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很庆幸他们及时将风箱管控起来了,不然以梁国无耻的做派,指不定从小县城偷师回去,再反咬一口昭国是向他们偷师的!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更气人的是梁国竟然要开启双方不平等的贸易往来——用梁国的劣质工艺品换走昭国上等的丝绸与茶叶。
据说袁首辅当场就给气晕了。
几位皇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论对内如何争斗,对外他们总该是一致的。
梁国实在太过分了,这哪里是谈判,根本是明目张胆地打劫!
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怪只怪昭国太弱小,梁国太强大。
争辩了一整日,双方官员都七窍生烟的,独独裕亲王一派闲适,半点不受影响的样子,俨然是对谈判的把握很大。
“时辰不早了,诸位大人先回去,好生考虑一晚上,不急一时。反正,本王还要在京城待上几日了。”
昭国的大小官员们气得白眼都翻不过来了。
你当然不急了,你就是来宰肥羊的,反正不怕宰不到。
裕亲王不顾众人的脸如何黑成炭,一脸笑意地出了皇宫。
太子与宁王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火花。
这次的谈判至关重要,谁能从梁国使臣那边夺回主动权,谁就能向父皇证明自己更有能力继承皇位。
因瑞王妃在接风宴上一曲成名,喜好音律的裕亲王对瑞王夫妇有了不错的好感。
皇帝看出来了,于是派了老三给裕亲王做向导,这几日都由老三带着裕亲王在京城游玩,尽地主之谊。
单从这一点来看,宁王一脉就多了不少私底下与裕亲王接洽的机会。
出皇宫后,瑞王邀请裕亲王去游湖。
裕亲王曾经来过京城,对京城的画舫印象深刻,十分愿意前往。
二人上了瑞王早派人备好的三层豪华画舫。
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一行人游湖游到一半,裕亲王的厢房突然起火,火势汹汹,不一会儿便将整个画舫都烧了起来。
裕亲王因为在甲板上与瑞王烤鱼,没被大火堵在厢房里,只不过因为画舫全烧了,所有人不得不跳水逃命。
裕亲王也不例外。
好好的游湖,差点把自己给游死了!
裕亲王败兴而归!
画舫烧没了,因此大火是如何造成的也无从查证了。
事情很快传到了皇宫。
皇帝把瑞王叫来大骂一通:“怎么办事的?让你接待使臣,你却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不会提前做好防范吗!”
瑞王委屈极了。
他发誓他做了防范的,前前后后不知检查了多少遍,就怕会出岔子,谁料最后还是走水了啊……
瑞王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从御书房出来时在皇宫外遇见了一直在外头等他的宁王。
宁王担忧地问道:“三弟,你没事吧?”
瑞王红着眼眶道:“我没事……就是……我把事情办砸了……父皇说……使臣的事不用我操心了,让我去祈年殿跪着……”
宁王拍拍他肩膀,欣慰地说道:“你没事就最好,大哥陪你一起跪。”
宁王陪瑞王一起跪在了祈年殿的石子路上。
祈年殿是皇帝用来思过的地方,皇子犯了错一般只让跪跪御书房,跪祈年殿就说明情节很严重,皇帝并不打算轻易原谅。
瑞王慌忙摇头:“大哥这事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做好。”
宁王看向他道:“你是我弟弟,你犯了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教好。”
宁王与瑞王一同罚跪,皇帝没说什么,谁都知道宁王的脾气,他是最护着下面几个弟弟的。
皇帝叹道:“太子妃去过梁国,对梁国的使臣们有一定了解,接待的事儿交给她和老二吧。”
太子临危受命,连夜与太子妃去了皇家园林关心裕亲王的情况。
裕亲王其实没啥状况,火是从厢房里烧起来的,他在甲板上,跳湖跳得早,回来换了身衣裳就没事了。
他不想让裕亲王妃担心,打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进了屋却发现自家王妃的神色不对劲。
茗儿下午睡多了,这会儿去园子里玩耍了,裕亲王妃一个人枯坐在窗前,眼神呆滞。
“夫人,你怎么了?”裕亲王紧张地走过去,“是茗儿的病情加重了吗?”
裕亲王妃转过身来。
裕亲王这才发现她的双眸一片红肿,像是哭过,他忙道:“夫人!出了什么事?”
裕亲王已经干涸的眼底再次有了泪意:“王爷……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其实没有死……”
裕亲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她说的是谁。
裕亲王膝下共有两子一女,但其实都不是亲骨肉,是他同胞哥哥的孩子。
他哥哥战死了,嫂嫂也病逝了,他把三个侄儿侄女过继到了自己名下,茗儿最小,到他们家时还没满月。
那个孩子是茗儿四岁那年怀上的。
所以严格说来,那个早夭的孩子才是他们唯一的骨肉。
第240章 小包子群殴
裕亲王明白这些年委屈妻子了,当年同胞哥哥虽对外宣布是战死,其实死前是犯了大罪的,死有余辜,国君也就是他们的亲爹气得要把哥哥阖府上下全部流放边塞,还要将几个孙子孙女贬为庶人。
为了保住几个孩子,他才请旨将他们过继到自己名下。
她待他们视如己出,尤其茗儿,那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他也想给她一个孩子,可惜他们福薄,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又不幸夭折。
他知道她一直没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走出来。
裕亲王夫妇正说着话,内侍来报:“昭国太子与太子妃前来探望。”
裕亲王妃这才一脸不解地看向裕亲王:“他们怎么过来了?探望什么?茗儿的病情吗?可我没说茗儿病了。”
难不成是今天出去治病走漏风声了?
“不是茗儿,是我。”裕亲王避重就轻地将画舫走水的事与妻子说了,“画舫着了火,其实大家都没事。”
裕亲王妃还怕自己是让人盯上了,这种感觉就不大好了。
万幸不是。
“你真的没事吧?”裕亲王妃看向自家相公。
裕亲王笑着摇摇头:“真没事,不信晚上让你查!”
裕亲王妃嗔了他一眼。
这么一插诨打科的,倒是让裕亲王妃没那方才那般悲痛欲绝了,只是也没什么心情见客。
裕亲王妃留在房中歇息,裕亲王去见太子与太子妃。
昭国皇室的样貌还是不错的,至少几位皇子都是一表人才,不像梁国皇室,除了茗儿随他娘,漂亮得不像话,其余人的颜值还真赶不上昭国皇室。
太子是一国储君,神态上与言行举止上与昭国皇帝最像,又几分少年老成的感觉,却也不失儒雅清隽。
其实最早裕亲王是有把女儿嫁给昭国太子的打算的,他五年前来昭国时就见过太子,觉得这孩子不错,年龄也合适,又正好国君那会儿两国有联姻的计划。
可后面发生了幼子夭折的事,他没了心情,这事儿就耽搁了。
等他再来为女儿操持亲事时就听说昭国的太子已经被皇帝下旨赐了婚。
两国最终也没能联姻,这对梁国的影响不大,毕竟梁国是上国,相较之下,是昭国更需要梁国。
太子夫妇与裕亲王在花厅落座。
太子带了御医,让御医为裕亲王把平安脉。
裕亲王摆摆手:“不必了,本王没事。”
裕亲王夫妇曾在昭国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二人的昭国话都说得很好。
太子愧疚道:“这次的事是三弟疏忽了,差点酿成大祸,幸好裕亲王没事。”
呵,你三弟的疏忽?
裕亲王假装不知道太子一脉与宁王一脉斗得鸡飞狗跳的事实,喝了口茶,没说话。
太子本打算与裕亲王套套近乎,毕竟太子妃去过梁国,也见过裕亲王。
可裕亲王压根儿对太子妃没多大兴趣。
主要是他确实对太子妃没什么印象。
当年太子妃随使臣出使梁国,一是因为她的恩师庄羡之是使臣之一,二则是她是昭国的天才少女,昭国是指望她去为国争光的。
奈何昭国的地位实在太低下了,那一次同时出使梁国的还有晋国与燕国,这两国都是上国。
他们不用准备任何天才,光环就都是他们的。
太子妃无法施展拳脚,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她全部会做的题目,被晋国与燕国的两个傻子做得稀烂,而她连拿笔的机会都没有。
十年前的温琳琅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总不能指望她那个年纪就打扮得倾国倾城,令人过目不忘吧。
如今倒是真真美得令人窒息。
可惜裕亲王也不好色呀。
场面一度尴尬,太子硬着头皮尬聊。
院子里传来孩童的声音,太子妃忽然开口道:“是小公子在外面吗?”
裕亲王点头:“啊,是犬子。”
太子妃微微一笑:“我去陪陪小公子。”
裕亲王疼儿子,这算是他的软肋之一。
太子妃这么说,他没反对。
太子妃去了院子。
茗儿一个人在院子里荡秋千,前几天不是这样的,蔫得很,应当是顾娇的药发挥了作用,孩子不会装,舒坦了就开始满处玩了。
不过即便是玩,茗儿也比一般孩子安静。
像秦楚煜就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坐在秋千架上,他非得爬到杆子上,要不就像猴儿似的盘在一条绳子上。
“茗儿。”
太子妃来到他身侧,轻轻地唤了他。
茗儿古怪地扭过头:“你是谁?”
内侍与宫女们冲太子妃行了一礼。
太子妃笑道:“我姓温,你可以叫我温姐姐。你喜欢荡秋千吗?或者你想玩点什么别的?”
“这里什么也没有。”茗儿嘀咕。
太子妃笑了笑,探出手来,手心里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送给你。”
茗儿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
然而在他即将碰到珠子的一霎,太子妃手心一握,再张开时,珠子居然变成了一朵红花。
茗儿睁大了眼。
太子妃将红花往上一抛,奇迹发生了,那朵红花居然变成了一只小鸟,扑哧着翅膀飞走了!
茗儿目瞪口呆:“哇!”
“哎呀,你的头发。”太子妃伸手去抚茗儿的头发,指尖自他耳后一绕,再拿到茗儿眼前时,指尖正好捏着最开始的那颗翡翠珠子。
一贯矜持的茗儿居然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巴掌:“好厉害!这是仙术吗?”
她笑着道:“是戏法。”
其实就是障眼法,东西藏在她的袖子里而已,手法要快,动作要美,才能不让人看出破绽来。
茗儿被太子妃的戏法深深吸引。
“还想看吗?”太子妃问。
“嗯!”茗儿点头如捣蒜。
太子妃就道:“那把你秋千给我玩一下,作为交换,我给你变戏法。”
付出代价换来的乐趣总是比不劳而获的乐趣更令人珍惜。
茗儿玩得很开心。
裕亲王与太子尬聊完毕,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二人的眼底都掠过一丝惊讶。
裕亲王惊讶是因为茗儿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孩子,他天资聪颖见识广,一般人无法吸引他。
太子惊讶则是他从未见过如此有童心的温琳琅,她在他面前总是端庄矜持、没有丝毫逾越,但也少了几分灵气。
可他发现,在哄孩子时,她自己也笑得像个孩子。
他仿佛看见了多年前与阿珩在一起的琳琅。
天色不早了,太子夫妇向父子二人告辞。
“温姐姐,你明天也过来玩吗?”茗儿叫住太子妃。
太子妃看了看裕亲王,又看向茗儿,轻声道:“明天我出不了宫,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到东宫来找我。”
茗儿知道进宫是大事,于是仰头巴巴儿地看向自家父王,一副你不让我去你就不是好父王的小表情。
裕亲王清了清嗓子,道:“出去玩得问你娘,你娘同意了就让你去。”
……
出了皇家园林。
太子与太子妃坐上回宫的马车。
马车上的太子妃又恢复了昔日的端庄与矜持。
太子叹了口气。
太子妃看向他:“殿下在想什么?”
太子如实道:“孤在想……你以前是不是也是这么哄阿珩的?”
太子妃微微一怔。
太子道:“阿珩小时候是个哭包,孤拿他毫无办法,可孤听说,他很听你的话,你一哄他就不哭了。”
太子妃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臣妾都快忘了,殿下怎么还记得?殿下是要做皇帝的人,脑子里不能总装着这些没用的东西。”
太子想了想,点头,握住太子妃的手:“琳琅说的是,孤以后不会了。你这次做得很好,裕亲王夫妇舐犊情深,看在他们儿子的份儿上,他们对东宫的态度不会太差的。”
太子所料没错,翌日梁国使臣再度在皇宫为技术与贸易的事展开商讨时,裕亲王对太子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裕亲王妃不放心儿子一个人进宫,她亲自带着茗儿去了东宫。
她心里其实记挂着在医馆遇见的那个孩子,她总在想,当年自己的孩子会不会没有死,是他们弄错了?孩子下葬后又被人从灵柩里挖出来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有孩子下葬后几个时辰,又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会不会是哪个好心人路过那里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呢?
那个没爹没娘的小和尚会不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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