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暇:“……”
刚才拔箭的时候,他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到了小姜姑娘面前,就变得如此柔弱了?
把人扶到马车上后,姜闻音拿着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冷汗,然后把煮好的晚饭端到马车上,一勺子一勺子地给姜沉羽喂完。
倚在马车上,见她为自己忙前忙后,完全没有白日疏离别扭的模样,姜沉羽眼睫颤了颤。
喂完饭见他精神还好,姜闻音便问了句下午的情形,以及下一步的打算。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人都已经解决了,但也已经打草惊蛇,很快还会有追兵,明日折返回阳平,走小道去青州。”
听到要走山里,姜闻音不免担忧道:“姐姐你身上有伤,能走得了山路吗?”
而且牧云寺的人也不笨,肯定会猜到他们的目的,到时候肯定会追上来,他们既要赶路,又要躲避追兵,美人姐姐身上的伤肯定不能好好静养。
姜沉羽默了默道:“无事。”
姜闻音蹙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在说什么。
山里的夜间很冷,周围虽然生的有火堆,但还是有些扛不住,姜闻音钻到马车里,让姜沉羽靠在自己肩上,然后盖上披风,闭眼靠在马车上睡觉。
第二日清早,她望着埋在自己胸上的人,十分怀疑美人姐姐是在故意占自己便宜。
姜闻音把他移开,活动活动失去知觉的胳膊,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揉了很久胳膊,等渐渐有知觉了,她扭头发现,姜沉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就那样歪在车厢壁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的额头上有着细密的冷汗,眉心紧蹙,像是在强忍着痛意,唇色微微发白。
姜闻音愣了愣,“我碰到姐姐的伤口了吗?”
姜沉羽扯了扯嘴角,“不是,是我犯病了。”
美人姐姐这病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姜闻音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你老实交代,你这病其实是和你的武功有关系吧,不然为什么每次一动武就会犯病。”
姜沉羽倒是没想到她脑洞这么大,能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至于真正的原因,还是先不和她解释。
姜闻音咋舌,这么霸道的武功,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万一有人知道美人姐姐的弱点,专挑他开大后上门,那不就凉凉了。
她摇摇头说:“像姐姐你这样的,肯定当不了武林盟主,倒是很符合那些反派的人设。”
姜沉羽:“嗯?”
姜闻音想了想,这个世界好像没什么武侠小说,于是她就从记忆里翻出来一本武侠小说,开始给美人姐姐讲,刚好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那么疼。
才讲了一个开头,锦娘就把洗脸水送来了,她就先帮二人洗漱了一番,然后看着姜沉羽带血的衣服,想要帮他换一件干净的。
姜沉羽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出人意料地没有拒绝,任由她解开自己的衣襟。
姜闻音脱下他的外衫,看了眼他身上沾血的里衣,想了想直接帮他把干净的外衫穿上去,然后抬头说:“姐姐你放心,我知道你害羞,都没有脱掉你里面的衣服哦。”
姜沉羽:“……”
简单地吃过早饭,姜闻音还贴心地询问姜沉羽要不要解手,考虑到自己行动不便,以及身处荒郊野岭,姜沉羽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姜闻音讲了一路的武侠小说,说的自己口干舌燥,好在美人姐姐十分捧场,专心致志地听着,还时不时地指出几个逻辑不通的地方。
“姐姐你别那么苛刻啦,都那么久了,我能记得大致就不错了,干嘛要问的那么清楚!”
姜沉羽沉默片刻,“继续讲。”
姜闻音:“……”
看来美人姐姐也逃脱不了武侠小说的魅力啊。
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抵达阳平驿站,陆无暇让人补充了一下物资,把马车全部卖掉,买了几头牛,用来驮他们的行李和干粮。
相比而言,走山路时,骑牛比骑马方便多了。
姜沉羽则默默地把姜闻音支开,让徐琰背自己去了茅厕解手。
等东西准备好,在陆无暇的示意下,姜闻音和寒月一起把自家美人姐姐弄到了牛背上,然后自己坐在他身后,防止路上他掉下来。
姜沉羽的表情有些臭,看起来很不高兴。
好在这个尴尬的场面只持续了一天,第二日他就可以动了,任凭姜闻音怎么劝,他也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箭伤,要求独骑一头牛。
傍晚的时候,身后的追兵追了上来,陆无暇带人一阵厮杀,最后一行人身上都挂了些彩,才终于摆脱掉那群追兵。
在山里走了五天,他们才总算是绕过玉城,上了官道。
此处是青州和玉城的交界,牧云寺的大军就在身后三十里处,但由于裴济的威名,即便是知晓他们绕小道走,牧云寺也没办法派人拦截。
到青州时,他们自称是前来投奔亲戚的人,很轻松地就被放行了。
进了青州地界后,路上的难民显而易见地多了起来,甚至还有饿死在路边的百姓。
他们又走了两日,在青州的凤池城找了个客栈落脚,一行人奔波了大半个月,都疲惫不堪,让店家烧了热水,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
傍晚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姜闻音打开窗户,看到街上走来了一群吊儿郎当的男人,为首的男人皮肤是小麦色,样貌十分俊朗。
第79章
与繁华热闹的襄州城不一样,青州有些清凉冷清。
刚才他们沿路走来,路边皆是被烧毁,还未来得及重新建造的破屋子,街上行人很少,大部分店铺都紧闭着。
姜闻音住的这家客栈,门口倒是有几个零星地卖吃食的摊子,对面的酒铺门微掩,发白的幌子随风飘荡,一只瘸腿狗趴在廊下睡觉。
男人们在酒铺面前停下,一个扛着大刀的壮汉把刀重重往地上一放,惊的瘸腿狗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跑开了。
壮汉嗤了一声,粗声粗气道:“老板娘,生意上门了!”
酒铺的布帘被掀开,一个身材丰硕、约莫有二十多岁的妇人走出来,甫一看到他们,便热情的笑了起来,“几位大人来了,奴家给你们留了几坛上好的烈酒,就等着你们来喝。”
壮汉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老板娘懂我,快去把酒拿来,若不是好酒,我们兄弟今日可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壮汉们纷纷起哄,眼神在老板娘身上流连,熟稔地调笑起来。
妇人也不生气,美眸流转,轻飘飘地瞪了他们一眼,扭着腰进去拿酒去了。
等酒的功夫,一行人聊了起来。
“姓牧的那老贼手下的人这几日在青州城外徘徊,肯定是在想使阴招,幸好让咱们给发现了,不仅把人一网打尽,还终于可以歇两日。”
“在望仙镇不能喝酒不能睡女人,就差剃发当和尚,可憋死我了,这下回到青州城,总算是可以去乐呵乐呵。”
为首的男人嬉笑怒骂道:“离了女人你们就活不成了是吗?”
“可不是嘛,没有女人和美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咱们好不容易把那群贪官给杀了,就是为了享福的!”
男人回头斜睨他们,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说:“既然你们憋了那么久,那今日就犒劳犒劳你们,去如意楼走一遭?”
壮汉们眸子一亮,但又有些犹豫,“可将军不许咱们上花楼……”
男人挑了挑眉,“怕什么,将军问责起来,自有我给你们担着。”
壮汉们想了想,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还是柳兄弟讲义气,将军还就听你的!”
他们口中的将军,应该就是在青州揭竿起义的裴济,他并未应属下的请求自立为王,又因他力大无穷,当日斩杀青州刺史时,于百米之外一箭将其射下马背,故人称飞龙将军。
至于这群人,姜闻音猜测,应该是裴济手下的起义军,他们方才提及的周国士兵,不是为了使阴招,应该是追杀自己一行的人。
美人姐姐所料不错,裴济乃罪奴出身,并无驭下才能,起义军才占领青州不到半年,眼看周国大军兵临城下,这群人竟还有心思喝酒找女人。
见他们聊天的内容都是和女人有关,姜闻音生理不适地皱了皱眉,抬手准备关上窗户。
但下方的男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了过来,视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看似漫不经心,但又带着丝锋芒。
姜闻音不妨与其对上,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啪地一声关上窗户。
“在看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闻音侧首,就看到自家美人姐姐披着头发,静静地立在自己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声埋怨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险些被你吓死。”
姜沉羽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挑了挑眉道:“我见你看的入神,便没好打扰你。”
那我还要谢谢您了。
姜闻音斜睨了他一眼,走到内室去拿了张干帕子,嘀咕道:“洗完澡也不知道擦一擦,现在天气虽然惹了,但也要小心染上风寒。”
姜沉羽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女,抬手轻抚她的长发,“我身体很好。”
她的头发光滑柔顺,像是上好的绸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爱不释手。
姜闻音抬头看了姜沉羽一眼,指着旁边的凳子,“坐到那边去,我给你擦擦头发。”
美人姐姐真配不上自己那张脸,明明是个大美人,但活的跟个糙汉子一样,平时不爱涂香膏,胭脂水粉也是能不抹就不抹,现在沐浴完,懒得连头发都不擦了!
看着他还在滴水的长发,姜闻音忍不住吐槽,“懒鬼。”
“……”
姜沉羽垂眸看了她一眼,摁了摁自己的额心,默不作声地在她指定的凳子上坐下。
姜闻音把帕子扔过去,兜头盖住他的脑袋,隔着帕子胡乱地揉了一通,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然后笑眯眯地揭开帕子。
美人姐姐的头发全乱了,但丝毫未损坏他的美貌,甚至这凌乱的湿发垂在脸颊两侧,衬的他肌肤越发白皙,眸子深邃漆黑,静静地看着自己,有一种被人凌虐后的美感。
姜闻音咽了咽口水,没敢承认,自己刚才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轻咳一声,掩饰表情的不自在,拿着帕子规规矩矩地擦起头发,没再捣乱。
但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发现了。
姜沉羽:“你刚才咽口水了。”
姜闻音:“……”
美人姐姐还真是慧眼如炬,这都让他发现了。
姜沉羽声音很平静,“别想不承认,我都看见了。”
美人姐姐肯定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才刚想死不认账的。
这事儿要是放在以前,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毕竟同性之间也可以互相欣赏的,可问题就出在,美人姐姐不仅不是她亲姐姐,还跟她表白了!
姜闻音内心慌得一批,但面上稳如老狗,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姐姐你别瞎说。”
姜沉羽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为了证明自己是直女,姜闻音边擦头发边说:“姐姐刚才是不是问我在看什么?”
姜沉羽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把弄着腰间的玉佩,配合再次问道:“你方才在看什么?”
姜闻音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笑眯眯地说:“我看到楼下有个长得英俊的男子,就多看了几眼。”
当初就因为自己夸了杨拓一句好看,美人姐姐便气坏了,看杨拓处处不顺眼,那时自己天真,还以为美人姐姐只是没安全感,现在想起来,她真想呵自己一脸。
什么没安全感,她只想着和美人姐姐做姐妹,可美人姐姐却想着和自己搞姬!
因为姿势的原因,姜闻音看不到自家美人姐姐的脸色,但想想杨拓那次,她一点也不怀疑,美人姐姐此刻想削了楼下那位不知名男子的心都有了。
果然,姜沉羽冷冷地问道:“有多好看?”
姜闻音翘起唇角,极尽溢美之词,“仪表堂堂,模样俊美,最重要的是有男子气概。”
其实就一般好看,也不是她喜欢的那挂,如果抛开偏见不谈,她喜欢的类型,恰好是赵衡那挂的,但为了小命着想,她这辈子就是和美人姐姐搞姬,都不会和赵衡在一起。
姜沉羽沉默片刻,猛地起身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抬步向窗口走过去。
姜闻音愣了愣,看了眼手上的一缕断发,自己先替美人姐姐疼了起来,她嘶了一声问:“姐姐你要做什么?”
姜沉羽打开窗户,侧首冷哼道:“看看你说的那个野男人,长得能有多么好看。”
怎么就成野男人了,那就一路人甲。
外面的说话声一直未停,她知道楼下那群人还未走,为了避免尴尬,姜闻音摸了摸鼻子,决定当做无事发生,拿着帕子起身偷偷进内室。
刚走两步,姜沉羽便看了过来,并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姜闻音生生地从里面读出了危险的讯息,她只好转了个方向,硬着头皮走过去,“干嘛?”
姜沉羽斜睨了她一眼,眼神落到酒馆门口的男人身上,“那就是你说好看的男人?”
在一群长相粗糙的壮汉之间,为首的男人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他一身小麦肤色,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威猛,宽肩窄腰,一身褐色短打,活脱脱一行走的荷尔蒙。
姜闻音清清嗓子,“没错,好看不?”
姜沉羽随手拿起撑窗户的竹竿,缓慢地吐出几个字,“眼光真差。”
被说眼光差,姜闻音也不反驳,她警惕地看着美人姐姐手里的竹竿,“有话好说,姐姐你先把竹竿放下来,楼下那群人是起义军的人,咱们初来乍到,低调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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