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带着二人往前走。
突然一个人影打侧面的胡同里窜了出来,顾娇不闪不避,与那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被撞得倒在了地上。
顾娇唰的拿出镰刀来:“你敢撞我?”
那人都懵了,姑娘,咱俩到底谁撞谁啊?
顾娇不管,她提着镰刀便朝那人砍了过来,双方很快地缠斗在了一起。那人的包袱被顾娇打掉了,却没来得及去捡,被顾娇提刀追出了几百米远。
周氏与刘氏手痒地打开了那个掉在地上的包袱,看到里头白花花的银子,二人顿时起了贪念。
这银子不是她们偷的,也不是她们抢的,是她们在大街上捡的。
捡到了就是她们的!
二人心照不宣,决定捡了就走,一个也不给小傻子留!
二人手忙脚乱地抢了起来,为了谁能抢到更多,还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
书院那边,萧六郎吃过饭便拿着抄好的书去了一品阁。
清泉镇的书斋不少,但最大的仅此一家,是以哪怕是中午,生意也依旧十分不错。
萧六郎抄的书最好卖,书斋的人都认得他。
一个侍童很是客气地迎上去:“掌柜不在,你去二楼的账房稍等片刻?”
萧六郎正要进门,突然,一个伙计自身后叫住他:“是萧公子吗?”
萧六郎转过身来。
“萧公子可还记得小的?”伙计笑着问。
“记得。”萧六郎点头,“你是回春堂的,有什么事吗?”
伙计讪讪地说道:“是这样的,上次的药给您抓错了几副,王掌柜让我来找萧公子,不知道萧公子这会儿有没有空,随我去回春堂拿一下药,顺便……再让大夫给您瞧瞧。”
一般来说,抓错了药直接给送过来便是,但回春堂提出免费为萧六郎看诊一次,听上去就像是在表达歉意。
没毛病。
萧六郎与回春堂的伙计离开了,书架后的顾大顺收回了厌恶的目光。
萧六郎去回春堂拿了药、看了腿,伙计亲自送他回书院,只是二人刚下马车,便听见书院外的学生们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书斋出了盗窃案,窃贼是咱们书院天字甲班的新生。”
“甲班的新生?叫什么名字?”
“顾大顺!”
第30章 同住
萧六郎这次根本连书斋的门都没进便被回春堂的伙计接走了,之后直接去回春堂抓药,整个回春堂都可以作证,自然没人怀疑他。
顾大顺却不同了,有人亲眼看见他上了二楼,而失主的厢房也在二楼。
那会儿失主恰巧出去了,整个二楼没人,除了顾大顺。
来过书斋的人都知道,二楼除了账房便是贵人们的厢房,并不对所有人开放,像顾大顺这样的寒门学子按理说是不该出现在二楼的。
顾大顺大呼冤枉:“是有个老爷让我挑几本书给他送上去的!他说要与我谈诗论道!”
顾大顺也是个有野心的学子,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秀才身份能为自己的将来带来许多便利,甚至会有人跑来结交自己,所有当时他并没有怀疑。
“你说的老爷是谁啊?把他叫出来!”书斋的人说道。
顾大顺着急道:“我去楼上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你们有谁……见过什么老爷啊?”书斋的人问向众人。
众人纷纷摇头。
他们能只注意到了顾大顺,因为顾大顺穿着天香书院的院服,天香书院的学生在哪里都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偏偏顾大顺与那位老爷的谈话发生在自己去出恭的路上,那一段路是没有目击证人的。
所以,众人只看见顾大顺抱着书上了二楼,没看见顾大顺被人邀约。
这可真是要命。
失主的小厮道:“没想到天香书院的学生会干出这种龌龊事,我家公子的包袱里有十分贵重的东西,里头的银票你若是拿走了我家公子都可以不和你计较,但那封信你务必要还回来!不然,我们就报官了!”
顾大顺冤枉死了,为今之计只有找到那位老爷,然而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也找不着了。
顾大顺灵机一动:“你们说我偷了东西,那赃物又在哪里?我总不会把它给吃了!”
总捕快眯了眯眼:“去他家搜!”
顾大顺才不担心他搜,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把他家翻个底朝天,也没有那些赃物!
结果,顾大顺被啪啪打脸了。
捕快们冲进顾家时,周氏与刘氏刚到家,正在后院挖坑埋银子。
捕快们很快认出了这些便是失主丢失的官银。
顾娇的梦境里,萧六郎是通过后院草地与外墙的脚印判断出凶手是爬窗而入,独立作案,身高六尺。右脚印比左脚印深,推测凶手的左脚有轻微跛形,但并不严重,否则也不能蹬墙上二楼,并且凶手有一定身手。
案发现场的部分脚印里残留着一种石灰与檀香混合的细小砂砾,这是赌场才有的沙石路,原是作辟邪之用。
所以,窃贼不是赌坊的人就是赌棍,拿了银子早晚都会去集市附近的赌坊。
顾娇只用守在去集市的必经之路上。
可惜顾大顺不是萧六郎,他破不了案,证实不了自己的清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周氏、刘氏被抓进大牢。
“哎呀。”回春堂的账房内,二东家优哉游哉地喝茶,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
王掌柜嗔他一眼道:“害了个人,就这么开心?”
没错,二东家就是那个将顾大顺忽悠进二楼的神秘老爷。
二东家笑嘻嘻地伸出三个手指:“不是一个,是三个。”
王掌柜不寒而栗:“那丫头心可真狠呐,算计起自家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与这种人合作,咱们是不是得……小心谨慎些呀?”
二东家望向川流不息的街道:“你懂什么?没经历过别人的苦痛,就不要轻易劝别人善良。”
这话王掌柜听不大懂,他虽是二东家的手下,可对二东家的了解并不多,只知他是胡家嫡子,但似乎并不太得老爷子器重。
二东家淡笑着喝了口茶:“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
——
因为这件事与萧六郎本身没什么关系,萧六郎也就没过多打听,只知顾大顺偷了人东西,至于是偷了谁的、又偷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情。
不过,他到底是去了书斋的,院长还是把他叫去中正堂了解了一下顾大顺的情况。
“你去书斋的时候,可看见顾大顺了?”院长问。
萧六郎道:“看见了,但我午时四刻便离开去回春堂了,之后的事一概不清楚。”
这是大实话。
院长顿了顿,又道:“那你可看见顾大顺与什么人在后院说过话吗?”
萧六郎摇头:“我没去后院。”
院长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课室吧。”
萧六郎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院长再度开口:“你觉得顾大顺真的会行窃吗?”
萧六郎淡道:“这个,好像不是我说了算。”
是啊,失主报官了,衙门已经立案了,行窃不行窃都得讲证据了,可偏偏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看顾大顺……
萧六郎离开中正堂后,又被天字甲班的陈夫子叫去问了话,陈夫子问完,他自己班的张夫子也找他问了话,大抵都是向他打听顾大顺情况的。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下来。
竟然真的下雪了。
萧六郎望了望雪落缤纷的天空,举步朝书院的门口走去,刚出来,便看见一道清瘦的小身影。
穿着杏色碎花小袄,背着小背篓,低头,用脚碾着地上的小石子玩,模样有些乖巧。
萧六郎眸光微动,杵着拐杖走了过去。
顾娇看见了他,微微一笑:“放学了?”
“嗯。”
想到了什么,顾娇道:“刚刚等不到你,我让罗二叔和小顺先回去了。”
“没事,我去雇车。”萧六郎道。
顾娇用柔软的指尖轻轻拉住他一点袖子:“雪大了,走车不安全,找间客栈住一晚吧。”
萧六郎看着袖子上的葱白指尖:“……好。”
许是年关快到了,客栈都是满的,二人问了好几家才终于找到一间可以入住的客栈。
萧六郎道:“来两间客房。”
小二道:“客官,只有一间房了。”
第31章 共枕
一听是最后一间房,二人都愣住了。
小二疑惑地看着二人:“二位是在犹豫什么?不是我说啊,年关将至,所有客栈的生意都挺好,加上今日突然下大雪,不少外来的商客都滞留在咱们镇上,您二位再挑挑拣拣的可就住不上了!”
他们一路问过来哪里不明白客房告急,只是……这似乎有些不合适。
萧六郎的眉宇间浮现起了一丝纠结之色。
至于顾娇……她一点儿也不纠结,他们是合法夫妻呀,困个觉又怎么啦?何况又不是她上赶着去睡他,是没房间了,对叭?
不过她还是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纠结之色,就显得更乖巧了。
萧六郎大多数情况下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低头的样子像只无害的小兔,隐隐透露出一丝顺从。
这时候再拉着她瘦弱的小身板儿去风雪里找客栈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萧六郎定了定神:“那就住下吧。”
小二将二人领去了二楼的厢房。
会成为最后一间剩下来的厢房不是没理由的,屋子小不说,还十分阴冷,不过考虑到大雪天的缘故,客栈免费送了他们一盆炭火。
房价是两百文。
往常是一百文,过年涨了价。
小二把炭火放下后便离开了,临走时告诉他们晚饭可以去大堂吃,也可以让人直接送到房里来。
唔,居然还有客房服务,顾娇挺意外。
但顾娇并没在客栈吃,她推开窗子,小身子趴在窗台上,对着对面小胡同口儿的一个卖桂花糕的小摊位直流口水。
她发现自己多多少少与前世是有些变化的,譬如她前世不爱甜也不吃辣,来这里却变得很喜爱桂花糕与酱菜。
“想吃桂花糕?”萧六郎在她身旁,看见了她口水横流的小样子。
顾娇点头:“嗯。”
其实顾娇并没有那么馋,至少没有萧六郎眼中的那么馋。但这段日子的相处,让顾娇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似乎很难拒绝自己乖起来的样子。
萧六郎带着顾娇出了客栈。
外头的雪越发大了,但是风却停了,雪花静静地落下来,有种宁静的美感。
而雪景中的萧六郎也更眉目俊美了,路上的行人简直都要移不开眼睛。
早上顾娇提醒萧六郎多带件外袍,自己出门却给忘了,另外这副小身板儿也确实比前世的身体怕冷啊,因此她的瑟瑟发抖真不是装出来的。
萧六郎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解下外袍递给她。
她睁大眼,无辜地看着他,仿佛不懂他的意思:“啊?”
萧六郎张了张嘴,有些蹙眉,但似乎又有些无奈地将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外袍上残留着他的体温与一股淡淡的幽香,温暖又好闻。
顾娇水汪汪的眸子眨了眨:“多谢。”
声音也软甜。
自己都激灵了一把。
萧六郎没说话,但顾娇留意到他的步子放慢了。
哟,还知道等她了?
二人穿过街道来到摊位前,才发现这里不止买桂花糕,也卖热气腾腾的汤圆。
顾娇的眼神骗不了人,几乎都能发光了。
萧六郎要了两碗米酒汤圆,与顾娇坐下。
顾娇让老板打了个荷包蛋。
老板以为是她要吃,于是打在了她的碗里,可当汤圆被端上来后,顾娇却用勺子将荷包蛋舀出来,放进了萧六郎的碗里。
家境贫寒,他们很少会在外面吃,看见顾娇把唯一的荷包蛋给了自己,萧六郎的眸色掠过一丝复杂。
“老板,再来个荷包蛋。”
他声音低润,在风雪中听来又更多了几分清冷的意味。
老板被小俩口的情意打动得不要不要的,特地将那个荷包蛋煮得又大又漂亮。
顾娇默默地拿勺子戳了戳那个黄橙橙的荷包蛋。
那什么,她真的只是讨厌荷包蛋啊……
吃完汤圆与荷包蛋,二人回了客栈,顾娇的怀里揣着那盒桂花糕。
原本是冲着桂花糕去的,结果一碗汤圆加一个荷包蛋下肚,饱的不能再饱了。
屋子里有炭盆,不算太冷,顾娇将外袍脱下,又唤来小二上了一壶热茶。
小二问二人可要热水。
顾娇要了些。
洗漱完毕后,二人准备歇下了。
这里只有一张床,天寒地冻,打地铺是不能的,会冻死个人。索性棉被有两床,顾娇与萧六郎一人盖了一床。
盖上去顾娇才明白为何要准备两床棉被了,不是因为他们有两个人,而是因为一床棉被太冷。
顾娇冷得睡不着,手脚一片冰冷。
她听着萧六郎的呼吸,知道他也没睡着。
“那什么……”顾娇想叫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到现在也没正式地称呼过他,当然他也没称呼过自己,就仿佛他俩都不清楚彼此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夫妻?不是。
朋友?也不是。
炮……不,这绝对不是!
最后,顾娇还是决定勉为其难叫他一声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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