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杨道:“属下直接问的侯夫人。”
姚氏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当伍杨来问时姚氏便据实相告了。
安郡王若有所思:“如此说来,顾小姐不是顾侯爷故意安排在村子里的?”
伍杨摇头道:“应该不是。属下猜测,太后可能是失忆之后被顾小姐收留了。可是……她又为何成了顾小姐夫婿的姑婆呢?”
“麻风病。”安郡王眯了眯眼说。
“什么?”伍杨一愣。
安郡王抬手抚上窗台上的盆栽海棠:“你方才不是说顾小姐的夫婿是外地人?”
伍杨一头雾水:“是啊,可这与他们收留太后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顾小姐的夫婿会是太后的亲戚?”
这不能吧,太后多金尊玉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与一个乡下的穷小子是亲戚?
安郡王若有所思道:“如果太后得了麻风病,晕倒在顾小姐的家门口,顾小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了她,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伍杨睁大了眸子:“这还得了?麻风病传染性这么大,接触了也要被送往麻风山的!难道……”
安郡王淡淡地牵了牵唇角:“没错,为了不被送往麻风山,他们只能收留太后、治好太后,为不令人起疑,便谎称是顾小姐夫婿的姑婆,前来投奔他们。”
伍杨恍然大悟:“是的了,顾小姐的夫婿是外地人,她夫婿的姑婆自然也是外地人,根本没人会怀疑他们!”
安郡王拨弄着面前一朵开得娇艳的海棠花:“我很好奇的是,那位顾小姐是怎么治好太后的麻风病的?”
顾侯爷说她只是一个小药童,看来他还不了解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啊。
伍杨突然看向了安郡王的眼睛:“郡王,如果她能治好麻风病,是不是……”
安郡王抬起手指,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本王还信不过她。”
伍杨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是。那……太后那边,郡王到底打算怎么办?”
安郡王若有所思道:“太后失忆了,真上门与她相认她也不会与本王离开,而且还可能暴露她的身份,这不是明智之举。你叫上几个人,夜半去把太后偷出来!”
伍杨:“偷、偷人啊?”
怎么感觉这说法有点儿不对劲?
伍杨的动作很快,夜里便带着七名高手前往清泉村偷……呃不,掳人。
等他到了顾小姐的家才发现附近潜伏着两名暗卫。
应当是定安侯府暗中保护龙凤胎的暗卫,伍杨寻思着最好将二人引开,否则闹出动静吵醒太后就麻烦了。
可暗卫不同于寻常护卫,不大可能同时离开主人身边,就在伍杨琢磨着如何实施计划之际,两名暗卫自个儿走出屋子,窜进山林,不知干嘛去了。
伍杨:“……”
这也行?
不管那么多了,时间宝贵,赶紧行动!
伍杨比了个进攻的手势,七名黑衣人凌空而起,飞身掠进后院。
伍杨也打算掠进院子,奈何他才摆了个姿势,人还没跳起来便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一名黑衣人如同沙包似的被人一脚飞了出来。
伍杨有点懵。
进去的方式不对么?
伍杨跃上墙头。
这时,第二名黑衣人自他眼前掠过,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重重地跌在了屋外的空地上。
伍杨这下着实傻了眼。
暗卫不是已经走了吗?难道这么快又回来了?
他朝后院望去,却哪里是什么暗卫?分明是那一位接连掌掴了顾瑾瑜与庄彩蝶的顾小姐!
那日他还觉着顾小姐太过分了,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欺负,眼下看来,她根本是手下留情了嘛!
否则以她这一拳捶飞一名高手的手劲儿,真下了死手,还不得把顾瑾瑜与庄彩蝶脑瓜子扇崩啊?
伍杨带过来的人虽不算一等一的高手,可比起一般的高手还是强了太多,就这样都被顾小姐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伍杨想哭。
他终于明白定安侯府的两名暗卫为何突然窜进林子了,他们是不放心呐,怕自己在这里他们不敢冲进来,坏了这位小姐的兴致啊。
伍杨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自己只怕也不是这位顾小姐的对手。
“得罪了,顾小姐。”
伍杨自背后拿出弓弩,搭上一支短箭,对准顾娇的肩膀扣动扳机。
可说时迟那时快,老太太的屋门突然开了,她打着哈欠走出来:“啥事儿这么吵啊?”
伍杨惊得手一抖,箭射偏了!
偏的正是老太太的方向,伍杨心口巨震!
弓弩的速度比箭矢快上好几倍,他想去抓回自己的箭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顾娇一个起跳,落在老太太身前,将老太太拽到一边,那支箭矢贴着她的手背一划而过,钉在了二人身后的墙壁上。
顾娇的手背被擦破了,流了满手的血。
她用另一手拔下箭矢,朝着黑夜中伍杨所在的方向狠狠地扔了过去!
那箭太快了,快到连伍杨这样的高手都闪躲不及。
右肩中了箭,他闷哼一声,对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道:“撤!”
一行人离开后,村庄恢复了宁静。
老太太看到了顾娇手背上的血迹:“娇娇,你受伤了!”
顾娇浑不在意道:“没事,擦破点皮。”
老太太痛骂:“家里日子好了,竟遭贼惦记!”
贼?
前几次来的小贼可不是这样的身手与装备。
顾娇望着无边的夜色,总觉得这伙人不是冲着银子来的,他们直奔小东屋,那是姑婆的屋子。
伍杨负伤回到山庄,来不及给自己疗伤便去书房觐见安郡王。
安郡王目光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他单膝跪下,惭愧道:“属下失职,没能把太后带回来……还……还险些伤了太后……”
他不敢隐瞒,将事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安郡王。
安郡王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啊……”
伍杨深以为然:“是啊,属下也没想到,这个在民间长大的顾小姐竟有此等身手!”
安郡王牵了牵唇角:“不,本王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舍身去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老太太。”
明明当初是为求自保,如今人已痊愈,她大可把人送走,又或者至少不用拿命去救对方。
照伍杨的说法,她若是有一点躲开,只怕已被那一箭当场射穿心脏。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顾小姐了。
他望向天际一轮明月,低低呢喃:“顾小姐,你还有多少是本王不知道的?”
伍杨请命道:“郡王,属下明晚再……”
安郡王淡淡打断他的话:“不必了,既然她这么护着太后,就让太后待在她身边就是了。”
伍杨大惊:“郡王!”
安郡王目光望向远处:“眼下本也不是接太后回京的最佳时机,待我回去禀报祖父,做好一切部署再把她老人家平平安安地接回去。顾姑娘,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翌日,安郡王向顾侯爷与姚氏辞行:“乡试在即,我不能在此多待了,须尽快赶回京城。这几日承蒙侯爷与侯夫人招待,晚辈感激不尽。”
他破天荒地用了一声“晚辈”,直吓得顾侯爷舌头都打结了!
安郡王温和的目光落在姚氏的脸上:“侯夫人,您的女儿很优秀,胜过京城无数千金。若有机会,还请侯夫人带上您的女儿到府上与梦蝶一叙。”
姚氏躬身道谢。
二人身后的顾瑾瑜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
郡王是在夸她吗?
庄梦蝶也认为自家哥哥夸的是顾瑾瑜,她撇了撇嘴儿,她都知道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三胞胎,顾瑾瑜是顾家抱错的孩子,那个丫头才是真千金!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她谁也不喜欢!
兄妹踏上了返京之路。
马车走得老远,顾瑾瑜还没从安郡王的夸赞中回过神来。
安郡王这样的天之骄子,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只不过绝对大多数人都是痴心妄想。
可如果……是安郡王先对哪个姑娘动了心呢?
据她所知,安郡王还不曾议亲,他方才那句话……是不是在暗示爹娘什么?
顾瑾瑜偷偷地瞟了顾侯爷与姚氏一眼,二人神色平静,显然都没往这上面猜。
她不由有些着急。
爹在这方面是个榆木疙瘩,指望他是不成的;娘如今心里又只有亲生的女儿,根本顾不上她。
如果……如果娘知道安郡王对侯府的姑娘有意?会不会让顾娇嫁过去?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顾瑾瑜就脑补了许多。
她心烦意乱,一方面是安郡王的夸赞勾起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另一方面,她迫切想要回到京城,找淑妃娘娘拿主意。
顾娇这边拿到了铁铺的农具,农具有点儿多,是回春堂的伙计去拿的。
临走时,老铁匠叫住她:“小兄弟,你家小姐姓什么?”
伙计道:“你说顾姑娘啊?她不是我家小姐。”
老铁匠一愣:“啊?那她是……”
伙计并不知顾娇行医的事,他道:“她是我们东家的朋友。”
老铁匠问道:“能劳烦小兄弟告诉我她住哪儿,我好上门给她道个谢吗?”
伙计哦了一声道:“顾姑娘交代过了,若是成功了,给她免了农具钱即可。”
老铁匠:“可是……”
没可是了,伙计带着几大车农具离开了。
老铁匠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半山腰那块空地顾娇暂时没动,她雇了附近的村民,在山上开垦出一大块药田,又挖了一个鱼塘并一条沟渠,从瀑布下方将水引入鱼塘之中。
顾琰的暗卫成了开山的苦力,天天被派去挖渠种地,一个月下来,二人从小白脸晒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黑炭。
转眼就入了秋。
今年的夏季并不算格外炎热,反倒是反扑而来的秋老虎热得人汗流浃背。
萧六郎一行人来省城有一段日子了,在林家的悉心安排下,他们住进了距离省城贡院最进、最奢华的一家客栈。
周管事几次提出请萧六郎到府上做客,都被萧六郎拒绝了。
林成业近几月被萧六郎折磨得有些苦不堪言,去清泉镇时还是个小胖子,回到省城人就瘦了两圈。
萧六郎每每给他讲题时,他都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萧六郎为何如此学识渊博,比府上的西席先生们加起来还厉害。
只不过,一轮到萧六郎给他出考题,他就歇菜了。
他好歹是经历过县试、府试与院试的人,一般的考题难不住他,可萧六郎出的是题吗?是刀子啊!
其实就算四书五经也是有考试范围的,有些篇章要重点记忆,有些则不用。
萧六郎不管这个,他随手出一份考题,就有半数以上是重点篇章之外的。
林成业一个头两个大,生生被萧六郎给考瘦了。
林成业向冯林诉苦,冯林哦了一声,道:“你误会他了,他不是故意不是考重点篇章,他是压根儿不知道哪些是重点篇章。”
人家就从来没划过重点,直接从、头、背、到、尾!还一字不差,倒背如流!
饶是背萧六郎如此折磨,林成业回省城后仍没有选择住回府上,他与萧六郎、冯林一道住在了客栈。
乡试一共考三场,每场考三日。
第一场在八月初八,也就是明天,客栈里住的全是乡试考生,整个客栈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唯一淡定的可能就是萧六郎。
冯林原也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他有太多事要做,导致他都顾不上紧张了。
“小林子,过来帮忙!”冯林将林成业叫去了客栈的小厨房。
这间小厨房是林家花了大价钱租下的,还给安排了一个专程的厨子。
乡试不管考生的伙食,厨子打算给他们做,被冯林拒绝了。
临出发前,顾娇给了他一张单子,上面记录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相关食谱。
食谱分类很细,顾娇连天气都考虑到了,如果天气凉,便采用第一份食谱;如果天气热,便采用第二份食谱。
“饼子、肉干、桔子、酱菜……”
冯林与林成业在灶屋捣鼓了一下午,总算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了,肉干是自己烤的,肉香四溢,把整个客栈的考生都馋坏了。
酱菜是前几日便开始腌制的,如今恰巧腌好,冯林装了三小罐子。
饼子不能久放,是厨子天不亮起来做的,冯林叮嘱饼子必须要干,一点水分也不留。
每个省城的乡试都有正副两名主考官,皆由朝廷委派。
他们与当地的监考官们初六便进了贡院,先举办入帘上马宴,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由监考官封帘。
内帘官又称阅卷官,他们从进入之日起一直待到乡试结束,批阅完所有考生的试卷方可离开。
整个过程或可长达半月,在此期间他们不得与外界接触,就连外帘的监考官们也不能交流往来。
初八这日,考生们早早地来了考场。
每一场虽说有三日,可真正考试只有中间一日,第一日为检查入场,第三日为检查离场。
大清早,贡院外便排起了长龙。
萧六郎三人来得不早不晚,排在了第一百多位。
他们不急,却把一旁的周管事急坏了。
乡试不让人代为排队,否则他们林家能把贡院外包圆咯!
“水拿好了吗?”周管事问林成业。
林成业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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