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想过,江衍会比他更早找到她。
在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就相爱过了。
胸口忽然有种异样的沉闷感席卷上来,令他忽然丧失了说话的兴致。
许朝一直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开车。
谢佳音也跟着沉默下来。
她猜许朝大概也被她和江衍居然谈过恋爱震惊到了。
车里的气氛有种莫名的沉闷尴尬。
“就在前面公交车站停车吧。”谢佳音突然说。
倒不是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而是再往前就快到学生公寓大门了,那里学生多,不方便。
许朝没说什么,把她在前面公交车站放了下来。
谢佳音解开安全带,为了缓和气氛,还加了句:“那我发工资再请你吃饭。”
许朝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个字:“好。”
谢佳音就开车门下车了,站在路边目送许朝的车开走,觉得江衍真是害人不浅,一下子又让她跟许朝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
她在心里又骂了江衍几句,才继续朝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去。
*
在回值班室的路上,谢佳音还被一个男生拦了下来。
男生个子不是很高,一米七五左右,但是长相很干净,清清秀秀的,衣品也很好,他拿着手机从不远处跑过来,站在谢佳音面前,还扭头看了一眼那边一群怂恿他过来的朋友们,脸上带着羞涩腼腆的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你好,我是大一建筑系的,可以跟你认识一下,加个微信吗?”
被人搭讪要微信这种事,对谢佳音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但是被这样一个青春朝气长得又好看的男大学生要微信,却不多,而且从称呼到内容都说的这么真挚腼腆,让人心生好感。
她怔愣的几秒被男生理解成了犹豫,他急忙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加个微信认识一下,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肯定不会打扰你。”
谢佳音看了一眼不远处他那群正在看热闹的朋友,不想他尴尬,刚准备拿出手机。
突然感觉到一阵压迫感袭来。
“她是三栋的宿管,你要加她微信可以去三栋楼下加,那里有她的电话号码。”
谢佳音愣了愣,一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陈渊和顶着一头蓝发的严谨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陈渊和严谨谨都是一米八多的高个子,一个漂亮脸蛋上面无表情,一个顶着一头耀眼蓝发,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吸睛,而且气势逼人。
那个来要微信的男生也愣了愣,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谢佳音,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见谢佳音没有否认,他说一句不好意思,失落的走了。
陈渊一双漂亮的黑眼睛里盛满了不高兴,看向身旁的谢佳音,见她还看着那个男生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一丝可疑的惋惜,顿时咬了咬牙:“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谢佳音这才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陈渊毫无防备的对上她那双毫无遮挡的眼睛,清凌凌的泛着粼光看着他,忽然怔住,随即眼神慌张的躲闪了一下,表情不自然的说:“你、你的眼镜呢?”
谢佳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摸空了才反应过来她的眼镜被江衍抢走了。
“丢了。”
手里还拿着一份煎饼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严谨谨正奇怪陈渊跟谢佳音说话怎么那么不客气,听到陈渊的话,菜突然发现谢佳音没有戴眼镜,他定睛看了一眼,情不自禁的惊呼了一声:“哇,宿管姐姐,你不戴眼镜跟戴眼镜简直是两个人,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谢佳音每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严谨谨,都觉得有点怪怪的,抿唇笑了笑说:“谢谢。”
陈渊忽然心里一紧,下意识侧了侧身子,把严谨谨和谢佳音隔开。
没想到严谨谨特别自然的直接绕过他走到了谢佳音的面前:“难怪刚才那个同学会来找你要微信,姐姐你看着就跟我们差不多大。”
谢佳音刚好说话。
陈渊就硬生生的插进来:“眼镜丢了就去买一副啊,外面就有眼镜店。”
谢佳音说:“我晚点去买。”
严谨谨说:“宿管姐姐你回宿舍吗?一起走吧,我们也回宿舍。”
谢佳音微笑了一下说:“好啊。”
陈渊:“……”
“姐姐你吃橙子吗?我刚刚在外面买的,给你两个吧。”严谨谨一边说着,一边热情的从手臂上挂着的塑料袋里掏里面的橙子。
“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吧。”谢佳音说。
严谨谨手大,一只手就抓了两个大橙子,往谢佳音手里一塞,热情的说:“别客气。我尝了,特别甜。”
谢佳音手里多了两个黄澄澄的大橙子,无奈又好笑,只能笑着对他说:“谢谢你啊。”
严谨谨说:“哎呀,不用客气。上次还要多谢你照顾陈渊呢。”
本就被冷落在一旁插不上话的陈渊心里就恨不爽,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更不爽了,谁让他谢了?
谢佳音弯了弯眼睛:“应该的。”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阴着一张脸的陈渊,想到他生病的时候对她说的话,心里一软,把手里的橙子递过去一个:“你刚生完病,补充点维生素对身体好。”
陈渊愣了愣,下意识接住了,橙子表皮还残留着谢佳音掌心的温度,烫的他掌心一热,再去看谢佳音,她正看着他,冲他笑了笑。
他努力绷着一张冷脸,不泄漏自己偷偷雀跃的心情。
等谢佳音把脸转过去了,他才控制不住的翘了一下嘴角,冰冷精致的眉眼都融化了,但只是一下,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偷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橙子,宝贝似的轻轻握住了。
严谨谨突然扭头看过来,小鹿似的眼睛疑惑的眯了眯,总觉得陈渊怪怪的。
谢佳音忽然问道:“贺周呢?没跟你们一起吗?”
她看他们三个常常都是同进同出的,所以随口一问。
陈渊从她嘴里听到贺周的名字,顿时握紧了手里的橙子,脱口而出:
“你们很熟吗?”
谢佳音解释道:“我只是经常看到你们三个在一起,所以随口问一下。”
严谨谨说:“他今天有事,出去了。”
谢佳音笑了笑。
*
到了宿舍楼下,严谨谨热情的和谢佳音道别,然后和陈渊一起上楼。
严谨谨边走边说:“我今天才发现宿管姐姐长得好漂亮哎,特别是那双眼睛,好清好亮……哎,陈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宿管姐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怎么你每次对人家的态度那么差?”
陈渊突然停下脚步:“你先上去。”
严谨谨诧异的扭头看他:“啊?你去哪儿啊?”
陈渊说了句“有事。”就转身快步下楼了。
严谨谨拎着橙子一头雾水。
·
谢佳音刚回到值班室,从抽屉里挑出两本想看的书,值班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她抬头看过去,诧异的看着陈渊站在门口看着她。
值班室的门是开着的,陈渊敲了门惊动了她以后就径直走了进来,值班室里的灯泡时间久了,蒙了层灰,光线不甚明亮,陈渊漆黑的眉眼幽深地藏在灯光的暗影中,连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晦暗不清。
陈渊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是漂亮到会让谢佳音在心里暗暗惊叹的程度。
这小而简陋的值班室连同墙上蒙着沉的灯泡散发出来的昏黄灯光,也因为他忽然有了电影般的氛围。
他沉默的立在那里,冰冷白皙的脸背对着门,漆黑深幽的眼睛静默着凝望着她。
他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体恤,黑色牛仔五分裤,皮肤也是冷白的色调,全身上下唯一散发着温暖色泽的,就是他手里握着的那个黄澄澄的大橙子。
谢佳音的视线扫过他手里那个橙子,然后疑惑的看着他:“小、陈渊。有什么事吗?”
陈渊握了握手里的橙子,语气僵硬的说:“我来是谢谢你上次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
话音刚落,他就有点后悔。
他的语气是不是太冷冰冰,太生硬了?
他突然有点忐忑,小心翼翼地去看谢佳音的表情。
谢佳音惊诧的看着他,因为太过惊讶,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渊皱了皱眉,果然是他的语气太坏了吗?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都主动来找她说话了,她为什么还表现的那么冷淡?
他情绪又上来了,声音更冷:“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以前做的事了。”
谢佳音眨了眨眼:“那天你生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陈渊一下子慌了。
果然!
不是做梦,他那天烧糊涂了真的和她说了很多话,但是他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他慌张的眼神都开始变了,心跳怦怦乱跳,强装镇定的试探:“我说什么了?”
谢佳音柔柔的笑了:“你说,你从来没有讨厌过我……”
陈渊心跳一下子快的不行,脸上也开始发热,耳根一下子红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居然说了这种话吗?
那还有呢?他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别的?
那些难以启齿的,不能让谢佳音知道的话?
谢佳音继续说:“你还问我是不是很讨厌你。”
陈渊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跳一下比一下快,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他想在清醒的时候再听一遍。
谢佳音忽然向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下,抬起头注视着他,眼睛里仿佛有粼粼的波光闪着,她莞尔一笑:“我和你一样,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陈渊仿佛被蛊住了,心跳快到像是得了心脏病。
谢佳音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陈渊心口颤了颤,右手无比顺从的被她牵起来,手指感受到她的手柔软的触感,心跳在急速跳动之后几乎要骤停,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他低头看着她,她正温柔的看着他,这场景实在太过虚幻美丽,以至于让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然后他就听到谢佳音温软的声音轻声细语的说:“小渊,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曾经把对方当成家人……只要你愿意,你现在还是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姐姐……”
陈渊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被打断而有些无措的谢佳音,刚才还滚热发烫的心脏一下子像是被冰冻住了,又被人用锤子狠狠锤了一记,碎成了冰渣。
他的眼尾逐渐泛红,眼底凝聚出水光,脸色比暴雨来临前的天空还要阴沉。
某种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欲望和幻想被谢佳音刚才那一番话无情的摧毁,他心里已经山崩地裂,脸上的表情也阴鸷到了极点,他握紧了手里的橙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谢佳音,杀人的心都有了:“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过姐姐,你也永远都不可能当我的姐姐。别做梦了!”
他说完,恼羞成怒到了极点,把手里的橙子狠狠砸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值班室。
谢佳音站在值班室里,看了看门口,又低头去看地上那个被重重砸在地上,皮开肉绽,汁水溅的到处都是的橙子,她皱了皱眉,然后蹲下去,把砸坏的橙子捡起来。
开始沉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刚刚那么温馨的氛围,陈渊怎么就突然发疯了呢?
她半晌无语,二十岁的男大学生,真的好难懂。
第19章 “陈渊你、你哭啦?”……
严谨谨回到宿舍,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陈渊带着一身低气压从外面冲了进来,然后扑倒在床上,愤恨的在床上用力捶了两拳,捶的床板砰砰响,两条长腿还在空中狠狠的蹬了两下。
严谨谨看的目瞪口呆:“你干嘛去了陈渊?怎么了?”
陈渊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他快被谢佳音气死了!
什么家人,什么姐姐。
谁稀罕要当她的家人,当她弟弟?
想到谢佳音在值班室里拉着他的手,满脸柔情的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心里就堵得慌,把脸更用力的往枕头里压,试图把那股憋了一路的强烈泪意给压回去。
可压的再用力,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枕头上慢慢都被濡湿了。
陈渊双手死死抓着枕头的边角,把呜咽堵在喉咙里,满腔的憋屈郁闷、委屈难受。
他居然又因为谢佳音哭了!
他这辈子就哭过两次。
一次是谢佳音不告而别。
一次就是现在。
两次都是因为谢佳音。
她凭什么啊!
他为什么偏偏就是要喜欢她?!
*
陈渊对谢佳音是一见钟情。
在谢佳音的视角里,她第一次见陈渊是在陈渊的家里。
可在陈渊的视角里,他第一次见谢佳音,却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那天回家的公交车上。
那时候他十三岁,还是个初中生,放学以后跟同学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两人找了个公交车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就开始玩手机。
公交车过了两个站,摇摇晃晃的到了一中的站点。
一群一中的高中生从公交车前门乌泱泱的涌上来,很快就塞满了整辆公交车。
谢佳音就跟着人群,慢慢走到了后门这,握住后门边上的竖杆,站定了。
陈渊头都没抬一下,低着头玩手机,坐在他旁边的同学小声叫他,声音有点激动:“陈渊,你看,前面有个美女!”
他没搭理,同学还用手肘撞了撞他。
他皱着眉,满不耐烦的抬起头,然后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谢佳音。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穿的什么衣服,是一中的校服,短袖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百褶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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