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内心咆哮:啊!我亲哥都没这么抱过我!你放我下来!
顾长卿把人抱进院子,放在了藤椅上。
顾琰气得头顶冒烟。
若在以往,他怎么生气都好看,偏今日脸肿成了猪头,现在再一冒烟,简直就成了煮熟的小猪头。
还自带死亡凝视小眼神!
不苟言笑的顾长卿一个没忍住,笑了。
顾琰打不过也骂不动,眼刀子嗖嗖的!
顾长卿突然眯了眯眼,恶趣味地探出手指,在顾琰的大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顾琰像个坐不稳的宝宝,直接被弹倒了!
顾宝宝懵了!
顾长卿这回直接笑出了声。
若是军营的人见到这副场景,只怕得吓尿,素有铁面阎罗之称的顾长卿,居然也会逗孩子么?还把自己都逗笑了?
军营里流传着一句话:阎罗一笑,阎王殿开。
顾长卿只有在杀人时才会笑,而见过他笑的人都死了。
顾琰哼唧哼唧地背过身,甩了顾长卿一个大屁股!
顾长卿去了一趟果园,看见小净空与一个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一块儿,那少年想必就是他口中的小顺哥哥了。
顾长卿没现身,策马去了军营。
转眼到了国子监考试的日子。
蒙学的考试原本与国子监是同一天,然而因为种种缘故蒙学提前了两天,也就是二十五号考试。
一共考两场,一场算术,一场填诗词,听着简单,题目却很难,题量也十分巨大。
萧六郎与顾娇将小净空送去考场。
“别紧张。”萧六郎对小家伙说。
小净空扬起小下巴道:“我又不是你,我才不会紧张!”
顾娇蹲下身来,又检查了一遍他的小书袋:“就像平日在家里做题一样,注意把字写工整一点,不用太赶时间。”
之所以刻意强调这个,就是因为小净空唯一的缺点是写字太慢,顾娇担心一旦题量大了,他会着急焦虑。
小净空拍拍小胸脯:“放心吧娇娇!我现在的字已经写得很快很好啦!”
萧六郎看他那臭屁的小样子,呵呵道:“这么厉害,打算考第几啊?”
小净空正色道:“我肯定考第一!”
来考试的孩子多是六到八岁,小净空是最小的一个,如果不是考试费高达一两银子,顾娇怀疑他们压根儿不会允许这么小的孩子去考试。
小净空拿着考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是最小的考生没错,却也是最淡定从容的一个。
蒙学的考试并不是一人一个考棚,而是几十个孩子坐在一间大的课室,前后左右的距离都很大。
钟声一响,各个考场的监考官们开始发放试卷。
前几页的小净空填起来毫无压力,可到了最后三页,他就傻眼了。
这些稀奇古怪的鬼画符是什么呀?
它们分别是齐国民谣一首、陈国五言八韵诗二首、赵国七言绝句三首,都是以各国的文字出的题。
考场外的顾娇与萧六郎听说今年居然考了三国语言时,心里不由一阵心虚!
失策了,忘了给小净空补外语!
第130章 神童
严格说来,这事儿其实也怨不上二人,国子监蒙学的考卷每年不一样,只有其中一年出现过考外语的情况,而且还是十年前。
那张卷子早卖不动了,书斋的人也就不拓印了,因此萧六郎当初去书斋买国子监蒙学历年来的入学考卷时,没有买到这一张。
小净空是顶聪明的孩子,教他的他都能认真学会,如果他没考上,那妥妥是他们两个大人的问题。
出卷的考官们此次确实存了难倒神童们的心,这些神童因为天生比寻常人聪明,难免骄傲自负,他们就是要在考试时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挫挫神童们的锐气。
当考官们开始阅卷时,不出意外,最后三大题集体翻车。
全答对的没有,最厉害的是写了一首完整的赵国七言绝句,还错了三个字,其余考生都只写几个字词。
考官们乐得不行,看来今年的小崽子们要乖乖认怂上课了。
然而当他们改到最后一张试卷时,突然笑不出来了。
这谁呀?满满当当的写的都是啥?
“这孩子瞎写的吧?”一个考官问。
另一个考官隐隐觉着不对劲:“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种文字。”
二人将国子监最有声望的教语言的夫子请了过来,那位夫子看过后,一时间没能给出肯定答案:“我、我得让我的老师看一下。”
这位夫子将小净空的试卷带去京城的一处宅院,找到年过古稀的十级梵语研究老者。
最后,十级梵语研究老者给出结论:这位考生写的是天竺语。
传言天竺语乃佛教守护神梵天所创之语言,因此也称梵语。
“那他都写了啥?”一名考官问。
那位夫子道:“他写了一篇佛经。”
所有人:“……”
这特么也行?
他们出卷用了一天,翻译小净空的佛经花了三天。
万年考学生的考官们,头一回被个学生给考糊了。
考官一:“不能给分。”
考官二:“没错,他没按要求答题。”
考官三:“而且字还写得看不懂。”
考官四:“……那是因为他写的是梵语吧?”
考官四被集体暴打!
瞎说什么大实话?
小净空最终以总排名第七的成绩进入了国子监蒙学。
小净空很沮丧。
他生平头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他当着坏姐夫的面夸下海口一定能考第一,结果只考了第七,小净空吃饭都不香了。
顾琰难得没趁机奚落他,拍拍他小肩膀道:“行了,你已经比很多小孩子厉害了,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大字都不识一个呢!”
小净空先是认真思索了片刻,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难道我以后长大了会像你这么笨吗?呜哇——”
顾琰:“……”
我是有多想不开,一个学渣竟然跑来安慰一个学霸!
十月二十七号上午,萧六郎也开始了他在国子监的入学考试。
国子监停学了近四年,原先的学生里有很大一部分也赶过来参加了考试。
国子监一共三个年级,入监后不以年龄资历排高低,只以分数进年级。
成绩差的进入正义、崇志、广业三堂,此为一年级,学期一年半。
成绩中等的进入修道、诚心二堂,此为二年级,学期也是一年半。
最后就是率性堂了,这是国子监的最高年级,不像前面五堂都分了甲乙班,率性堂只有一个班。新生考上的几率不大,一般都是在在国子监念满三年,经过十分严苛的考试才能升入率性堂。
不过今年率性堂有一个保送的名额——庄太傅的嫡亲孙儿安郡王。
安郡王是公认的少年才子,早在陈国为质时他的才名便享誉六国,按理说,如此才华横溢之人根本无需科考也能得到朝廷重用。
然而庄家有祖训,所有庄家子弟必须下场科举。
庄家历年来出了不少科举人才,当然也有考砸的,庄家如此厉害,考中百姓都觉着是家常便饭了,考砸却是会被千夫所指、万民嘲笑的。
庄家并不在意世人的评论,坚持把所有庄家的儿子们都赶去考场。
安郡王不负众望,乡试时高中京城的解元。
众所周知,京城的竞争是最大的,京城的解元也是最难得的,不然国子监也不会破例保送他进率性堂了。
国子监的阅卷速度不是吹的,二十七号考完,二十九号上午便全面出了成绩。
今年的新生普遍表现不错,倒是一些曾经因闭监耽搁了几年的老生们有些懈怠,读书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老生都是如此,国子监的教学质量是毋庸置疑的,但凡用了点心思,考的都不会太差。
不出意外,此番考进率性堂的基本都是老生。
只是当他们整理最后一份试卷时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萧六郎?”郑司业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学生?咱们国子监从前有叫萧六郎的吗?”
“不会是新生吧?”李司业问道。
郑司业皱眉:“新生怎么可能考这么好?”
这个成绩,在率性堂也能名列前茅了。
两位司业大人调出了萧六郎的学籍,结果发现还真是一名新生,且在乡试中高中了幽州地区的解元。
李司业笑了:“这是头一回有新生考进率性堂吧?”
他莫名有些期待呢。
郑司业冷声道:“你别忘了,安郡王也是新生,这个叫萧六郎的考生只是运气好罢了,新生王非安郡王莫属。”
这话李司业不敢反驳。
尽管安郡王没参与入学考试,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才学是在率性堂的老生之上的,他若是考了,第一还能是别人的?
当然,这个新生也足够耀眼。
李司业留了个心眼,把他的学籍与资料全都看了一遍,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他不会就是那个写了主张削藩并且把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考生吧?”
当时那事儿闹得有点大,全幽州的监考官都轰动了,被派往幽州主持乡试的正主考官是李司业的好友,他回京后私底下与李司业讲过那篇文章。
李司业听完是眼皮子突突直跳,那考生是不要命了吗?敢如此编排皇帝?
他这一场的分数自然不敢给得太高,怕万一皇帝要看,把皇帝给气病了。
但也架不住他第一场与第三场考得太好,综合下来还是得了解元。
所以这真的是一个很有实力的考生,他考进率性堂绝不是运气好。
只是李司业没法儿向郑司业解释那么多。
国子监的考试不出成绩排名,只给出各自的班级。
萧六郎进了率性堂,冯林进了二年级的诚心堂,林成业也进了诚心堂。不同的是,冯林在诚心堂甲班,林成业在诚心堂乙班。
另一边,顾琰与顾小顺的私塾也有了着落,就在国子监附近的清和书院,手续都办妥了,下个月便能入学。
顾娇做了一大桌好菜,把冯林与林成业叫来家中,庆祝所有人开学。
京城十月底就冷了起来,据说护国龙寺的山头已经飘了第一场雪,想必城区这边也快了。
顾娇早先囤的银炭排上了用场,她买了几个暖手炉,把银炭装进去,能暖一个时辰,等他们中午回来再换新的炭。
如今炭价又涨了,还好顾娇有先见之明囤了足够的炭,为家里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
头一天上学,小净空想要娇娇送。
顾娇把他和萧六郎送到国子监,之后又将顾小顺与顾琰送去了清和书院。
她回到碧水胡同的宅子时,老太太刚起,正坐在后院儿的藤椅上逗顾长卿送来的小雏鹰。
这只小雏鹰是顾长卿在悬崖下捡到的,应该是出生没多久便从悬崖上摔了下来,至于是自己摔的还是被它娘用翅膀扇下来的不得而知,总之它娘似乎忘记把它捡回去了。
饶是如此,它也没认命,它在原地倔强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小小的身子仿佛潜藏了莫大的力量。
顾长卿的脑海里迅速浮现起一道纤瘦的小身影。
他将雏鹰带了回来,带去了那个胡同。
胡同里的人对雏鹰的来历一无所知,只当确如小净空所言,是大哥哥送给他的礼物。
小雏鹰挺凶,家里谁喂它都会被它啄上一口,不过老太太有绝招哇。
老太太把鸡笼打开。
小净空的七只小鸡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它们是十分神勇的小鸡,毫无畏惧地进了小雏鹰的笼子,然后像平日里小净空溜它们时那样排好队,一鸡叼了一口生肉喂小雏鹰。
小雏鹰有了七只鸡妈妈,特别乖,嗷嗷儿待哺!
老太太看得欢。
顾娇走过来道:“姑婆,我去一趟军营,给狗娃二叔送点东西。”
当初离开村子时,薛凝香就拜托他们给狗娃二叔稍一封信和几件厚实的冬衣,还有一个薛凝香从庙里求回来的平安符。
顾娇另给添了一坛子自己做酱菜和肉干。
老太太点头:“你去吧。”
京城有好几个军营,顾娇要去的是虎山大营,距离不算太远,快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
顾娇雇了一辆马车。
到军营时里头正在练兵,老远便能听见将士们血气方刚的声音。
马车在军营外停了下来。
一名兵士走过来,伸手拦住马车:“什么人?”
顾娇走下马车,对他道:“我来找个人,他是胡副将手下,叫周二壮。”
狗娃的爹叫周大壮。
兵士上下打量了顾娇一番,不耐道:“军营禁止探视,赶紧离开!”
顾娇道:“就一小会儿。”
兵士冷声道:“那也不行!”
顾娇道:“我给他带了东西,给完我就走。”
兵士越发不耐了:“你放在这里,一会儿给你送进去!”
周二壮的信里提过有些兵士会克扣送进去的东西,顾娇还是想亲自交到他手上:“那他们什么时候练完,我在这里等他。”
兵士皱眉道:“哎,你这人咋回事儿啊?军营是你能随便待的地方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细作?”
“我不是。”顾娇说。
兵士叫嚣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还说你是呢!”
“出了什么事?”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军营的方向传来。
兵士转头一看,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都尉大人!这儿来了个女人,说要找咱们军营的人,可这会儿在练兵,我让她先回去,东西我一会儿给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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