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乐景嗤笑一声,“如果不是我,他那巴掌早就落到你脸上了。他敢打你,你却没有胆子打回来吗?”
“你这么软弱,董大壮以后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他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吕小花对上男人讥讽的眼神,心头突然冒出一股火焰。她就是不想被他看轻。这段日子她遭受的所有磨难都在她脑海里一一浮现,眼眶又酸又涨,胸头的火焰铺天盖地开始燃烧。
他们都在欺负她!他们都不想让她活下去!凭什么?难道就因为她软弱好欺负吗?!
打就打!她再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这个人说的没错,董大壮这个坏蛋欺负了她那么久,她要报复回来。
“臭女表子!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老子要让你死无全尸……”
“放心,有我在,他奈何不了你。”乐景老神在在道:“他那么为吕铁牛打抱不平,那就进去陪他吧,算是成全他们这份兄弟情深”
吕小花终于心神大定。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高高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挥下,清脆响亮巴掌声过后,兴奋的头皮发麻。她的手掌已经骂了,对上董大壮怨毒扭曲的脸庞,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开心。
董大壮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的暴怒中,他这辈子都受过这种侮辱。
“动手!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动手!杀了他!”
人潮中,一个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了乐景。
……
吴松孺还在不紧不慢的吃包子,刘莲已经吃完饭,放下筷子准备去上课。
“老吴,我去上课了,你吃完饭把碗刷一刷,还有,别忘记喂猫。”
吴松孺咽下包子,漫不经心的说:“知道了。”
刘莲走出厨房推出自行车,回头看了眼坐在厨房门口津津有味啃包子的吴松孺,有些不放心的提声警告道:“你可别忘了!等我晚上回来要是发现你没喂猫的话,你晚饭也没有了,知道吗?”
“行行行,不会忘不会忘。”吴松孺不耐烦的小声嘀咕道:“我就不是忘了一两次吗?”
刘莲火了,数落道:“你那是一两次吗!光被我抓到的就四次了!我都说了你那么多回你次次当耳旁风!”
一看老妻生气了,吴松孺秒怂了,瘪着嘴小声告饶道:“这回我一定不会忘了!我保证!你放心吧!”
唉,小黎在的时候,都是由他来喂猫的,刷碗也是他的活儿。现在小黎下乡了,他必须要重新开始分担家务了,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吴松孺今天没课,他慢吞吞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外面晨雾已经散去,灿金色的阳光懒洋洋趴在院角的桃树枝上,两只毛茸茸的橘团卧在花坛上酣畅的打着小咕噜。
吴松孺背着手踱步到它们跟前,居高临下的训斥道:“睡睡睡,就知道睡,晚上又去哪里野了?”
大黄的耳朵动了动,掀起眼皮冷淡的瞄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直接无视了吴松孺开始专心致志的舔毛。
吴松孺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你们的小日子倒是过的逍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陌生的男声传来:“黎老师,黎老师,你在家吗?”
吴松孺循声推开院门往隔壁看去,小黎门前站着两个他没有见过的男人。他们留着普通的寸头,穿着灰色的棉袄棉裤,气质特别平淡,一眼望过去根本记不住长相。
吴松孺:“小黎不在家,你们是谁?找他什么事?”
敲门的男人:“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吴松孺狐疑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京华日报》的记者,这是我的工作证。”
吴松孺查阅证件的时候,自称是记者的男人解释道:“之前黎老师向我们报社投了稿,我们是过来和他交流一下稿件问题的。”
《京华日报》?
吴松孺心里有些嘀咕。
这种二流报纸向来不被他放在眼里。小黎怎么去这种报纸投稿?这是缺钱看打算挣点外快?他之前怎么不跟他说一声,他在很多权威报刊都有熟人的,很容易发表文章,稿费也肯定比这种二流报纸高。
不过这个证件倒是真的。
所以吴松孺就放下戒心,一五一十的说:“小黎他去潭柘寺乡扫盲去了。潭柘寺乡现在正在举办第一届识字比赛,他是评委,等识字比赛结束后他才能回来。”
他本来以为他这么说那两个人就要遗憾离去了,没想到来人竟然还追问了黎望旌在潭柘寺乡的详细住址,看样子竟然想追去潭柘寺乡找人。
这这这……
吴松孺肃然起敬。
这个《京华日报》虽然名声不显,但是记者却很敬业啊!怪不得小黎想要在这里投稿。
“他就住在乡政府的招待所,你们过去一问就知道了。”
……
与此同时,识字比赛现场已经陷入就一片混乱。
不知道突然从哪里窜出来几十号乡民,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土木仓,还有人举着土法制造的手木留弓单,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在现场的所有评委和主持秩序的政府工作人员。
“大家快看啊,共党欺压殴打无辜良民!”
“放了大壮!!”
“大家听我说,俺们吕家都是地地道道老实本分的农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结果前几天,警察把俺大哥和俺侄子扣起来了,非要我们拿两百块钱赎身!俺们哪有这么多钱啊!就连山上的大王绑票开的钱都没这么心黑!”
“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是他们逼的啊。”
“你们不放人,我们和你们没完!”
第229章 回国之无问西东(44)
乐景一个旋身,勒着董大壮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坦然镇定的和举木仓对准他的光头少年对视。
董大壮疯狂挣扎:“不想死的话就放开老子!”
光头少年神色狠厉,威胁性的对天开了一木仓,命令道:“快放开我哥!要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乐景有些吃力的掐住了董大壮的脖子,阻止他进一步的挣扎,这对他来说并不轻松,很快他的额头就浮现了一层热汗。
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手木仓,本来是出于谨慎才随身带着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但是此时他腾不出手拿了。
雪上加霜的是,那声木仓响使他身后的百姓们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混乱。
原本有序的报名队伍骤然爆发此起彼伏的尖叫,人群崩溃的四下奔逃,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场面一时陷入彻头彻尾的混乱。
不断有人撞上他的身体,加剧了他控制董大壮当人肉盾牌的难度。唯一不知道应不应该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无头苍蝇一样四下奔逃的人潮也同样加剧了那个光头少年瞄准他的难度,他本人也被人潮携裹着东倒西歪。
但是……如果他转移目标了呢?如果他开始无差别杀人了呢?
乐景不敢赌他身上的人性。
“哥哥,你没事吧?趁现在我们快跑吧!”慌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是吕小花!
乐景咬了咬呀,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小花!”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把我腰间的别着的木仓掏出来递给我。”
木仓这个词立刻触到了董大壮敏感的神经,他张开嘴想呼喊他的兄弟,却因为脖子被乐景掐着只能发出无力干哑的破碎气音。
几秒后,一只冰凉的小手摸到了他的腰间,麻利的解开了他腰间的配木仓。乐景一喜,慢慢松开掐着董大壮脖子的手接木仓,却接了空,在嘈杂混乱的尖叫声里,乐景清晰的捕捉到了一道熟练的清脆上膛声。
“小花,快把木仓……”
乐景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矫捷瘦小的身影越过他冲了出去,鱼一样在人潮里自在穿行,飞快和前仰后合的光头少年拉近距离。
乐景焦急的看着这一幕,又不敢出言阻止,生怕光头少年察觉,这样小花就危险了。
藤校长口中的小花听起来很懂事啊!怎么关键时刻犯浑了?她一个未成年拿木仓去和犯罪分子对狙,这不是送菜的吗?
董大壮的脖子骤然得到解放,本能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又恢复了挣扎的力气,乐景一时不妨,竟然被他挣脱开了,他一个反身把乐景压在了地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形势立刻颠倒起来。
“让你掐老子!哈哈哈哈,老子掐死你!”董大壮哑着嗓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赤红着眼压在乐景身上,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在求生本能下,乐景的脑子空前的冷静,他举起双手,狠狠插进了董大壮的眼睛里,甚至还搅了搅。
“啊!”
董大壮松开掐着乐景的双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双眼疼的在地上不住打滚。乐景喘了几口气,翻身重新压在了他的背上,握起拳头多次击打他的后脖颈,身下人很快就停止了所有的挣扎,陷入了昏迷中。
乐景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才有心力去查看吕小花那边的动静,他抬眼在人潮中焦急的寻找她的身影。
他没看到那个光头少年,只看到吕小花逆着人潮,双臂下垂,木仓口自然的对准地面,像在暴风雨里穿行的雨燕,轻快的向他飞去。她似乎安然无恙。
“哥哥,你没事吧?”她举起手里的木仓,警觉对准被乐景压在身下的董大壮的脑袋方向,“他死了?”
乐景一跃而起从她手里夺走木仓,顾不得训斥他,警觉的瞄准前方,紧张的寻找光头少年的身影。
“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这里!”
“哥哥,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被我开木仓打死啦!”吕小花骄傲的挺起胸膛,脸上染上兴奋的红晕,扑闪着大眼睛期待的望着乐景,无声的催促乐景快表扬一下她。
“???”乐景迟疑道:“你……开木仓打死了他?”
“对啊,你看,那边就是他的尸体。”
顺着吕小花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人来人往中乐景没看到尸体,只发现了一处热腾腾的血泊在冒着白烟,血被踩得哪里都是。
吕小花还在叽叽喳喳的说:“哥哥,这是什么木仓啊,手感比我之前用的好多了,不卡壳,声音还好听。”
乐景:……
他木着脸,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这么小就会用木仓?”
吕小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都14了,一点也不小了。村里的孩子一般都八九岁就会木仓了吧。我邻居家的小妹妹,比我还小一岁呢,现在都当女兵队长了。”
乐景:……
他忘了。
忘记这个时代的武德多么充裕。
在后世曾经有这样一张照片广为流传。
一家七口人,从高到底依次站立,打头阵的是两个背着木仓的壮年男女,后面五个是他们的孩子,大的十几岁,最小的孩子还没木仓高,他们清一色用不同姿势拿着木仓,摆出守卫的姿态。
全民皆兵,绝非虚言。此时的华夏武德吊打自由美利坚。
乐景还没松口气,外面突然又响起接二连三的木仓声。
刚刚逃出去的人们又重新尖叫着跑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乐景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会吧……
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乐景拦住一个人,“大哥,发生了什么了?你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那人吓得两股战战:“外面被包围了!他们开木仓围住了乡政府要人!”
外面的叫骂声若隐若现:
“放了俺哥俺侄子!”
“共党胡作非为,欺压咱们老百姓!”
“这件事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村民持木仓包围了人民政府,21世纪的华夏人很难相信在华夏的土地上竟然发生这么魔幻的事情,中东战乱地区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差不多,可是放在建国初期全民皆兵的背景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又不算很离谱。建国初期的华夏武德之充裕超乎90后00后的想象。
不是建国后,华夏就彻底和平了。在变成21世纪那个和平的国家前,这个国家也曾经像中东国家那样全民皆兵武德充裕。
第230章 回国之无问西东(45)
因为范乡长很重视这次识字比赛,鼓足劲想要在市里好好露一回脸,所以直接从扶贫办那里要来了这场比赛的主导权,亲身上阵督办。这也导致来这些人浑水摸鱼,装成参赛选手混进了政府大院,打了个我方一个触不及防。
何大龙正在厕所里痛痛快快放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响一浪接着一浪。
“干啥呢这是,咋咋呼呼的,怎么都没人管管。”他提上裤子走出厕所,打算维护一下现场秩序,刚好和一个举着木仓的中年男人狭路相逢。
两个人不约而同就是一愣。
何大龙率先恢复了镇定。
他本来就是老革命出身,打过国党,也干过小鬼子,立过三等功,也挨过枪子,出川这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一身的功夫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此时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对方刚把木仓扬起来,何大龙就地打了个滚,下一秒木仓声响起,子弹在树身上开了个洞。何大龙接着一个扫堂腿绊倒了这个男人,他手里的木仓也跟着脱手掉出了一米开外。
吕刚摔了个头晕眼花,还没缓过神,额头就一热,滚烫的木仓筒里溢散的酷烈的硝烟味扑鼻而来,何大龙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们有多少人?”
额头上被顶着木仓,吕刚立刻老实了,立刻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的地把有的没的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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