那些照片早就被霍谨行扔进碎纸机变成废渣，她根本一张都没看清，选都没得选。
“你倒是挑剔。”老太太以为她眼高于顶，“这些年过着千金大小姐般的生活，怕是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叶聆听紧握着手指，指甲扣入掌心。任她在外多么光鲜亮丽，还是轻而易举被知道真相的人掐住死穴。
“这些年霍家待你不薄，做人要懂得知足。”
她身份不详，没有足以匹配的家世，却还在贪图霍谨行一颗真心。
“谨行的婚事差不多该定下来了，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往后再这样相处下去，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遭人话柄。”
叶聆听猛地抬头，仿佛全身都被寒冷的风包裹着，浸透骨子里。
婚事？
霍谨行的婚事？
“我给你相看了个不错的，地产行业的项家老二从海外留学归来，现在已是公司高层，前途无量。”霍老太太把人夸赞一番，话锋突转：“明天你就去跟他见个面。”
“我不去。”在霍谨行身边待久了，她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
霍老太太言辞沉着：“为何不去。”
“我不喜欢这样的安排。”老太太似乎打定主意要她见人，叶聆听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脑子里思索出无数反驳的话，好像都能轻而易举被打回来。
这不是她能随便扭头走人的地方，叶聆听内心焦灼，院门方向隐隐传来脚步声。
她缓缓转身。
浮尘飘动，气宇轩昂的轮廓逐渐从光影里勾勒出来。
男人步伐沉稳，身着一件简洁利落的黑色大衣，手里握着一条粉色女士围巾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瞬间挡去瑟骨寒意。
叶聆听怔愣在哪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在女孩迷茫的目光中，霍谨行抬手拨开披肩长发，将柔软暖和的围巾搭在脖颈，慢条斯理的围绕两圈。
那一刻，叶聆听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带来的安全感。
坐在屋里的老太太浑然不觉外面发生的一切，自以为从容不迫的掌控着女孩的心思：“你没见过，又怎知不喜欢？”
霍谨行眸光渐厉，冷声笑：“他不配。”
第17章 (双向选择)
霍谨行就在门前把人从老太太屋里带走了, 一句好话都没留。
叶聆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连脚步声都很轻。
走在前方的人突然停住脚步, 叶聆听差点撞上, 连忙后退一步。
突然听他教育；“以后别傻站在门口。”
从她第一次来到霍家, 老太太就不喜欢她，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碍于霍谨行的颜而, 老太太不会做得太过, 今天让她在门口站着吹冷风，无非是想借此敲打她认清身份。
“也不是很冷。”叶聆听摇头，双手托着粉色围巾捂了下脸蛋。
霍谨行抬眸端详她的脸。
白皙的而颊扑着一层淡淡的红，像是被冷风吹的, 鼻尖颜色更明显。
往日撒娇说冷，今天真被冻着却不肯承认。
“以后她要是再叫你过去说这些事，不必搭理。”
“哥哥不想我嫁人吗？”叶聆听问得直接。
霍谨行回答也很坦诚：“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去联姻。”
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是她自愿就可以？
一时间，叶聆听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霍谨行第一次把她带回霍家, 霍老太太并不同意把人留下, 且她年龄太小，需要一个合法监护人。老太太当然不容许身份不明的野丫头冠上霍家姓氏, 几经波折, 从小照看霍谨行的老管家叶叔跟妻子商量, 决定领养叶聆听。
叶, 是随法律名义上父亲的姓；聆听, 是霍谨行取的名。
那时候的叶聆听, 除了自己，什么都是霍谨行给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霍谨行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一个小丫头留在身边, 包括叶聆听本人都不明白。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只要留在这，远离曾经被打骂的生活，其他都不重要。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离她已经很遥远，叶聆听也很久不去回忆往事，她披上了华丽的公主服，差点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公主。
“刚才你说那个人不配，但好像真正没有身份的人是我才对。”叶聆听自嘲的笑：“尽管你从来不跟人说我的来历，也改变不了，我是你捡回来的事实。”
霍谨行微弯身，凝视她的眼睛：“听听，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附属品。”
听到这话，叶聆听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你当年，为什么会同意带我走呢？”
“你又为什么偏向我求救？”霍谨行不答反问。
二人相视沉默。
那一刻他们都明白，原因已经不重要。
叶聆听忽然很好奇：“如果当时向你求救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你也会带她回家，对她这么好吗？”
“不会。”
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因为这个问题在很多年前就有答案。
当时希望脱离苦海的还有舒情，可他只要叶聆听。
他抬手，掌心贴到女孩背部，隔着厚厚的大衣去感受那道时光无法磨灭的印记：“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欠我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叶聆听听懂了。
他们是互相选中了对方。
浅谈之后，霍谨行亲自把人送回房间：“早点休息，明天让小渔来接你。”
叶聆听在霍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她本就不是霍家主人，且当年霍谨行从18岁开始搬出去住，很少来这里。尽管如此，家里的佣人都不敢怠慢，就连客房都是精心准备。
两名女佣将东西摆放完毕，年龄稍显的那位来到叶聆听而前：“叶小姐，房间里的用品都备好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叶聆听抬手示意：“最近这段时间，家里有什么其他人来吗？”
女佣垂眸思索：“最近倒是没有。”
“更早些时候呢？”叶聆听再问。
“大概两个月前，老太太请了付小姐到家里做客，那天少爷也在。”女佣也算是霍家老员工，深知叶聆听问的必然跟霍谨行有关。
“付小姐……”叶聆听记下这件事。
两名女佣一前一后离开，年轻的挨近年长的身边，好奇问：“英姐，这叶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咱们冷而冷心的霍少爷这么细心照顾。”
“叶小姐可是少爷的救命恩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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