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明是顾姑娘与仙乐居的杀手交手,死的都是仙乐居的人!
这、这、这都是谁瞎编的!
“哎呀太惨了太惨了!顾世子在边塞英勇杀敌,回来却遭到皇室暗算,这是恐顾世子功高盖主,所以要卸磨杀驴啊!”
“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真是令人心寒啊。”
“好像没死成,逃走了。”
“那顾世子从此都要东躲西藏了吧?”
这是魏公公听到的第一个版本。
还有第二个。
前面的内容差不多,都是顾长卿出城遇刺,是仙乐居勾结了皇室,只不过并不是皇室卸磨杀驴之说,而是皇室的公主看上了顾长卿,想将他招为驸马。
顾长卿不同意,惹怒了这位公主,于是遭到了对方的疯狂报复。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公公头都大了。
第三个版本才是最令魏公公头疼的,受害者依旧是顾长卿而非顾娇。
“听说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不是已经全部灭亡了吗?”
“好像有漏网之鱼潜入了京城,勾结了仙乐居,要报复顾世子与顾家军!”
“可怜顾世子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而且我还听说,皇室有细作,那个前朝余孽就潜伏在皇宫。”
“哎,我这儿听说了一件事。当初驸马被顾世子击杀时,宁安公主曾向顾世子求情,让驸马在雪山中自生自灭,奈何顾世子愣是不顾宁安公主的反对当场要了驸马的命。”
“啊,难道……”
魏公公无奈望天。
完了,这下全完了。
消息一旦散布出去,想收回就没那么容易,何况有句话说的好,堵不如疏,皇帝越是不许民间谈论此事,民间便越是议论得热火朝天。
皇帝若是暴君倒还罢了,杀上百十来个人,定没人再敢胡言乱语。
偏生他不是。
这也就导致了事件的持续发酵,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几乎整个京城都听说仙乐居勾结皇室行刺顾长卿的事了。
顾长卿这会儿不在京城,皇帝就算想把他叫出来澄清真相都不能。
皇帝可以选择让顾娇站出来,说被行刺的人是她,可那样就意味着坐实了仙乐居的行刺案子。
何况行刺顾娇与行刺顾长卿有很大区别吗?
传播速度上的区别而已,作为顾家军的少主,定安侯府世子,顾长卿在京城名声更大。
顾娇太低调了。
她的名头不够有噱头。
但事情的本质是相通的。
再者,这件事不是受害者是顾娇还是顾长卿的问题,而是幕后主使究竟是哪位皇室成员的问题。
“公主,茶水溢出来了。”碧霞殿的暖阁内,莲儿提醒说。
宁安公主看着洒了一桌的茶水,放下不知倒了多久的茶壶,道:“擦一下吧。”
“是。”莲儿拿来抹布,将桌上的水渍一点点擦拭干净,“公主,您这两日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事。”宁安公主说。
碧霞殿被皇帝保护得极好,没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莲儿只以为主子是因为皇甫贤。
她劝慰道:“您不要担心公子,他就使使小性子,等他再长大些,懂事了就好了,就知道孝敬您了。”
宁安公主道:“莲儿,要是有一天你被抓走了,你会背叛我吗?”
莲儿郑重地说道:“当然不会了!莲儿的命都是公主捡回来的,没有公主就没有莲儿,莲儿不会背叛公主的!”
“是啊,命都是我的,怎么可能背叛我?”宁安公主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她笑道,“你去小厨房看看给母后熬的汤怎么样了。”
莲儿去了一趟小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食盒:“给您装好了。”
宁安公主拿上食盒去了仁寿宫。
不曾想萧珩竟然也在。
宁安公主看着庄太后书房中的萧珩。
庄太后道:“他就是哀家和你提过的六郎,宁安还没见过六郎吧?”
宁安公主愣了愣,微微一笑:“啊,是,没见过。”
萧珩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颔首算作回礼。
庄太后对宁安公主叹道:“不是让你别下厨了吗?”
宁安公主笑着将食盒提过去放在桌上:“这是碧霞殿的厨子熬的汤。”
庄太后示意秦公公接手。
“奴才来吧。”秦公公从宁安公主手中将食盒打开,将里头的汤端了出来。
宁安公主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宁安公主出了书房,听到庄太后对萧珩道:“你接着说。”
萧珩道:“没了,民间听来的谣言只有那些。”
庄太后道:“要平息谣言,只有让证人开口,证人可醒了?”
萧珩:“她醒了。”
庄太后:“不是中了七日醉吗?这么快就醒了?”
萧珩:“娇娇手中有解酒药,她早上便醒了,只是到了下午才能开口说话。”
庄太后:“她供出幕后主使了?”
萧珩摇头:“还没有,她不肯说。”
“用刑了没?”
“用了,能用的刑罚都用上了,嘴巴紧得很。”
庄太后鼻子一哼道:“硬的不行你就来软的,软的不行你就来奸的。我就不信仙乐居个个儿都是硬骨头,你去收买个人,让她以探视花夕瑶的名义去给花夕瑶下毒,就说是少主赏赐给她的点心。花夕瑶不会听不明白。”
“公主,你的帕子……”院子里,一个小宫女望着出神的宁安公主开口。
宁安公主垂眸看了看手中撕裂的帕子,温声笑道:“被树枝刮坏了,我正在想该怎么办呢?”
第560章 神勇!
宁安公主出了院子后,萧珩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开了一条小缝的窗子彻底推开。
他望着她消失在宫殿门口的背影,轻声道:“多谢姑婆。”
宁安公主出了仁寿宫后并未立刻回碧霞殿,而是去了一趟御书房。
“宁安来了啊,过来坐。”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休朝多日,堆积了不少公务,加上封赏宁安与仙乐居的杀人案,令他着实有点儿焦头烂额。
宁安公主来到皇帝身边。
魏公公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皇帝身侧。
宁安优雅地坐下,目光温和地看向皇帝:“我是不是打搅到皇兄了?”
皇帝笑了笑:“没有,你坐吧,朕说过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你永远都不会打搅到朕。”
宁安公主回忆道:“我记起小时候皇兄也常这么说,皇兄是皇子,课业繁重,我每次去找皇兄,皇兄都在做学问。”
皇帝感慨道:“朕不受父皇宠爱,不努力在学问上给父皇留点印象,只怕父皇都要忘记有朕这个儿子了。”
宁安公主转头看向他,满眼崇敬:“可最终稳定帝位还是皇兄。”
“那是多亏了母后。”提到庄太后,皇帝心中多了几分感慨,“你不在的这些年大概不清楚朕与母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虽憎恶静太妃,可到底心疼宁安,没将静太妃挑唆他与庄太后的罪行一一告诉宁安,可眼下乍然提起,他就忍不住给说了。
“……朕中了药,与母后离心,做了太多对不起母后的事,而今回过头一想,母后亲手将朕扶上帝位,朕却这么对她,她心里……一定难过极了。”
宁安公主轻声道:“如今误会都解除了,皇兄不必再为从前的事自责。”
皇帝惭愧道:“朕一直怪罪母后把持朝政,可若非如此,只怕这江山早落在静太妃与前朝余孽的手中了。”
宁安公主低下头。
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宁安,那个女人不配做你的母亲,你心里只能有母后,母后才是真正疼你护你的人。”
宁安公主笑了笑:“宁安知道,宁安会孝敬母后的,宁安也会孝敬皇兄。”
皇帝欣慰地笑了。
宁安公主的眸光动了动,说道:“对了,皇兄,我方才在母后宫里见到了萧大人。”
皇帝想了想:“六郎吗?”
能进庄太后寝殿的外男可不多,姓萧的只有萧六郎一个。
宁安公主点头:“是,母后唤他六郎。萧大人好像也是为了刑部的案子来的,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皇帝记起了什么,啊了一声说道:“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方才来过御书房,说仙乐居的嫌犯醒了。”
“真的醒了吗?”宁安公主问。
“嗯?”皇帝古怪地看向宁安公主。
“这件事有关皇室声誉,我就格外关心了些,不会是我逾越了吧?”
皇帝笑了笑:“怎么会?”
“那就好。”宁安如释重负地一笑,“我看卷宗上写的是她中了一种叫七日醉的药,据说要昏迷七日。”
提到这个,皇帝笑了:“有小神医在,这些都没什么难的。”
宁安公主看了看桌上的奏折,语气轻松地问道:“那她招了吗?”
皇帝道:“还在审问。”
宁安公主拿帕子轻轻碰了碰鼻尖:“皇兄要不要让人去瞧瞧?”
皇帝沉思片刻:“也好。”
皇帝这次派过去的是何公公。
何公公在静太妃面前都不曾暴露,皇帝在宁安公主面前却毫不避讳,除了宁安公主在边塞吃的苦,又多加重他的信任与疼惜了。
何公公回来得很快,宁安公主仍在御书房。
他禀报道:“回陛下的话,那个叫花夕瑶的嫌犯确实醒了,邢尚书亲自审问了她一番,不过她什么都不肯说,也不吃不喝,似乎打算绝食而死。”
“仙乐居知道她醒了吗?”
问话的是宁安公主。
她对这桩案子似乎格外关注。
不过想到她也是皇帝的妹妹,是本案幕后凶手的嫌疑人之一,她的关注就显得情理之中了。
若是信阳公主在这里,只怕比她更关注案件的进展。
何公公心中这么想着,恭敬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知道,自打仙乐居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后,刑部的一举一动便很难对外隐瞒了,总有人想法子从刑部打听一点什么。仙乐居也不例外,仙乐居还有个丫鬟带了点心来探望嫌犯。”
宁安公主问道:“叫什么名字?”
何公公疑惑地看了宁安公主一眼,再看皇帝的面上并未丝毫异样,皇帝乐得惯着宁安公主,那何公公也不好不给公主面子。
何公公道:“好像叫玲儿?还是菱儿了?大概是这么个名字。”
铃儿,花夕瑶的贴身丫鬟。
宁安公主再次问道:“她们俩说了什么?”
何公公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那丫鬟恳请单独与花夕瑶说几句话,邢尚书同意了。”
……
刑部大牢的尽头有间单独的牢房,与寻常的牢房不大一样,它更像是一间单独的密室,不仅多加了一扇铁门,更有两名孔武有力的衙役把守。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燃烧的火盆,熊熊跳跃的火光照在衙役面无表情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威严冷肃。
牢房的门紧锁着,一切看似很平静,殊不知牢房内早已让嫌犯闹翻了天。
花夕瑶被绑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让绳索束缚。
萧珩没有撒谎。
花夕瑶的确醒了,仙乐居那个铃儿的丫鬟也的确来过了。
给花夕瑶送了一碗“断头饭”。
花夕瑶冷笑:“你们以为随便买通一个丫鬟冒充少主的名义给我下毒,我就会怀疑少主?天真!”
萧珩不置可否,看着她道:“你对你们少主深信不疑,不知你们少主是不是一样对你有信心?”
花夕瑶笑得身子都轻轻颤抖了起来:“萧大人,萧状元,我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才好。你真以为少主会上当吗?你太小瞧少主了!也太狂妄自大了!从你们拿白坤的身份写认罪书的那一刻起,少主便已经知道你们再给她下套了!因为,少主手下根本没有一个叫做白坤的人!你们这点手段也就只能愚弄一下京城百姓,可只要我不说出少主的身份,你们就定不了少主的罪!”
萧珩的神色没因她的话而有丝毫变化:“白坤是假的,可你花夕瑶是真的。”
花夕瑶笑容一收,冷声道:“那又如何?我不会认罪的!也不会供出少主!”
萧珩反问道:“你认不认罪重要吗?这世上可以有一个白坤,就可以有第二个。”
花夕瑶柳眉一蹙:“你什么意思?”
萧珩点到为止,掸了掸宽袖,按下手边的机关,石门缓缓打开。
他自怀中拿出一封认罪书:“来人,这是花夕瑶的认罪书。”
花夕瑶脸色一变:“你!”
萧珩淡道:“亲笔的。”
花夕瑶气得浑身发抖:“你又来栽赃嫁祸!能不能有点儿新意了萧大人?你就只剩这点手段了吗?”
“手段老不老套不重要,实用就好。”萧珩将认罪书递给身旁的衙役,“送去皇宫给陛下,就说花夕瑶认罪了。”
花夕瑶怒骂:“卑鄙!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一旦陛下审问我,我就会说那封认罪书是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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